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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僵, 没想到安格给她的竟然会是这个理由。
至于炭例, 福晋有些理亏,四爷不在, 照理还是有他一份,那一份完全可以拿来分给后院女人使用,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冻着,只是福晋选择性将这事给忘了。
她不提, 既然没人敢动四爷那份炭。
“福晋,咱们院里可是住着阿哥和格格,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带什么腌脏的东西,福晋您可不要轻易放过啊!”李格格捂着鼻子斜眼看了麻袋一眼, 接着给福晋上眼药。
“行了,不过是家禽的羽毛,你别再无言耸听了,我记得中午厨房做了鸭锅子, 你不也没退吗?既然怕鸭毛有问题,那干脆鸭子也别吃了!”要知道在宫里鸭鹅是最普通的食材,李格格真要将在菜单中划掉, 那就得面临一大半的菜品都得取消。
李格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 讪讪的住了嘴。
福晋站起身, 身边的宫女芳菲扶着她往外走, 路过李格格时说, “好了, 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回去安生照顾二阿哥和二格格。”
福晋一走,李格格继续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瞪了敏宁一眼跟着离开。
碧影将敏宁扶起来,“格格,接下来该怎么办?”
敏宁看着地上那一麻袋绒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福晋又没有反对,继续拿下去按照我吩咐的办。”
“是。”碧影连忙应下,提着麻袋下去。
花了两天时间清理羽绒,先用香皂水泡一遍,将血迹冲洗干净,再放入水中煮,煮时加入土碱,土碱可以清理掉绒毛上残留的油脂,减少腥臊味。煮过之后拿清水反复漂洗,洗到没有异味控干。再请张起麟帮忙,找了一处空着但有炕的宫殿,花点钱买了煤,将绒毛放在炕上烘干。
烘干后,放入布袋中放到廊檐下挂着通风。
下面人忙着的时候,敏宁也没有闲着,为了选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样式,她画了许多图样出来。
图样出来就得挑选布料,经过试验淘汰掉大量布料后才发现只有平纹细密的细布和府绸可以防止跑绒。
最后选了细布作为内胆,不过这种布也不经用,为了以防万一,敏宁让人裁剪好后又刷了一层熟桐油阴干。
阴干后,才让墨书过来一起帮忙缝制羽绒服的内胆。一小格一小格,填充完一个缝一个。墨书的女红极好,行针规整,针脚密密麻麻,一点也不比用机器缝的差。
这一次敏宁得到的羽绒看着多,可清理过后去掉那些掺进去的羽毛和油脂之后,整整缩水了小两成。
这些羽绒只够做完一件羽绒服,剩下的也不够再做第二件,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羽绒被了。
想了想,干脆做成了类似于被子形状的羽绒服,宽大的袖子,下摆长长的能及脚踝,她记得在后世这种羽绒服刚被一位天后穿出来时,媒体都调侃她像裹了棉被。
敏宁之所以想出这个,就是看在这个功能强大够保暖,既可以当羽绒服又可以拿来当羽绒被,一物两用。
里面的内胆用细棉,那外面的外套就改用府绸,原本想选白色,被碧影和墨书劝阻了,敏宁只改挑了顺眼的银鼠色。
外套比较容易做,借鉴了被里和被面的做法,做成了可拆式,外套脏了能拿下来清洗。然后碧影就跟缝被子似的将内胆和外套缝起来,等要洗的时候,直接将线头一拆,就能拿下来洗。
做好后,敏宁直接套在身上,她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高兴的跟碧影和墨书说,“这剩下的羽绒,你们一人做个小坎甲套在身上,这可比你们穿棉衣轻便多了。”
碧影和墨书相互看了一眼,才谢恩。
转天,内务府又送来一批,敏宁这就吩咐下面人拿去清理,清理好后就收起来,她准备凑够做一床被子。
忙活了几天,敏宁都快把四爷要回来的日期给忘了。
十一月十二日这天,皇帝的銮驾已经到达通州,四爷提前一天回来帮太子准备迎接圣驾。
忙活了一大半天,才将所有事情顺序理清,礼部的官员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的迎驾方案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一的争议点不过是出城迎接驾还是在天安门等候皇帝归来。
最终争吵之后敲定在大清门,大清门属于皇城最外门,在那里迎接倒也合适。
至于为何出城这个决议被否决,这是因为天寒地冻实在不适合在迎驾,没人敢让皇帝受冻。
散了之后,苏培盛给四爷披上黑色熊皮外氅,四爷接过貂皮暖帽带上,前头太子已经离开礼部官署,一同离开的还有太子一派的官员,至于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四爷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走了。
回到宫里,四爷也没有让人禀报,直接回来阿哥所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里,福晋正坐在炕上抄写经文,四爷走到门前就有小太监唱了音。
福晋抬头就看见四爷走进来,她放下笔连忙起身帮四爷将身上的外氅脱掉。
“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来通传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事,提前派人也只是让你们受冬天寒冷之苦。”
两人一问一答,芳菲上了茶,福晋又命她将今年给四爷做的新棉鞋拿来,她亲手帮四爷脱下沾着泥雪的长靴。
摸了摸他的脚,硬邦邦的冻的通红,福晋有些心疼,“爷,先泡个脚,活络一下吧?”
