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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尚桑昏迷的日子里, 宫之阙就通过齐珂和西甫公校的朋友的帮忙, 联系到了其他受害者。
能联系到的共有四个人, 他们和齐珂年纪差不多大, 让宫之阙震惊的是,他们都是孤儿, 或者父母离异后无人看管,幼时处于放养状态。
找出这个共同点后, 宫之阙越发觉得杨开翌令人发指——他倒是聪明,有爹有妈的不敢惹, 专挑无人看管的孩子下手。孩子们被侵犯了,也没有人撑腰,只能一个人把事情往心里咽。
除此之外, 他们还有一点相同: 都在滕星公司工作, 有的是机甲试用员,有的是星舰设计师, 还有的负责飞行器的维修。
总而言之, 他们从进入到西甫公学开始, 就被杨开翌控制住。
宫之阙取得他们的信任后, 从他们口中得知, 在学校里时, 杨开翌每次见他们时,都会半威胁半哄骗, 让他们保守秘密, 会给他们好的分数和奖学金, 如果秘密泄露,会把他们开除,甚至打残。
而毕业之后,他们想逃离西甫,逃离南相,甚至逃离爱夏,到其他星球上开始新的生活,把过去的肮脏历史忘掉。
但杨开翌为了永远保守秘密,也为了永远控制住他们,便强行给他们在滕星或他手中的其他公司安排了工作,未经他允许,永远不得辞职。
宫之阙听着少年们的陈述,面色深沉,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确实开始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这些少年,经过高等教育,也掌握有现代科技知识,难道面对一个恶霸的暴行,就一点都不敢反抗吗?
他不禁想起了尚桑,如果是尚桑的话,肯定会把杨开翌的鸡鸡砍掉,把他一肚子肥肠给拔.出来……
这个假设只是在脑中一闪,他便立刻全盘否定。杨开翌毕竟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而这些少年当时只是孩子,无亲无故,好不容易考入了顶尖军校,面对陌生的环境,严苛的师长,压倒性的权势,他们如果想平安毕业,或者说是保全性命,除了忍耐,还能做什么呢?
而就算是尚桑,现在还不是为一个神秘组织工作,不能自由行动的吗?
当受害者面对的环境拥有压倒性的威胁时,所有的“怒其不争”都变得冷酷无情了吧?
收集完罪证后,宫之阙询问少年们是否愿意出庭作证,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答应下来。
其实在宫之阙联系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倍感震惊,本以为杨开翌能一手遮天,把事情压得密不透风,没想到还是被别人挖了出来。
而且挖出的这个人,还是个金字塔顶端的公众人物,有胆量也有能量和杨开翌正面刚——看到宫之阙的那一刹那,少年们就相信,他会把杨开翌一竿子打翻,帮他们一雪前耻。
人证已经齐活,宫之阙想调取公学里的监控作为物证,不过不出他所料,学校的监控视频库里没有杨开翌的影子。他虽然是西甫的副校长,但只在学校董事会内部认定,对外并未公布。
所以他在学校中有很大权利,外界却不知道他参与了学校的管理,他就相当于一只看不见的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扰学校的所有事情。
而那些少年,也没有杨开翌的私密物品,能够作为呈堂证据。宫之阙得知这一点后颇为头疼,看来杨开翌是个谨慎的淫.魔,办完事后从不留下痕迹,让人抓不到把柄。
所以物证方面,就全靠尚桑了。宫之阙希望他能成功将装有欧若拉的星舰劫持,让他们可以通过“走私欧若拉”这条罪,先把杨开翌打翻,然后再清算侵犯未成年人的重罪。
在等待尚桑消息的时候,宫之阙终于迎来了他等很多时的客人——杨开翌先生。
宫之阙本以为他从星舰回到爱夏的第二天,杨开翌就应该找上门来。毕竟把整架星舰搜了个底朝天,还没有发现尚桑的话,正常人用脚趾头想,都会猜到是他将尚桑带走了,再不然,尚桑就只能有超能力,可以隐身或是变成蝴蝶飞走。
不过事实是,杨开翌有条不紊地开完了生日宴会,在拉庭星好好风光了一把,才不紧不慢回到爱夏来,找宫之阙算账。
此刻,面对办公室里脸比鞋拔子还长的“前生意伙伴”,宫之阙拿出“不和小人一般计较”的胸襟,给杨开翌上了杯咖啡,笑出了翩翩风度,“杨先生,你不是还是拉庭举办艺术展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开翌没心情再和他打太极,把咖啡往旁边一推,直接开门见山:“将尚桑交出来,我们之间的过节我可以既往不咎。”
宫之阙端起自己的陶瓷咖啡杯,不紧不慢啜了一口,喝出了一圈白色牛奶泡泡,他满意地舔了舔嘴,装出一脸的纯真:“尚桑怎么了,还有,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宫先生,你别给我装傻,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执意藏着尚桑不放,我可是会以包庇罪犯的罪名举报你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你很清楚,如果到时候警察查出你与此事有牵连,你一个人进局子也就算了,这么大个灵辉银行,可就得落入他人手里了!”
