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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子长兄就有个儿子, 还有两房侧妃,还要娶山氏阿嫆为正妻……这些难道山氏阿嫆不知道吗?我想她是知道的……”阿宝终于软软地倚在九郎的怀里, 手指在其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九郎总算是知道了症结所在。可是他能怪黎太子吗?显然不能。
前世他不也与黎太子一样正妻与否,贵妾也罢, 并无关喜好,身不由己罢了。
这一世,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世,有了一些先知, 提早规避免受摆布……
“阿宝,他人是他人, 我们是我们,你只要知道,九郎这一生必不让你受如此苦楚就是了。” 九郎抚摸着阿宝白腻无暇的后颈如此道。
阿宝有些痒, 整个背脊都开始发软。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日他在山坳中对她做出的那些事, 一时间不免又羞又怕, 脑子里明明是拒绝的, 身体又生出几丝道不明说不出的渴望来……
“你别……别这样。上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阿宝声音打颤, 人儿也打颤。
“宝宝要找我算什么帐?嗯?”九郎一边低头点啄着阿宝的耳朵沙哑低语,一边手不自觉地顺着阿宝的颈椎慢慢往下……手走到哪里, 哪里就生出软和热……
阿宝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湖,被风吹动,然后荡漾着, 荡漾着, 荡出了红枫照水波光潋滟……
所谓清明, 所谓力气,谁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终于,阿宝双腿一软,仿似站立不稳。
九郎低低一笑,一手包住阿宝的腰,一手撑在其腋下,转个身,便将阿宝抵在先前已经被他的靠得发烫的假山石壁上。
“呼呼……”九郎急促粗喘。
他知道他不该如此,他总喜欢用手段看阿宝在他面前完全失控的样子,可是他自己又如何好受?痛并快乐着?还是虐并快乐着?
“你这个臭流氓,大坏蛋!我还没有问你莞娘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你包庇她踩着我的肩膀‘飞黄腾达’的?”阿宝眼睛里含着春水儿,带着哭音,哪里像是质问,倒更像撒娇。
小姑子情急之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九郎却微微一僵,今夜的事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莞娘此人他终究是看的轻了......
他将额抵在冰冷的石壁上,如此说道:
“非是包庇。而是每年向圣上敬献美人的官员不知凡几,当初尚蒙说要将莞娘献给圣上的时候,我和王爷都是见怪不怪的。甚至于连莞娘是要通过跳舞出现在圣上眼面前,也是提前同我们打过招呼的。只是事到临头,却不曾想那女子改换了主意,充作龟兹舞姬,跳起了异域舞......”
“我不管,我不管,我讨厌这样。”阿宝吊着九郎的脖子扭动着。
九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冒了出来。
“宝宝,别扭啊。”九郎太阳穴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神情很是痛苦。
可是阿宝却不明白他的痛苦,大大的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水雾迷蒙般的茫然.
而且阿宝总觉得,她和九郎之间很多时候的相处好像都有些不大对,到底哪里不对,实在说不出口.等到憋不住的时候,她便鼓足勇气道:
“那个……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
“宝宝有什么问题?问。”这个时候别说阿宝有问题,她就是让九郎摘星星攀月亮,九郎怕他脑子一轰,就上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啃我?”阿宝先是难以启齿,尔后飞快说完,最后脑袋埋得低低的,生怕被九郎看见。
“啃?” 九郎实在不明白阿宝所说的意思。上次在山坳中,他‘啃’得还不够么?都恨不得将她连皮带骨吞吃入腹了都。
阿宝扭扭捏捏了好半天,这才声若蚊蝇道:
“就是......就是那种嘴对着嘴的啃啊?”
‘轰隆’,九郎突有五雷轰顶之感。
就在他的震撼中,阿宝又补充道:
“就像石头哥哥和稽婆那样,先是牵手,然后是嘴对嘴地啃,最后才是……才是你那个样子。”
其实阿宝一点也没错,奈何她九郎本非寻常角色。上辈子三宫六院,一切得来的太容易,从未真心真意地付之耐心,基本上都是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也没见他‘啃’过谁。
阿宝在心中怪九郎不按步骤行事......
九郎却在心中一遍遍骂大石头教坏他的阿宝......