四爷端坐在炕上,闻言点了点头。
也不用扶进去吩咐,芳菲迅速走出去,喊人提热水拿盆。
水来后,福晋将四爷的脚放入水中,四爷猛嘶了一声,道:“真痒,真痛快!”即使感觉到烫,他的脚也没从水里出来。
“爷,您这是在外面冻了多久,都冻得快成冰块了。”
四爷道:“昨晚得了消息,临半夜就往京城赶,一上午又跟太子和礼部的官员商量事儿,也没顾得及歇息。”
说到这儿,四爷住了嘴,转而问起大阿哥来,“弘晖呢?”
福晋抄水往四爷脚脖子上淋,笑着回答:“奶嬷嬷刚喂过奶,见他有些犯困,我让奶娘哄他去侧厢房睡了。”
四爷“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别只光吃奶,牛乳也配着吃。”
大阿哥去年三月份才出生,如今才两岁,不仅是嫡子,而且和相对于病弱的二阿哥,嫡子的身体更健康。四爷自然是非常看重,时不时过来看儿子。
自此有了大阿哥,四爷和福晋的感情有了升温,不像以前那么关系僵硬。
福晋刚入宫时,年纪还小,怕在宫里出错便时刻守着规矩。四爷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对还未长大的福晋哪里会起心思,所以就多宠了颜色研丽的李氏一些。
那时福晋还未及笄,两人并未圆房,李氏难免张狂了些,福晋也在李氏面前端不起来,这导致福晋和四爷的关系冷淡。直到福晋正式及笄,两人圆了房才好些。
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四爷虽然是满人,但学自汉学,对嫡妻还是非常敬重。
相敬如宾,就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
直到去年生了儿子,才开始往亲人转变。
擦干了脚,换上新鞋,四爷才起身往侧厢房走去,他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爷,肚子饿不饿,我让芳菲上了膳。”
四阿哥也只有早上在礼部官署吃了点点心喝了杯热茶,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听到福晋这么一说他便点头,随同福晋一同往外走。
外间桌子旁宫女正在摆膳,四爷一看,都是些看着漂亮味道却十年如一日的蒸碗,红艳艳的看着好看,但已经端上来已经没什么热气,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四爷只就着锅子里的热汤吃了一口。
福晋倒没觉得有问题,宫里菜端上来就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至于四爷吃的少,在她看来很正常,这就是四爷往常的饭量。
吃了一顿不怎么舒心的晚饭,四爷不由想起后院的安格格来,以安格格那对于美食的态度,想必不会委屈自己。
原先出门在外没惦记过家里人,反而回来后因为一顿不合心意的饭,令四爷想起了后院还有一位最会吃的格格来。
“爷,你从昨夜就开始劳累,要不要在炕上歪一会儿?”四爷放下筷子,福晋也跟着放下筷子,紧接着向他提议。
被打断了思绪,四爷也觉得有些犯困,便点了点头。
阿哥所里,每一所院落只有阿哥的屋子和福晋的屋子有这种配置。至于其他侍妾之流,全都是烧炭盆。
听到从侧厢房传出来的声音,四阿哥直接走过去,一进门,转过大屏风。就看见屏风后面空旷的地板上铺了一块大大的虎皮,大阿哥弘晖正坐在虎皮上抱着他的布老虎啃,口水不断的从嘴角往下流。
“爷,您醒了?”四福晋正笑着逗弘晖想让他站起来,看四爷进来忙起身行礼。
四爷“嗯”了一声,见弘晖好奇的看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便半蹲下身将弘晖半扶起来。
“弘晖,叫阿玛。”
弘晖站了起来,发现高度不一样了,顿时兴奋的蹬腿,这一不小心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他嘴一扁嚎了起来。
一旁奶嬷嬷急得不行,想过来哄,又因四爷在不敢轻举妄动。
福晋也心疼儿子,“爷,还是让奶嬷嬷来哄吧。”弘晖一共有四个奶嬷嬷,按时间轮班,眼前这个奶嬷嬷姓吴刚好今日当值。
吴嬷嬷以前就是宫里的宫女,出宫后嫁给了一位旗人,后来男人因病死掉,她生下孩子没办法养活,就重新返回内务府,因家世清白被选入阿哥所当了弘晖的奶嬷嬷。
当然这种奶小主子的嬷嬷一般等小主子断奶后就回退回内务府,这是防止小主子和奶嬷嬷关系太亲近,而吴嬷嬷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赏银,凭借那笔银两足够她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
四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四肢已经僵硬,这么个小东西一哭,他连动都不敢动就怕伤到他。
听到福晋解围,他点了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嬷嬷这才伸手将弘晖阿哥抱过去哄,福晋心都在儿子身上,也顾不得四爷,当即说,“爷,后院李格格好像有事找您,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在院外探了好几次头,要不您过去看看?”
