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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真的是充满了神奇的事情。每个人的角色无法改变。性格才是一种不治之症。
——奥田英朗精神科的故事
他约陈志豪还有宁筱在天海壹城的酒楼喝早茶。陈志豪到了, 宁筱还没过来, 他打电话催:“快下来, 我们在听风临海,B26。”放下手机,他便摇头:“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比凌彦齐还小两岁的陈志豪,笑得满脸都是褶子:“那应该是昨晚把她折腾坏了。”
折腾个鬼。凌彦齐脸色立马收了:“我找她来不是要跟她睡的。”
“知道, 小凌总。”陈志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要那么正经干嘛, 睡一下也没关系。
“你没跟她提过司芃吧。”凌彦齐问。
陈志豪是个人精。上次电话里刚说司芃的打扮, 他就能猜到是谁。凌彦齐不打算瞒他,他也需要个心腹。
“不可能说啊。怎样,这女孩还行吗?我本来想要她先去剪头发的,人不肯, 说没谈拢条件前, 不能剪。”
“性格太活泼,怕她藏不住事。下回记得找个沉稳一点的。”
“还有下回啊。”
没准呢。凌彦齐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宁筱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凌彦齐一看就甩下筷子:“去把妆卸了。”
“为什么要卸妆?”宁筱还在撒娇。
“去—卸—掉。”凌彦齐不耐烦的口气, 宁筱撅个嘴去洗手间。
陈志豪也不解:“挺很好看的。”
凌彦齐不做声。是他个人的问题,他无法忍受这人顶着司芃的发型,穿着司芃的衣裳, 偏要化个故作成熟妖冶的妆。
等宁筱回来, 凌彦齐说:“喝完早茶, 我带你上游艇。”
宁筱心发怒放:“游艇上能拍照吧?”
“可以。”
“你要不喜欢我那个妆早说啊。我全给卸了。吃完饭后你还要等我一会儿, 我得上去再化一次,素颜,好不好,一定素颜妆。还得多准备两套拍照的裙子。”
“那你要多久?”
宁筱转转眼珠子:“一个小时?”
凌彦齐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楼下同一品牌的珠宝店。“那你去吧。我下楼买点东西。”
到了珠宝店,凌彦齐直接让经理拿出那款他已买过两次的钻石项链。陈志豪看到金额,吓得目瞪口呆:“你不会是想送宁筱这么贵的……,”话未说完,看到凌彦齐瞥他一眼,闭上嘴。怎么可能送宁筱,他看她都不耐烦。
营业员不知道凌彦齐对这款项链熟悉得很,还在说:“它的样式简雅大方,也是我们家的经典款,配上晚礼服去各种派对,尤其是商业派对,很受名媛的喜欢……。”
凌彦齐却想,司芃有参加这些派对的机会?或者说,她愿意被人装进那些名贵的裙子包包,供人展览?
既然打算要买,那就买她会喜欢的。凌彦齐说:“再拿别的给我看看。”
一下就拿四款钻石项链过来。凌彦齐一眼便看中那款黄金质地的钉子项圈。
“这是我们家特别畅销的钉子系列,风格大胆不羁,”经理半蹲在贵宾室的茶几前,向他们介绍。陈志豪心想不就一根黄金项圈么,拿过去看,才发现钉面和钉尖上镶嵌不少钻石,经理说:“是的,这一款有镶嵌162颗圆形明亮切割钻石。”
陈志豪扁扁嘴,一看价钱更是受不住,“七十多万?”
签单买下项链后,凌彦齐直接把礼盒递给他:“等会我带宁筱走,你去我姑婆家,把这送给司芃,记着别把单子给她。”
“好。”陈志豪接过这沉甸甸硬邦邦的礼盒,“小凌总知道司芃的来历吗?”
“怎么啦?”
