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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这才坐起身,岳鹏举但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才一直在哭,叹息一声,揉揉她的眼睛,慢慢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她闷闷地哼一声。这才起身,随丈夫到外面吃饭。
这一顿饭,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吃。岳鹏举给她夹许多菜,将碗里堆得小山似的。她一瞪眼:“你自己吃,不要管我。”
他又呵呵地笑:“我不管你,管谁?”
“哼。”
因为奔波,又哭一场,这一吃起来,更觉饥饿,不知不觉吃了两碗饭还意犹未尽。岳鹏举见妻子如此,心里暗暗高兴,又给她盛饭,只想,她要一直这样才好。
二人吃了饭,花溶依旧不说话,又跑回床上躺着。岳鹏举跟进去,躺在她身边,拥着她柔软暖和的身子,这才柔声说:“十七姐,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闷闷地:“没有。”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上,声音更加温柔:“我们是夫妻,我凡事都不会瞒你。你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告诉我,闷在心里,你难受,我也难受。”
她的头倚靠在他胸前,心里非常酸楚。自己无缘无故冲鹏举发脾气,可是,他却不计较,只担心自己不开心。
她闷闷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见秦大王就生气。”
“唉,他已经走了。大概是回海岛上了,以后见不到了。”
“见不到就算了。再说,他何苦替别人卖命?”
岳鹏举一怔,自然明白她口里的“别人”是谁。
花溶也一怔,她这才明白,自己对赵德基其实怨恨已深,再也没有当初在海岛上,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的勇气。当初赵德基阻挠二人婚事,种种逼迫,她都可以原谅,可是,他竟然重用秦桧,跟王君华私通。屡次派了医官试探自己能否生育,在自己受伤的心上雪上加霜。如此这般,哪里还有半丝天子气息?是大宋的列祖列宗和昊天上帝的选择?自己夫妻勤王是迫不得已,秦大王呢?他有什么义务替赵德基卖命?更何况,秦大王若出力,那便是自己又欠他一份情谊。
自己有甚必要因为赵德基而再去欠秦大王的情谊?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会对秦大王火冒三丈,除了他的不轨的意图,原来,还是如此。
她忽然长叹一声。
岳鹏举抱着她的肩头,半晌才说:“既然如此,秦大王走了也好。”
她低低说:“鹏举,我这样,你会不会认为我很自私?”
他忽然笑起来,紧紧搂住妻子:“自私?我们谁不自私?否则,我也不会擅离职守,半夜赶去营救自己的妻子。对我来说,你才最重要。”
她眼眶一红,紧紧搂住丈夫的脖子,想起即将到来的凶险,柔声说:“鹏举,以后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没事,我还没见你发怒过呢。哈哈,不过,你刚发怒的样子,还真把我吓住了,恍如河东狮子吼……”
“呸,你才是河东狮……”
他忽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接回儿子,一家三口就美满齐全了……”
她立刻明白,是自己刚刚那番气话,就很不好意思地点头。他伸手咯吱她,二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一次的争吵留下芥蒂。
再说马苏一到临安,首先找到自己的故旧马柔吉。马柔吉跟他一样也是当时的汉儿,后来入辽国军中,辽灭后,一部分投降宋国,他便是其中之一落魄谋士。如今在苗傅军中,因为几次献计献策,逐渐得到苗傅的赏识,成为智囊团中的一员。但是,他依旧远不是核心成员。
二人早年交好,一相见均感高兴。马苏绝口不提自己在秦大王海岛上的事情,只说以前浪迹天涯,现在吕颐浩门下做门客。马苏取出吕颐浩的亲笔信,马柔吉看了,便带马苏去苗刘办公的都堂,会见苗刘和翟汝文。
翟汝文这些天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尴尬,虽然每天和苗刘在都堂办公,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利,一切公文咨目,都是苗刘二人起好,他只需画押,自我解嘲为“画押枢相”,更无法单独与太后等面对。
马苏进入都堂,向三人唱喏,就将吕颐浩的公函交给三人传阅,内容无非是委婉规劝他们,要求赵德基复辟。
马苏说:“吕大人另有奏疏,叫我面奏太后与幼主。”
苗傅说:“现在阉党诛灭,天下太平,大局已定,吕大人就不要另生枝节了。”
马苏说:“本朝阉党横行几十年,二位太尉为国家除去大祸,实乃社稷之福。不过,自古废立在朝廷,而不是军中。再说,主上春秋鼎盛,又不闻大过,岂能传位幼主?”
苗傅不耐烦起来,按着腰间宝剑,目露凶光:“现在有太后和少主主政,一需向大金议和,二需稳定大局,方可重见太平盛世,天下皆以归心,唯吕颐浩还从中阻梗,难道是想吃剑?”
