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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宇庆国的习俗,下聘之后再到成亲前一天,新人双方就不能再见面。罗非觉得这样也挺好,免得他看到席宴清就想起席宴清的鸟,徒增尴尬。
于是这十来天里,席宴清每次再到罗家都是匆匆忙完事情就回去,不见罗非。事实上他也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东西,比如成亲那天要用的餐具,还有客人们要坐的桌椅。这地方,家家户户也没多少能用的东西,所以办喜事还得四处预订借一天才行。
席宴清这次成亲,帮他最多的除了罗家就属韩阳。他们从小玩儿到大,虽然中间几年没见面,但朋友关系还是十分靠得住的,基本上现在有什么不明白的,席宴清不是问罗吉就是问韩阳。
至于罗非,他现在就忙着在家里做席宴清的婚服,然后做被子。
他手快,针线活利索,给席宴清做婚服不过四天就搞定了,还是加了袖口和领口上的绣花。这要不是因为这里的光线太差,他又有一阵子没做绣品,估计还能再快一些。而像被子被套这种,他就做被套,被里要一层层续棉花,这他做不好,所以就要由李月花代劳。
罗非做的被套是用了现代的风格,做了信封式的,为了方便拆洗。他做这个的时候,还被李月花说了一通,但他非常强硬地坚持要那么做,李月花也没辙。后来李月花发现做出来之后确实挺方便拆洗的。就是这样一来就要少做那么一两床被子了。
“回头我成亲的时候也要做这样的,就不用总是拆线了,省时间还省线。”韩旭拿着自己的针钱包过来找罗非,看见他做了这么个新式样,也相中了,“二宝你现在做的这是啥?”
“枕套啊。”
“枕头还要套吗?咱们枕的都是木枕,也不怕脏啊。”
“以后我想换软的了,最近总觉得脖子疼。”木头的枕着不得劲儿,他早晚要换掉!估计席宴清应该不会反对吧。
“你可真会想。不过你那个席哥哥那么疼你,估计你要把房子换了他都会想办法满足你。你知道今儿个我为啥来你这儿吗?”韩旭笑眯眯地问。
“为啥?”
“你家席哥说了,我家二宝天天圈家里做针线活,肯定觉着没意思,韩旭弟弟你有空的话劳烦你过去陪我家二宝说说话解解闷。哎你瞅瞅你瞅瞅!这才叫疼媳妇儿啊!”
“听你鬼扯。”罗非显然不信。席宴清是对他不错,但是有好到这程度吗?!
“我骗你做啥?!就是他说的,不然我今儿个本来想在家纳鞋底子的。”韩旭说完见罗非还撇嘴,立时不干了,“哎呀好你个罗二宝!你敢不信我说的话!”韩旭撸袖子,“说!是不是讨打!”
“得得得,不跟你闹。”罗非把韩旭扒拉到一边,“哎对了,你什么时候成亲?”韩旭也订婚了,对方叫陈华樟,也是华平村人,是个木匠。平日里这人都在各处做木匠活,大多数时候不在村子里,但是印象中人还不错。
“还有两个多月。”韩旭突然一定,“哎对了,说起这个我才想起来,有个乐事你要不要听?关于张扬帆的。”
“啥乐事?”
“这不扬帆跟江白宁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嘛,可是江白宁一直都没有好消息。昨天我听我嫂子说,张扬帆好像跟江白宁吵起来了,说是江白宁手上的梅花又鲜又艳,可也没比谁能快点有孩子。我嫂子从他家过的时候听得真真儿的。”当时已经很晚了,估计张扬帆也没寻思外头还能有人。当时还是因为他嫂子有点事去找他母亲,所以才深夜里出的门。
“这不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吗?”罗非觉着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笨了吧你!咱们跟姑娘不一样,这个这个!”韩旭指指自己手上的梅花,“快的十天八天这花颜色就变了。”
“又不是个个都是一次就有,张扬帆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儿吧,这辈子没有我看都正常!”罗非心里骂了句,最好断子绝孙!
想想那两口子过得不好,罗非这边总算有出了口气的感觉。然而事实上,张扬帆跟江白宁吵架还真不是因为孩子。
没人知道,张扬帆私心里现在还不太想跟江白宁要孩子。而这一次他跟江白宁吵架,主因还在江白宁的疑心病太重了。
那天席宴清去罗家下聘,张扬帆知道之后也找了个借口出去。本来那天他真没想去看罗非,偏生两只脚不听话,走着走着就到了罗家,还好死不死被人看见了。江白宁也不知道从谁那儿听来的,知道他去了罗家,打那起就开始心里不爽。
最开始的两天江白宁忍了,总安慰自己张扬帆当时可能真就是路过吧。但后来听到有人说张扬帆站在罗家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儿,也不知道是在瞅啥,他心里顿时就像卡了个鱼刺一样。等再听到有人说罗非那天好看得不得了,妥了,这口气简直憋得快要爆炸!
怪不得张扬帆打罗家接聘礼那天就开始魂不守舍的,赶情是想旧情人呢!
江白宁家里就他自个儿,也是挺宝贝的,这才成亲没多久就受这样的气,他哪受得了?于是赶在又一个张扬帆默不作声发呆的夜里,突然爆发了:“张扬帆!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罗非那个小妖精!”
