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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不问不想也不念
我愣了愣，看向一本正经的顾良天，眉眼微蹙，写满了认真，这个表情和当年说喜欢我的时候如出一辙，都好像是把我当成此生最重要的宝贝，珍之重之。
可是，当年的一句喜欢，就让我付出整颗真心被人弃如敝履，如今这一句爱，我又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不是真的只有丢了性命，我才能摆脱顾良天的束缚。
“顾良天，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一句爱我等了多久，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可能为这句爱我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不知道，三年一别你只在自己的生命里呼风唤雨，我却在陌生的国度里颠沛流离，你当年的一句喜欢让我背井离乡受尽苦楚，如今这一句爱我，你难道是想让我用命去偿还你今日所给予的美好？”
我再也接受不了他给的美好，也再无力承受飞蛾扑火一般的奋不顾身，我只想余生安安稳稳，免我无枝可依，如此便好，只是如此而已。
“宋宋，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我从没有见过那样悲伤的顾良天，眼睛里的绝望多得满溢，那是真正的爱而不得思入骨，只是，我却在再不敢相信他所表达的爱情与美好，越是美好，我要偿还的代价，就越是巨大。
他的面颊是不正常的苍白，白得像纸，瘦弱的也好像是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一样，可是，顾良天毕竟还是顾良天，如果他不刻意显现，没有人会将他的瘦弱苍白联想成病态，他依然是那个翻云覆雨叱咤风云的顾氏总裁。
“顾良天，物是人非，我们，早已经回不去了。今日我的婚礼，你既然来了，我便敬你三杯薄酒。第一杯，谢你一年时间百般疼宠予我世间美好，第二杯谢你三年一别不闻不问助我坚如荒草，第三杯谢你今日赴宴斩断情缘自此不惊不扰。今朝三愿，恩怨俱了。”
这三愿，是我早就想好的。
我不想再次陷入顾良天的局中无法自拔，最根本的，我也会恨会怨，为什么他的三言两语就能让我频频失态，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还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今时今日，三愿出口，我终于看到了顾良天的无法承受，只是，当他在我转身之后倒下去的时候，我发现，不管说的如何硬气，我终究还是会因为他而情绪波动难以自制。
或许顾良天这个名字一出现，我就无法不问不想也不念。
那天因为顾良天的突然昏迷，婚礼就不得以暂时结束，不过，再怎么说我已经和沈轩公证过，换句话说，我们的婚礼，实际上是已经结束了的，我已经是沈轩的妻子，明媒正娶。
“子归，你好像，一直不是很开心？”
我窝在沈轩的怀里，不说话，除了呼吸，就再也不像一个活着的人，每天的生活单调得有些枯燥，可是我却觉不出什么滋味，连枯燥我也觉不出来，只是觉得，我看不见书中的日出日落，也看不出外面的日出日落，我的世界，似乎因为失去了什么，就黯淡了光彩。
其实我知道，我失去了顾良天，哪怕锦衣玉食也没有什么味道，可是我若是再次拥有，或许没有这种假设。
“我觉得，我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无所事事，总觉得一直是你在包养一个小情人儿，很不好的感觉。”
拙劣的借口，沈轩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一切，他都可以最大限度的包容，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我最先遇见的是沈轩，那么，顾良天在我的生命中是否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凭他来去自如，我只谈笑自若。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两段婚姻，一段捆绑了我的爱情，一段亏钱了一颗心。
沈轩对我，已经是不知道怎样疼怎样宠才算是好。
我昨天晚上才刚说了要找事情做，今天一大早，家里的佣人就将一些适合我的工作摆在了我的面前。
沈轩让我学习的，是平面服装设计。
我不知道他是巧合还是真的从什么地方看出我的喜好，除了我的哥哥，就连顾良天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设计服装。
沈轩找了专门的人来教导我，从最基本的线描稿件开始，一点一点成就一件一件精致的服装，黑乎乎的初稿，一点点的擦去露出它的本来面目，那样美好是结局，可我的经历却恰恰相反，美好之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归，你是个学习设计的天才，但是，你的忧郁，会让人觉得你的设计稿件特别的压抑，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却不知道怎样办才好的绝望，你的风格压抑但是你又不喜欢黑白两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矛盾会出现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我的设计导师，rose，是美国著名服装设计师，中国的小姑娘，随着母亲去的美国。