最后,九郎抬起阿宝的下巴,对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温柔道:
“阿宝,少女的初吻很重要的。”
阿宝眨巴眨巴,这话莫名动听,但……还是有点怪。
不远处,隐在阴暗处的谢史习武之人耳力太好,有些话不想听见也听见了。他无语望天,心道:
“少女初吻很重要,难道郎主你还要沐浴熏香,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正往这边寻过来的王十郎若是也听见了,定然嬉笑道:
“年轻人啊,有花堪折直须折,当心被人抢了先……”
可惜他们都不是九郎,自然九郎也听不见他们的心声。
这厢,阿宝:
“我先回去了。”说完,就松开了勾着九郎脖子的手。
九郎不让,又拿着她的胳膊放了回去:
“再抱会儿。”
阿宝笑眯眯,心里要多甜就有多甜。
九郎继续痛并快乐着,虐并快乐着……
反正都瞒不了那瑞王爷和夏侯嘉贝,下一次还想再如此亲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费多大劲儿呢?
果然,阿宝那天回去后,瑞王爷夏侯息和瑞王世子夏侯嘉贝,脸黑得如出一辙。刚刚才回来的人,转眼就快要被别人骗走,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坦。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那只黑白相间的小老虎,阿宝再没有听过或者见过有关于谢家九郎的任何事情,更不要说其本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边是九郎和阿宝缠缠绵绵寂静欢喜,一边是谢史拦下了一脸八卦,脖子伸得老长的王十郎。
谢史面无表情道:
“还请王大人不要为难在下。”
王十郎眯眯眼,要是换个不那么气宇轩昂的,他还真得为难为难。可是没办法,他这人天生爱美,只要是个美人儿,无论男女,他都狠不下心肠。
但是要他知难而退也没那么容易。他抱着膀子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他就要看看那两人什么时候出来。
这时,又有别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王十郎和谢史对视一眼,今夜大家都这么八卦,都这么闲?
在王十郎和谢史共同的注视下,那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就出现了。紫色的华袍,身高腿长,再往上看是一张小麦肤色,鹰钩鼻,无比清俊的脸。
那人在看到王十郎和谢史之后,起先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朝王十郎拱拱手,尔后说道:
“贝世子的胞姐宝安公主,就是当年苍梧郡中那个西戎娃娃阿宝对吧?”
王十郎吊儿郎当的笑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庚侍郎(庚七郎,名庚菽,任礼部侍郎)早已娶妻,怎么都没你什么事。倒是我……”
说着,转而朝着身后的谢史投去挑衅的一瞥:
“说不准我游戏花丛游累了,突然就想洗心革面,妻贤子孝。”
“初齐(王十郎的字)兄莫要说浑话,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罢了,若宝安公主真是当年的西戎娃娃,也算是位故人。”庚七郎摇摇头无奈道。
可王十郎却不以为如此,这些年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逐渐走向了对立面。更何况他可清楚,庚七郎的小妹是瑞王爷的侧妃庚氏小雅。
庚氏小雅可与瑞王世子夏侯嘉贝不对付,难道就能和夏侯嘉贝的胞姐夏侯嘉宝对付了?
既然迟早都要‘兵戎相见’,那么一开始就不要‘交好’。
“唉……”王十郎突然叹了一声,然后亦朝庚七郎拱拱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人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吧。”
庚七郎朝王十郎身后望了望,再次无奈地摇摇头,这才与王十郎联袂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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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瘦,转眼已是夏末。
瑞王府的小老虎已经近四个月大了,从奶虎变成了幼虎,并且还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洛阳一霸’,简称‘一霸’。
不过这样的名字可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人家小老虎,谢皋谢九郎乃其父,王祜王十郎乃其仲父,当今最大的两个士族,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共同的‘崽儿’,可不就是‘洛阳一霸’吗?