四爷正尴尬着,福晋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我就过去看看晚上再来。”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睡正房。
福晋立即道:“那行,我让人晚点锁门。”
四爷满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哭得满头大汗的大儿子,才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久,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主仆两人一起往东院去,路途当中不时有宫女太监看见四爷,均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向他请安。
东院李格格自前几天在安格格那里碰了钉子就一直不高兴。说来她与安格格之间的梁子,就要追溯到夏天四爷分冰那件事。
说到底就是后院进来了一个颜色更好更年轻的女人,让李格格有了危机感,这才是李格格看安格格不顺眼的缘由。
后院争宠退一步就是深渊,当年她怎么从宋格格那里抢走了爷的宠爱,这回同样面临当初宋格格面临的事,她不愿意和宋格格一样失宠,自然敌视后来者,这是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比爷还要大两岁已经不年轻了,被福晋压着也就算了,谁叫福晋地位不是她能比的,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了一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更别说她还给爷爷生下俩孩子。
爷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盯着安格格想抓她的把柄,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人倒挺精明,竟然躲进院子不出门,这让李格格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前段时间得知安格格从内务府弄了些脏兮兮的家禽羽毛,她大喜之下连问都不会缘由,就跑去拿她把柄,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福晋说服,倒显得她无事生非挑拨闹事。
李格格那个气呀,可又拿她没办法,这不一听说四爷回来了,忙想请他过来,免得让安格格先发制人。
可惜的是,秋云跑了好几趟福晋院里的人都说爷还没醒,这让李格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福晋挡着不让她见爷?
“格格、格格,爷往这边来了!”听到院外洒扫的小宫女跑来传讯,秋云连忙进屋向李格格报喜。
“真的!”李格格高兴的眉角上扬,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让秋云帮她整理发型。
眼看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李格格只能将袄子往下拽了拽,才走到门口去迎接。
“给爷请安,爷吉祥!”见四爷跨过了门槛,李格格百般柔媚的行了个蹲礼。
“免礼!”说完四爷就进了屋,李格格连忙起身跟进去。
“爷,您这一路还顺利吗?”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问她,“爷听福晋说,你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格格哥笑了一下才说,“也没多大事,就是二阿哥想爷了。”
四爷皱了皱眉,“若是没事儿,下次别让人在福晋院子外探头探脑,也太没个规矩!”大阿哥不过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他这个阿玛,二阿哥比大阿哥还小三个月就说想他了,难道是神童不成?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不过是争宠的借口,往日拿出来爷也不撅她面子,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呢?
她脑子转了转,随即豁然明白,是了,一定是福晋!一定是福晋给她使了绊子,难怪爷才刚回来福晋就把人往她这送,感情事先挖了个坑让她跳!
“爷……”
“行了,你就将心思多放在二阿哥身上,你看看,孩子被你养的小病连绵不断,要是你真不会养,爷帮你找个会养的!”四爷打断她,将一车轱辘话说出来。
看到了健康的大儿子,再想到病弱的小儿子,四爷就对李氏有些不满。
小儿子身体虽然弱,但太医说过只要好好养着不是不能养好,可如今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就连生好几场病,这让四爷忍不住怀疑李氏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四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儿子跟生母分离,免得如他一般长大后与生母生疏,一想到与德妃现在不咸不淡的关系,以及目睹过德妃对小十四弟溺爱,四爷心里一滞,他受过的苦楚不想让儿子也再尝试一遍。
李格格觉得自己万分冤枉,那也是自己儿子她怎么不可能用心。
只是孩子无缘无故就生病,她发过几次火,换了两批奶嬷嬷都无济于事,李格格都有些怀疑这阿哥所是不是有人克着她的阿哥。
“爷,您冤枉妾了……”李格格哀怨的想要申辩。
四爷心情不好,再次打断她,“行了,这两天你就在院里呆着好生反省,爷先走了!”话音一落,四爷就转身离开。
“爷!”李格格喊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离开,她恨恨的跺脚。
“福晋,好啊,我不惹你,你反倒给我使绊子,竟然让爷误会我,我跟你没完!”
