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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外围值守的几名侍卫也冲上来,看着陆文龙满脸的鲜血,惊得不能自已。
武乞迈无计可施,抱着孩子,翻身上了一匹马就往敞篷方向跑,边跑边大声喊:“巫医,快找巫医……”
一匹黑色的骏马,旋风一般地穿过红树林,靠近大帐篷的方向。
大帐篷依旧闹哄哄的,人群混杂,花溶放眼一看,不见儿子的踪影,正要调转马头回小帐篷,却见一匹马发疯般地冲过来,人们纷纷走避。
待看清楚是武乞迈,她更是吃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武乞迈手里抱着一个人,她一看服饰,脸色就变了,心里咯噔地跳一下,跳下马背就冲过去,这时,武乞迈也跳下马背,嘶声大喊:“巫医,巫医……”
她抢上一步,大喝一声:“武乞迈,出什么事了?”
武乞迈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手一松,陆文龙差点掉在地上,他惊惶得语无伦次:“夫人,小王子他,小王子他……”
花溶腿也是一软,一把就抱住儿子,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仿佛刚刚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
她心碎欲裂,半大的孩子太沉,她几乎抱不住,一下就倒在地上,也顾不得查看儿子的伤势,慌忙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就往他嘴里灌。一连灌了七八粒,她才颤颤巍巍地停手,茫然地看着儿子一脸的血污,伸手到鼻端,竟似已经没有了什么气息。
“文龙……文龙……儿子……儿子……”
眼泪狂涌,她胡乱地,又从怀里摸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想也不想便塞在了陆文龙的嘴里。这时,他已经吞不下去,花溶一拍他的背心,顺一口气,咕嘟一声,那药丸才落下肚子里。
身着黑色袍子的巫医已经匆忙赶来,在孩子们的哭泣声里,花溶一看,才见身后,一个男子抱起一名八九岁的孩子,放声痛哭,那孩子也是血肉模糊,已经断了气。
她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抓住巫医:“快救救孩子……”
巫医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也不知是拿了些什么水洒在陆文龙的头上,再摸摸陆文龙的头顶,眼里露出失望之色,摇摇头:“小王子,已经被昊天上帝带走了……”
花溶怒不可遏,粗暴地一把掀开他:“你胡说什么?滚开……”
巫医退开,花溶抱起孩子就往帐篷里跑,众人匆匆围上去,她边跑边大喊:“快,拿水,捣草药……”
众人七手八脚地按照她的吩咐拿出各种治疗外伤的草药,又弄了温水,花溶鼓捣着,又给儿子服下几种药,此时,陆文龙依旧无声无息。
她拧了帕子,替儿子擦拭满身的鲜血,只见他的额头上,身上,都是伤痕,手也被划破,衣服也被撕破了。
擦干净血迹,汗水几乎完全迷糊了她的双眼,顺手擦了一下血迹,忽然想起什么,大喝一声:“四太子呢?”
众人嗫嚅,四太子并未交代去向,就连武乞迈都不知道。
花溶急怒攻心,出了这样的事情,金兀术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又去哪里风流快活了?还口口声声爱儿子,就是他这样爱的?
一转眼,帐篷外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金兀术的侍妾们,还有王君华、耶律观音,一个个流露出关切的摸样。
“小王子他怎么了?”
“小王子有没有醒过来?”
“滚,滚开,你们统统滚开……武乞迈,即刻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帐篷……”
武乞迈一挥手,众人吓得匆忙离开。
花溶这时稍微冷静了一点,忽然低声说:“武乞迈,你马上调派人手,既不许任何人再接近帐篷,也不许任何人离开……记住,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许离开,等四太子回来处理……”
武乞迈认识她多年,但二人几乎从无交谈,此刻,忽然听到她发号施令,他觉得怪怪的,却不敢丝毫违抗,立刻领命而去。
无数的草药堆在屋子里,花溶看一眼,再次探手到儿子的鼻端,虽然还是冷冷的气息,她却确信儿子还活着。
心里微微一松,立刻起身,仔细地查看儿子的全身上下。
武乞迈已经回来,她急忙问:“文龙今天去了哪里?”
“他说看到了两只小熊,一定要去打猎。我听到他的叫喊声时,只见他和马都十分惊惶……”武乞迈不疑有他,以为是孩子和马被小熊吓到了。
“他今天吃过什么?”
