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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顾良天拿出一张张房产转让证明，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从容优雅，却又那么决绝残忍，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他说，不会亏待我。
“顾良天，你说，你是不是很残忍？为了你的爱情，推开另一个人的爱情，宁可将别人伤得体无完肤，也要自己可以成全。”
我们几乎没有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有时候是我坐在落地窗前，他从背后拥着我，有时候是我窝在沙发里，靠着他的肩膀，一睡就能睡一个下午，昏天黑地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坐在彼此的对立面上，面前隔着的，会是一张离婚协议。
“宋宋，如果再残忍一点，就会等你真真正正爱上我，然后再把这一切都告诉你，趁着你还没有陷进来，我现在推开你才是仁慈的做法。”
看，说得好像是他对我多么好一样，明明是他不要我的，可是他似乎还想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抛弃了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偏偏又说的是为我好一般。
“是，是该趁现在，我好不容易把心交出去，好不容易决定好好的爱一个人，现在这个时候给我这一棒子，真是醍醐灌顶。”
我拿起面前的离婚协议，仔仔细细的阅读，生怕漏掉上面一个字，不是因为不敢置信，而是因为，这上面的每一个字，读一个，就好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他竟然说我没有真正爱上他，没有爱上，这算不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让我几乎要把眼泪逼出来的笑话。
我和哥哥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努力的存活下来，别人给出一点点温暖我们都会拿十倍回报，更遑论我从未接触过从未拥有过的爱情，顾良天，是我唯一爱过，也将是唯一能爱上的男人，我还没有来的及对他说一句我爱你，他就这样把我所有的情谊斩断。
他这一张离婚协议，把我唯一的爱情，生生折断。
他却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收场，这才是真正为我好，他以为我不会爱，我却恰恰已深爱。
“离婚之后，三日内房产会悉数归于你名下，我说过会护你一生无忧，平安喜乐，就不会食言，有了这些房产，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无家可归。”
“顾良天，我填好之后，明天给你。”
我抬头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顾良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个回头。
我没有心思吃饭，一个人偎在沙发里，就窝在他刚刚坐的地方，还是温热的，还有他的体温，那曾经无数次抱着我的人，终究不会再属于我了，这温度散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叮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忽然响起来，我穿了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沈轩，手中还拿着几盒饭菜。
“我知道你没有心情做饭，就做好了给你带来，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吃饭，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吧。”
我安安静静的看着沈轩放下饭菜，倒了一杯温开水，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坐在沙发上笑着看着我。
“沈轩，他说，要离婚，要我签字。”
“嗯，我知道。”
“他还说，把所有的房产都转让给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最起码不会无家可归。”
“这样不是很好么，他对你还是有心的，还是照顾着你的。”
我的眼泪一瞬间就决堤了，无声地哭，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疼的那样翻江倒海，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泪眼模糊，感觉到沈轩走过来，下一瞬间就被他扯进了怀里，我从来不知道，沈轩的怀抱也可以这么温暖，在别人面前那么高冷沉默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温暖，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致命的。
“他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凭什么！都已经决定了要推开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都送到我面前了，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安慰我，还要对我那么好，他凭什么替我以后着想，他在我的未来中还能充当什么角色？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把我狠狠地抛弃狠狠地推开，却又给我一点又一点忘不了放不下的温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折磨我？”
我知道，我现在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我是真的很难受，很委屈，顾良天的心究竟可以多么狠，如果真的要和我断了，那就断的一干二净两不相欠，为什么在那样狠心的抛弃我之后，再把离婚协议给我之后，还能那么淡然的告诉我，他在为我的以后做打算，还能那么心安理得的给我他的温暖。
“子归，不哭，不哭了啊。”
温暖的声线，我哭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以为是顾良天，每一次我哭泣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温柔的安慰我，把我抱在怀里，等着我慢慢的恢复，不着急，也不动情绪。
我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出了卧室门就看到沈轩在笨手笨脚的做早餐，在手术台上游刃有余的人，在锅碗瓢盆之间不知所措。
我看着想笑，却发现笑出来的都是泪水，你看，沈轩，这么一个好朋友，都可以为我做一顿饭，顾良天，我爱的人，却从来没有为我洗手做羹汤。
“不要弄了，没有胃口吃的，白白浪费你一番心意，我们直接去把协议给他，然后就走吧。”
“走？去哪里？”
“去新西兰，去巴黎，去埃塞，去一切美丽的地方，好不好？”
沈轩送我来到顾良天的公司时，正巧许若桐才从他的办公室里离开，我看着他的表情那样温和，说一句话，都像是怕惊扰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姑娘，温言慢语，只是因为怕她受惊。
“这是离婚协议，这是你所有的房产证明，全都给你。”
“为什么不要？”
我歪了歪头，瞅着他有些惊讶的表情，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么？看来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收到这些房产之后，应该会有的感受。
“既然要离婚，那就离得干干净净，顾良天，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想在日后那一天看到这些纸张，想起你，我不希望我以后的世界里再出现你的一点消息，哪怕是一点点。”
我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动容，但是很可惜，我失败了。
没关系，失败了才好，心痛了才好，日后想起他来的时候就有足够的理由强迫自己忘记，人家一点余情没有，我又何必犯贱去记住。
“如此，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细微的哭腔。
“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顾良天，从此以后，你拥着你的如花美眷，我过着我的似水流年，自此山南海北，再不相见。”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教会了我爱，却也亲手将我的爱碾碎，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都说好了。”
“嗯，我们，可以走了。”
沈轩笑着问我，我亦回了一个微笑，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那座建筑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沈轩订的是哪里的机票，但是无论哪里都不重要了不是么？没有一个地方会再出现一个顾良天，没有一个地方，会赔给我一段爱情，所以，哪里都一样。
“你哥哥他们本来说要来的，但是许烨临时有点事情，来不了了，如果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就走吧。”
隔着落地窗，隔着飞机坪，一架架或起飞或降落的银白色的大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要离开了，真的是山南海北，千山万水。
“我们，走吧。”
飞机飞在几万米的高空，下面是一片片的云层，看不见底下的建筑，什么都看不到。
我曾生活的地方，我曾爱过的人们，埋葬我所有欢笑，泪水，幸福与痛苦的地方，再见了。
哥哥，再见。
许烨，再见。
顾良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