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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瑶终于知道为什么苏英胆敢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顾府里面有他的内应!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畅通无阻地顺利夜闯顾府。
被苏英劫持以后, 他用一个麻袋将她罩住,扛在肩头从合窗处跃了出去。
顾云瑶因被罩着,眼前一片漆黑, 嘴巴也被他用一块帕子给塞住了, 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有心里粗略地计他行走的步数,差不多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他脚步迈得很大,身材又魁梧,扛着她走, 都不带停歇。
顾云瑶估算着, 他应是走到了一处后院小门, 毕竟他还没有胆量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
苏英的脚步才顿了下来,至此她才确信, 府内确实有他的内应。
苏英停下之后, 身边好像有谁在守着,两个人说了好一番话,声音极低, 应是怕被她认出来,这顾府的内应很少出声,几乎都是苏英在说,不仅提到这次对方立了一件大功, 苏英还提到日后必会重金交给这名内应。
顾云瑶瞬间如坠冰窟, 心寒了一片, 顾府里有内应,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事。既然提到了重金感谢,这名内应肯定急缺银子,又或是见钱眼开的小人。而苏英,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摸清顾府内的人员背景,利用别人的短点来进行诱惑和勾结。
她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几个可疑之人的面容。李管事说过,他儿子病了,病得还很重,有可能是不治之症,需要大把的银两。大房那里好像有个丫鬟,叫小春梅,家里的老爹嗜赌成性,将她贱卖到府上,时不时还会来府外逮她,想要讨点喝酒的银钱和赌资。还有祖母那边有个庖丁,也是家里的婆娘病了,正急得团团转,前段日子才从老太太那里先支了下月的银钱给婆娘看病用……
但顾府里实在太大了,光他们二房这里,就有几十口人,大房那里更多,还有照料顾老太太的丫环婆子,加起来也很多。顾云瑶不可能一个一个都记得下人们的情形,她被扛在苏英的肩膀上,很快他的脚步又动了起来,只感觉在他的左肩处颠来颠去,颠得她头昏眼眩,有点想吐,只能暂且止住想法。不一会儿被他带到一个不知是哪里的地方,也有人在等着,在接应,应该就是苏英身边的人,而且是他很信任的人。
夜闯高门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将未出阁的小姐强行带出来,此事若是传出去,不说她的声誉会被毁了,苏英的声誉也会被毁了。他是神机营的将领,会尽量做得小心翼翼,还想在京中继续混下去,就不能为太多人所知。
这次苏英和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仿佛近在耳边,接应的人话不多,却很听苏英的话。
苏英交代他一声,去什么什么胡同,他说的时候用的是暗号,顾云瑶没能理解,接应的人答了一声,是很干净、清冽的声音:“是的,大人。”
随之而来的是,顾云瑶的背触到一个略有些硬的地方,不是地面,很快一声轻轻的“驾——”,车轱辘慢慢滚动起来,轧在地面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她被苏英扔进了一个马车里,如今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那个暗号的胡同指的是哪里。
苏英要把她带到哪里?
敢肯定的是,绝对不可能是苏府。
苏府里面除了有苏婉在,还有苏英的嫡妻柳婧在。苏英已经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做小妾了,柳婧也是勉勉强强才同意他纳妾,省得落得一个妒妇的名声。但如果再突然把她带到府内,柳婧不会那么白便宜他。
遇到这么危急的时刻,应该更疲于应对,更加慌张才对,顾云瑶却渐渐地沉定下来,如今就算是惊措、乱了阵脚都无济于事,不如好好为应对接下来的遭遇做准备,好好养足力气才是。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再困,一刻都不敢睡着。
……
天快明的时候,路上渐渐有了行人,街边的早茶铺子一早将门板子收了回去,热气腾腾的新鲜馒头摆在一层层蒸笼里,街边始终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豆花香,货郎们也都一一挑着担子开始来赶集。
胡同里的一处宅院,陶源从榻上翻坐起身,他身后的美人儿还在熟睡。陶源看了两眼以后,了无兴致,去净房里先沐浴净身。不一会儿一只细白的胳膊挂在他的脖颈处,陶源回头一看,是他在宅子里养的美人儿醒了,正娇态横生地和他撒着娇:“陶大人,您醒了以后,怎么也不告诉奴婢一声?好叫奴婢好好来伺候你一下。”
陶源将她一拉,美人儿身上只有一件长褙子,甫入浴桶中,跌入他的怀里,褙子也跟着一起滑落。她的发梢近乎湿了一片。
陶源用指尖一触,勾着一点发丝放在鼻尖闻一闻,嘴边挂了一个轻浮的笑容:“别叫我陶大人,我在京中无一官半职,怎么能称大人呢?”
