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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叹道:“幸得昊天上帝和祖宗保佑,我大宋中兴有望。此回功臣不在老身,朝廷上的功臣,第一个该是吕相公和岳宣抚;内廷的功臣第一功臣则是公主和岳夫人,九哥日后需善待他们……”她看看抱着小王子的潘贤妃,虽然潘贤妃面临急难完全没个主意,可是,也需给她一个体面,就说,“贤妃娘子这回也辛苦了。”
潘贤妃很是高兴,抱着小王子向太后行礼。
赵德基说:“臣尊伯娘懿旨。”然后,他又问,“此回苗刘行凶,除了勤王大功外,召集众位官员复职,也有多人不应命。御史回报,说苗傅几次召秦桧回朝为宰相,秦桧都借口推辞了,煞是忠义。臣认为,这干官员也应褒奖……”
天薇心里一沉,太后只说:“老身居九重宫闱,外界事物理会不得。当日勉强周旋,被迫垂帘,煞是吃力,如今,自然由九哥全权处置。”
“此原是臣侄不肖,连累伯娘受苦。此后,伯娘当安享晚年,臣侄一定孝顺恭奉。”
太后点点头,才又说:“可惜婉婉下落不明。”
赵德基正要问原因,只听得宫女通报,门外,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就扑在太后怀里,正是婉婉。
太后和天薇大喜,立刻扶住她:“婉婉,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婉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放了。可是,自己被抓到哪里,见了什么人却说不清楚。众人听到叙述完,流露出的种种蛛丝马迹,都怀疑是伪齐刘豫指使。
赵德基怒道:“刘豫这贼子,朕一定要派人将之剿灭。”
太后点头:“刘豫终是大患,九哥不妨放手一举拿下刘豫,否则,终是不宁。只是,岳夫人和文龙孩儿失踪,这可如何是好?”
赵德基也无可奈何:“溶儿落在苗刘手里,二贼往福建一带逃亡,必是用来要挟岳鹏举,一时半刻估计不会要她性命……”
天薇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朕已经派了几支人马搜索,岳鹏举也亲自赶去了。”
婉婉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赵德基便率一众宫女出去了。
众人走完,四周安静下来。太后早已注意到婉婉欲言又止的神情,屏退左右,关了门,才低声说:“婉婉,你可是有何要事?”
婉婉泪流满面,神情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伯娘,我疑心害我的是王君华这毒妇……可是,当着九哥面,却不敢说……”
太后和天薇均很惊讶:“你可有证据?”
“没有。我只是直觉认为是她。”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证据,只凭猜测,怎能扳倒王君华?更何况,秦桧早已病退。
太后缓缓开口:“你二人需知,九哥如今已赞秦桧忠诚,加上王渊之死,更对秦桧有利……”王渊是医官王继先的兄长,王继先跟秦桧的关系,太后也是略知一二。赵德基阳痿后,全靠王继先的药才能OOXX,换了任何一个医官都不行。如今回宫,肯定又是须臾不离王继先。有这两重关系,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弹劾秦桧,不但没有丝毫意义,反倒引起赵德基反感。
婉婉不服,颤声说:“当初那妖妇要我写信给花姐姐,引她上当。可是,花姐姐没有上当……”
太后和天薇对视,这也不能证明那就是王君华啊。再说,王君华能蠢到那种地步亲自露面?如果真是王君华,放了天薇,不怕她揭发?可是,显然劫持花溶的跟婉婉的是一帮人,天薇焦急,要问一些线索,但婉婉来回被蒙头,打晕,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太后说:“婉婉,既然逃得劫难,就回家好生休养。你二人需知,以后多吃饭少开口,老身年岁无多,你二人更要小心谨慎,长保富贵。”
二人只好受教。天薇急忙又说:“岳夫人怎么办?”
婉婉也看着太后。
三个女人手足无措,太后只说:“既然九哥已经派人,还有岳宣抚亲自出去,我们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
天薇忽然想起马苏,马苏是秦大王的属下,事到如今,只能找马苏商量。
她悄然附在太后耳边讲了几句,但并不透露马苏的身份,只要太后设法召马苏会见。太后垂帘这些日子,要见马苏并非难事,可令旨下去,还是在第二日,才见到了马苏。
此时的马苏已经是一派士子装扮,赵德基封赏时,对吕颐浩的“门客”很是青睐,超擢七官,此时,在礼部任职。
马苏进来,只见后面垂着帘子,左右无人,只一个温柔娇美的声音传来:“马大人安好。”
马苏行礼:“下官参见公主。”
天薇也顾不得虚言客气,低声说:“岳夫人被抓走,这可如何是好?”