……
出了院子,四爷脚步不停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之前只当自己带了双耳朵,见四爷往西院走,他眼皮直接一跳。
四爷进了院子,没有往那格格院子瞅,直接往最里面的几间屋子走,见有人要进去通报,他直接阻了,挥手让人退下。
自打夏天没有汇报,见到了安格格那不同于表面的温顺,四爷就喜欢上了这种时不时的突击,在这里精神才能松懈下来。
这样可以看见屋里女人最真实的样子。不过这招在福晋和李氏那里就没用了,她们已经入宫好几年,手下传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往往四爷还没进到院子,福晋和李氏就等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就是早早得到消息。
反倒是安格格这里,屋里只有几个人伺候看顾不过来,他才能顺利突击。
一进门,他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掀开布帘子就看见他那位安格格穿着一身怪模怪样衣服趴在床上看书。
屋里冷冰冰的,他扫了一圈才在床底下看到炭盆。
看她裹的跟麻袋似的,四爷嘴角不由一抽。
“爷?”敏宁眼角瞥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四爷。
不过四爷不是去伴驾了吗?怎么回来后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她连忙爬起来,跳下床走到四爷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大口袋里。
“爷,您是刚回来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她还想着表现一下,到门口迎接。
四爷冷笑一声,“告诉你什么?要是真告诉你了,爷还能知道你又给自己整了一身怪衣服?”
敏宁当即嬉皮笑脸道,“爷,您别小瞧我的衣服,看着怪可比你这一身暖和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敏宁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给四爷套上。
这衣服原本做得较大,还别说,四爷还真能穿。
再加上银鼠色男人也能穿,四爷穿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近两年的时间,香皂的方子不可避免被传了出去,刚开始不出所料有人察觉到香皂的原料,觉得里面有巨利可图。便买通了作坊里的人将方子盗了出去。
当不属于作坊的香皂出现在市面上时,安父就敏锐地发觉到,后来他干脆将方子公开卖了出去,左一家右一家,虽然卖出去的价格不高,但总算收回来一些资金。
就这样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酝酿,市面上的香皂泛滥起来,价格如跳水般大降价。
虽然对于普通人还有些小贵,但已经在能承担的范围之内。更别提还有更便宜的选择——肥皂。
与胭脂铺那边的合作早就结束了,上流社会以安家的地位是接触不到,便放弃这一部分市场,转攻民间。
在敏宁的建议下,安父在西城外买了一块地,开设了皂厂,市面上动物的油脂越来越不好收,安家又将视线转移到植物油上。
京城人都用煤炭来取暖做饭,草木灰很多是乡下才使用,这样一来,草木灰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将视线对准荒地上的野草,大量的草木被无端燃烧。
有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是烟雾缭绕,最后官府下了规定,禁止无端焚烧草木,这件事才告一段落。然而京城不准烧,不少人将目光对准了乡下,又不少投机倒把的人,从乡下收购一车又一车的草木灰卖到京城的肥皂厂。
安家抢不过别人,这两种原料都被人把控了,也就是说安家的皂厂被人联手排除在外。无法之下,安父急的那脑门上仅有的那一小撮头发都快掉光了。敏宁看不下去,就给他使了个招,让他在远离京城靠近湖北的地方买了大量的盐碱地。
种不出来粮食的盐碱地是下等田,一般卖不上价格,安父买下一些后,就跟当地的村民约好,可以取这里的泥土提取土碱,有了土碱,草木灰就可以正式退出历史了。
更别说这些土碱可以直接拿来蒸馒头。
敏宁早就思念软乎乎的馒头了,这个时代的面食几乎都是死面,不仅噎嗓子,还带着一股酸味。
而在面中放了碱,不仅可以中和那种酸味,且还能让馒头更加蓬松。
一开始敏宁让厨房蒸馒头时放入碱,厨娘是拒绝的。在府上时常要应付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她的神经已早被磨练的如铁石一般。但今日让她在吃食里放这种泡了红色的晶体的液体,哪怕厨娘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惊言,还是无法接受。
她已经做好浪费白面的准备。
等馒头煮出来,敏宁吃了一个,然后给厨娘提意见,“碱多了,下次少放点,刚出锅的那些给府上都分了,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还有晚上的点心,换成这个,别放水,用牛乳和面,做成婴儿拳头大小,里面包上枣泥。”
厨娘在馒头出锅时已经吃了一个,那种软绵绵的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从她手里蒸出来的。
有了土碱,跟着减少了泡草木灰的时间,制造肥皂的产量大大提升,不少外地的商人闻讯而来找上门进货。
安父虽然放弃了内城的市场,但外城和外地市场却重大突破突破。
而生产土碱的地方,那村子有了挣钱法子,疯狂的提炼土碱,不仅安父的田地,就连那些无人要的盐碱地也被人挖了泥土提碱,安父每隔五天就派人去收一次。
