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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郁如汐问:“我想吃几颗安眠片,可以吗?”
他在她身边,她无法入睡,吃几颗安眠片应该就能睡了。
“不可以。”断然回去了她的要求,单壬朔脸色非常难看,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和他对视,他严肃的说:“吃安眠片对身体不好,你本来就有胃病,吃安眠片等于是慢性自杀,以后想都不准想借助安眠片睡觉,如果你不想午睡,我们就不睡,起来聊聊天。”
“白天不睡可以聊天,晚上呢?”被他强势拉起来的郁如汐,心中不快,说出的话也火药味十足。
“晚上也一样聊天,不管多晚,我都陪你。”单壬朔承诺,抱着她一起靠向床头,拥她在怀里。
“你真会说好听的话。”郁如汐不咸不淡的丢来这么一句,单壬朔凝眉看着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是什么,他还没理清头绪,他沉声说:“我不是只说说。”
他不喜欢她满不在乎的样子,非常不喜欢。
“单壬朔。”郁如汐偏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平和。“你知道吗?你救了我的命,给了我温暖,让我有了重新爱一个人的勇气,两个月前,你给了我一个难忘的情人节,我犹如身处在天堂,那时候我以为幸福离我很近很近,几乎伸手就能得到。第二天,你一夕之间收回了所有,我出事,你不在,我等你,你没来,我从满心的期待,等到最后的绝望,只花了几天时间,那时候我就想,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幸福于她,就像天边的彩虹,看的见,摸不着,还很短暂。
有些话,落下后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单壬朔沉默的看着她,俊雅的脸上很平静,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她说,他救了她的命,他给了她温暖,让她有了重新爱一个人的勇气,还说他给了她一个难为的情人节,还说他一夕之间收回了所有……
不,他没有收回,无论是给她的温暖,还是对她的爱,他统统都没有收回。
他不知道她出事,也不知道她在等他,更不知道她从满心的期待,等到最后的绝望,如果他知道,他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赶回来,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她重要,包括他自己的命。
他知道她出事已经是两个多月后,她已经服刑两个多月,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任何的解释都是在为自己开脱。
“对不起。”沉重的闭上眼睛,单壬朔的心刀割似的痛着。
“别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字眼,对不起什么也改变不了。”郁如汐的话很轻,很轻。
落在单壬朔耳里,却像重锤打在心上,他只有沉默,和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但很快他就放松了力道,他没忘记她有多瘦,怕自己用力过了,伤了她。
对不起是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字眼,他以后再也不说了。
郁如汐目光看向窗外,缓缓开口。“被关在审讯室的那几天,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几天,同样的小黑屋,同样不明亮的灯光,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段被囚禁的日子,那些人也是那样关着我,我也是那样不说话。他们给我注射毒品,我无力反抗,我甚至想就那么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想到我的父母,爷爷,妹妹,单弘博,甚至是钮清荷和钮诗韵,我又不想死了。”
清楚的感觉到单壬朔的身体颤了几下,分别是在她说到注射毒品,和死,解脱时,他颤抖了,郁如汐没在意,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说那段地狱般的过往。
“毒发时,心像被猫抓一样,苦不堪言,那时候我想死,他们关着我,却没有绑着我,我有时候盯着石头切成的墙壁,心里有个声音说,撞上去,只要你狠狠的撞上去,就解脱了。他们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每次在我那么想的时候,他们就出现,给我注射毒品,痛苦消失后,我又不想死了,因为我还有好多亲人,爱人,等着我回去。我每天就那样反反复复,在想死,与不想死之间徘徊,毒品一点一点的蚕食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活不久了,突然有一天机会来了,我逃了出去,面对的却是我新一轮的打击。”
