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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沈崇楼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用着早餐,沈如故出了房间,站在楼梯上。
她瞧见正在用餐的沈崇楼就要绕道走,昨晚的事,让她实在没了胃口。
沈崇楼知晓她下来,没看她,也没说话。
手指却在桌面上用不大不小的力道点了点,紧接着他那锐利的眸光直射过来,沈如故顿住,明白了他的意思。
青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和瀚哲都知道,三少昨夜发了怒,非但踹坏了一扇门,还撕毁了四小姐一件旗袍。
兄妹俩闹成这样,未免过头了些。
想着现下,三少绝对不是四小姐惹得起的,青慈赶忙上前,将沈如故给拉了回来,安在了沈崇楼的对面吃早餐。
西式的早餐,沈如故并不是很习惯。
刀叉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沈崇楼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吃!”
这是来自他的命令,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肚子是她的,饿了也算她的,想到这里,她才开始细嚼慢咽。
沈崇楼吃得差不多,擦了擦嘴,将餐具放在了一旁,他的视线始终笼罩着她。
“下学的时候,我会早些过来接你,不准再乱跑了。”他如此道。
沈如故明白他的意思,不准和秦修远再有半点接触,可是,她想去云锦坊学织造。
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用餐的地方,只能听到沈如故手上刀叉碰撞发出的轻声,还有沈崇楼微微显得粗粝的呼吸。
沈如故的性子有些倔,他知道,她越是倔,他便越有征服欲。
沈崇楼这般想将她身上的刺一根根拔光,这样一来,看她还有什么脾气和他犟。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沈崇楼即刻抬高了音量,长臂一伸,捏住了她的手腕。
哐当一声,沈如故手上的叉子落在了餐盘上,清脆的声响传来,青慈瞧着心也随着提起来。
他的视线直逼她,沈如故知晓,若是她不回答,不妥协,用沈崇楼的话说:舍不得毁了她,还舍不得拿周遭的东西撒气么。
昨夜的门是一次撒气,她的视线落在餐桌上,恐怕餐桌也要随着遭殃。
她清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话音一落,她就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面抽出来。
沈崇楼等她一起上学,她换了学校里的斜襟衬裙,上了车,紧紧的贴着车门,和另一边的沈崇楼隔着很大的空位。
他的长手一捞,将她扣在了怀中。
扑鼻的芬芳窜进了他的鼻息中,沈崇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她不喜欢,每次面临这样的境地,她都会挣扎着起身。
他却咬住了她的耳朵:“乖一点,不可以吗?”
沈如故浑身僵硬,他能感觉到,沈崇楼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滋味。
良久,他都没有吭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忽地,他问:“他哪里好?”
沈崇楼口中的‘他’是指秦修远,沈如故只觉得他这么问,太莫名其妙。
“或者说,大哥、二哥、现今的秦修远……我究竟哪里不如他们?还是说,你就真的那么不能接受我?”
随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仰着头,和他的视线相交。
“我只将你当亲哥哥。”她如实道。
沈如故的话,让沈崇楼倒抽一口冷气,他薄冷的面色微凝。
骤然间,他的薄唇便落了下来,狠狠的覆盖在她的红唇上。
那么柔软,有点像莲湖团的糕点,香甜可口软糯适中,他想一再的探入。
事实上,沈崇楼也这么做了,沈如故死死的闭着眼,她就像一块木头,唇上带着的原始温度都变得薄凉。
在他的记忆里,她生性薄凉是这八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东西,可为什么,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他是如此的愤怒。
沈崇楼在想,她究竟要躺在谁的身下,才会热情似火?
前面开车的司机不敢往后面看,脑门子一直冒着冷汗,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亲哥哥是么,若这是你想要的,我便如你愿。”话毕,沈崇楼冷冷的推开了她。
沈如故被他推来的推离重量磕在了车门上,她吃痛的望着变得冷若冰山的沈崇楼。
他若是将她当宝,她便如众星捧月;他若是将她当草,她便弃之如敝履。
“妹妹……呵……”他叫了一声,却自顾自嘲的笑了起来,冷漠的声音如冬日里的冰冷,“既然不喜欢和我扯上关系,干脆你这名字也改了罢了。”
车子刚好开到剪子巷,沈崇楼话说到这里,转而对着前面司机冷声道了两个字:“停车!”
