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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故脸上渴求的表情,随着沈崇楼的沉默,一点一点消失。
他眼里之前瞧见她从而闪烁的亮光,渐渐黯然下去,幽深的眸子中含着复杂的情绪。
除了沈崇楼自己,无人知晓,此时此刻,他究竟多想将她融入怀中,但他不能。
沈崇楼的余光里,还能瞧见父亲派的警卫,他和沈如故之间的一举一动都将在父亲的掌控之中。
沈如故失笑起来,沈崇楼从青慈手中拿过衣裳,往沈如故的身上裹,却被对方冷冷推开。
“乖,听话,好好穿着。”温吞的嗓音从沈崇楼的喉中冒出。
若说这时的沈如故是性子倔强,那么,沈崇楼便是强硬,他若是想要对方做到某件事情,他便会想尽办法都要达到。
所以,哪怕他的语气温和,她也不能不穿干净的衣裳。
太多人在,沈如故没有再做无意义的挣扎,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沈崇楼已经将衣裳裹在了她的身上,最后在前襟扣了一个结。
他一边给她扣一边还怪嗔她:“怎么会弄湿了呢,万事……要小心点。”
沈崇楼会给她关心,会给她甜言蜜语……可他独独避开了之前她抛出来的问题。
他……甚至连答案都不给她,沈如故觉着自己没什么好奢望的。
沈崇楼不会知道,在她问他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他拒绝,哪怕他说‘我不过是玩玩你’,她也不会介意。
只因她要一个答案,好的、坏的,她都愿去承受。
“瑾轩。”她忽地,这么叫了他一声。
沈崇楼扶住她双肩的手顿时间僵住,他眉眼轻动,眸中似乎划过点点的亮光。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她失望道:“若我们不走,你的父亲,要将我嫁给秦修远,如此一来,是你想要的结果?”
沈崇楼望着她两眉之间的皱痕,很想伸手抚平,最后却抑制着内心的冲动,就连之前放在她双肩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她要嫁给秦修远,是在剜他的心,又怎么会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以前多渴望得到沈如故的爱,可现如今看来,他不能给她最好的保护,让她爱上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
“先进去吧。”沈崇楼的面色变得很淡,他转身就往里面走。
沈如故望着那萧冷的背影,心沉落到了谷底,青慈上前,扯了扯沈如故的衣角,道:“四小姐,我们进去,好么?”
“呵……我懂了。”她自顾地嘟囔了一声,明明脸上有着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狠狠地将泪水抹去,跟了上前,经过内堂的分叉口,她要转身往自己房间钻,却被沈崇楼长手一捞紧紧地扣在了怀中。
“你放开我,沈崇楼……放开!”她近乎咬牙切齿,眼里的恨意,好似要冲破天际,他瞧在眼里痛在心中。
他冷声霸道地回道:“我就不放,你能怎么样。”
沈如故脸上挂着可笑的表情,她也不回他,只是在沈崇楼的怀中极不安分。
沈崇楼就要朝她吻下来,他薄唇的温度,她早就领教过。
青慈和瀚哲其实已经跟到这边来了,他们俩感觉到这边的动静不对,又连忙退了回去,但沈昭年的警卫却紧紧地跟在后头。
若不是瀚哲拦着警卫,方才一幕就会落入警卫的眼中。
听到周边的骚动,沈崇楼将沈如故席卷进了房间,突地一声,沈如故被他压在门上。
这次,她并未反抗,而是深深地凝着他,道:“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你还想做什么?那晚,就当我被狗咬了。”
沈崇楼也不怒,只是一直看她,好似要花短暂的时间,将她的样子都刻在骨子里。
那样神情的眼神,沈如故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受不住,他明明,就不爱她。
他不愿和她离开,而他还要帮沈昭年成就千秋大业。
沈如故望着沈崇楼,那极像沈昭年的眉宇,她心想:沈昭年啊沈昭年,你可知,我想到自己的父亲恨不得亲手杀死你。
“别哭……别哭……”随着他轻声安慰的声音,他压在沈如故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小。
沈崇楼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背脊。
她刚开始还是哽咽,最后失声哭起来。
沈昭年养了她这么多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她做不到对一个杀父仇人感恩,她现在处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
沈如故脸埋在他的心口上,眼泪早已浸湿了沈崇楼的衣襟,她稍稍抬起头,望着沈崇楼刚毅的脸颊。
她恳求他:“带我走,就当我求你,走,行吗?”
