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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琅觉得有点奇妙。
明明秦先生上次在片场还高贵冷艳的无视了自己,时隔不到二十天,居然能站在这里问他是不是要去遛狗。
反差太明显,以至于温琅有点懵, 在秦景深话音落下的同时无意识接了一句:“那要一起溜吗?”
反应过来后, 追悔莫及。
我刚才究竟是在说什么?!
怕不是被认主仪式给搞傻了?
谁来救救我?!
温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抱着蛋黄傻愣愣看了秦景深一眼,后者垂眼站在那边,看起来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
温琅觉得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
这么想着, 他抬起头:“秦先生,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那边秦景深抬眼, 面无波澜说:“好。”
温琅:“……”
温琅默默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难过得想咬人。
十分钟后,温琅和秦景深一起了下楼, 身边跟着三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
小饕餮身上有温琅的味道, 蛋黄和橘宝儿再熟悉不过,一直亲昵的往它那边蹭,棕色的团子也不躲, 凑上去蹭蹭它们,都超可爱。
小动物们很治愈, 就是同行的人冷了些。
温琅用余光偷偷瞥了秦景深一眼, 后者正低头看着前面的三只毛团子, 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四周静得有些尴尬。
想了想,温琅决定主动开口:“秦先生……这次的事,谢谢你。”
秦景深自然清楚他在说什么,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又说:“不过,今后与人来往,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声音毫无波澜。
眼神似乎也有些深。
温琅:“……”
怎么办,总觉得好像更尴尬了。
他张了张嘴,末了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又乖又怂。
沉默再次把两人笼了起来。
前面三只小动物欢欢喜喜闹着,耳朵尾巴晃来晃去。
温琅眼睛看着蛋黄的尾巴,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化解这种沉默,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旁边秦景深居然先开了口。
他看着一米外和蛋黄闹得正欢的棕色毛团,语气依旧平淡:“它是我捡回来的。”
嗯?
温琅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但还来没得及回应,就听见秦景深再次出了声:“你平时都喂它什么?”
温琅刚想说狗粮和不加任何调料的肉干,反应过来后突然发现这是一道送命题,急忙把话收了回去,若无其事说:“就是我吃什么它吃什么,蛋黄不挑食,很好养的。”
秦景深目光重新停在棕色小毛团身上:“团团好像也不挑食。”
宋黎:呵,不挑食,别闹。
温琅莫名有点心虚,面上倒是很坦然:“那就好,不过偶尔也可以买点五味斋的卤味喂它一下,蛋黄就很喜欢吃这个。”
突然被点名的蛋黄回过头,茫然的看了他们一眼。
温琅心想,崽崽没事,这锅你先背着,回头给你多加点小肉干。
两人带着三只小动物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蛋黄和橘宝儿停了下来,乖巧蹲坐着看左边——那里有一个小型滑梯,它们平时出来的时候最喜欢玩这个。
温琅给蛋黄暂时松了牵引绳,严肃点了点它的鼻子:“待会儿如果有小狗和你闹,记得往我这里跑,实在不行就上爪子,但是不能咬知道么?”
蛋黄晃了晃尾巴。
温琅拍拍它和橘宝儿的头:“去吧。”
两只小动物欢欢喜喜带着小饕餮跑了过去,温琅和秦景深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它们玩儿。
长椅边上原本有许多猫猫狗狗,温琅刚靠近,立即就散开了。
这一点温琅也很无奈。
他虽然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但毕竟是上古凶兽血脉,小动物们躲还来不及,更别说主动招惹了。
所以当初遇见蛋黄和橘宝儿,而且发现它们不怕他的时候,温琅差点感动到哭,当即决定要把它们带回家。
温琅:[珍惜这段缘].jpg
那边秦景深却以为是他吓走了这些小动物,略微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琅把蛋黄和橘宝儿的玩具放在旁边,准备等会儿带它们去玩,秦景深看见,伸手拿了一件:“这是什么?”
“宠物玩具。”温琅说,“橘宝儿还好,但是蛋黄喜欢闹腾,平时得给它玩具,否则就要拆家。”
秦景深若有所思,沉默半晌突然问:“橡皮鸭子算玩具吗?”