宫之阙把咖啡杯放下,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拿出不慌不忙的姿态,“实不相瞒,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的确知情,你要是想报警,请尽管报,毕竟不久之后,你就要和警察朝夕相处了,现在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可以的。”
杨开翌的浓眉挑了挑,眼珠一鼓,显然对宫之阙的“话里有话”起了疑心。他怀疑,如果宫之阙知道尚桑那晚刺杀他,也会知道刺杀的原因,那他是否已经查明西甫公学中的那些事,想要借此举报他,把他送入监狱?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要坚持嘴硬:“要进监狱的也是你,要和警察朝夕相处的也是你!”
宫之阙突然伸出手,在他手背上一拍,笑得意味深长,“杨先生,你也别跟我装傻了,自己干过的事情,心里还没点数吗?”
杨开翌直视宫之阙的脸庞,只见他一双眼睛发出犀利的光亮,好像一把手术刀,能挑开人的皮肉,戳入人的血肉之中。
他觉得浑身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缩回双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强行淡定:“好,让我们拭目以待,看不久之后到底是谁进局子! 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光有钱是不够的,别仗着你有几个臭钱就敢为所欲为,别忘了,比钱更有力量的,是权利!”
说完,在宫之阙的注视下,杨开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灵辉大厦。
踩在瓷板上,他的步子迈得强硬有力,丝毫不露怯色——虽然宫之阙抓住了他的把柄,不过那个把柄并不致命,以前有个警察想要把他告上法院,可最后还不是连案子都没有立,就呜呼哀哉了吗?
虽然现在面对的麻烦更大,宫之阙远比当年的警察有势力和能力,不过他只要敢告,他就敢压,不过是给老婆打声招呼,一切都是小问题。军.委.会插手的事情,警察局和法院还敢接手吗?
只要不涉及到“欧若拉”,其他案子根本奈何不了他。让宫之阙告鬼去吧!
杨开翌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许多,在走进灵辉前花园的那瞬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后,他眉头一皱,接起来后,仿佛听到了爱夏星爆炸的消息——
“先生,AF011604失联已经半个小时,我们检测不到他的电波信号,向它发出信号,也没有任何回复!”
杨开翌差点心肌梗塞,不管周围的员工,当场叫了出来:“怎么会,迪皋航天站的电台呢?负责追踪星舰的雷达和GPS呢?”
“我联系他们了,雷达检测不到反射的无线电讯号,地面电脑检测不到GPS信号,呼叫星舰的应答机也没有反应,他们现在急得不行,眼看着马上新闻就要出来了!”
在四周员工的注视下,杨开翌愣在原地,感觉血管已经被阻塞住,血液已经流不到大脑和心肺,他呼吸不畅,即将缺氧而死。
他本以为这将会是最后一次走私欧若拉,也将会是最安全的一次,干完这一票后,把滕星的资产一转让,他就可以拍拍屁股跑到厄美,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有厄美政府撑腰,完全不用他操心。
他以为他对爱夏联盟的动向了如指掌,联盟根本就没有疑心到星舰上去,甚至根本没有疑心到他头上,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呢?
难道是……
杨开翌抬头看向宫之阙的办公室,只见他端着咖啡杯,朝下面举杯示意,他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笑得人……毛骨悚然。
……
星际218年,5月20日,下午5点。
上京的联盟最高法庭传出消息,杨开翌因“和厄美联盟勾结,走私爱夏欧若拉至厄美,蓄意破坏爱夏经济安全”,被判处终生监.禁,剥夺政治权利,他转移出的企业和财产,全部由联盟接管,涉案人员被全部收捕,等待判处。
而与这个重磅消息一起传出的,还有“性侵未成年人”一事——全星著名的西甫公学里,居然一直上演着此等丑事,还一度被高层包庇,导致罪行延续了十年之久!