“我打听到一些,敢在暮色跟人动刀子的女人,肯定不简单。”陈志豪压低声音说,“她是陈龙的女人。”
见凌彦齐毫不意外,看来早已知晓司芃的过去。陈志豪心道,这女人我见过,也没长成绝世尤物的样子,怎能把这少爷给迷成这样。
买项链放开外,还将她藏在姑婆的小楼里,费尽心思找另外的女人来顶包。是多怕失去她。
他只是个办事的,不应该触老板的霉头,说他女人的坏话。但他觉得有义务提醒凌彦齐,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太过天真。养女人不是这么养的。
“像陈龙这种黑白通吃的大佬,女人无数。我也见过这个龙哥几次,暴躁多疑,能在他身边呆上四五年的女人,意味着他绝对信得过,有情义。再说她十九岁就跟陈龙,哼哼,如果不是大哥进监狱,她的处境不太好,怕是不会轻易跟别人。你送她再好的东西,没用。她念旧主。”他晃晃手中的礼盒,“说不准一转身她就买个A货诓你,然后把这卖了,钱也送进去了。”
凌彦齐沉默地听着。过一会才说:“你也觉得我荒唐,是不是?”
可和司芃从暮色一起奔出的那个夜晚起,他就回不去了。在那些黑黢黢的巷道里穿梭,他知道自己将来要走的一条什么路。那是他无法抗拒,心潮澎湃的路。
陈志豪低头笑笑。
“下午才送吧,她上午要带姑婆去医院。”
太阳帽、墨镜、吊带裙、比基尼,能想到的和游艇拍照相关的装备,宁筱都带上来了。游艇刚开出海湾,她便在甲板上玩自拍,还要凌彦齐帮她拍照。
凌彦齐帮拍几张就下到船舱,躺沙发上睡觉。
他不愿过多的接触宁筱,不是因为人家的活泼与躁动,而是那晚在杨思琪家的楼下,他逼问司芃介不介意,没逼问出结果,却幡然醒悟,他和女人的交往界限,并非时刻都是那么分明。很多时候,他留了情却不自知。
想起刚进公司时,他所在部门有个助理小姑娘。他只是好心,看她做事不得章法,无休止地把时间耗在琐粹的事务上。他帮一下,自认是举手之劳,却害人家失去这么好的实习机会。
他送杨思琪回去,所作所为有那么点故意的成分,但自认为不到杨思琪即刻便邀他上楼,重叙旧日的地步。结果人就那么直白的约了。
所以还是他自个有问题吧。
他要还是那副温和多情的模样,贪慕虚荣的宁筱更没抵抗力。有多少男人架得住青春洋溢的女孩主动进攻?这方面,凌彦齐一点也不敢高估自己。
他心里还忐忑,不知道彭嘉卉和卢思薇,谁会更着急来抓人。如果落到卢思薇手里,他并没有多少的信心,宁筱能够百分之百的遵守协议。万一司芃暴露,他也算完蛋了。
十三年前,他无非是因为喜欢杨老师的物理课,进而喜欢去杨老师家里,进而喜欢上他的女儿杨思琪。说喜欢天文学也不是假的,等他和杨思琪过了热恋期,心还是会收到学业上。
可卢思薇认为他撒谎,因为她盖了个五百万的玻璃穹顶,这谎就变成了弥天大谎。他就那样被扔去新加坡,回想起在万米高空那种恨不得跳下去的绝望,心有余悸。
今天可不止是撒谎。他从没这样主动积极地来糊弄所有人。
他是害怕的。害怕卢思薇的暴怒与痛苦,但他更害怕这一生都要被钉在卢思薇替他安排的十字架上。
他愿意冒险一回。哪怕司芃念旧,哪怕她不爱他,哪怕她说他们之间是买卖关系。
这次复查周子安也在。见到司芃,惊讶:“你不是上次送奶奶去医院的那位吗?”