开车门,下车,毫不留恋的离开,一系列的动作,他如此连贯。 沈如故一个人坐在车上不自在,望着那因愤怒离开的背影,她的心,竟然有种失落感。
他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干脆你这名字也改了罢了。
她的名字是沈崇楼取的,一见如故四个字至今还刻在她的心上,她承认听到沈崇楼这么说,她有些受伤。
司机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四小姐。”
沈如故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金陵女大,美利坚请来的外文老师,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套短袖和及膝短裤的运动服,她在画报上瞧过,很多洋学生在草地上打羽毛球都这么穿。
外文老师人漂亮,思想也很前卫,都是受了教育的女生,自然拿着新鲜样式的衣服也可劲的开心。
运动课上,羽毛球被沈如故和同窗拍到梧桐树上去了,怎么摇也摇不下来。
江北的女子,似乎天生胆识要比江南的女子大得多。
沈如故会爬树,小时候跟着沈崇楼没少爬到树上去掏鸟窝,常常都是青慈和瀚哲给他们两个打掩护。
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好爬上去,沈如故眼见着没法子,便直接上树了。
站在下面的女学生很多人都提醒她:“如故,小心!”
听到外面的声响,云馨月朝这边瞧过来,嗤笑了一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云馨月对着身旁的人说:“你瞧,外来人就是不一样,竟然像只猴子一样麻溜的上了树。”
顿时,她们一边朝梧桐树下走,一边哄笑起来。
云馨月抬头朝上方看去,沈如故爬得很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后还是将挂在枝丫上的羽毛球拽在了手中。
下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如故是个男儿身,定然也是马背上抡抢杠子的勇士。”
云馨月切了一声:“不就是见她是大帅府上出来的么,这马屁拍得,真是够响的。”
哄笑声越来越大,云馨月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梧桐树的一旁,双手紧紧地摁住了枝干。
她的力气小,对身后常常跟着的人示意,即刻,几个人抓住了枝干开始摇晃起来。
之前和沈如故一道打羽毛球的女学生虽然知道云家大小姐不好惹,由于担心沈如故会摔下来,上前唯唯诺诺恳求道:“云小姐,别摇了,一会儿她摔下来,会伤了的。”
云馨月哼声:“多管闲事。”
紧接着,她将那女学生直接往旁边一推,自由活动的时间,没有师长在,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沈如故在上头站不稳,她只能紧紧抱住枝干,她越是抱得紧,那几个人越是摇晃地更猛烈。
云馨月没见她摔下来,不甘心,上次被沈如故掐住咽喉,心里的闷气还没有地方宣泄。
于是,她朝着上头道:“你就松手吧,既然想嫁进秦家,秦少毁了一条腿,你干脆也毁了另一条,两个瘸了腿的人配在一起,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云馨月三番两次找她的茬,沈如故想到这里,脸上非但没有发怒的表情。
反倒,挂着淡薄的笑容,回敬云馨月:“你自命清高,就算是腿脚不便的秦家少爷,不是到头来怎么也不肯要你,你被秦家退了婚事,是整个南京都知道的事……”
“哦!不对……应当说,你的事在江北也传开了。”沈如故装作恍然的模样,回想道。
云馨月没料到这小蹄子平常瞧上去冷冷清清,嘴皮子这么利索,敢用她的婚事来嘲笑她。
“你们给我大力的摇,谁将她给摇下来,我让我父亲,改明儿就与她家合作。”云馨月怒气冲冲地道。
那些人一听,摇晃地更卖力了。
沈如故趴在上面许久,再也没有了力气,下面摇树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坚持不住,双手松开,从上面坠落。
好似泛了黄枯萎的梧桐雨,从枝干上掉落。
下面有些和沈如故玩得好的女学生想上前接住沈如故,却被云馨月瞪着,无人敢朝沈如故踏出一步。
没有预期之中的疼痛,坚硬却又柔软的触感,带着炙热的温度,沈如故的脸颊紧贴着的地方,一下一下,清晰有力的心跳传入她的听觉。
她身下究竟压着谁?未等沈如故睁开眼,就听到杂乱的声音。
有云馨月的:“天……修远,快来人呐……”
还有秦修远看沈如故并不顺眼的小厮:“秦少,这是撞了什么运喏!”
总之,因为秦修远她未受伤,可周遭的人,却乱成了一团。
沈如故双手不自禁地收拢,手掌心里云锦的顺滑触感却让她心惊肉跳。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的是他清明的眼睛,拐杖被他扔在了一米开外,他要怎样忍着痛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接住她?
沈如故蹙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修远嘴角却微微上扬,轻言细语道:“还好,你没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