温琅瞬间想起被洗澡的尴尬场景,差点被呛得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艰难开口:“应,应该算吧。”
秦景深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沉默卷土重来。
温琅坐在秦景深边上,只觉得这样的局面不是一般的尴尬。
温琅:[不如尬聊].jpg
还好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半小时,那边的三只小动物玩够了滑梯,抖着耳朵跑了过来。
三只里面蛋黄腿最长,跑得也最快,首先跑到了温琅的面前,眯着眼睛摇晃尾巴。
温琅看着想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污力我蛋黄总,可爱。”
秦景深稍稍抬眼:“蛋黄总?”
温琅被蛋黄萌得肝儿颤,闻言捧着它的脸转向秦景深:“像不像微博上那只霸总微笑的柴犬?”
秦景深沉默。
见他不说话,温琅终于后知后觉面前这位也是霸总,顿时也沉默了。
沉默一会儿,他抬头,特别诚恳的对秦景深道歉:“秦先生,我的意思不是在说您是狗。”
秦景深:“……”
温琅简直想咬死自己,觉得他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想了想,决定用小萌物化解尴尬,拿着蛋黄的粉红毛绒兔玩具往前一抛,蛋黄立即转身飞扑叼住,欢欢喜喜摇着尾巴跑了回来。
塑料飞盘。
咬胶骨头。
弹力玩具。
蛋黄和小饕餮渐渐玩嗨了。
橘宝儿是只优雅的猫,对这些东西没兴趣,懒洋洋团在温琅腿上看两只团子闹,秦景深垂眼看了它一会儿,突然开口:“我能抱抱它么?”
接着橘宝儿就被当做用来挽救的猫质送了过去。
秦景深似乎不常接触这种软绵绵的生物,半晌才伸出手,试探的在橘宝儿背上摸了摸。
橘宝儿懒洋洋喵了一声,重新团起来,尾巴从秦景深手腕扫了一下。
温琅有点惊讶。
橘宝儿虽然很软,但和没心没肺的蛋黄不一样,比较怕生,他刚开始还担心橘宝儿把秦景深给挠着,没想到秦先生倒是意外的讨猫猫喜欢。
温琅笑了笑,继续跟蛋黄和小饕餮玩了起来。
下午六点,蛋黄终于累了,带着小饕餮小跑过来,蹭了蹭温琅的手腕。
听到声音,睡着的橘宝儿也醒了,优雅从秦景深腿上跳下去,仰头朝着他喵了一声。
像是在道谢。
秦景深目光略微柔和了些,但在下一秒,却突然皱起了眉。
他发现自家的棕色毛团子似乎有点不对劲,颓靡站在那边,和旁边眯着眼睛霸总微笑的蛋黄差别甚远。
可明明下午刚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温琅顺着秦景深的目光看过去,很快也发现了小饕餮的异常,原因他心知肚明——小饕餮的维持时间取决与用来幻化的毛的多少,现在就要撑不住了。
秦景深不知道这些,他俯身把小饕餮抱起来:“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见他真的要走,温琅急忙说:“别急,我看它好像不是难受。”
秦景深转头看他,眼睛里似有询问。
温琅一时间想不到理由,硬着头皮指了指蛋黄脖子上戴着的小围巾:“可能是因为它看到蛋黄有这个围巾,自己没有,自卑。”
秦景深:“……”
温琅简直又想咬死自己,赶紧补救:“其实应该是因为累了,蛋黄小时候也老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小饕餮抬头在秦景深手腕蹭了蹭,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尾巴还晃了晃。
秦景深稍稍放心,垂眼看了下蛋黄的小围巾,若有所思。
温琅浑然不觉他已经在无形中把自己坑了一回,接着说:“不早了,要回去么?”
秦景深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带着三只小动物回去,上楼后,温琅捏着橘宝儿的爪子对秦景深晃了晃道别,和两只小动物一起回了家。
几乎是刚关上门,便开始从小饕餮的视角进行暗中观察,确定秦景深不在附近后,重新回了秦先生的卧室。
他过去的时候,小饕餮正好撑不住,散成了一缕棕毛。
温琅还没藏好,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只好手忙脚乱先把它压到了地毯下面。
做完这些,秦景深正好进来,温琅迅速跑到他的边上,软乎乎嗷了一声。
以此证明我很好,绝对没事,温琅没有骗你。
见棕色的毛团确实恢复了精神,秦景深放下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许久后,低低笑了一声。
果然痛痛快快一次过了。
下午五点,温琅今天的全部戏份拍完,提前收工。
他到旁边小房间卸妆,刚坐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点开,是傅同的消息。
是你的睚眦啊:[试图搞事].jpg
是你的睚眦啊:听说你收工了,来我这里一趟怎么样?先试试第一段。
饕餮陛下的春天:拒绝,我有事。
是你的睚眦啊:什么事?