时间一长,收来的土碱太多,再加上皂厂一时用不了,又怕受潮,便被卖到食铺去。这种土碱含有盐,添加后做出的面食香、韧劲大、口感好,一经推出就风靡了整个北京城。
上到皇宫下到民间,都抗拒不了在面食里添加土碱,再加上有太医验证,少量土碱可以中和胃酸起到保护肠胃的作用后,就更加没人能够抵挡土碱的诱惑。
土碱好处之多,自然有人发现商机,不过安父囤积了大部分后就收手,余下的让人定时去村里收,收取后也不入京城,在通州租了库房就地存放。
虽然土碱的制作方法迟早会传出去,但安家至少还能赚上几年。
要说家里最大的变化,并不是产业扩大,而是敏宁自身,经过两年的调养,石嬷嬷不知道往她身上砸了多少宫廷妙方,导致她个头窜高,身形窈窕起来,有了女性的曲线。
再加上她也不亏自己的嘴,牛乳豆浆每日是少不了,各种汤品也是每日不断,堪堪将她幼时亏到的底子补了上来。如今她皮肤白嫩可弹,一头青丝也长到及腰,脸颊丰润起来,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
说到底是敏宁的底子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拐走。她遗传了张氏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鼻梁遗传了安父显得很挺,眼睛据说像她从未蒙面的舅舅,是杏眼,瞪眼看人时显得很纯情无辜。
这几年有了家人的呵护,再加上营养跟得上,她的脸开始慢慢张开,和刚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若是这时候再出现庄子上,可能没人认得出她来。
毕竟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幼童,一个已经是容貌看着青涩,但明显底子好,没有人可以否认,只要未来不长歪,她绝对会成为一个美人。
对于这一世的容貌,敏宁是万分满意,前世她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化上妆还能说有七分颜色。她一直羡慕容光艳丽的明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也能成了这样的人。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一顿可以多吃一碗饭。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体,敏宁也不是没有遗憾,这个身体的容貌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管怎么补,胸前都没有起色,光看胸就知道还是颗青涩的枣子。
好在身边的嬷嬷安慰她,她年纪还小,等生完孩子,胸自然会变大。
这让敏宁有些羞涩,哎呀,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咳咳,那从今日起每日的汤品都换成黄豆猪脚汤!
算一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敏宁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除了心血来潮点一些厨房做不出来的菜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家里的生意都由阿玛和哥哥在管,也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询问敏宁。敏宁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小公主,每日最烦心的也不过是隔日穿什么花纹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
距哥哥说好亲以后,安父也给敏玲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佐领做的媒,这些年佐领没少从安家收到银子,两家关系处得很亲近。
后来遇见不错的人选,便给安父提了,对方也是旗人,在骁骑营中做个马甲,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打拼。
安父觉得不错,回来问敏宁的意思,敏宁对婚姻没抱什么指望,听着条件还行,又偷偷看了人的模样,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她便同意了。
嫁给当兵的人好呀,这说明她以后自由空间大,成了亲自己当家作主,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满族姑奶奶地位远比汉女在家庭的地位高,特别是旗营男子是不允许纳妾的,光凭这一点,敏宁就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两家暗地里已经说好,只要选秀后撂了牌子,两家就正式定亲。
对于婚姻,敏宁没什么期待,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嫁个平凡人,能让她更容易把握自己的命运。
过了正月家里最大的事就是选秀,上一次选秀,她回来的晚已经结束。
这一次佐领早早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二月里正式入宫。
敏宁有了石嬷嬷教导,对于宫规礼仪都不陌生,她的目标是不在第一轮落选,最好第二轮被撂牌子自行婚嫁。
二月初,安家就接到佐领的通知,十七日正式进行选秀,每月两旗,镶红旗被排在十九日,选看的前一天佐领会派车来接秀女,前往地安门。
今年的选秀对于安家来说是大事,安父和敏行带敏仪全都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