这个消息一出来,举球震惊,人们自发组织起来,聚集在最高法院前,要求把杨开翌五马分尸死,大卸八块死,轮.奸而死……总之就是一个死,怎么残忍怎么来。
不过爱夏已经废除死刑,面对愤怒的群众,联盟没有乱了阵脚,还是按部就班地来——西甫公学暂时停办,对董事会和管理层进行彻底清查; 军.委.会副主席元凝被撤职,并被剥夺军衔和政治权利。
同时,六年前凡事和此案有关、涉嫌包庇的人员,都被一并牵出,全部革职查办,此次牵扯的范围又深又广,涉及警察局,检察院,甚至法院。
人们知道后,又是群情愤慨,举着牌子、拉着横幅到联盟大厦门口抗议——这么多黑暗腐败的东西,居然隐埋了六年之久,你们早干嘛去了?
星长大人坐在大厦办公室中,看着下面的横幅就心烦,他捏着手中的茶杯,无可奈何地骂了声:“是哪个王八蛋走漏了消息!”
其实事实是这样,关于“性.侵”一事,因为涉及到内部的机构和人员,联盟不想把它曝光,只想私下解决。不过宫之阙“唯恐天下不乱”,在审判完的当天,就把消息卖给了最八卦的媒体,法院的门还没打开呢,门口就聚集了乌压压的人头,要求把杨开翌就地正.法!
看着新闻里循环播放的混乱,宫之阙颇有成就感,心满意足地盯着屏幕,同时用牙签挑了块小蛋糕,喂给旁边的尚桑,“乱吧,乱吧,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尚桑避开他的蛋糕,看着新闻报道中混乱的人群,皱着眉头:“可惜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世上,和我们呼吸同一片空气。”
“亲爱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酷刑,叫生不如死?” 宫之阙用蛋糕碰了碰尚桑的嘴唇,然后自己把它吃下了,意犹未尽地舔嘴。
“他被监.禁在联盟第一监狱,里面的待遇可不同于普通的地方监狱——可以好到天堂,也可以差如炼狱,一切都在联盟的一念之间。不过从杨开翌这次犯的事来看,一年之内不被折磨死就算他骨子硬,他在里面,可能会更想接受群众们的建议——五马分尸而死。”
说着,他又挑起块蛋糕,正准备放入口中,尚桑突然凑上来,一口就将蛋糕咬了去,剩下根光签。
翌日,白藤监狱里,尚桑赶在杨开翌被转移到第一监狱之前,申请探监。
本来杨开翌是特殊罪犯,不允许探监,但因为宫之阙的关系,监狱长破了此例,给了尚桑五分钟的时间,且全程有警员在场。
铁杆后面,杨开翌的头发还是一如蛋卷,发型不变,只是没了以往的光泽,失去保养之后,头发像枯草一般,狂野地自由生长,把他的脸都衬得“年老色衰”了许多。
他已经失去了斗志,以往的自信和自大之气一扫而光,仅余苟延残喘的憔悴,此刻看了眼探监窗外的尚桑,他冷冷一哼,恨意让眼神都有了精神,“那天晚上没刺死你,算我的失误,不过你也没能刺死我不是吗,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尚桑凑近了防弹玻璃,和他四目相对,把每个字都咬得极重,“看清我的脸,把他刻进你的脑子里,还有我的名字林阑,把他记在你心里。记想起来了吗,我是你手下杀死的警察的儿子,当年你怎么对我父亲的,在监狱里,你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在你痛不欲生的时候,一定要记起我的脸,你要知道,我在笑,笑得无比快活!”
杨开翌突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尚桑——他记起来了,原来尚桑就是当年被追杀的那个孩子,他原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如今居然站在他面前,亲手把他送入坟墓!
震惊之中,一句话闪进了他的脑中,不知是谁说的,也不知出自哪里——别轻易干坏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仇恨种子,会长成参天歪脖大树,让人吊死在上面。
观察到杨开翌眼中的震惊和惊恐,尚桑满意地勾出饱满的冷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