张扬帆当时还真没想罗非,他是学问上有些闹不明白,正在梳理。本来有点要想通了,好么江白宁这么一喊,全部又堵了回去,不来气才怪。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般粗俗?还小妖精。他是小妖精,那你是什么?”张扬帆眼里带着不耐烦。
“你!你还帮他说话!”江白宁顿时不乐意了,“他本来就是小妖精!亏你还想着他呢,你才成亲多久,他转身就跟席宴清好上了。水性扬花就说他这样儿的!”
“行了!要不是你有意让我娘注意到你手上的梅花颜色又鲜又艳,我娘会逼着我娶你?!结果你倒好,也没见比谁快哪去!”张扬帆从那天看到罗非对着席宴清发自内心的笑就堵着一口气,如今被正面提出来,直接火了,“懒得与你多嘴!”
“你!张扬帆!”江白宁看着张扬帆出去的背影,狠狠踢了把桌脚,而受了刺激的张扬帆则真的找个安静地方去想罗非去了。
没娶江白宁那会儿,张扬帆觉得江白宁也不错,虽然没有罗非那么好看吧,但是这就好比玫瑰和牡丹,各有千秋。江白宁家条件比罗非家好得多,罗家四个孩子本身就挺不容易的,结果还被大的给拖累了,而江家却只有江白宁一个。跟江白宁在一起,显然不用担心太多,另外他以后考功名,以江家的条件,对他帮助也会良多。再者,罗非这个人依赖心太重,且还受不得半点委屈。他母亲脾气不太好,一看罗非被娇惯得不行,就特别生气。反倒是江白宁,会来事儿,每次见到他母亲都十分有礼,极得他母亲的心。他母亲每次看到江白宁的梅花记,都像提前看到了大孙子,稀罕得不行。
是啊,那个时候觉得江白宁真是最适合成亲的对象。可现在呢?!
这才不到一个月过去,他就有种腻烦的感觉。
张扬帆觉得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冲动顺了他母亲的意,更不该控制不住地去罗家看席宴清下聘。就那么一眼而已,罗非的笑容就像刻在了他脑子里似的,挥都挥不去。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笑起来的时候却和以前相差那么多呢?以前的罗非是腼腆中带着些许固执的,而那天的罗非,笑容羞涩却又隐隐的露出些许自信和明快,像朵太阳花似的,温暖极了。
难道真的像江白宁说的那样,这么短的时间,罗非就跟席宴清好上了?所以才笑得那么美……
张扬帆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连着喝了好几天闷酒。有好几次他都想去找罗非,问问罗非到底是不是还对他有意。但是罗非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明明以往天天都出来,最近天越来越暖和了反倒没了动静。
初五下午,罗非就把自己最后一个被套上的小绣品给绣完了。他当时正在想绣什么,罗毅来了一句“绣燕子吧”。罗非也没多想,就绣了燕子,这一绣完才觉得好像有点容易让人想歪。
席宴清,宴……燕……
“哎呀又不是绣在裤衩上,二哥你想那么多做啥?”罗茹豪气地干了一碗水,“快休息一会儿吧,明儿个咱们可都有得忙。”
“外头现在准备得咋样儿?”罗非这几天一直忙着针线活,再加上家里人都不让他出屋,说不吉利,所以他都不知道婚礼准备什么程度了。他只听说席宴清那边已经把院子给彻底收拾出来了,准备明天摆席用。
“今儿上午席哥一早去镇上买了好些吃的回来,下晚吃过饭之后大哥跟席哥带着小毅会去借桌椅啥的,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娘把明儿个来帮忙做菜的人也找好了,还有喜字也贴上了,你的嫁妆也都包好了。反正都差不多了。你只要等着过门就行。”
“唉,三宝,你都没一点儿舍不得二哥吗?!”咋说得这么轻松呢!
“屁大会儿功夫就能走到你那儿了,有啥舍不得?咋啦?二哥你舍不得我呀?”
“嗯,我舍不得你做红烧肉的手艺。”这要是去了席宴清那,他和席宴清都不会做饭。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回他去席宴清那儿席宴清还吃买的现成的饼呢,看起来干巴巴的都没啥食欲。他现在一想到吃饭问题都愁。
“这多容易,你要是想吃我烧的菜,你就随时回家嘛。要是有鱼有肉也可以拿回来,我来做,大伙一起吃,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罗非打了个哈欠,“不行,我得睡会儿,过两个时辰三宝你就叫我。”
“好好好,你先睡吧,睡足了明天才漂亮!”罗茹说完,出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转身功夫就把叫罗非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罗非大概是连着好些天做针线活做疲劳了,睡着之后晚上都没醒来,等听到有人叫他,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二哥,二哥快点儿醒醒!起来!你得赶紧洗洗做准备,席哥今天就要来接你了!”罗毅掀开被子揪住罗非的衣服一通晃,“快点儿起!”
“知道了知道了!”罗非皱着眉,“你让我缓一会儿行不行?哎你个催命鬼!”一直低个头做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这几天一直都腰酸背疼的,这会儿真不想起来。
“那我可出去了啊,你可千万得起来,可不能再睡了。”罗毅说。
“嗯。”罗非睁开眼,强打起精神来。他习惯性地去了趟茅房,准备上完去洗漱。不料这时突然听见外头有鸟叫声。这鸟叫得也怪,一听就是布谷鸟,但是居然还带节奏,三声低,两声高,一听就不是正常鸟叫。
这种暗号也只有傻缺才能想得出来,然而就是张扬帆这个秀才跟罗飞定的暗号。
这一大早,赶在他成亲的日子来找,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