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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觉得桓乐的猜想太过玄乎, 活在这个猜想里的柳七, 简直就是个活体神经病。
因为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达成了,就可以去死了, 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在这个神明都已经消亡的年代, 柳七如果真的成了神,他就是唯一的了呀!多牛逼!
“神的境界, 岂是你这种凡龟能理解的呢?”桓乐一句话堵住了阿贵滔滔不绝的疑问, 他背着手, 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疯子柳七, 说:“也许是神明的真相太坑爹, 他觉得没意思了, 就死了呗。对于柳七这样的人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让他留恋的吗?”
“金钱?财富?美女?”阿贵不信邪。
“庸俗。”桓乐下巴微抬:“跟你们这群俗人活在一个世界里, 我选择死亡。”
阿贵忍无可忍,“那你去死吧!”
桓乐转头就躲到岑深身后, “阿岑你看他, 他让我去死!”
岑深不想说话,比起柳七, 他此刻觉得屋里这两个更像神经病。他静静的、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 而后果断转身,回到工作台前继续研究阵法图去了。
刚才的推理中有一点让他很在意——柳七在绘制阵法图时提到了吴崇安。
他说吴崇安的想法有点意思,这种意思是否体现在了这个阵法图里?
岑深重新翻开吴崇安的手稿, 希望能在这里找到那把开启思路的钥匙。
桓乐见他神情严肃, 不敢上前打扰, 便瞪了阿贵一眼,继续画他的玻璃墙。“柳七成神”这个猜想确实很有趣,也很大胆,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被打开了,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不幸的是无论桓乐还是岑深,都没有什么好的进展。唯有阿贵,好吃懒做、混吃等死、游手好闲,每天不是睡就是吃,再不就是晒太阳。
阿贵仗着自己龟壳硬,很无所谓的说:“反正我笨嘛,你行你上咯。”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令桓乐感到开心的话,就是他成功的赖上了岑深的床,每天都能跟他同床共枕。
岑深似乎已经放弃了将他赶走,只要桓乐不裸睡、不钻进他的被子里,他可以选择无视。
桓乐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只要阿岑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总有一天两条被子就会变成一条被子。
于是第四天的时候,桓乐继续出门找工作。因为一个好男人,就要赚钱养家,不管他的对象是否有钱。
在桓乐出门找工作的时候,岑深又去了一趟隔壁。他觉得桓乐有句话说得不错——你想判断一个人做的事合不合逻辑,得先了解这是个什么人。
想要知道吴崇安到底哪里吸引了柳七,他也得先了解吴崇安。一个能够得出“哪怕是基本的元力回转纹路也不是不可改变”这种结论的人,必定不是个被教条束缚的顽固之辈。可他作为匠师协会最后一任会长,留给大众的印象却更多的是沉稳、可靠,这有点意思。
影妖还在坟头上蹲着,坚定的充当一块石头,守护着吴崇安的尸骨。见到岑深过来,它“咿呀”一声蹦过去,开心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岑深弯腰,伸出手,小影妖就顺势跳到他的掌心。两只妖怪面对面,岑深问:“你有什么能够告诉我的吗?”
“呀?”小影妖打了个滚。
岑深暗笑自己糊涂了,影妖又能知道什么呢?它们的脑子不过黄豆大小。他可能是被桓乐给传染了,最近愈发多话起来,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他又默默地把小影妖放下,遥遥跟吴崇安点头致意,这才走进书房。书房还是他那天离开时的样子,擦干净的书桌上重新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岑深没有动它,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仔细观察。他觉得一个人选择看什么书,跟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很大的关联。
吴崇安看的书其实很杂,除了许多匠师典籍,还有诸如历史文献、百家杂谈、新闻报纸之类的东西。
岑深记得床底下还藏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话本、游记,许许多多跟匠师搭不着边的书。他上次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将箱子又放回了原处,但这一次,岑深觉得这个箱子可能才更有用。
他重新把箱子拿出来,掸去上头的灰尘,仔细翻阅着里头的每一本书。在这些书里,话本占了大多数,有《三国演义》、《水浒传》、《莺莺传》、《杨乃武与小白菜》之类耳熟能详的,也有些名不见经传的鬼故事合集,总之单看这些书,你压根搞不清吴崇安的口味。
紧接着,岑深又从里头拿出一本菜谱。
没错,就是一本菜谱,约莫是老北平某家菜馆大厨的珍藏菜谱,也不知他是怎么搞来的。
除了菜谱,岑深还看到了一本兵器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在这本兵器谱的最后,他甚至看到吴崇安自己画了一柄威风凛凛的大刀,取名为——绝世好刀。
岑深觉得,如果他不是一个匠师,可能会做专职铁匠。
各色各样的书,被岑深小心翼翼地放在周遭。他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看看这本,又看看那本,看着看着竟入了神。
小影妖在旁边滚来滚去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见他根本不为所动,便只好“嘤嘤嘤”地又滚开了。
日落西山时,岑深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本书,他随手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翻开,却只看了一眼,便脑袋短路。
只见这书页上画着的,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他再翻到封面,清新隽永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春风卷。