马苏也听得花溶被抓走,正在犹豫要不要设法告知秦大王。秦大王好不容易才和花溶“一刀两断”,如果再纠缠不清,真不知这一辈子会如何。可是,依照秦大王的脾气,如果花溶有难,自己不通知他,事后不知会如何震怒。
他只能说:“公主,实不相瞒,下官早已设着派人告知大王,可是一时片刻也联络不上。好在岳大人已经亲去。”
天薇至此,再也无计可施,她内心里,对九哥是并不完全信任的,觉得他派出的人马,不会有什么作用。
她只回礼:“既是如此,就有劳马大人了。”
马苏透过围帘,但见那双玉手莹白,心里一怔,才缓缓告退。
这是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地面非常泥泞。
花溶紧紧抱着儿子,在乱刀驱赶下,艰难地往前走。虽是黑夜里,她也很快发现,这伙人绝非苗刘的叛军。
黑暗中,一人吆喝一声:“太慢了。”
立刻,两名侍卫冲上来,夹住她就拉上马背。孩子受此惊吓,又哇哇大哭起来。花溶搂住儿子,轻轻拍他的背,心里反倒镇定一点。这伙人拿住自己,肯定是为了威胁岳鹏举,因此,一时半刻,还不会要自己母子的命。
她勒住马缰,高声问:“你们是谁?”
“少废话,快走。”监押之人一鞭挥下,她肩头一阵生疼。陆文龙又“哇”地一声哭起来,那人大喝:“小兔崽子,不许哭……”又是一鞭,是往陆文龙打去。花溶一侧身,挡住儿子,又挨了重重一鞭,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肩膀上浸出来,也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两相混合,冷了,凝结在肩上,疼得刺心入骨。她咬紧牙关,抱住儿子,忍住那种钻心的疼痛,生怕一昏迷过去,儿子会遭到不测。
这一段路,不知走了多久,马飞奔起来,到天明时,花溶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浑身冰凉,手脚麻木,也不知是在路上还是牢狱里,只下意识地大喊:“儿子……”声音是沙哑的,怀里空空如也,儿子已经不知去向。
她挣扎着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是坐在冰冷的石板上,伸手一摸,周围是冰冷的墙壁,四周空空如也,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关押了起来。
她大喊一声:“来人……”然后,用力拍着墙壁,可是,墙壁很厚,四周寂静无声,依旧黑沉沉的一片。
不知喊了多久,声音都快嘶哑了,还是无人应答。她靠着墙壁,身子颓然下滑,此时,饥饿感又涌上来,又饥又寒,几乎再也支撑不下去。
门外,一个女人悄然提着灯笼站定。
向兴奋的猎人终于抓住了猎物,欣喜若狂,却又忐忑不安。她最大的心愿是好生折磨屋里被关押的女人,这是多时的心愿,比折磨婉婉的欲望强烈多了。可是,自从挨了公子的两下鞭打,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她也怕身份暴露。
心里的兴奋感越来越强烈,如果杀了这个女人,岂不一劳永逸?对于男人来说,再念念不忘的女人,只要死了,价值就不如活生生的女人。公子虽然自己不承认还在迷恋,可是,她却知道,她是个女人,在当初的射柳节上就知道,公子那样讨好的眼神,是从未在自己或者任何其他女人身上出现过的。这个女人,比耶律观音更可恶。现在关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威胁岳鹏举?何况,岳鹏举此次勤王大功,一定会再次升官,夫贵妻荣,花溶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好过?她忿忿地,这个贱人,岂能一直如此好命?
只要花溶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不安。最好,是自己能亲手杀了她。
她的手已经抵在门上,在她的袖子里,也早已藏好了一柄匕首。
可是,公子问起,该如何回答?
强烈的兴奋还是抑制了担忧,手一推,门就开了。
光线一进来,伏在地上的花溶不禁悄然后退。
门口的人影,一身黑色的袍子,提着灯笼,挥舞着匕首,不声不响就杀来。王君华自靖康难以后,随俘虏到金国,磨练几年,十分干练,也有点力气。她见地上的女子受伤倒地快要奄奄一息,原本以为可以一击即中,匕首下去,却落一个空,花溶挣扎着跃起,躲过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