“哦,是,”司芃不知道凌彦齐到底和人怎么说的,怕露馅。卢奶奶已接话:“我和司小姐是街坊,初回国就认识了。所以阿齐便请她来照顾我。”
他和检查医生聊两句:“奶奶还是很厉害的,当然这位小姐照顾得也很好。”他指着核磁共振的片子说,“复位OK,原始骨痂已经形成,骨折线开始模糊。把石膏拆了,换护具吧。天气越来越热了,护具轻便也透气些。”
“护具?”好得这么快?司芃还以为卢奶奶起码得和这个石膏为伍一百天。
“跟石膏一样,局部制动固定。老人家长期带石膏,肌肉萎缩会很厉害,以后康健是个大问题。”见司芃面露担忧,周子安安慰她:“没事,到时我会派康复科的医生过去。”
卢奶奶说:“还是得要阿齐花钱。”
周子安笑道:“奶奶,已经比让你在我这里住院好多了。”
下午回了小楼。事情忙完后,卢奶奶午睡,司芃把她相册里的照片全部照一遍,存手机里。院外有人叫:“司小姐,在吗?”她出去,推开院门:“有事吗?”
来人朝她微笑点头:“你好,小凌总让我过来的,我叫陈志豪,豪仔。”
“小凌总,凌彦齐?”
“对。”陈志豪把礼盒递过去,“小凌总今天有事出去,让我把这给你送过来。”
“谢谢。”一看便是项链。“这么快?”司芃打开,真是一条明晃晃的黄金项链,也好,黄金好变现。她拿起来看,项链设计别致,一根绕成圈的钉子,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挺有分量。
司芃心想,这风格怎么也不像那些正经清高的学霸会喜欢的。她问陈志豪:“怎么没有购物单?”她想核对,是否是一样的货品名称。
“哦,小凌总让我别给你。”陈志豪心说。
“为什么?”
“呃,怕你卖掉。”
司芃盖上礼盒,再说:“谢谢了。”
陈志豪说“不客气。”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司芃,她穿最寻常的浅灰色背心连衣裙,腿可长了,一下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再从下到上瞧一遍,脸上没有一点妆,神色淡然,男朋友送不菲珠宝,也不是过分高兴。
七十来万也买不到寻常女人会有的欣喜若狂。有钱人真是喜欢挑战自我。
陈志豪说:“我就住在沙南。你和姑婆要是有事,都可以找我。”
“好啊,多谢你了。”不是真谢,是应付。见她眼神一直盯着对面,陈志豪往后一瞧,有家店面在装修。这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他再说:“那,留个手机号码,或是微信?”
凌彦齐送了项链,也没打个电话发个微信过来问问。周六早上消失,连原本固定的周日下午也不来了。
卢奶奶膝上趴着小花,她用手轻轻地挠,帮它梳毛,头也没抬就问:“阿齐怎么都没来?小芃,知道他在忙什么?”
司芃给客厅里的金钱树剪枯枝,心里一噔,我又不是他的贴身秘书,怎会知道他的行程?她说:“周五晚上,他一直在书房加班,也许忙工作吧。”
周日凌彦齐没来,周一周二周三,还是没来。司芃想明白了,他在和她冷战。和我冷战,她心里冷笑,你找错人了吧。结果到周四傍晚,她收到蔡昆微信。
“你还在小楼?”
“对啊。”
“莹莹说,你打算跟那人了。”
“何止打算,已经跟了。你和孙莹莹多久没联系了?”
过一会蔡昆发来一张照片,点开看是凌彦齐和一个腿又长又白的靓女背影。照片接二连三地发进来,都是凌彦齐和那个靓女,有在商场中庭抓小公仔的,有排队买手工冰淇淋的,还有坐一条窄沙发上亲密喝咖啡的。
正牌女友的身高不够,学霸初恋年纪不会这么轻,也就是说这是第四个了?
蔡昆未等她问,就回:“就在天海壹城。我已经跟二十分钟了,你要不要过来。”
“过来干什么?”
“一会儿就能捉到奸。这种男人,事后是不会认的。”
“正牌女友都没捉,我捉什么?随他。”
“还有正牌女友?他到底有多少个女人。这个,也不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我看身材像你,想过去打招呼,发现不是。”
“身材像我?”
“不像吗?短发,皮肤超白,腿超长,发型、穿衣、打扮都像。”
司芃翻身仰躺在床上,轻轻揉搓腹部。她中午没胃口,只喝了瓶牛奶,这会还没到饭点,胃已受不住,又要闹毛病。忍了胃部的痛,就难以平复其他地方涌上来的阵阵失落。
她睁大眼望天花板,只想花花公子的伎俩太多了。凌彦齐,你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