它若不乐意了,哪天来个‘中原一霸’都是可以的。
洛阳人皆知瑞王府中有只惹不起的小老虎,每每感叹‘人不如虎’,只有阿宝知道这个一‘霸’不过是样子唬人,私下里其实一点也不‘霸’。
人家老虎都是肉食性动物,抓野猪,抓羚羊,抓水牛,抓兔子……
一霸却连家禽都不扑,每天最喜欢的是鱼鲜(用鱼、好酒、桔皮等发酵而成的食物)和牛乳粥,还百吃不厌。
人家老虎见人就冲上去撕咬,一霸见了人,只要是它喜欢的还能甩动它那高贵的小尾巴……
很长一段时间内,阿宝都怀疑她是不是养了只形似虎,实则是狗的家伙。
直到有婢女不小心踩了它的爱宠——一个用小羊皮绘仕女像的小手鼓,它才‘嗷’的一嗓子,证明它还是只虎。
当然,一霸也不是全无用处。洛阳城中的高门贵女们闲来无事,总爱办什么赏花宴,折柳宴,邀月宴,还有赋诗会……碍于身份,有时候不得不邀请阿宝。阿宝最不喜欢别人绕着弯儿你讽我,我刺你,文绉绉地慷慨激昂好半天,说的却是几个字就能表诉清楚的意思……
阿宝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的,就带着一霸参加。
有一霸在,首先是出场气势陡增,用帛英的话讲那叫‘拉风’;其次是若是大家友好往来,一霸就是个乖顺的小可爱,若是有人挖陷阱给阿宝跳,挑刺,一霸动动爪子,‘嗷’的一声,尽显王霸之气,寻常娇姝无不两股战战花容失色,失禁的都有……
一霸,可萌可攻,实乃装*逼、宅斗之神器。
这一日,是宫中风头最盛,短短三个月便从才人晋升为充华,然后又从充华晋升为夫人的莞夫人(莞娘)的寿辰。
近来春风得意龙精虎猛的大旭皇帝恨不得为这菟丝子般的可心人儿大办特办。
可是菟丝子的美人一如当年的卫子夫般温柔小意、识得大体。美人说了,身世凄零的她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已是上天垂怜,当谦卑做人,常怀感恩戴德之心,才能留在那微薄的福气,伴君王于左右……
正值春秋鼎盛 ,权势和自信都已经到达一个巅峰的夏侯詹不再需要一个刚强自立可以相互扶持的伙伴型爱人,他需要一个柔弱的,无能的,卑微若蝼蚁,只有靠着他才能活的小可怜去衬托的他的强大和不可一世。
莞娘便是这样一个贴心贴肺的存在。
莞娘不让大办寿宴,他便让人以椒泥涂墙,取其温而芳也,赐予堪比皇后的椒房之宠来补偿她。
莞娘出生低微,他便让全洛阳最高贵的妇人和女郎们带着礼物为其祝贺生辰,来抚慰她。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阿宝。
“宝安公主,莞娘敬你一杯。”头顶高椎髻,斜插金步摇,身着云烟衫绛纱复裙的莞夫人对着阿宝举起了青玉羽觞。
在阿宝面前,即便她已经贵为夫人,却依旧一副恭谨模样。
这个世界上就有一种人,明明做了不好的事,明明当初利用了你,可是事后种种,却总能让你当初的恨和怒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明明是蝇营狗苟之辈,却又总能让你看到她钻营背后的苦衷以及诚意……
诚意地蝇营狗苟,多么讽刺和可笑?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
自那夜莞娘成功献舞以后,第二日便被封为美人。她成为美人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看着满屋子的赏赐沾沾自喜,也不是显身于人前的志得意满,而是向皇帝请旨,出宫向故人,向过去告别……
多么具有诗人般的浪漫情怀,更何况皇帝正对她心热着,自然求什么准什么。
莞娘出宫后,先是去了驿馆,拜别还没有安置好暂时住在驿馆的龟兹舞姬。从凉州到洛阳的路途中,是那些热情纯真的龟兹舞姬教会了她胡旋舞;然后她又先后拜访了瑞王府和陈郡谢家。阿宝是亲眼看见她在瑞王府的大门外,先是举手齐眉,双膝跪下,尔后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最后头至地停留了一会儿,手在膝前,头点在手背……
这是《周礼》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拜礼,叫稽首礼。
上古时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后来也可用作赔罪之礼。
九郎后来传书于阿宝,说‘既然事已至此,莞娘此人,既不能相交,更不能交恶。’
“莞夫人生辰快乐。”阿宝亦端起席案上的青玉羽觞,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的酒是百末旨酒,传闻中采百草花末腌于酒中,旨,美也。很适合女儿家宴饮,味道甘甜,却后劲儿悠长……
