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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老爷没有给他们一点儿多余的时间,当天就用马车送走了两人。荆照秋顾不得和昨夜上了他的混蛋算账,匆匆收拾了不多的钱财。
荆照秋的母亲只是个通房丫头,早逝,没有留半文钱,四子又不受宠,少有赏赐,每月只二两月钱,加之荆四少读书吃药花费都巨大,虽然基本走的公账,钱却存不了多少。荆照秋翻翻银箱,只有一对足金双龙戏珠镂空开口手镯用一块细绢手帕包着压在箱底下,十几两碎银子,两百两银票。
荆照秋没有再和荆老爷要钱,在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因为一些琐事惹怒荆老爷,激怒了他并没有好处。荆老爷唯一甩给他们的只有一张别处宅子的房契,想开点算省了外置办房产的钱。有点可怜呢,以荆照秋这个靠长年吃药滋补着的身体,医药费就够呛。
“这是我们唯一的家当了。”荆照秋甩了甩银票,抬头对坐在另一侧的人道。没指望对方会回答。
他靠在车壁上,微微闭着眼睛,听到荆照秋的声音才睁开眼睛,清亮的目光略微有些迷茫。头发随意地用一根蓝色带子松松绑着,有几缕头发没绑进去,疏疏地落在裸l露的颈窝上,看样子显然没有多少动手的经验。
从被抓到到赶出家门,他的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挨打依旧面无表情。十几岁的少年面庞,漂亮得分不出雄雌,眼神却始终英挺。荆照秋这下知道为什么之前总觉得他有点违和了。
他在一股腥甜的香气后,睁开眼就看见身高体型完成不一样,从少年一夕变成一个成年人的荆家大少奶奶,化成灰他都认得出这双眼睛。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扑上来,荒唐了一夜。荆照秋有理由怀疑,昨晚那个比他高大许多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修长有力的男人,与纤细瘦弱不辨雄雌的少年判若两人。他有着令荆照秋羡慕的美好的肌肉,有力却不累赘,饱满而不臃肿,薄薄的嘴唇微微湿l润,迷离的眼神充满温情。哪里都不一样,哪里又都一样,始终迷人而美好。荆照秋敢保证自己毫无挣扎地被推倒除了药效强大,绝对有因美色意乱情迷的缘由在。
至于一个成年男人为什么会缩成十几岁的体型,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家伙脸皮厚得很,一堆人冲进来,光着身体连遮都不知道遮一下,还是荆照秋反应快,迅速用被子盖住他全身。
可怜他才是全身酸痛酥l麻四肢无力。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的人连衣服还是荆照秋草草帮他换的,穿的也是荆照秋的衣服,十几岁的体型太过宽松,倒是更显得消瘦。远远看过去,还真有种柔弱美人的味道,可身体力行过的荆照秋太清楚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柔弱。
力气大的惊人!
听到荆照秋和他说话,他也不出声,只是直直地盯着荆照秋,气得荆照秋一个包袱扔过去砸向他脑袋,被轻松接住。
丫的,屁l股到现在还疼呢,气死了。
“喂,你有名字吧?”荆照秋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大嫂叫什么呢。
对面轻松接住包袱后本想丢回来,听到问题后转而抱在怀里歪着头思考。他倒不是听不懂人话。
“易……之虞。”许久不开口的易之虞嗓音沙哑,声音几不可闻。
“一只鱼?我还一只猫呢。”荆照秋轻笑一声,“哪三个字?”
“……”
但易之虞脾气却上来了,转过身,不回答了。荆照秋摸摸下巴,欺负老实人好像不太好。但这个一只鱼也就这会儿看着像老实人,昨晚可一点儿不老实。要不是看他帅,保证一脚踢下马车。
“咳咳咳……”荆照秋轻松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古代的路不必现代的沥青公路,马车更不比汽车,一路颠簸不停,本来就身体弱外加身体的东西没有清理干净不舒服的荆照秋渐渐地就有些支持不住,易之虞却一直很有精神。
“过来扶着我。”
易之虞听话地坐过来,扶住荆照秋。荆照秋勉强打起精神,马车速度很慢,他们要找一个落脚点恐怕要在路途中颠簸许久。某种意义上来说,荆照秋也应该恨易之虞的,但两人都中了药,便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是一只鱼力气太大荆照秋推不动,可能昨晚的结局就换了一个。
给他们下l药的人肯定也以为是这样。
何况,这漫长的颠簸路程,有一个不爱讲话的哑巴陪着总比一个人要好。既然已经将他一起带出来,没有随手丢弃,荆照秋就已经把他看作自己人了。
“小哑巴,喏,这一份你藏好了。”荆照秋把银两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易之虞,荆照秋一直遵照鸡蛋分篮子放的原则,不放心小哑巴,自己的一份当然多点,“藏好了,可别丢了!”