饕餮陛下的春天:吃卤味。
是你的睚眦啊:……
是你的睚眦啊:就是说我在你这里还没有卤味重要?!
温琅看着消息框里的感叹号,十分坦然的笑了笑。
饕餮陛下的春天:要不你以为呢?
饕餮陛下的春天:[小辣鸡].jpg
傅同:“……”
傅同看了想打人。
怼完睚眦的饕餮陛下心情甚好,没再看傅同说什么,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放回去:“走吧。”
小仓鼠点点头,急忙跟了上去。
下午五点半,到家。
这个时候秦景深还没回来,温琅就先回了自己家。
蛋黄和橘宝儿早在他上楼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欢欢喜喜在门边守着,等到温琅进来,瞬间抖着耳朵扑了过去。
温琅身上还背着傅同的吉他,怕它们撞到,急忙往边上让了让,蛋黄扑了一个空,眼睛湿漉漉看温琅,毛绒绒的尾巴也随着耷拉下去,宛如深宫怨妇。
柴犬戏精的称呼,不是白来的。
温琅垂手摸了摸它的耳朵:“不要闹,一会儿有小肉干。”
蛋黄准确把握到关键词,顿时原地复活,尾巴晃来晃去。
温琅被它逗得想笑,又摸了摸橘宝儿,这才走了进去,蛋黄和橘宝儿如影随形跟在后面,歪头看着他身上的木吉他,有点好奇那是什么。
温琅把吉他放下,回头看了它们一眼:“想不想听歌?”
蛋黄和橘宝儿虽然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回应温琅,闻言软乎乎的叫了一声。
温琅笑了,很随意的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两只小动物也不闹,安安静静蹲坐在他旁边,看上去特别乖巧。
温琅抱好吉他,轻轻拨了一下弦。
他唱的是民谣,《旧时风声》。
《旧时风声》应该算是温琅最熟悉的歌,三年前他在毕业大戏扮演的民谣歌手,最初最喜欢穿着白衬衫,独自坐在天桥边上唱这首歌。
温琅到现在还记得戏的剧情,分为三个小剧情段,说的基本上就是孤独者的挣扎和解脱。
民谣歌手是最后剧情段里的故事。
歌手名字叫简木,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为民谣而生的,那是他的全部。
那么究竟多久能熬出头呢?
彼时简木十六岁,心想三十而立,十四年肯定够了。
他慢慢走啊走,可是这条路太难熬了,他一个人抱着吉他跌跌撞撞走了九年,到底是没能熬得住。
那个曾经干干净净的青年,消失在第九年最后一天的清晨。
他把木吉他放到地下室,撕掉了所有的民谣谱子,把曾经的所有坚持都埋进了一个再不敢触碰的地方。
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温琅记不大清楚了,他印象最深的是戏快结束的时候,简木穿上曾经的白衬衫,坐在天桥上,抱着吉他在四周灯火阑珊里低吟浅唱,把一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了黎明。
歌声里,一直在回放曾经的他。
然后就是结局。
那个曾经坐在这里无数次用温柔的心情唱歌的简木,最终抱着他的吉他,从天桥跳了下去。
他离开了,末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这一天,正好是第十四年最后一天的清晨。
结局令人唏嘘,但歌却是温柔的。
用导演的话说,就是如果没有点对比,怎么能骗到观众的眼泪。
温琅坐在地毯上唱着,旁边蛋黄和橘宝儿尾巴一下一下晃着,仿佛是在给他打节拍。
秦景深提着打包盒刚上楼,就听到了木吉他的弦声。
他看了一眼,发现温琅的门没有关严,开着一道缝,透过那里,正好能看见坐在地毯上唱歌的人和毛绒绒的小动物。
秦景深沉默着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等到温琅一首歌唱完,漫不经心开始拨弦玩,才慢慢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琅抱着吉他,心跳了一下。
这层楼里就只有他和秦景深两家住户,那么现在敲门的是谁,可想而知。
秦先生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会是因为傅同的事故意来说我的吧?