“嗝儿……我们宝安公主丰姿冶丽的一个可人儿,真不知这瑞王爷当初是如何舍得公主在那荒远之地,跟着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公主吃了不少苦吧?瑞王爷可真狠心呐……”
宴会上,有的人是真醉,有的人是假醉,有的人借着酒劲儿探听秘辛……
说话人是雅妃,也是庚氏大雅,庚菽庚七郎的大妹妹。
在莞娘入宫以前,她算是宫中比较受宠的几个妃子之一。甚至生有二子,一个已经五六岁,一个此时正抱在怀里。
自莞娘入宫以后几乎是独宠,这些日子以来雅妃早有怨念。可是一想到莞妃夜夜承欢这么许久,肚子里却半分动静也无,于是便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儿子到别人的生辰宴上,扎别人的眼。
自从见识过莞娘‘登峰造极’般的心计和手段,雅妃这些都不够阿宝看的。
只是阿宝没想到雅妃竟然会突然向她发难……
雅妃那话起初听着像是再正常不过的随口唠叨,可细细一品,却是雅妃再怀疑阿宝这么些年的经历。
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和离,只有被休弃。在他们的眼中,阿宝的母亲帛英是一个被可怜的休弃的妇人。万没有被休弃的妇人还能带着家中孩子离开的。除非有什么不太好的,见不得人的秘辛。而这个秘辛极有可能在阿宝身上?
“本公主的母亲乃龟兹相国,是堪比大丈夫一般能够辅助天子内修国政,造福黎明百姓的女中豪杰。何来休弃之说?不过是两人因为感情不睦和平分开,此乃和离。
再说了龟兹虽然没有大旭的万里江山锦绣繁华,但也风景绮丽,百姓安乐富足,本公主跟着阿母在龟兹的这些年过的无忧亦无虑,何来受苦之说?
雅妃娘娘怕是醉了吧?要不要唤宫人扶你下去休息?”
阿宝一般不怼人,别人便以为她傻傻的,并不放在眼里。可若一旦有人踩到了她的底线,她的怼功自然也就出来了。而养育了她十年,也护了她十年的帛英便是她的底线之一。
“呃……是有些不甚酒力呢。”雅妃讪讪地捂住额头,然后朝旁边的小雅使了个眼色。
小雅,雅妃的妹妹,同时也是庚菽庚七郎的小妹,更是阿宝的风流父王夏侯息的侧妃。
今日她与她阿姐一样,怀里抱着个七八月大的奶娃娃。那奶娃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阿宝和阿贝的弟弟。
当初小雅刚被御医诊断出来有孕的时候,便在庚七郎的帮助下及时回了母家,这才躲过了阿贝的出手。可是如今这个孩子倒是平安地生了下来,满了月,过了百日,眼看着一天比一太大,接回女儿的瑞王爷却仿佛把她娘俩给忘了似的,并不来接他们回瑞王府。
瑞王府的侧妃和小郎君却不呆在瑞王府,这算个怎么回事儿?
于是几番商量之下,便有了小雅今日亦抱着孩子进宫参加莞夫人的生辰宴,然后生辰宴上让阿宝亲近亲近她的小弟弟,若是阿宝不亲近那就是不爱惜手足,就得落下一个无情寡义的名声;若是亲近了,自然就得亲近回瑞王府,否则还是让他们娘俩住在外面,那就是假仁假义。
总之,前也是坑,后也是坑,端看怎么走了。
“宝安公主,你还没见过你的阿弟吧?你看,他正冲你吐泡泡呢?”小雅与大雅不同,她的性子更活泼开朗一些。
阿宝一手抚摸着怀里的小老虎一霸,一边亦笑眯眯的朝小雅道:
“我可是跟着阿母的,阿母从未再嫁,哪来的别的小弟弟?至于是不是阿贝的小弟弟嘛?我有个好主意。洛阳城里的人都知道,我这怀里的一霸是只小老虎,老虎天生对血气比较敏感。要不我让一霸过来闻闻?若真是我们瑞王府的孩子,一霸定然是能闻的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嗷呜’一口吃掉。”
庚氏小雅敢给阿宝挖坑,阿宝就敢跟她‘赌命’。当然赌得是她儿子的命,若她敢让一霸接近她的儿子,就要冒着被一霸咬一口的危险,毕竟一霸再怎么说也是只老虎。她定然是不敢的。可若拒绝让一霸接近她的儿子,以阿宝话中意思,我们瑞王府的人自然不怕一霸闻,怕一霸闻的,那就……只能不是瑞王府的人。
这一下不仅彻彻底底堵了她儿子回瑞王府的路,还质疑上她庚氏小雅的妇道。
其实阿宝在前段时间偶然听说庚氏小雅和她的儿子的时候,阿宝就突然发现她和阿贝是一个德性。那就是可以勉强接受他们的父王各种花天花地花萝卜,但真不太能接受他们的父王有除了他们俩在外的别的孩子。
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膈应的慌。
即便如此,阿宝也从未像阿贝那样想过,要将那让他们感到膈应的孩子给灭了。毕竟阿宝是在全民信佛的龟兹长大的。阿宝只求那小孩儿以及那小孩儿的母亲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家两厢安好,眼不见为尽不好吗?