“小王子一直都在小帐篷吃饭,连水也是我亲手给他准备的,没有任何问题。”
花溶在问的时候,已经查探了儿子的浑身上下,又翻起他的眼皮看看,并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难道真是单纯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个孩子一死一伤?那是一种心碎又自责的感觉,若非自己在外滞留多时,也许,儿子就不会惨死了。
外面似乎还能隐隐听到那个孩子的父亲的哭声,这个孩子,当场就死亡了,没有任何抢救的余地。花溶长叹一声,握住儿子的手,心里还是疑窦丛生,儿子骑术精湛,虽年纪小,但很多成年人也比不上,怎会如此失控?
正疑惑时,听得武乞迈的声音:“四太子,四太子,您可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急速飞奔的声音,金兀术几乎是冲了进来,声音颤抖:“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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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让开一角,冷冷地看着他,金兀术抢上来,拉住儿子的手,只见儿子昏迷不醒,连喊几声都没有任何应答。他慌忙问花溶:“孩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溶没有开口。
他怒了:“花溶,你倒是说话呀……”
武乞迈从门外进来,小声将事情大略讲了一遍。他才松一口气,孩子原来是骑马摔下来了?他转向花溶,却见花溶已经侧身,在细细查看孩子的全身,从手指甲到脚趾甲,甚至眉毛头发,都没有丝毫遗漏。
“花溶,情况究竟如何?”
花溶充耳不闻,并不回答他任何话,收回手,看着儿子紧闭的眼睛,陷入了沉思里。她也十分惊惶,儿子虽然还没有断气,可是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那种母子间的情感迅速升温,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依赖,对自己的维护,丝毫也不逊色于亲生的儿子。她越紧张就越是心碎,根本听不见金兀术到底在说什么。
金兀术得不到任何答案,喘一口气,伸手摸在儿子的鼻息上:“巫医,快去叫巫医……”
巫医就侯在门外,得令,立即进来。
“快,你快看看小王子……”
巫医早已宣判了陆文龙的死刑,可现在四太子严令,又不敢不从,又上前细看陆文龙的头脸,拉住陆文龙的手,脸上忽然露出惊异之色,又看一眼花溶,嘴里念念有词,他发现这孩子竟然还是活着的。
金兀术随着他的眼神看向花溶,也很惊异,花溶这才开口问巫医:“你看他是不是中毒了?”
巫医检查得也很仔细,全身都看遍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猛烈地摇头:“不是毒,不是毒……”
花溶冷冷的,没有再说话。
巫医又洒了一些黑色的也不知是什么药水涂抹在陆文龙的伤口,看看无济于事,也只能退下。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金兀术走来走去:“这孩子,怎会这么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
花溶这才开口:“他不是受伤,是中毒了!”
“啊?怎么会?根本没有中毒迹象……”
“不是毒?什么伤能伤成这样?你看他的手脚,伤痕,根本没有深入骨髓,只是受伤的一种假象,这种皮外伤,是根本不足以致命的……”
金兀术细细一看,果然都只是一些皮外伤,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如此昏迷不醒。
花溶忽然问:“那个死掉的孩子呢?”
金兀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马上冲出去。在湖边,孩子的父亲正在举行悲哀的火葬,将他和喜爱的小马驹都准备投入熊熊大火。
不一会儿,金兀术就返回帐篷,十分讶异:“那个孩子的确是受伤死的,他被发狂的马踩在头上,胸上而死……”
说话间,只见花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再一次往儿子口里灌。
“花溶,这是什么药?”
大蛇部落各种毒物横行,毒花相生相克,部落里有很多古老的祭司炼制的奇怪药丸,花溶孤身一人,怕遭遇不测,大蛇就给了她几种最有效也是最珍贵的带在身边。当时看到儿子受伤,死马当成活马医,就什么都给他服用一些,没想到,果然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也正因此,她才判断出儿子肯定是中了毒。
金兀术见她不答,又问:“下毒?是谁会向孩子下毒?”
花溶眼前闪过两张面孔,不是王君华便是耶律观音,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愤怒地看一眼金兀术:“你又干什么去了?儿子出事也不在……”
金兀术大声说:“我找你去了!你久久不回来,我怕出了什么意外,就去找你!”
她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意外?你是怕我跑了,你拿不到解药吧?我告诉你,若儿子死了,我绝不会给你解药。”
金兀术怒不可遏:“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是担心你,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去燕京找你……”
“你有那么好心?!”
金兀术重重地喘着粗气,发现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和谐,她前些日子的刻意的温柔和良好的态度,都因为儿子的这场意外中毒而一扫而光。两个人,又完全回到了互相敌对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