温琅:[不应当,毕竟我只是一只小饕餮].jpg
温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怀里的吉他放到旁边,站起来往门边走,走近了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有把门关好,留了一道挺大的缝,秦景深站在外面,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清清淡淡看着他。
等温琅过来,他抬眼,声音和眼神一样淡:“门没关好。”
温琅急忙把他请了进来,顺便把锅推给蛋黄:“刚才蛋黄在闹,就没有注意到这里……秦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秦景深摇头,目光慢慢落在沙发边靠着的吉他上:“你在唱歌?”
温琅笑了笑:“陈导想让我和傅同一起唱《人间山河》的片头曲,那个也是民谣,我就先回来找找感觉。”
温琅觉得自己非常机智,这么说既表现了自己的敬业,同时也证明了他和傅同之间清清白白,中午一起吃饭只是单纯要合作。
绝对不是什么里外通吃。
秦景深嗯了一声,目光又在吉他上停了一下:“傅同的吉他?”
温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看见了吉他上刻着的篆体小字,傅同。
温琅:“……”
温琅悔不当初,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提傅同的名字,搞得现在坦坦荡荡没看出来,反而更加复杂。
都怪傅同骚气,吉他都要刻名字。
四周一时间陷入沉默。
温琅低着头站了一会儿,最终试图拯救一下:“秦先生——”
秦景深抬眼看他。
温琅看着他的眼,莫名的,原本想说的话突然收了回去,变成——“您想要听我唱歌吗?”
这句话几乎是无意识说出来的,等到反应过来,温琅简直又想咬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
我究竟干了什么?
温琅很无奈,觉得傅同有一点说的也没错,他好像在面对秦景深的时候就是很怂,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傻。
原因是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秦先生身上有一种大家长的气质,比较能震慑人。
温琅这么想着,殊不知他的表情从头至尾都已经落在了秦景深眼里。
秦景深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温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先生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这还能说什么呢?
认了吧。
温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反正都这样了,没必要矫情,干脆落落大方把吉他拿了起来:“您想听什么?”
秦景深偏头:“你刚才唱的那个就可以。”
很好很好,唱别的还可能露怯,这个不至于。
温琅总算有了点安慰,伸手把旁边的吉他抱过来,拨了一下。
他轻声唱歌,秦景深坐在旁边静静听,两只小动物贴在他腿边,尾巴随着吉他的声音微微摇晃。
这首歌很快就唱完了。
温琅停下,那边秦景深抬眼,声音还是淡淡的:“不错。”
温琅松了口气,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翻篇儿了,不曾想这样的想法刚出现,接着就听见秦景深就开了口:“我看网上有很多你和傅同的帖子,你们怎么认识的?”
温琅噎了一下,清楚秦景深说的贴应该是CP粉脑补的那些爱恨纠缠。
饕餮陛下觉得很冤枉。
想了想,他决定坦荡一点:“就是刚进公司的时候认识的,当时觉得他长得挺好看,就有点印象,后来又见了几次,慢慢的熟了。”
说完,为了证明傅同在他这里一点都不特别,又补充:“我对好看的人基本上都是过目不忘,比如——”
温琅连着报了几个人名,都是娱乐圈里公认颜值一等一的鲜肉。
可秦景深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解释感到满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琅还觉得他眼神好像更深了。
温琅便接着说:“秦先生也很好看,我那时候在年会上第一次看见您,就一直没忘记来着。”
秦景深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眼看向温琅,眼神有些莫名:“是么?”
这种语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温琅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大老板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内心深处只剩下一个表情包——
[橘宝儿·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秦先生突然站了起来:“走吧。”
温琅疑惑看着他,有点懵。
然后就看见秦景深回过头,声音淡淡开了口。
“作为听歌的回礼,请你吃晚饭。”
第四章
宋黎说的戏是部民国戏,《人间山河》,陈嘉执导,讲的是十里洋场里的硝烟和温柔。
温琅是三个月前去试的镜,这也是他对此事印象模糊的原因——他发烧变成原型后被秦景深带回去,就是试镜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