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明眸欢颜掩泪痕(下)

亲亲雪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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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没想到,“怀孕”两个字会应验到阿珍身上。得知有了身孕之后,阿珍疯狂地砸自己的肚子,失控地大喊大叫,小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妹妹拦了下来。阿珍无力地蜷缩在哥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楚寒大脑一片空白,既对阿珍充满了愧疚,又不知该如何跟梁翊交代。他迷迷糊糊地送走大夫,这才问道:“阿珍,你到底跟谁…”

    阿珍尖声打断了他:“不准问!”

    楚寒吓了一跳,小金子则愤怒地说:“是蔡赟那个老贼吗?如果真是他对你做的,我这就去杀了他!”

    “不是!不准去!”阿珍吼完,又无力地痛哭起来,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楚寒,生怕楚寒会因此瞧不起她。

    楚寒确实五味陈杂,他包容了阿珍这么久,早已筋疲力尽了。只是他答应过梁翊,所以再怎么累,他也要坚持下去。他看出了阿珍的心思,尽量用平淡地语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怪你,只要你说出那个人是谁,我就去找他算账。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怪你。”

    阿珍害怕得缩成一团,说道:“如果我怀了孩子,我是不是就要嫁给他?”

    楚寒一下子愣住了,小金子却充满杀气地说:“谁说的?我还可以杀了他。”

    阿珍浑身一凛,又抱住了膝盖,不再说话。小金子还是心疼妹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半天,阿珍才开口说话:“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干的,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不能杀了他。”

    小金子哪儿管那么多?他满口答应道:“好,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是蔡家的管家,蔡青。”

    小金子和楚寒面面相觑,楚寒倒是隐约想起来,那人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话不多,但看起来精明能干。在楚寒印象中,蔡家的家规很严,下人们都很守规矩,蔡青作为管家,更是得以身作则,阿珍又是蔡赟的义女,他怎么可能敢对阿珍做这种事情?楚寒想到这一层,便又问阿珍:“蔡青对你做的事情,你义父知道吗?”

    阿珍泪痕未干,呜咽着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将蔡青训斥了一番,罚了他两个月的银子,让他发誓不得告诉任何人,还给了我一大笔钱。”

    小金子又控制不住杀人的冲动了,他愤怒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阿珍委屈地说:“两个月以前了,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跟你们说?”

    “既然这样,你是被逼的吧?”

    阿珍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嗫嚅道:“算是吧,我在房间里等义父,结果蔡青进来了。他跟我说了句‘不要怕’,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浑身没有力气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又生气又害怕,就跟义父说了,义父也很生气,把蔡青喊了过来,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楚寒还沉浸在没有保护好阿珍的自责中,小金子却疯狂地跑了出去,就算光看到他的背影,楚寒也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小金子没有回梁家,径直找去了蔡家。蔡府守卫森严,外面站着很多宙合门的弟子,小金子硬闯了好几次,都没能踏进蔡家半步。

    一个稍微年长的守卫死死抓住小金子的胳膊,将他往地上一推,冷笑道:“趁老子心情好,你还是快走吧,待会儿你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小金子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正在此时,有人出来通报,说丞相快要出门了。这些守卫训练有素,迅速地站成两排,恭恭敬敬地迎接蔡赟出门。小金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盯着人群中那个精瘦的老头,不动神色地从怀中摸出圆刀来。

    蔡赟在守卫的簇拥下,气宇轩昂地朝前走去。人头闪动,小金子只能隐约看到蔡赟的脸庞。一个守卫在经过小金子身边时,敏锐地看到了他手中的圆刀,他大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小金子已将圆刀脱手,在他的操控下,圆刀旋转着削过前面一排人的后脑勺,然后朝蔡赟的脖子划了过去。

    眼看圆刀就要划破蔡赟的脖颈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守卫推开蔡赟,“刺啦”一声,鲜血喷溅出来,紧接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了地上。那人捂着半边脸,杀猪似的哀嚎了起来。

    蔡赟骇然后退,六个人迅速站在了他身边,排成阵型,警惕地注视着小金子的举动。小金子已将圆刀收了回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怒地说道:“蔡赟,你有种出来,别躲在人后做缩头乌龟!”

    蔡赟经历过好几次刺杀了,他并不理会小金子的叫嚣,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冷静地吩咐道:“拿下。”

    小金子近身功夫虽大有长进,但抵不过宙合门狠辣的招式。不过几招,他便败下阵来,被人拧着胳膊,一脚揣在地上,拖到了蔡赟面前。蔡赟惊魂未定,嗓音都有些嘶哑,他冷漠地瞟了小金子一眼,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小金子努力抬起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不甘心地叫喊道:“为我妹妹阿珍报仇!”