马苏毫无惧色,迎着他的目光:“虏人出兵,原是想吞并我大宋江山。现在太后年迈深居九重宫闱如何能率兵抵抗?我自然知道,这番言辞会触怒二位,可是,此时不说,日后虏人攻来,也将死来乱军之下。左右都是一死,太尉需知,我乃一介书生,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二人见他如此,反倒没什么主意了,刘正彦就说:“复辟也是一说。既然如此,你不如马上启程,召吕大人、韩忠良、张俊、岳鹏举等回朝商议。”
“会得。”
马苏和众人出了都堂。他本想私下面见翟汝文,问问宫里太后、天薇公主等的情况,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翟汝文本也想单独和马苏谈谈,可是根本没有机会,他无奈,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面见太后。天薇照例在一边旁听。当听到“马苏”这个名字,心里一动。难道此马苏是彼马苏?可是,马苏是海盗,按理也早该回了海岛,怎会进了宫?
太后喜道:“吕大人联合诸将勤王了?”
“正是如此。”
太后将手加在额头上:“真是昊天大帝和祖宗保佑。”
天薇再也忍不住问翟汝文:“那马苏是何人?”
翟汝文见她问起,就将马苏的样貌形容一下,只说是吕颐浩的门客。天薇听得形容,更有几分确定正是彼“马苏”,不禁大喜。
可是,既然马苏不透露身份,她便也不再追问,就连向太后也不曾提起。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太后,不好了,婉婉郡主失踪了……”
三人大惊失色,太后立刻说:“你不需慌张,说仔细,婉婉去了哪里?”
事变后,婉婉也在宫里陪着众人,可是,自前几日出去,就再未归来,派人去她的府邸,也说不曾回去。
太后颓然靠在椅子上:“难道是苗刘下手?”
翟汝文百思不得其解:“苗刘抓了郡主有什么目的?”
天薇和婉婉姐妹情深,更是焦虑,心里一动,立刻说:“加紧防备,一定要保护好小皇帝和文龙孩儿。”
太后立刻起身去内廷,只见潘贤妃正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才松一口气。
桌上放着几盘点心,小皇帝正坐,陆文龙在地上走来走去。小皇帝坐不住了,跳下来,拉住他的手:“我们去玩……”
这时,见太后进来,潘贤妃就叫儿子:“快参见太后和姑妈……”
太后抱起小皇帝,天薇却抱起陆文龙,听他脆生生地问:“公主娘娘,我妈妈呢?我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天薇心里一酸:“孩儿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潘贤妃慌张说:“岳大人会兴兵勤王?”
太后知她事无机变,不足以托付大事,也不跟她提马苏带回来的消息,更不提婉婉失踪之事,只好言抚慰一番,就带了天薇出去。
二人都很着急,天薇说:“得马上派人去找婉婉。”
“翟大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就怕凶多吉少。”
“但愿上天保佑,婉婉平安无事。”
婉婉被抓走,是在她回郡主府邸的那个早晨。
半路上,就被人掳走。
她被蒙了眼睛带到一间密室,待面前黑帕子被揭下,只见四周全是整块的大石做成的墙壁,只有一道小小的铁门。
她大喊一声:“谁抓我?”
无人应答,她更是害怕,情知跟叛乱有关,如此,生死不知。
正说话间,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郡主不需慌乱。”
她大喊:“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不屑一顾:“你这小丫头,根本没用。你只需写一副便笺,我便放了你。”
“什么便笺?”
“叫花溶去五里亭等你。”她说了日子和地点,婉婉怒道:“你们要对付花姐姐?”
“谁叫她不知好歹,屡次坏我们的大事?”
婉婉惊疑道:“你们是谁?”
“你管不着。若想活命,就立刻写……来人……”
她喝一声,一个同样蒙面的仆役送来纸墨笔砚,放在婉婉面前:“郡主请写……”
婉婉一下将砚台打翻:“我不会写的。”
“小丫头,你不写就不写?”她冷笑一声,“来人,给我打!”
话音刚落,两名大汉就从两边出来,皮鞭左右挥舞,婉婉生平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酷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只觉得钻心刻骨的疼痛,那个魔鬼般的蒙面女人还是站在身边,声音如最恶毒的老鸦,又嘶哑又难听:“郡主,你最好乖乖听话。这一顿打是小事,否则,嘿嘿……”
她笑声未落,两名大汉一左一右一下撕开了婉婉身上的衣服,“嗤”的一声,半边胸脯露在外面,她吓得尖叫一声,几乎又要晕过去。
蒙面女人笑道:“你们还没玩过高贵的郡主。若她再不乖乖听话,不但你们可以马上享用她的身子,还可以叫你们的兄弟一起享用……贱人,快说,你写不写?”
婉婉紧紧捂住胸前撕烂的衣服,整个心都如掉进了冰窖,又捞出来在火里炙烤,她颤抖着,语无伦次:“写,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