岑深深吸一口气,保持淡定的将书放回了箱子里,再用其他的书把它压住。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谁的手机里还没有几篇小黄文呢。
虽然他自己的手机里是没有的。
半晌,岑深消化了春宫图带来的冲击,开始把书一本本放回去。
“阿岑!”就在这时,桓乐的声音由远及近,把试图跳上床的小影妖吓了一跳,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岑深的手也抖了抖,而后瘫着脸以掩耳盗铃之速用其他的书飞快将那本《春风卷》压住。压住的刹那,桓乐也进来了。
“阿岑,我给你买了杂粮饼。”桓乐在岑深身边蹲下,讨好似的笑着,“加了三个鸡蛋哦。”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岑深道。
“我已经吃过了。”桓乐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另一个塑料袋,里头赫然装着十几片杂粮饼里头的脆饼,“大婶友情价卖我的,这个饼脆脆的,特别好吃。”
岑深沉默地接过杂粮饼,在桓乐殷切的注视中咬了一口——饼还是热乎的,入口微辣,三个鸡蛋赋予了这个饼更多的蛋香,里头还有大块的里脊肉和香肠,没有加岑深最讨厌的香菜和甜酱。
桓乐加的东西分量多,所以饼被撑得很大,岑深不得不双手捧着,才不至于让里头的掉出来。饶是如此,大饼加小脸的组合还是让他的脸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油渍。
“咔擦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桓乐在一旁啃脆饼啃得风生水起,脆饼很好吃,他很喜欢,可他的眼睛却一直黏在岑深的脸上,像涂了502胶水,撕都撕不开。
岑深只不过是吃个饼,这旖旎的气氛,却让他想起了压在箱底的《春风卷》。尽管性别不太对头。
饼过一半,岑深就饱了。
桓乐也不逼着他吃下去,麻利的接过剩下的饼,趁着岑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啊呜”一口,舔了舔嘴唇,“好吃。”
岑深:“……”
他好像明白桓乐为什么要加那么多料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可他吃都吃了,岑深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岑深转过身去,继续整理杂书。等他把所有书都放回箱子里的时候,桓乐也把饼吃完了,自告奋勇地把箱子放回原处,还伸手拉了一把岑深。
岑深体质不好,还有点低血糖,突然站起的时候容易头晕。
两人一同往回走,桓乐滔滔不绝地跟岑深将他今天的见闻,从坐地铁碰到的高中生小情侣一直讲到路边卖画的大叔,任何一件平凡无奇的小事到了他嘴里,都会变得多姿多彩。
在桓乐的眼里,哪怕是中午下的那一场淅沥小雨都是有颜色的,他会问岑深:“阿岑你今天看到雨了吗?”
岑深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便觉得今天的雨是水绿色的,水绿是一种很干净的颜色,像是江南的烟雨,虽然是冷色调的,但它本身并不冷。
“我也看到了雨了,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桓乐笑眯眯的,好似全然忘了前几日的种种烦忧。
岑深是不大理解他的心思,为什么只是看了同一片雨,就能让他这么高兴。他好像已经过了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可以开心很久的年纪了,或者说,青春这两个字,从来就不属于他。
青春的小狼狗,跑回厨房又做了一份黄金炒饭,因为根本没吃饱。
他的理由是自己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儿。
阿贵近来跟他很不对付,说他是“饭桶”,家里的米都是他一个人吃的。桓乐不怎么服气,吃完饭就跑去量了量身高,而后趾高气昂地跟阿贵说:“我吃得多,可我长得快啊,你看,我又长高了一厘米。”
按人类年龄算刚好十八的桓乐,现在已经一八八了。
“你不能跟一只乌龟比身高,有本事你去跟小深深比啊。”阿贵怂恿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量过?”桓乐挑眉。
“那你说小深深多高?”
“比我矮一点点,一八五、一八六吧。”
“你什么时候量的?”
桓乐哑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岑深,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选择了闭嘴——他怎么可能说自己是趁着岑深睡着的时候量的呢。
他连腰围都知道,还差个臀围了。
就是不好下手,这得靠手感。
阿贵又开始八卦:“你俩每晚睡在一起,就没发生点什么?”
桓乐一本正经:“发乎情止乎礼,你懂不懂?”
“啧啧,弱鸡。”阿贵很鄙视他,“你不要做狗了,狗界没有你这么怂的,做个鸡、吧。”
“你骂我???”
两人日常互怼,怼了半天阿贵又被扔回了水缸里,而桓乐则闷闷不乐地提前回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手机满脸肃穆,仿佛在看什么国际新闻,只有一双耳朵通红。
岑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枯坐了两个小时。岑深以为他还在思考柳七或者平儿的事情,没在意,兀自洗了澡上床睡觉。
岑深的睡衣很保守,长袖长裤,绝不露一丁点肉。可来自于桓乐的眼神太过炙热,让他觉得自己有种近乎“□□”的错觉,被盯得头皮发麻。
每每这个时候,岑深都会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家伙是头狼。
“转过去。”他冷硬发话。
可今天的桓乐格外不听话,看看岑深,又低头看看手机,耳朵愈发红艳。岑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伸出手:“手机给我。”
桓乐抱住手机:“不给!”
岑深眯起眼:“给不给?”
桓乐这才委屈巴巴地把手机递过去,小眼神闪躲着,悄悄打量岑深的神色。岑深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没反应。
两秒钟后,脸色稍稍黑了点。
四秒钟后,一脚把桓乐蹬下了床。
我送你手机,你给我看黄图。
肖想的对象是谁,你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