我们的风格是两个极端，但是却偏偏都可以看出对方的画稿得精髓，那些线条就好像是会自己解读一样平铺在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这一件衣服经历了怎样的创作历程。
“压抑么？我觉得挺活泼的啊，你看，上面这一只小鹿多么灵动，虽然色彩单调了一些，但是都是鲜亮一点的颜色啊。”
我笑了笑，拿着手里的画稿，看向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rose。
“是，这只鹿是很可爱很灵动，但是归，你不觉得如果放在一片血色燎原之中再可爱的动物也会充满着压抑和悲伤么？是，颜色是亮了，但是你的颜色亮的是背景OK？背景越亮，你的真正的灵魂就会越暗沉，压抑能到你这种地步，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
果然是服装设计大师，对于颜色的判断和把握都是拔尖儿的。
“rose，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你一直想放又放不下的人，你会怎么办，自此视而不见避开他，是不是最好的方法？”
“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事儿，你这种方法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让你自己越陷越深，再也无法自我救赎，你知道么，当你越是惧怕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就越要勇敢的走过去，你想想不是有句话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如果那个时候停在了山重水复，那么无论怎么走都是一个死局，不敢往前迈，就永远没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山重水复，你走出去一步，说不准就是你所等待的柳暗花明。
当我拿了饭盒到了顾良天的病房时，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是无懈可击，那是我真正不再勉强自己，心平气和云淡风轻的笑容。
我如果挣扎得厉害，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的话，还不如就这样静静等待，绳子早晚有一天会腐烂，人心，早晚会变。
“宋宋？你怎么来了？”
病床之上，顾良天的面色苍白，许烨就坐在旁边，见我进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没有想到许烨会因为顾良天对我如此，怪只怪当时心高气傲被蒙了理智蒙了心神，竟没有仔细想想许烨这些反常背后的隐情，待到日后大错铸成无法挽回之时，我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头彻尾。
“我来看看你，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了，夫人没有在这里陪着你么？”
有朝一日我提到顾良天的妻子，原来也可以这样不轻不重不恼不怨，我想放下了，真的，想放下这一切了。
“宋宋，我们可不可以，不提那些不愉快的话题？”
“好，顾良天，我正好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我在学服装设计，美国的一个著名服装设计师rose在教我，我和她说了我们的事情，没有说的多么详细，我只是问她，如果有一个我怎么放也放不下的人，我该怎么办...她告诉我了一个很好的方法，不去躲避，才能真正的拨云见日，我觉得很对，当我真的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你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你对我的伤害或者是情爱，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顾良天，我没有在气你，我只是真的想和你说一句，我真的想要放下了。”
我是真的想要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自此尘归尘土归土，恩怨俱了。
我看着顾良天的眼睛从充满了希望到现在的没有焦距，我可以很大方地承认我会难受，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彻彻底底的放下这一段情殇，我曾那样爱过你，但是，也只是，我曾，那样爱你。
“宋宋你是要我也学会放手，对么？”
他可以这么迅速地理解我的意思，我也是有点惊讶的，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就是在让他放手，放过我，放过他自己。
接下来半天的时光，除了我给他倒水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他一直在看着我，眸光热切，却不像旧日里那样温暖，他的目光，已经灼人。
“我该走了，再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我拿起了饭盒，收进带来的袋子里，便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口，顾良天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不轻不重，却好像是一颗石子，抛进了我的心脏，牵连五脏肺腑，荡起涟漪。
“宋宋，我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