    “幼稚!”蔡赟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手帕,又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不动神色地吩咐道:“带下去,等本官来问他。”

    小金子被抓走的消息,是好心的路人告诉梁家的。当时梁翊正在和黄珊珊拌嘴,听到消息以后,梁翊还保持着镇定,黄珊珊却快要吓哭了:“我听说,直指司大牢特别可怕,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在里面待着,比砍头还要吓人。这可怎么办呀?”

    梁翊捂住他的嘴,淡定地说:“你哥哥我就进去过,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了,他又不一定关进了直指司。”

    “你武功比小金子厉害得多啊!”黄珊珊刚说完,便急得哭了起来。虽然她并没有接受小金子的心意,可也跟他相处了这么多时日,难免为他牵肠挂肚。

    “别哭了,你在家等着,我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梁翊尽量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可他比黄珊珊更加担心弟弟的处境。小金子本来是去楚寒家看妹妹,谁知他竟然刺杀蔡赟去了,可见必然是阿珍出了什么问题。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楚寒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克制了很久,还是一脚将凳子踢飞。“砰”得一声,凳子飞到院子里,登时摔得粉碎。

    阿珍吓得缩在墙角,再也不见往日的骄纵。梁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高声问道:“就算蔡青给你下了药,你没有办法反抗,可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为什么回来一声不吭?就算你讨厌我,你还讨厌楚寒吗?楚寒对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即便这样,他依然抵不过那个义父在你心中的地位吗?”

    阿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更显得楚楚动人,她怯怯地“看”向楚寒,哭着说道:“我本来就不想告诉任何人,更不想告诉楚大哥,我怕他看不起我,嫌弃我!”

    梁翊哑然,他一直都没想到,或许阿珍是喜欢楚寒的,或许…她觉得卑微的自己配不上楚寒。上次阿珍害得映花早产,梁翊始终无法释怀,可事到如今,在替妹妹感到悲哀的同时,他深深地同情起她来。

    他想抱着她,听听她撒娇,让她把委屈全都说出来,就像黄珊珊那样。然而阿珍还是不领他的情,只要他一走近,她的目光就像两把尖刀,逼得梁翊不敢上前。

    算了,解开心结还需要很长时间,当务之急是赶紧将小金子救出来。梁翊拜托楚寒照顾好阿珍,便转身朝丞相府走去。阿珍失节一事,虽说蔡赟难以免责,可施暴的人毕竟不是他。小金子当街行凶,还是太鲁莽了。梁翊也恨不得将蔡赟千刀万剐,可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时候。

    蔡赟心脏不太好,受不了刺激,被小金子一吓,只能躺在床上静养。梁翊给他带了些补品,又找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一起去探望,并谦卑地跟他道歉:“听说我的属下冒犯了蔡丞相,我替他来赔罪,还望蔡丞相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若梁翊自己来,蔡赟肯定会对他冷嘲热讽;可梁翊偏偏带了别人来,蔡赟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他忍了又忍,才故作幽默地说:“这才两年的功夫,你从一介护卫升级为殿前司总指挥,这一路走得太顺畅,底下的人也跟着狂妄起来了吧?”

    梁翊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还是顺着蔡赟的意思说了下去:“丞相教训得是,是晚辈管教不严,疏于管教手下,才闹出这么荒唐的事。不过念他刚刚十六岁,又为妹妹报仇心切,还请丞相饶恕。”

    一听“为妹妹报仇”,众人忍不住议论起来,蔡赟暗骂了梁翊好几声,才说道:“如此说来,也是我管教不严,下人才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我已将蔡青打了二十板子,并将他交由官府处置。如此处理,不知梁指挥是否满意?”

    梁翊知道他在兜圈子,故意绕开小金子的话题,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丞相之举,确实让人佩服。不过晚辈想知道的是,小金子该如何处置?只要将他放出来,我一定也会秉公处理,给他一些教训,让丞相满意。”

    梁翊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直在不依不饶地跟自己较劲。蔡赟玩弄着手指,打着官腔说道:“这些小孩子犯的错,老夫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当街行凶,又致人受伤,这个情节确实比较恶劣。可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华阳府,该怎么处理,老夫说了不算。”

    梁翊心道,这只老狐狸,摆明了是让自己求他。梁翊攥紧了拳头,真想转身离去,不过一想起弟弟,他还是忍气吞声:“官府判决的时候,肯定会问您的意见。您一向宅心仁厚,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孩子。只要您不追究了,那官府也就不会重判了。听蔡丞相的意思,您确实想给他一个机会,不管结果怎么样,晚辈先谢过了!”

    梁翊当着同僚的面说完,也不等蔡赟说话,便匆匆离去了。一想到自己在蔡赟面前毕恭毕敬地求情,梁翊便恨到不能自已。可小金子以后的路还长,他只能这样求蔡赟。他想,只要小金子没事,剩下的账慢慢再算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