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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上的大水,震惊了不远的寿都。
作为楚国不少世家一条重要的财产来源,颍上被大水淹了,作为楚皇的夏泽,自然也需要表现一番。
这次事情的原因,被归结成了河堤年久失修。
河堤失修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却又不能说出来。因此,颍上县令林牧,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年过中年的林牧,原本打算左右逢源,混过任期,但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得到被贬的命运。
同样的,为了表示皇室对世家的慰问之情。楚皇下令,由三皇子,带上刚刚训练完毕的南顾军以及粮草被服等物,前去赈灾。
万余人的南顾军,从寿都出发,不过区区三个时辰,便已经带着众多的物资,抵达了颍上县南。
“殿下,再往前五六里,便是颍上县城了。只是,看这沿途衣着褴褛的人,这次的灾情恐怕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还要重啊!”马上,作为三皇子夏栩心腹的魏远,看着遍地的游民,忍不住说道。
魏远前方,穿着一身甲胄的三皇子夏栩,看着遍地的游民,眼神之中,却是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
游民衣衫褴褛不假,而且,看起来风餐露宿,也不止一两天了。只是,一路走来,这些游民的眼神之中,却是没有一丝绝望的色彩。
反倒是不少人,时不时地还和自己的家人谈笑风生。
不过,越是接近城门,反倒是能看到一些神情落寞的人,显然,这才像是失去家园的模样。
然而,当一行将近万余人抵达了城门前时,所有人都为城墙之上的景象所愣住了。
帐篷,人群,密密麻麻,若是不知道的,可能还当是一条小街巷。
作为对军事极为敏感的人,夏栩当即便冷哼一声,怒道:“城墙乃军事要地,城中就是发了水,也不可登上城墙。这颍上县令,的确是该换了!”
三皇子以及南顾军要来的消息,夏桓早已知道。因此,即便城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他也依旧站在南城外,等候着他的这位三哥。
依旧是一身素服的夏桓,尽量打理得干净了些。不过,即便他整理的再干净,衣服上也是依旧带着几丝水渍。
“愚弟见过三皇兄。”
就像是在宫中时一样,夏桓对这位三哥,既没有献媚之色,同样,也没有一丝敌意。
三皇子夏栩翻身下马,打量了一眼夏桓后说道:“七弟,辛苦你了。”
对于这个和自己对头一母同胞的七弟,夏栩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厌恶,反倒是一直以来,夏桓那谦和不争的态度,一直令他挺是满意。
“三皇兄为父皇效力,才是辛苦。反倒是愚弟,刚刚就封不到一个月,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辜负了父皇的期许。”
“七弟不必自责,河堤崩坏,乃是天意,非你之过。”
夏桓与夏栩之间,就宛如真的没有一丝隔阂一般,并排着向着城内走去。
此时,距离河堤决口,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城中的积水,也已经退了不少。现在,也不过刚刚没过脚踝而已。
“七弟,那林县令,如今何在?”刚一进城,还没多久,夏栩便将话题引到了林牧的身上。
“应该在城中安抚百姓。怎么了,皇兄寻他有事?”夏桓有些不解地问道。
“哼,他就任期间,河堤失修,引至决口,父皇已经将其削官为民了!”夏栩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怒意,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纵民登城,我看,削官为民,还是便宜了他!”
夏桓对于林牧被免,根本就不奇怪。
河堤,乃是太祖所修,当年吹得能挡百年风雨。现在不过几十年,若是单单归于天灾,岂不是在嘲讽太祖无能?
因此,除了天灾,还需加一点人祸。而这人祸的罪责,自然是被那不过几百石的小县令给背上了。
虽然夏桓对于那个左右逢源的林县令,也是颇为不满,不过,夏桓倒也不想他替自己再背个锅。
于是,有些歉意地说道:“三皇兄误会了,城墙之上的难民,乃是愚弟安排的……”
“你?”夏栩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族学之中,文武并即,七弟应该知道,除非是强敌来袭,方可驱民登城。眼下不过是大水,七弟又是何意?”
夏桓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前些时日,城中大水,愚弟从城北救出的人,有不少乃是老弱妇孺,体弱多病,只能暂时安置于城墙之上。”
“七弟的意思是,城墙之上的,都是你救下的城北之民?”夏栩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别样的颜色,盯着夏桓的脸,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夏桓的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声。
几十年前,群雄反秦,实际上为的的是天下,但口号却是喊的要推翻暴政,实行仁政。其中的代表人物,自然是汉高祖刘邦。
只不过,后来楚太祖横插了一脚,令刘邦的帝位还没坐稳,便策反了当时的齐王韩信。
而后的,自然又成了群雄逐鹿。
或许是骗的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原本紧紧只是遮羞的口号,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之中,却成了诸侯标榜自己的东西。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深深地将这句话,记载了心中。
颍水决堤,以城北受灾最为严重。
在这人命,尤其是普通百姓的命并不值钱的时代,谁会真的去管那些身处重灾区的人?
可是,眼下,偏偏还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人。
人们,鲜少会去记住第二个人,但是,却会永远的记住第一个人。
颍上,乃是四通八达之地,可以想象,等到这次大水退去,颍上再度恢复成繁华之地的时候,夏桓爱民如子的名声,必定会传遍整个天下。
若是寻常的臣子,不论是三皇子夏栩,还是太子夏楦,必定都会争相恐后的纳入自己的麾下,哪怕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才能。
可偏偏,这个人,是皇子,还是皇后所生的嫡皇子。
本就时刻带着危机意识的夏栩,一时之间,便感受到了来自夏桓的威胁。
尤其是,之前夏桓在颍上,还有种种作为。虽然不大,但同样也是值得人去传颂回味的。
“愚弟鲁莽,望三皇兄不要见怪……”心中无奈的夏桓,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夏栩看着夏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城北的难民,七弟如此,倒也并非不可以。只是……”
面对夏栩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夏桓依旧微微低着头,语气诚恳地说道:“三皇兄坦言无妨,愚弟洗耳恭听。”
“没什么。”夏栩轻笑了一声,说道:“本以为,七弟年纪尚幼,父皇担心你,这才让你就封颍上。不过,如今看着七弟将颍上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倒是父皇低估了七弟。”
夏栩说完,再次轻策战马,向前走去。
看着,夏栩的背影,夏桓知道,或许,他这个颍上君的日子,快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