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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和妈妈靠在床头。
小雪搂抱着妈妈,说道:“妈,咱可说好了,以后说起我的事,你不能哭。”
“我不哭。”小雪妈说着,还是忍不住要流泪。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以后虽然不能为你尽孝了,但好钢向我保证过,他就是你的儿子,他一定会替我尽孝的。”小雪说,“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和他联系,他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我相信好钢是个好孩子,做你老公我很放心,当我的女婿,我也很满意。”小雪妈说,“小雪,你知道妈为啥以你自豪吗?是你的性格,你坚强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你总是笑着面对困难,面对不幸,总是充满着阳光和自信。所以,以后,咱也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你现在还活着,咱就想活着的事。只要活着,比啥都强。咱活一天,生命就延续一天,咱就赚一天。”
“妈,这个道理我懂,我会快快乐乐活好每一天的,你就放心吧。可是,今天,我想谈谈你的婚姻大事。”小雪说,“我很早就希望,我们能和万伯成为一家人。现在,这种愿望更加迫切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还得为别人想是吧?这第一个人,就是我。我在这个世上时间不多了,我走了,你一个孤孤单单的,我怎么会放心呢?这第二个人,就是万伯,这么多年,人家一直帮着我们。你不想想看,人家为啥帮呀?还不是喜欢你吗?我虽然没有父亲,但一直没有缺少父爱,万伯伯就像是父亲一样爱护我、保护我。其实,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万伯伯当作父亲了。你再这样拖着,会让万伯感到寒心的。”
“我知道你万伯的心,可是一直没答应。原来吧,是因为担心你不接受他,让你受委屈。”小雪妈还有些顾虑:“虽然你这一关没啥问题,可是我觉得这样做,还是对不起你爸。”
“这都啥年代了,还说对不起呀。”小雪说,“再说了,他早早地把咱母女丢弃不管了,你为我爸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若在天有灵,也该满足了。为了你的幸福,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你这么一说,妈也想开了,这人哪,也是要为自己活着。”小雪妈说,“这段时间,我就和你万伯商量一下。”
“妈妈能想开,真是太好了。”小雪高兴地说,“这样,有个人照顾你,你幸福着,我放心着,这多好哇!”
看着小雪开心的笑脸,小雪妈心里却淌着泪水。但是,她担心小雪看了会更加难过,只有强忍着,不敢表露出来。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呢?这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如果生命能够置换,她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换回女儿的生命。
小雪妈紧紧地搂着女儿,生怕一松手,小雪就不翼而飞了。本来,她想在这三个月里,一直陪着小雪,因为过一天,小雪的生命就缩短一天,她见小雪就少一天。但小雪坚持要和好钢在一起,也许她是怕自己伤心难过,也许她想在生命最后时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原因,小雪妈都能理解,只要能让女儿快乐,做妈的什么都愿意。
在从医院返回家的路上,小雪妈就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要为小雪吃斋念佛做善事。说实话,小雪妈是不信迷信的,但她又认为“信则有,不信则无”,她的潜意识里,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以此来感动上苍,让小雪生命出现奇迹。
最后,小雪说明天上午想去看看爸爸。小雪妈说她也要去,有一些话想和小雪爸爸讲。
小雪一觉醒来,已到上午十点钟。她走出门,看到万伯也从院外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菜。
万伯看到小雪,嘿嘿地笑着:“睡好了吧?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午饭万伯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可口的菜。”
小雪谢过万伯,告诉他一会儿要去给爸爸上坟。万伯说是该去看看了,多和你爸说会儿话,你们一回来这饭就做好了。
小雪爸爸的坟,就在村东头不远处的坟场,走路十分钟就到。小雪和好钢几乎每年都要去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大年三十。
小雪爸爸去世那一年,小雪刚刚5岁,这个年龄,对死亡的概念还是懵懵懂懂的。她只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但她听大人们说,躺在地下的爸爸,还能看见小雪,也能听到小雪说话的声音。以后,小雪想爸爸时,或者认为爸爸想自己时,就跑到坟场,坐到爸爸的坟头,和爸爸说说话,有一次竟在坟头睡着了。到吃午饭的时候,小雪妈怎么也找不到小雪,担心小雪走失了。村里人知道后,也帮忙四外找。最后,有个村民把小雪带回家。听说是在坟场发现小雪的,大家都说这丫头胆子太大,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小雪却说,怕啥呀,我爸爸在那儿看着我呢,他会保护我的。后来,只要找不到小雪了,小雪妈就到坟场看看,十有八九就能找到小雪。
别看小雪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但谁也不敢惹她,这得益于她有个“鬼爸爸”。有一次,村上有个大孩子欺负小雪,小雪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甘示弱,威胁那小子说要是再欺负她,她爸爸就会在半夜里到他们家替她报仇。那小子自然不相信,还嘲笑着说,我就欺负你了,让你那个鬼爸爸夜里来找我吧!8岁的小雪忍不下这口气,半夜里到那小子窗前装神弄鬼的,把那小子吓得半死。这小子果然相信小雪的说法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向小雪赔不是,并恳求小雪让她爸不要再找他的麻烦。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小伙伴们都知道小雪有个“鬼爸爸”,自然都不敢惹她了,还千方百计地笼络她求保护。从此以后,天下太平,小雪竟成了孩子们的“大姐大”。有了这些经历,小雪养成了一个男孩子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看到不顺眼的事,喜欢打抱不平,谁要欺负她的伙伴,她就会冲上去保护。但小雪坚守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此时,小雪跪在爸爸的坟头,磕了三个头,不轻易落泪的她,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她在心里说:爸,医生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到时候,我就去找你。不管你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我都会陪伴你。我活着的时候,不能为你尽孝心,以后就有机会了。爸,你就等着我吧。爸,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我妈为你守寡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么多年。如果我走了,妈真的就无依无靠了。好在还有万伯,这些年一直在帮妈妈,我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过,老了好有个依靠。爸,你一定会同意的,对吧?你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妈妈幸福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