荆照秋万分叮嘱,这可是他们仅有的家当了!荆照秋拿着钱也不知放哪儿安全,最后脱掉鞋子,塞进鞋底。易之虞一眼不错地看完全过程,有样学样,脱了鞋把钱塞进去。
荆照秋目瞪口呆看着,这还是个跟屁虫?
“我告诉你啊,一定一定一定不要丢了,要是丢了你死定了!我绝对不会再管你的!”为钱着想,荆照秋百般叮嘱,力图加深小哑巴脑袋里的印象。许是荆照秋的执着有了效果,这回儿易之虞当真用力点点头。
听见了。易之虞重重点了好几遍头,又像讨取奖励一样,亲昵地蹭了蹭荆照秋的脸颊。一些难堪又令人羞耻的记忆随着这个动作回笼,荆照秋觉得自己屁l股似乎又有东西流出来。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错觉。
“离我远点。”这个动作太亲密了,荆照秋有些不适,果断推开了他。接受这家伙把他当做自己人,可不是当做房里人的意思。
易之虞露出微微委屈的神色,显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一副自己很好很厉害为什么嫌弃他的表情。
“下车。”易之虞忽然急切,虽然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现在下车,可是就是有一个声音再脑海里一直说一直说,下车,危险!
这是属于真正的易之虞对危险的直觉。
荆照秋登时掀开帘子,才发现马车竟然一路不停往前跑,而且路线早已偏离了官道。
“快停下!你带我们到哪里了?”荆照秋呵斥车夫,车夫头也不回,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更加用力地扬起鞭子!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无法控制之境。
这个车夫,简直找死。荆照秋果断地拿起包袱,对易之虞道:“快,我们跳车!他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马车高速飞驰,扬起的尘土碎屑漫天,车盖几乎散架。荆照秋深吸一口气,正要先行跳车时,身后一双胳膊绕了过来,荆照秋惊诧回头,正对上易之虞的眼睛。
易之虞默不作声地抱住他一个飞跃跳下马车,滚进半人高的草丛中。草叶的齿割得荆照秋生疼,但其余的伤并没有。易之虞在跳车的时候已经照顾到了荆照秋所有易受伤的部位。
荆照秋很意外。易之虞却知道他靠的都是本能。蕴含在他体内属于易之虞这个名字的本能。哪怕他只记得易之虞这个名字,身体却将关于易之虞所有的记忆保留了下来。
喜好能力直觉。
这是属于易之虞的。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变成荆府的少奶奶,脑中所有的记忆都像一团搅乱翻滚在一起的颜料,杂乱不堪,他的思绪很混乱,但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这个弱小的自己并不是完整的他。
他在蛰伏,短暂的蛰伏不算什么。
直觉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他冷静地分析了一切,决定在没有头绪之前不做任何改变。易之虞始终相信,只要忍到他的记忆与能力回来,一切就会过来。
唯一一次忍无可忍差点出手是因为一个刁奴,然后荆照秋出现了。
荆府的四少是整个府里最默默无名的人。他看起来很有趣也不一样,易之虞决定暂时不暴露自己。明明不受宠,但目光里总是充满自信。身体虚弱性格却不柔弱,他一定是整个荆府最有性格的人。
结果却中了春l药。欲l火似撕碎每一寸肌肤,骨骼在快速伸展,短短一刻钟内,他迅速变成一个成年男子。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易之虞知道,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自己。
睁开眼的那一刻,易之虞第一眼看见脸色酡l红眼角泣出一点湿l润的荆照秋,躁动的心迅速被抚平。
他轻轻地将温热的大手盖在荆照秋的脸颊上。
汗湿的额发下,易之虞的目光深沉的似看不见边的深渊。荆照秋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你……吓死我了。”
跳入草丛之中的荆照秋后怕地捶了易之虞一下,惊险跳车的经历对于他这种体质差的人来说实在有点刺激。
易之虞深沉的目光立刻变得澄澈懵懂,软软地蹭了蹭荆照秋的肩,天真地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