可是今天他们偏偏要闯到阿宝面前,逼得阿宝不得不‘礼尚往来’。
况且当阿宝刚刚瞅了一眼那小孩儿时,阿宝发现那小孩儿好像跟她父王夏侯息全无半分相像,要知道阿宝和阿贝多像夏侯息啊。阿宝突然怀疑其她父王顶上纱冠的颜色来……
所以方才,阿宝也并非完全无的放矢。
“哇哇哇……”
突然,那小孩儿蹬腿大声哭闹起来。
小雅瞬间抱着她的孩子起身,对今天宴会的真正主角莞夫人,以及周遭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的高门贵妇、贵女们致意,尔后仓皇离去。
“好没意思。”阿宝端起宫女刚刚为她斟好的酒,仰头又是‘咕嘟’一声一饮而尽。
抱着一霸的手微微松了下,一霸瞬间从阿宝的身上飞冲了出去,于是阿宝理所当然的就要去追一霸啦……
虽然今天她怼左怼右也算怼出了水准,但是阿宝还是更加喜欢自然爱自由。
唯一算漏的大概就只有,一不小心喝多了酒,那酒喝得时候芳香馥郁,可是后劲儿绵长,走着走着,阿宝就觉得山也在转,水也在转,琉檐飞瓦也在转,一霸在又跳又转,然后她就在一个临湖的水廊上抱着根柱子笑眯眯傻兮兮地蹲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阿宝状况不对的一霸返回来,蜷在同样蜷成一团的阿宝身边,守着阿宝……
“宝姑姑?宝姑姑?”
从长乐宫去往明光殿的小皇孙夏侯睿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恰好也要经过这一条十二折水廊,远远他就看见了阿宝和一霸,一人一虎地围着一根柱子。
小皇孙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传说中的洛阳一霸他早就肖想已久,他想摸摸它,抱抱它,不介意的话还想逗逗它。
可是他姑姑基本上不带它进宫,他又不常出得去,相见难,亲近更难。
“宝姑姑?宝姑姑?”
小皇孙站在丈外的地方,呼喊着阿宝。
阿宝终于半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一身月牙白小锦袍的小皇孙。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对方,弯着眸子,酡红着小脸,笑眯眯的样子。
“宝姑姑我可不可以摸摸一霸?”小皇孙蹲下身子问。一霸还卧在阿宝的脚边,正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他。
这也是他不敢上前的原因。
“摸。”阿宝无所谓道。
小皇孙略带尴尬地问:“宝姑姑要不要给一霸打个招呼什么的?”
阿宝呵呵一笑,坐在地上伸手抱过一霸,然后朝小皇孙勾了勾手。
小皇孙赶紧上前,先是僵着身子,伸直胳膊用手指尖轻轻触了一下,一霸虽然耳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于是小皇孙又靠近些,这次用整个手掌触了触,一霸连耳朵都没动一下。
终于,小皇孙彻底放下心来。他亦蹲到阿宝身边,然后从一霸的头摸到背,然后又从背摸到传说中绝对不能碰的尾巴,最后捏了捏一霸的四个梅花爪子。
也不知道是哪一下没有掌握好力道,一霸突然‘嗷’了一声,吓得小皇孙整个人一抖,瞬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阿宝亦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上一甩,一霸就被甩了出去。
阿宝又想要补救,倾身一捞,一霸没捞着,反而把自己给捞趴下了。
好死不死的,阿宝把本来就摔坐在地上的小皇孙夏侯睿给彻彻底底的扑到了,失控中唇上还碰到了一个小小的,软软地,冰冰凉凉的东西。
阿宝抬头一看,她,她她,万恶的她好像亲到了人家小皇孙的嘴唇。
小皇孙震惊得都快要傻了。
阿宝眼神儿迷离,人也迷离。亲了一个小孩儿应该不算什么吧?