“瞧大人您说的,京中哪一个人不知道您,不认识您?您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人人敬重的阁老陶维陶大人。他是大阁老,您就是小阁老,您如今没有官职在身,并不是您不能做官,而是您不想当官。”那女人还是勾着他的脖颈,躺在他的怀里,用勾人魅惑的笑容瞧着他。
前段时日,陶源刚从勾栏院里把她赎回来,她倒是被调/教得极好,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原先是谁家养的瘦马,如今沦落到勾栏院里去了。如果不是陶源把她赎回来,可能就要继续沦落红尘。
陶源捏一捏她的鼻子,笑道:“我可没教过你说这些,也没把你养得如此放/浪。说说,你这些行径,都是和谁学来的?”
“陶大人,您取笑我。”美人一娇笑,陶源的心整个就软了。几乎要陷进女人的温柔乡里,但他还是及时止住,因他分得清楚。
净完身以后,两个人一起到了内室,这天才蒙蒙亮,司芜就给他热好了小酒,陶源轻轻抿一口,畅快一声,称呼她手艺好。
司芜又准备好花生米,准备喂他食用。
门外有马在嘶鸣,胡同里的宅子可不止他安置的这一处,那马的嘶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放下酒盏,陶源整理好长衣以及衣带,打开门想走出去瞧瞧究竟什么情况。
同时还回头问司芜:“隔壁已经开始住人了?”
司芜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会住在这宅子里,都是陶源的安排,她的身份不光彩,隔壁人家里都有谁,她不想去了解,也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过往。回答一句:“奴婢不知道,只是头先还不曾听到隔壁有人声,今日这也是稀奇了,突然就有人搬过来了。”
她还是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抱住陶源的腰身,侧耳贴在他的后背处,蹭了又蹭:“陶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这就要走了吗?您每个月里,难得会有三四天的功夫来见见司芜,我被您留在这里,只有一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司芜好生寂寞啊。别人家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不如趁此机会,做些更快活的事情?正好司芜之前才学会的小曲儿,陶大人还没有机会听呢。”
陶源静了片刻,司芜更是得寸进尺起来,要解他的腰带。陶源这才紧抿着唇,带着逼人的气势,回过头一把掐住她的下颚:“我既有本事把你赎回来,就有本事把你再贱卖出去。你给我识清楚身份,伺候好我,才是你的本职。何时由得你来过问起我的事情来了?”
司芜吓得双腿一软,他刚一松手,司芜就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得意忘形,忘记自身仰仗了陶大人的青睐,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陶源听到这里,干脆打断她:“不是青睐。”回眸看着她,落得个轻浮的笑容,“你只是我的玩物。”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可怕?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司芜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人,可他不这么认为。她的嘴巴颤了颤,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陶源说罢,重新整理好腰带,也走出去。
马车终于渐渐摆停,但是不知为何,马鸣声一直不歇,马夫下来检查情况,观察半日,也不知哪里出了过错,马蹄子一直在地面急躁不安地踢来踢去,眼见下一刻,可能就要伤到人。
顾云瑶感觉苏英派到她身边接应的那个人,好像是离开了她的身边,自从苏英将她交给他以后,就先打道回府了。接应者跳下马车,顾云瑶被麻袋套着,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只有种全程都被他监视的感觉。
他跳下马车以后不多久,年轻清冽的声音又响起,是叫马夫把马蹄子都看看,果然从其中一只蹄子发现了问题——不知从何时起,这只马蹄里居然插进了一根肉刺。
去除马蹄的肉刺,是一个很有风险的事情,这个男子居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做了,陶源从门边静静瞧了许久,欣赏他的胆识过人,毫不退缩与畏惧。且他静观其变,审时度势,思考问题直接且明确。
可他却穿得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略显单薄,身子骨也很瘦,从陶源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却也像是感受到陶源的视线,猛地一回头,竟是叫陶源一怔,总算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见他眼眸乌黑深邃,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