他依旧是沉默的姿态,一如站在沈公馆门口时的样子。
良久,沈崇楼才对她一字一句道:“秦修远……会对你好。”
她发现,这是自己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秦修远会对她好,那他呢?
“我要的,是你的好,不是秦修远的。”她的双眼早已通红,湿漉的液体注满了眼眶,却忍着始终没有掉下来。
“抱歉,我给不了。”沈崇楼冷沉的话,犹如一记闷躁的雷声冲击着沈如故的心。
他那明明温暖的鼻息渐渐贴近她的后颈,他说给不了,却要占她便宜,抱着她,闻着属于她的芳香。
沈如故眼一眨,眼眶里最后的眼泪都掉赶紧了,她只觉阵阵发寒,无力地问:“你当我是什么?”
沈崇楼浑身一怔,她张口就朝他的臂膀狠狠地咬下去,刚开始他觉得疼痛还能接受,最后才觉得沈如故是只刺猬。
她发了狠,他痛得一缩,松开了她。
那纤细的手,当着他的面扬起,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当我是个可以耍弄的妓.女吗?妓.女也要给钱的好么。不要再碰我,我讨厌你沈崇楼。”她脸上的悲恸深深地触动沈崇楼的心。
是啊,他做不到爱她,为什么还要贪恋她身上的温度。
沈崇楼觉着自己是如此的无耻,他站在那里,缓缓回过神,却见她走到了梳妆台前。
紧接着,她打开檀木盒,将里面的首饰,还有一些压根不值钱的小东西,如数朝他砸过来。
“还给你,通通还给你,是我傻,是我以为你真的能做到不顾风言风语和我在一起,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她心如刀绞,手捂住心口,却碰到脖子上始终挂着的坠子。
沈昭年最宝贝的东西给了最宝贝的儿子,而沈崇楼又给了她,此刻,这东西只让她倍觉恶心。
沈如故直接扯断了扔在了沈崇楼的脚下,在链子崩断的那一刻,她却感觉不到后颈的疼痛。
说实话,她害怕过沈崇楼不和自己走,可她却怎么也没想过他会直接对她开口说嫁给秦修远。
果真,三姨娘说的没有错,女子对男子来说,不过玩玩罢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就是妄想。
哪怕现如今的年轻人接受了教育,以前传统的三妻四妾思想,却仍旧根深蒂固。
沈崇楼又怎么会为了她放弃一整片‘花园’,怨不得沈崇楼,是她自己痴了罢了。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沈如故指着房外,正色道。
他拧着眉,面色沉重地望着她,转身离开,沈如故双手紧紧拽住身旁的梳妆台边缘,她让他出去,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说离开。
失望么,已经不是失望能够形容的,她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一口气卡在喉咙中,良久都没缓过来。
沈崇楼的手落在锁上,却停住了,他反头,望着她,然后道:“婚期定在后天。”
后天……这是有多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去?
原来,他们口中的年前,日子却安排地这么紧。
“够了,我不想听,你滚……给我滚!”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恨他。
恨不得将他开膛破肚,看一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沈崇楼面色复杂,眼里的情绪,也如滔滔江水,一直翻腾,他深深地拢了一下眉头,才打开门,离开。
门被关上了,隔绝了外头夕阳的余光,屋内并未点灯,她倍觉黑暗。
沈家,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可她该去哪里,哪里又是她的根呢?
后天她真的要嫁到秦家去吗,她真的要被沈昭年作为交易一样扔出去吗?
沈如故感到头疼欲裂,她没精力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倒了下去,她闭上眼,却睡不着。
多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他还是那个会逗趣她,却也处处护着她的三哥,只是她一个人的瑾轩。
……
夜深了,沈崇楼的房间一片黑暗,瀚哲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叫了一声:“三少。”
“她吃了吗?”暗哑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沈崇楼开口却是问沈如故的状况。
瀚哲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沈崇楼的面前,一边摸索着电灯泡开关的那条线,另一边回道:“听青慈说,饭没吃,茶水也未进,一直在休息。”
啪嗒一声,瀚哲拉动了线,顿时间屋内亮堂起来。
沈崇楼抬头看他的那一刻,瀚哲的心禁不住地紧了起来,那双猩红嗜血的眸子是如此骇人,瀚哲低下头不敢和沈崇楼对视。
“对了,三少,秦少明日来江北,打算后日亲自接人走。”瀚哲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沈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