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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璞看来,于忌这样的江湖草莽要比唐尧之流要可爱的多,他问出这番话,其实也是很想看看于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现在看来,这人是可以结交的,无论你是混哪一行、哪一道的,有良知,懂得留一线,都不容易。祁彦嘛,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人可能不坏,但是关键时候,容易坏事。
后面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了,于忌两人回去后,又把所有背叛的人都拉出去,这回可是真的用刑,这些人那个气啊,你要问啥,你到时问啊,我什么都说啊,于忌和祁彦喜欢哪个窑姐儿我都知道!可他妈这啥都不问,上来就打是怎么回事儿?
陈璞把出门前跟张念云要来的两锭黄金递给了刚才帮忙的两位老差役,“以后每天把那两位提出来,食为鲜弄些好吃食,然后怎么伪装你们在行。剩下的,你们是喝酒啊,还是分给哥儿几个,就随你们高兴了,陈璞劳烦二位了。”两个老油条自然痛快的应承,这好差事就是再来一百件也不嫌多。
陈璞再次找到廖延和方灵均,把唐尧找他的事情和盘托出,在廖延和方灵均看来陈璞贴近他们这样的文官,排斥唐尧那样的武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廖延说道:“贤侄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唐将军的性格我基本拿捏的清楚,得罪他的事情小侄是不敢做的,我说,他在这件事上居首功是应该的,不过两位大人的功劳他是没有办法抹杀的。至于计无咎这些人的处理和后续的动作,不是现在就能下定论的,待我回了云阳再做打算。”陈璞并没有隐瞒什么。
方灵均这时候说道:“我和廖大人已经商议过了,这次的事情,我二人就是不要这功劳也没关系,贤侄的作用我们却会如实的写入奏章,呈与天听,贤侄今年的会试之后必然要位列朝堂,有了这舍身为公的事迹做铺垫,定然会有一个好的开局。”
这就是文人和武人的最大区别,文官在尺度拿捏和示好之上,要高明的多,当然了,使起坏来,也会隐藏和致命的多。两人作为宁安的父母官,消弭了这场祸事,朝堂之上不可能不给他们记功,他们越是不提,越会被上面赞赏,更何况两人也都有各自的阵营,他们谦虚,同阵营的人正好有了鼓吹之处,到时候又是一场口水战罢了。
奏章如果真如他俩所说那样写,对陈璞又确实是有极大助力的,其中的权谋、政治智慧,陈璞深表钦佩。拿捏出一个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陈璞起身对两人拜谢道:“两位大人对晚辈的爱护有加,晚辈铭感五内,我为两位大人出谋划策,一是我从为善拍卖行开业那天开始,就看出两位大人都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二是我不可能眼看着百姓可能遭无妄之灾,有策而不献策;三是两位碧蛇帮的帮主都是仗义之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祸从天降而不帮忙。我其实从未想过从中捞什么好处,两位大人的提携,晚辈时刻铭记。只是这功劳都算在我的头上,万万不可,两位大人兢兢业业的为万民夜不能寐,这功劳我怎敢据为己有,绝对不可。”临了陈璞还卖了把萌。
廖延和方灵均对视一眼,其中意味深长,小子还是嫩啊,这官场智慧还需修炼啊。廖延说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如果没有你的献策,事情很可能发展成无法收拾的局面,如果我们提前宵禁,那时候贼匪里应外合大闹宁安,我两人别说乌沙,脑袋都可能保不住。唐将军怎么想,我们管不到,但我们必须实话实说,必须秉公上奏。”
廖延说的大义凛然,临了还不忘踹上唐尧一脚,陈璞心下暗笑,这就是官场啊,心累啊。
陈璞感激涕零的与两位宁安大员又聊了一阵,请教一下什么官场规则啊、什么为官诀窍啊、如何明哲保身啊,两位大人被问道痒处,也确实掏心窝子的说了一写干货,陈璞总算对两人观感好了一些,要是彻底拿陈璞当猴耍,陈璞自然也会记得。这样看来,从为官的角度这两人是可以结交的,尺度嘛,时移世易吧。
出了州衙,已经午时了,回到天缘客栈,陈璞把众人都招呼出来,退了房,直奔食为鲜。挑了一个可以看到街景的二楼雅间,要了一桌上等酒席,陈璞说道:“这酒嘛,我们都没什么特别嗜好的,肖爷爷,您自己下去看,你喜欢哪个搬上来就是。”嗜酒如命的肖循,乐呵呵的下楼去搬酒。
等肖循搬了一大坛子酒上来后,费崇古嘲笑道:“你肖大胡子是真的从不吃亏,倒是会挑,知道拿最贵的,吃大户,不是你花钱是吧?”