单壬朔感觉身上的血液瞬间就凉了下来,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向他袭来,他知道,她说的新一轮打击,是指单弘博和钮诗韵结婚。
前面的囚禁和毒品,只是让她有想死的念头,但最终都放弃了,那么后面,看到单弘博和钮诗韵结婚,就是压垮郁如汐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不想活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把她从海里捞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气息几乎是没有的,昏迷半年后才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在耳边低语。
“过不去,永远也过不去。”郁如汐摇头,冷意渗进她的骨髓之中,身体很冷,眼睛里却是热辣辣的,有液体话落下来,她一愣,她抬手抹去,声音干涩。“我告诉你,我跳海是真的想死,只是没想到,我没死成,却害的来海边找我的父母出车祸身亡,爷爷被受不了打击也去世,妹妹下落不明,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在流泪了,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是你的错。”单壬朔转过她的脸,大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像对待一尊精致的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在他面前碎了。单壬朔不喜欢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沉声命令。“听着,郁家的悲剧,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朦胧的眼眸望着她,有茫然,有疑惑。
“钮清荷和钮诗韵的错。”沉声吐出两个人的名字。
“她们母女是很厉害。”郁如汐赞同他的说法,伸手推开他,缓缓滑下地,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如果我不信她们的谎言,就不会跟她们离开郁家,不会为了养她们拼命打工赚钱,不会疏远了单弘博,不会让钮诗韵钻了空子,更不会不小心的落入别的圈套,被那些人囚禁。染上毒瘾后,我就该一头撞死在墙上,家人找不到我,会把我列入失踪人口算,伤心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少了一个我,郁家还在,好过现在,只有我,郁家再也不存在了。”
天空还是一样的天空,可在郁如汐眼里,早已经改变。
单壬朔跟着她下床,他知道她没穿鞋,从身后抱起她,她没有惊呼,只是看着他,他对她扯出一抹笑,然后将她放到床边坐着。
“地上凉,下地的时候,别总是忘了床上鞋。”单壬朔单膝跪在她面前,帮她把鞋穿上,然后看着她,大手轻抚她消瘦的脸颊。“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更想告诉她的是,如如,别怕,过去你经历的痛苦已经过去,未来是属于我们的,你和我。
“今时今日,我还能信你的话吗?”低垂着头,她轻声问他,她忘不了审讯室里的等待和绝望。
她轻轻的一句话,瞬间将单壬朔打入地狱,此时的单壬朔,俊雅的脸甚至比她还要苍白几分,声音苦涩。“能,只要你肯,就能。”
“可我不肯。”郁如汐说这话时,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轻轻的从自己脸上移开。
他反握住她的柔荑,将她的柔荑包裹在手心里,单壬朔脸色煞白,他感觉呼吸有那么一瞬停止了般。
她说不肯要他的陪伴,她不再需要他了。
“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良久后,他问她,漆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锁着她的眼,等待着她答案,如果细看,还能从单壬朔的眼里看到一抹紧张。
仿佛她的答案决定着他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离婚协议书,律师给你了吧。”对上他的目光,郁如汐不是问,她相信那位律师的为人,答应了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昨天她没和他提离婚的事情,不表示她忘了有这件事情的存在,何况,离婚协议书是她委托律师起草,并帮她给他的。
