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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源写了什么?
他只写了六个字:“变革更新之人。”
他没有写更多的东西, 但是在当初会试的那份答卷上,已经展现了他的能力。
会试的卷子上, 裴源八股文写得最好,吕源八股一般,走遍全国上下的经历却让他答得附加题十分出色。
这两人,方艳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录用, 只是李甲是个意外。
他会试成绩并不算得上太出色, 确实也是中人之姿, 年龄大了, 才终于苦苦熬出了一个进士职位,但是在殿上一番问答, 让方艳深深佩服。
高薪养廉是自然要的。
千里当官只为财,不给够薪水,手段如何酷烈,都不能阻止上上下下成体系的贪墨。
就像是前世轨迹中的朱元璋。
而除了这三人之外, 殿上的百余人左右各有长处,让方艳心生欢喜。
“只是这次状元郎和探花郎似乎有些缘分, 都以源为名, 岂不是妙哉?”
吕源闻言看向裴源,笑道:“听陛下这么说来, 想必臣是要和探花郎多多亲近了。”
裴源垂头不语。
方艳摇头微笑:“状元郎自己拿主意就是。”
她拍拍手, 放松道:“三甲已定, 这殿试也就结束了。折腾到现在, 想必诸位爱卿也是腹中空空, 朕在玉林园中设宴,宴饮新科进士,绝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
“恭送圣上——”
太监高声叫道。
殿试之后设宴宴饮新科进士,顺便笼络人心,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方艳回到乾宫中小睡了一会儿,恢复了下精力,才又往玉林园过去。
她不能去得太早。
去得太早,这百余名同科进士并不熟络,气氛也尴尬,她想着宴饮过了一半再去比较好。
此时的玉林宴中。
前三甲一向是会被重重包围的重点人物,只是他们之间也有区别的,人们往往爱慕年少天才,而并不佩服和比他们大了多的人与自己取得了同样的成就。
因此围着裴源问东问西的那些人远远多于围着李甲的人。
若不是李甲勉强也称得上一声人情练达,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也十分严格,恐怕就会陷入到嫉妒中去。
但是这种情况在吕源自表身份之后,就被打破了。
“吕兄,在下是不是曾经在睿王府中见过你?”
这是比较温和的。
“状元郎,这玉林园风景秀美,又恰逢一代盛世,吾等作诗相和如何?”
这是不那么服气,想要考较他的水平的。
吕源风度翩翩微微一笑,如果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好。他直接跳进旁边的池子里淹死,少丢些人比较好。
自然道:“好啊,这位兄台,你先请。”
心中不服的人是很多的,裴源那里明里暗里的轻蔑和挤兑也并非没有,只是他并不在意,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喝酒吃菜,有人过来就应付两声而已。
李甲在他旁边,也是尽可能的低调。
“圣上驾到--”
只听一声高唱,哄然的园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玉林园是皇家用作宴会的头一个气派之地,轻灵秀美是不必详细说的。
四处的树木是极为俊秀的,虽是深秋,因为引了天然的温泉,居然也开着些春夏季节才开的花朵,红艳艳、绿油油。
深红翠绿,极为艳美。
只是在方艳盛装出场的时候,她比这园林锦绣要美得多。
她皮肤白皙,身形柔美,此时换了一身轻薄的长衫,没有太过郑重,看起来就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大太监小宫女给她打着扇子,又有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她。
仆人们前来撤下园中已吃了一半的宴席,换上另一份同样的菜式。
早已等候在不远处,流水河边的乐师们奏起了手中的箜篌琵琶之类,仕女和士人们应声起舞。
新科举子们肃穆而立,长期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歌谣。
歌声回绕盘旋在宽阔的露天园林中,久久不散。
这是众所周知的仪式,早有人教导过他们,按流程走下来,心中凭空多了几分肃穆和敬重。
再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女帝,心中再也没有轻浮的心思,只是敬畏。
方艳双手下压。
“今日是个好日子,国家得到了各位贤才,当满饮一杯。”
她含笑举起手中的玉白色的杯子,饮下一口酿过十八年的樱桃酒。
吕源率先端起身前的酒杯,陪她共同饮上一杯。身后的众人连忙跟上。
方艳又拿起另一个杯子,这杯子却居然是墨绿色的,杯中橙黄色的米酒散发着微光。
“诸位苦读多年,金榜题名,也是幸事,当满饮一杯。”
她徐徐饮下杯中的酒液,拿起另一个透明的琉璃杯子,杯中暗红色的葡萄酒液看起来如同红色的宝石。
“日后请诸君尽心竭力,为我朝百姓尽情挥洒自己的才能。朕为此再饮一杯。”
她喝下杯中的葡萄美酒,含笑望着园中肃穆而立的士子。
“三杯已尽,朕要说的话也已经说了,不打扰诸位交流感情。玉林园景物天成,好酒好食好风景,诸位可以尽欢。”
说罢,起身而去。
直到她带着一行人连背影亦看不见了,才终于有人喃喃一声打破了沉默:“陛下风姿过人。”
一片附和声响起。
吕源警惕地看过去,是曾经在会试之前,某个宴会上见过的。
只是很快,话题就从方艳身上转开了。
这里大庭广众,妄议尊者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与未来的同僚们联络感情是正经。
官场之上最牢固的关系,除了同乡便是同榜。
这里的百余人未来都将是他们在官场上通行的助力。
吕源打发走身边的闲杂人等,坐过去到裴源和李甲身边。
正要前来打几个招呼的众人远远地看见他们有事要说,识趣地停住了脚步。
“在下吕源。”
他拱手行礼。
“在下姓裴。”
“老夫姓李名甲。”
在殿上之时虽然知晓了彼此的名号,此时却还是郑重其事地互相自我介绍。
吕源随手拿起一杯酒啜饮着:“李兄去了吏部,裴小子想必要去兵部,我嘛,想必是要去礼部的了。我们三人同榜也是缘分,日后还需多多关照。”
裴源虽然点了探花,他想供养的人却再也不见了。
他淡漠地问道:“新科进士当去翰林,怎么兄台你如此笃定。”
早有人猜测吕源曾经和陛下见过,难道是陛下透了口风?
吕源微微一笑:“此时不同往日,难道两位以为自己不去翰林,在官场中就运转不开吗?”
自然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资质驽钝,必须得去翰林熬上个三年才正经为官。
李甲倒了一杯茶:“状元郎说的不错,也是老夫遇上了好机缘,你们都还年轻,自然是不怕苦熬的,不瞒你们,老夫这个年纪,连酒都喝不得了,若是再去翰林,只怕还没有大展宏图就先归西了。”
吕源喜他豪爽,茶对酒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