“嘿嘿,这次虽然不是我花钱,可我也能赚钱啊,到时候旅行社开工,少的了我这个老舵手?对了陈小子怎么说来着?船……船长!对,船长!我可是咱们第一楼船,为善号的船长。”肖循对这个新鲜称呼十分的满意,简单、直接、霸气,合他胃口。
席间大家吃的都很开怀,有费崇古和肖循这两个老兄弟互相拆台,有龙守仁挑陈璞的毛病,有褚青丝逗弄自己的女儿,马炎这个老实人也时不常的冒出金句,总之气氛热烈,每个人都很高兴。
就连袁玉瑶都十分的向往这样的氛围,可她清楚,她现在还只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融入。她越发的看不懂陈璞这个主人了,他总是能突发奇想,语出惊人,对每一个人都真诚以待,从未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从来都是对众人执晚辈礼或者平辈论交,但她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打心眼里喜欢他,愿意为他做事,就算挑毛病的龙守仁,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对这个准女婿是非常满意的,只是放不下对女儿的执念罢了。
有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家一同做事,这种感觉真好,一直都是自己孤军奋战的袁玉瑶,心向往之。
陈璞其实一直都注意着袁玉瑶的神态,知道她与大家不熟,不容易融入,找个机会,主动说道:“袁大姐,等你与大家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每个人其实都很好相处,只要真心以待,必然能得到真心以报。挽月楼马上要迎来大扩张,到时候你这样的精英一定会安排在更好的位置上,我有一些想法的时候也会与你交流,冷姨对你如此推崇,可不是让你做个局外人的。”
袁玉瑶被这声袁大姐叫的很是窝心,她已经三十出头,又是孤儿,虽然因为师承,混迹青楼,可依然是完璧之身,除了师父从未有人在毫无目的情况下对她如此亲切,“少爷多虑了,等大家熟悉了以后,自然就知道我并不是沉闷之人,只是现在不生疏而已。”
酒足饭饱的陈璞手持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站在可以看到街景的窗户旁,凭栏远望,自己的商业帝国开始按部就班的筹备了,这艘航母能不能顺利起航,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感慨间,陈璞突然眼神一凝,他看到楼下不远处的巷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在东张西望,虽然换了衣服,可是陈璞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吹的,一眼就认出那是昨日在计无咎身边发过言的白衣秀才,从穿着和腰间鼓鼓的药囊上,陈璞当时就对上号,这应该是毒秀士王峦,他没被抓?这个节骨眼在宁安鬼鬼祟祟的,必然有图谋。
陈璞放下茶碗,对薛丁山说道:“薛大伯,跟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吃,吃饱了就聊聊天,等我回来。”
薛丁山和陈璞一起出了食为鲜,正看到王峦缩回了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陈璞熟悉的人,白毛犬袁庭,这比猴都精的袁老头,陈璞可是记着的,不是因为他跟着陶昂要对自己图谋不轨,而是因为听桑柔说过,这老王八对桑柔有不轨之心,陈璞对这事儿绝对是零容忍的,这老王八自己送上门来了。
以陈璞现在耳力、目力、行动力再加上意识探查,自然不怕跟丢,和薛丁山不紧不慢的跟着行色匆忙的两人在小巷中穿行,路过一家晾晒衣服的人家,还顺手拿了件破旧的外袍,没忘扔下一点儿碎银,又把一直没有丢弃的面具戴在脸上,他是怕狗鼻子袁老头闻出他身上的味道,再加上老王八是见过陈璞的,伪装起来是有必要的,薛丁山就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个大众长相,再说,从未在江湖走动的薛丁山夫妻,根本没人认识。
那两人七拐八拐的跑了半天,总算到了目的地,一处小宅子。有趣的是这宅子陈璞认得,拍卖行前身书局的主人毛存的住处,当初他们母子搬出书局,陈璞还和龙大根他们一起帮着搬过书籍过来,就是这个院子。
陈璞和薛丁山躲在一个死角,他放开意识,探查到两人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可疑就进了宅子,关上了大门,薛丁山听到他们关门后,就要出去,陈璞拦住了他。果然不消片刻,袁庭这多疑的老王八,杀了个回马枪,突然的打开大门。如果有人跟踪,贸然的跟上,这一下必然现了原形。陈璞却不怕,他把袁庭进门后,躲在门口的猥琐样子探查的一清二楚,等门再次关上,陈璞才放开拦着薛丁山的手。
薛丁山惊异于陈璞的未卜先知,却没有说什么,到他这个岁数,早就知道什么是该问什么的,什么是该视而不见的。
两人跟了上去,因为陈璞清楚这个院子的布局,知道宅子不大,就两间房。便绕到了大房子的后侧,放出意识,知道了几人的位置后,收回意识,凝神倾听。
在最大的屋中,有五个人,陈璞全部认识,毛存母子、王峦、袁庭、黄岚。
此时王峦说道:“干娘,我没走,我是出去给您买礼物去了。”说着地上手上提着的包裹。
“你能来看我啊,我就很高兴,还买什么东西啊,你比存儿有出息,现在已经考上举人了吧?”老太太很是高兴的说道。
“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我也落榜了,现在在做生意,路过宁安,来看看您老人家。”王峦的语气听起来对老人很是尊敬,不似作伪。
“做生意也好,自在,这是你媳妇吧?真俊啊。”老太太明显说的是唯一的女子黄岚。
王峦打个哈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然后说道:“干娘,您休息着,我和存哥出去聊几句,看看能不能合作做生意,我看你们这么拮据,心中难受。”
“好,好,我倒是不在乎穷苦,只是我儿如果这样下去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我着急啊,你多提点提点他。”老太太高兴的道。
王峦把毛存拉倒了另一个房间,袁庭和黄岚也跟上,陈璞也跟着换了位置位置,继续监听。
“存哥,你先别着急,我知你怕我们的身份引火烧身,我们不会在这多待,这里是二百两黄金,你拿好,不要推辞,当年干娘救了我的命,这是再多钱财也还不了恩情,能让黄寨主在你这里躲一夜,已经是对兄弟最大的帮助了。我们这就走,这钱你慢慢的拿出来花,就对干娘说是与我做生意所得。”王峦说道。
毛存没有推辞,收下了金子,说道:“你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话不用说,这钱我拿着,现在没人会想到你们敢出现在宁安,宵禁最多明天就会撤销,你们在这待到明天也没关系。”
“我们要救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