“啊……啊……”
一直停在不远处的几个宫女,捂着嘴尖叫出声。这种情况她们从没有遇到过,不知道到底该算是她们亲亲的小殿下吃了亏,还是该算花容月貌的宝安公主吃了亏。
倒是率先反应过来的小皇孙突然通红通红着一张脸对阿宝小声道:
“咳咳,姑姑你先起来,你喝醉了酒,侄儿先让宫人送你回瑞王府。”
阿宝点点头,开始爬起身来。
小皇孙撇过脸对宫女们皱着眉冷声喝道:
“还不过来帮帮姑姑?”
“是,是,小殿下。”宫女们便迅速跑了过来,分别扶起阿宝和小皇孙。
这个时候,阿宝的醉意怕是被吓跑得差不多了,奈何无比糟心的事情已经发生,清醒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阿宝被宫女们搀扶着出了宫门,塞进马车。在车轮轱辘辘的声音中,阿宝始终攥着拳头咬着唇。
她现在没想别的,就怕流言的星星之火迅速燎了原……
虽然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孩儿,但还是很尴尬有没有?
不过阿宝还是想多了,先不说小皇孙小大人般有模有样的交代了一番,就是有个别宫女传了出去,听到的人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有什么?小皇孙才多大?这个年纪父母长辈还时常抱起来亲亲呢?更何况宝安公主与小皇孙还真是姑侄关系。顶多就算是宝安公主喝醉了酒,姿态不淑雅。”
所以这事最终并没有翻起什么小花浪,更没有到构成流言的地步。
从此至尾只有三个人把它当成了事。
一是莫名被亲的小皇孙,少年老成的孩子往往都比别人更容易害羞。
二是莫名耍了回流氓的阿宝。
三就要属本来让宫中眼线注意着阿宝别让阿宝吃了亏的谢九郎。
结果阿宝算不算吃亏暂且不论,但他谢九郎肯定吃大亏了。
那是他的阿宝啊,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阿宝要亲也该来亲他……
他都舍不得呢,结果却让一个小寸丁白白抢了先。
真是气煞人也!
阿宝的马车在该到瑞王府的时候却没有到瑞王府,而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驶进了一个竹林深深,鹅卵石小径曲径通幽的别致小苑。
“公主,到地方了。”马车停下,车外的婢女声音,是阿宝从未听到过的陌生。
阿宝疑惑地下了车,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大片长得茂密,充满原始野趣的竹林。
“这……这是哪儿啊?”阿宝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她有点怕。
“这里是有匪苑。”熟悉而冷冽的声音从竹林后缓缓而来。
阿宝首先看到的是一袭灰白淡青的袍子,然后是一张俊美而内敛,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脸 。
此刻那张脸却是黑着的,带点怒气冲冲。
“我……我”阿宝有些莫名的心虚,因为饮了酒还有些酡红的脸像一朵风中娇颤的芙蓉花。
九郎上前,精实的手臂一勾,阿宝就到了他的怀里。
勒着腰,就着站立的姿势,九郎将阿宝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啊。”阿宝惊叫一声,然后搂住九郎的脖力,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九郎脚下带风,很快就进了一间摆设极简,却件件都是稀世珍品的房间里。
一张临窗的书案比寻常的书案都要高些,上面摆着秋蟾桐叶玉洗,几卷画,几本古籍。
可是九郎将它们通通大袖一扫,然后将阿宝放在了上面。
“你……我……”
九郎气势骇人,阿宝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九郎却并不说话,只是身子骤然前倾,威压更胜。
阿宝微微往后躲,无奈背后就是窗棂,躲无可躲。
“可恶。”接着九郎就气势汹汹,咬牙切齿地贴了过来。
可是,所有的强硬和愤怒在碰到那香馥的柔软时瞬间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