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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蹊语塞。
又忍不住想上前捂住他的嘴。
声音这么大,相思还在旁边看着呢。
果然,陆相思听到“出风头”三个字时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唐言蹊十分气恼,攥紧了陆仰止的袖子,“你少说两句。”
“我一时半刻不看着你,你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男人冷笑,“嫌我说的多了?刚才我是不是应该让她一巴掌打在你脸上?”
唐言蹊被他训得拉耸着脑袋不敢吭声。
一旁传来谁劝解的声音:“真的是非常抱歉,我老婆刚才是一时冲动。既然她也没伤到尊夫人……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男人闻声,黑眸眯起,转过头去看那对年轻夫妻。
“一时冲动?”他咀嚼着对方说出来的四个字,俊朗的眉目间有寒气翻涌,语调都极其冷漠,“我饶了她的一时冲动,谁为我太太满手的伤痕负责?”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女人咬牙望着面前俊美高大的男人,他比电视上那些明星来得更让人震撼——
他的眉眼如削、深邃立体,周身的气质更是如海纳百川,冷清磅礴。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可是,他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眼里却容不下旁人,那目光无论扫到什么地方都只有漠漠的寡淡和清寒。
唯独,在触到他身边的女人时,一双乌黑如泽的眼眸里会出现些许压都压不住的怒火。
那得是多大的一颗石头,才能打碎整片辽阔的海面的平静?
如果能被这样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放在眼里,挨上一巴掌又如何。
女人收起短暂泛滥的痴心,到底还是将自尊摆在了第一位,“那你还想怎么样?我们赔钱还不行吗?带她去医院上药,多少钱我们都付了!”
陆仰止听着她的话,眼风淡淡地落在了她身上,“赔钱?”
他意味不明地重复着她的话。
女人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心跳都乱了几拍。
尤其是他最后勾唇一笑时,真可谓是种颠倒众生的风华,“有趣,整个榕城还没人敢在我面前企图砸钱了事。”
女人怔了下。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好听,虽然语气淡淡的,可是每个字经过他的声音雕琢后都充斥着十足的张力,哪怕是标点符号,都格外具有存在感。
原本是那么张狂自负的一句话,却硬生生被压成了自然而然。
陆仰止点了根烟,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瞧着她,“你打算赔给我多少钱?”
女人沉着脸,道:“两千总够了吧?”
她那个脾气软弱的老公也就只有赚回来的钱还稍微让她满意了,这个数字她还不放在眼里。
“两千?”烟雾之下,男人的嘴角似翘非翘,眼神却依旧犀利如刀锋剑刃,“也罢,如果你觉得两千能换我太太的手掌心,那么——”
“宋井!”男人拔高了声音,肃穆冷冽。
不知从何处蹿出一个西装革履、助理打扮的人,面带恭敬道:“陆总,您吩咐。”
“给她一万,把她整只手剁下来。”
女人脸色煞白,连陆相思都瞪大了眼睛,“爸爸……”
爸爸虽然性子冷漠,但好歹是讲道理的,陆相思从没见过他这样刻意刁难过谁。
宋井也被这惊世骇俗的话震住,半天没反应。
“听不懂?”男人不耐烦地蹙起眉。
宋井背上一凉,心情复杂道:“是,陆总。”
陆相思赶紧扯了下身边女人的衣角,急吼吼道:“唐言蹊!你倒是说句话呀!你——”
“是她先要打我的,我还得给她求情?”被点了名的女人非但不顺着陆相思的话去劝说那盛怒中的男人,反而轻轻一笑,眉目轻袅地道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可没烂好心到这个地步。”
说着,她握住了女孩的小拳头,似有若无地瞥了眼男人冷峻坚毅的侧颜,“再说,你爸现在气成这样,我要是敢上去劝,说错一个字,被削的就是我了。”
男人的余光圈着那姿态慵懒妩媚的女人,眼眸里的色泽深了些许,没说话。
陆相思跺了跺脚,急得小脸发红,眼见宋井将支票递了上去,身边的保镖架住了她和她焦急的老公——还有他们哭泣不止的孩子。
“可是,可是,你这样是不对的!”陆相思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仰着脸盯着女人尖细削瘦的下巴,逆着光,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能听到她语调寻常地问了句:“哪里不对?”