当时她以为自己可能没机会活着走出监狱,哪只,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在里面呆了两个多月就出来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这一次,单壬朔比先前沉默的更久,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忘记这件事,却一直不愿面对,今天,终于要面对了,他看着她消瘦的脸颊,点了点头。“给了。”
那份离婚协议书被他锁在,单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签字了吗?”她温声问他,声音维持在一个调上,像在问天气。
“没签。”他摇头,墨黑的眸里透着坚定,单壬朔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签,更加不会和你离婚。”
她想离婚,他绝对不会同意。
他知道她不再相信他,但他依然无法放手,让她飞出他的世界。
她是他的阳光,照亮着他黑暗的人生,失去她,他将永生永世在黑暗里沉浮,挣扎,直到精疲力竭,慢慢死去。
“看来,你说要我原谅你,也不过是说说。”郁如汐讥讽。
单壬朔无视她的讥讽,说道:“如如,要我用离婚来换取你的原谅,我情愿你恨我,起码,恨也是一种情愫。”
哪怕被她恨着,他也要她在自己身边,离婚后,他和她就什么也不是了,这话,单壬朔没说出来。
“那我就继续恨你吧。”郁如汐笑了,笑容很灿烂,却没有达眼底。
“好,你继续恨着我。”单壬朔也笑,他是因她的笑而笑。
如如,你继续恨着我,我继续爱着你。
郁如汐心里盘算好了和他吵的,结果,他总是以温和的声音和她说话,哪怕是再压抑,单壬朔的声音也没变过,让郁如汐都有点佩服他了。
佩服的同时,心中也郁闷,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郁如汐心中的挫败感可想而知,大概是赌气,她踢开他才帮她穿上脚的鞋子,往后一倒,滚进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心中的苦水吐了出来,加上哭过,郁如汐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很快就睡得沉了,单壬朔撑着床沿站起身,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她,他没坐在床沿,而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良久后,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出自他的口,转身走到沙发,拿起手机,继续处理事情。
另一边,玲玲姐和钮诗韵分开后,亲自开车去了躺医院,无功而返的她,只好先回家等钮诗韵那边的消息。
车子停在停车场,她搭电梯上楼,一出电梯,她就看到那个靠着墙壁而站的高达身影,不是褚英翼,还能有谁?
“英翼。”欣喜的唤了一声,玲玲姐快步朝褚英翼走去,站定在他面前,满脸喜悦的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有件事情想问你。”比起玲玲姐的欢喜,褚英翼就冷漠多了。
听出他语气的严肃,玲玲姐笑说:“语气这么严肃,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不怪她这样猜测,自从褚英翼明确的向她提出分手后,他就像在两人中间画下了一道屏障,他不越过屏障,也不许她越过。
“私事。”褚英翼目光复杂的看着玲玲姐。
“私事。”玲玲姐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望着褚英翼的眸子有着不确定,见他点头后她确定了,随即喜悦爬满心尖,他为了私事来找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存在的,她毕竟无怨无悔的当了他五年的床伴,玲玲姐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到家里说好吗?”
“可以。”褚英翼不知道玲玲姐误会了,他来这里,本意就是和她在屋里谈,有些话,不适合站在门口说。
玲玲姐录入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门,两人走进去,一进门玲玲姐就火急火燎的冲如厨房去准备喝的,速度快的褚英翼想阻止都来不及。
无奈之下,褚英翼坐在沙发上,眸光打量着这间房子,一切都没变,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上,他记得那个小玩意,那是他和玲玲一起去买的,他当时看上的是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玲玲喜欢水晶,非要买这个水晶的。
他和她在消费上,从来都是她说了算。
玲玲姐端着两杯水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褚英翼盯着水晶烟灰缸发楞,心中更加坚定他没有忘记她。
“喝水。”走过去把水杯放在褚英翼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褚英翼往边上挪了一下身体,玲玲姐神色一暗,他什么意思?