陆相思愣住,说不出个所以然。
男人继续吸着烟,无动于衷地瞧着宋井叫来远处待命的保镖,抽出腰上的瑞士军刀,把女人的手按在了台案上。
女人疯狂地哭喊,“光天化日,你们怎么敢做这种事!你信不信我去告你们!我报警抓你们!老公,救命啊老公!”
陆仰止面色冷淡,唐言蹊却轻笑着走上前,“要报警啊?那好呀,你现在被人绑着不方便,我帮你打电话。”
说完,居然真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在众人的注视下按了110,还好心提醒道:“警察赶来还需要一会儿呢,要不要先叫救护车啊?万一你失血过多,估计都撑不到警察过来救你。”
女人的脸彻底白了,整个人哆嗦得停不下来。
陆仰止不轻不重地眄了打电话的唐言蹊一眼。
没开腔,也没阻拦。
男人的薄唇始终噙着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
似乎眼前这即将上演的血光之灾,对他而言都只是伸手就能摆平的儿戏。
在保镖刚要下手时,却忽然听到了谁打岔的声音:“住手!别碰她!你们还是砍我的手吧!我替她!”
绝望的女人睁大了眼,回头看去,只见她老公挣脱了身边两个保镖的钳制,不由分说地跑上来,伸手盖住了她的手,大喊道:“我来替她!我来替她行不行!”
“老公……”女人泣不成声,“你别这样,你的手还要去比赛!没有你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没关系!”男人抱住她,竟也落了泪,“没有你,我和儿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言蹊打完电话,掂着手机站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就只是剁只手啊,又不是要你的命。不是给了你一万块钱补偿嘛,都别哭了啊,小A小B,把他给我拉走。别挡视线呀,我还要录个小视频发朋友圈呢。”
小A小B?被叫到的两个保镖脸黑了,这是什么名字?
陆仰止也动了下眉梢,待保镖投来询问的视线时,却收敛起面上的波动,沉声道:“太太说话听不见?”
两个保镖瞠目结舌。
太太又是什么啊!
那个女人——
太太?
二人万般无奈地上去扯住了男人,往后拉。
可此时此刻,那年轻的男子竟像是一座山,任他们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怎么拉都拉不动。
陆相思忍无可忍,“唐言蹊,你闹够了没有!”
唐言蹊边录视频边诚恳地答了句:“没有。”
说着,又道:“算了,你想英雄救美我就成全你,这个位置不错,刚好能录清楚画面,小C,下刀!”
拿着刀的保镖无语了一刹那,但有了小A小B的教训,他很是敬业地听从了“太太”的命令。
手起,刀落。
陆相思吓得闭上了眼,心脏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涌。
女人大声哭嚎:“老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老公,我以后再也不……”
刀锋停在了男人手上一寸的地方。
却是一直都没吭声的男人出手攥住了保镖握刀的那只胳膊。
女人面如土色,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唐言蹊垂下眼帘,莞尔微笑。
果然是陆仰止的风格。
所有人都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唯有唐言蹊收起手机,慢慢踱步到哭的脱了力的男孩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刚才差点遭遇什么?”
男孩心有余悸地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遭遇的这些都是因为谁?”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哽咽道:“因为……因为我……”
“你记住了,心甘情愿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的,永远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唐言蹊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斥道,“以后少给你爹妈惹事,熊孩子。”
说完,也不管他听懂没听懂,又走到了女人身边。
对方目光呆滞,好像还没从这场意外里抽回思绪,只听唐言蹊兀自开口,声音比方才对男孩说话是冷了好几度,“姑娘,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这个世界上比你有钱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权势滔天的人想钻个空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别拿公平二字衡量比你站得高的人。今天就算我老公真剁了你一只手,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老公”三个字让身旁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眸光微微晃动了下。
他走上前,扣住了女人细软无骨的腰肢,漠然道:“说完了?”