“英翼,和我,你一定要这么客气,疏离吗?”玲玲姐幽幽的问,见褚英翼不答,她也不在意,继续说:“看看这房子,大到家具,小到摆设,每一张墙纸,甚至是地上的地板,都是我们花了心思挑选的,当初你买这房子给我的时候,你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结婚,一定会找我。”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她有多感动,她想笑,又想流泪,感动的无以复加。
褚英翼凝眉,没有接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是他喜欢喝的薄荷水,吞下嘴里的水,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玲玲姐抓住褚英翼的手臂,诚恳的说:“英翼,我已经不年轻了,我想结婚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曾经为了女人的矜持,一直等着褚英翼向她求婚,谁知,左等右等,褚英翼就是没有动静,最后还把郁如汐给等了回来,她不要再等了。
女人求婚又不是没有,只要能把褚英翼抢回来,她无所谓了。
她想结婚了,他也想,因为他也不年轻,但对象不是玲玲,玲玲如今变的他都快不认识她了,褚英翼把手从玲玲姐手中抽回。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为什么分手吗?”褚英翼面无表情的问。
玲玲姐脸色大变,慌忙解释。“我跟你解释过了,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我……”
“我不是来和你争执过去,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打断玲玲的话,褚英翼直接说明来意,问道:“钮清荷死的那天,你有没有见过汐汐?”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自己来质问玲玲会不会有些过分,她毕竟给过他温情,但现在,听她依旧执迷不悟的一口咬定他们分手的原因,褚英翼心中的那一点点愧疚,就消散的无影无形。
他这么问,是知道什么了吗?玲玲姐的心在颤抖,脸上却很平静,语气更是完美的无可挑剔。“杀死钮清荷的人不是抓去坐牢了吗?关汐汐什么事情?还是你听谁说了什么?”
不答反问,还一连丢出三个问题。
“你只需要回答我,那天你有没有见过汐汐。”褚英翼皱眉,他是做导演的,玲玲是不是在演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哪知道是那天。”玲玲姐眼眸流转,眉头跳了跳,顾左右而言他。
“意思是你见过汐汐?”褚英翼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玲玲姐的心咯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变,双眸婉转的看着褚英翼。“我当然见过汐汐啊,电影节颁奖典礼上,我还和汐汐拥抱,还聊天了。”
“我问的是电影节之后。”褚英翼还是不死心,他想给玲玲一个机会,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认识那么多年,他不希望玲玲因一念之差毁了前程。
单壬朔已经在查汐汐的事情,若让他查到玲玲头上,玲玲就完了,单壬朔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玲玲的下场可以预料。
“没有,我没有见过汐汐。”玲玲心中还抱着侥幸,心想,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有,褚英翼就拿她没辙。“情人节之后,公司不是宣布说,汐汐跟随总裁去美国了,她人在美国,我去哪儿见她。”
“玲玲。”沉沉的叹了口气,褚英翼失望的看着玲玲。“你知道吗?你只要一说谎,眉毛就会不由自主的跳动,我太了解你了,你在我面前说谎,没用。”
“英翼,我没有说谎,你要相信我。”玲玲姐伸手去抓褚英翼的手臂,可惜,却被褚英翼避开。
“我今天不该来的。”站起身,褚英翼伸手抚平衣服上的皱褶,迈步朝门口走去。
“英翼,英翼。”倏然站起声,玲玲追在褚英翼身后。“你等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说了。”拉开门,褚英翼坚定的迈步走出大门。
玲玲姐看着关上的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心中有种预感,自己和褚英翼是真的完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医院,高级病房里。
迷迷糊糊中,郁如汐听到有人打电话的声音,睁开眼睛,果然见单壬朔坐在沙发上,正在讲电话,想到自己先前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微微皱了皱眉。
很巧的,单壬朔在这里时候抬眸看她,就那么刚好,看到她皱眉,他立马切断电话,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起身走向她。
“睡的好吗?”他的声音很温和,像三月里的春风。
“还好。”郁如汐回答,睡前两人说的话回到脑海,郁如汐掀开被子滑下地,脚还没踩上地板,单壬朔就提醒她,别忘记穿鞋子,郁如汐无奈的穿上拖鞋,走进浴室梳洗。
“别在里面呆太久。”关上门时,郁如汐听到单壬朔的嘱咐,她沉默的关上浴室门。
再出来的时候,郁如汐看到单壬朔已经换上一身简便的休闲服,她心中窃喜,他换衣服说明也要出门,她终于不用一直面对他了。
“快点过来换衣服,我一会儿好出去。”见她出来,单壬朔对她招了招手。
郁如汐没动,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是病人,哪能随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