“还没。”唐言蹊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你等我一下嘛。”
众人眼见着那个每天都恨不得把“生人勿近”贴在脑门上的高冷男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轻薄非礼了。
可他却没有丝毫表示,只是手臂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嗯。”
一双深邃的黑眸,触目生寒。
可那寒意深处,却燃着足以燎原的星星火苗,温度炙热。
于是惜秒如金的陆总就这么搂着她,忍着不悦站在被众人围观的喧嚣地界浪费起了时间。
唐言蹊一哂,含笑看向呆若木鸡的女人,“听说你嫌你老公无能、无用,不会在你受了委屈的时候帮你出头?”
女人咬了下唇,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幽幽地看向自家老公被人抓着按在桌面上的手。
她一直觉得他那么软弱,可是到了危急时刻,却还是这个男人,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唐言蹊道:“谢谢你劝我,我会好好和他……”
“我没想劝你啊。”唐言蹊靠在身旁男人的胸膛上,一咧嘴露出八颗牙,“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显摆一下,我男人又厉害又爱我,我一受委屈他比我还生气,谁想欺负我他就剁谁的手!确实比你老公强八百倍!不用羡慕!”
女人,“……”
宋井,“……”
众保镖,“……”
几乎没人敢去看陆总的脸色。
空气中,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隐约飘荡。
唐言蹊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危险,在所有人集体沉默的注视中抬起头,笑意盎然地对上男人深冷阴鸷的眼神。
“是不是呀,仰止?”
两个字软软的宛如棉花糖,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堵得他有一瞬间呼吸困难。
陆仰止向来是最讨厌在公共场合被人围观的。
可是这一秒,也许是鬼迷了心窍,也许是天边骤然炸开的烟花太过绚烂,他竟被她那双杏眼里的潋滟波光所震住。
鬼使神差地,俯首吻了下去。
唐言蹊也没料到开个玩笑居然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她的腰被紧紧箍着,无法后退,只能任男人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
他似乎不怎么满足于这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是攻城略地,极为野蛮极为霸道地惩罚她的胡闹。
“闹得很开心,嗯?”他低声在她耳边问,嗓音沉得沙哑,气息也不比寻常稳重。
唐言蹊刚张口,还没回答,就又被他趁虚而入。
很长很长时间的纠缠。
在这偌大的天幕下,在所有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那个卓尔不群、眼中空无一物的男人就这样深深吻着怀里的女人,沉溺而忘情。
一扫他给旁人留下的淡漠无情的印象。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的确无情。
因为他所有的深情都留给了同一个人。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然。
陆相思又羞又愤地转过头去,明明是和她无关的事,她怎么一看到这二人秀恩爱就想流泪呢。
背着身她才得以思考,为什么方才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爸爸是突然出现的,他的亲自驾临甚至在唐言蹊的预料之外。
整个过程里她没见那二人有过任何语言和肢体上的交流。
可是纵观整件事,却不难发现,一开始唐言蹊就知道她爸爸想做什么。
而爸爸也顺其自然地将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了她。
那种默契,没有第三个人能做到——甚至,周围人似乎连发现都没发现。
女孩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心里五味陈杂。
“陆相思。”身后响起女人微哑的声音,比往常沉凝些许。
陆相思侧过头看她,只见方才那场闹剧的几个主角早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广场上只剩下他们一家,还有家里的保镖。
唐言蹊轻轻推开陆仰止,走出两步,沉着眉眼对陆相思道:“过来。”
她道:“外面的事解决完了,现在来解决一下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陆相思不解。
下意识看了眼那边英俊挺拔的男人。
他没有赞许,也没有反对。
只是单手抄袋站在那处,目光平和淡然地落在女人的背影上。
若是从前,陆相思会以为那是个波澜不兴、毫无情绪的眼神。
然而,刚刚发生的事,却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何谓“静水流深”。
——表面平静的水,没人知道底下有多深。
陆相思抿了抿唇,原本不想理会,可女人的视线实在太过沉重有压迫力,于是她慢吞吞地走到女人跟前,硬邦邦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