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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来的判断很快便应验了,刘关张三人虽是兄弟同心,却终究不是一体,彼此之间无论如何默契,也终究不可能圆融完美。何况刘备修为远逊两个义弟,这本身便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吕布此人可说天生为战场而生,在战斗方面的直觉和敏感无人可及,所以很快便发现三个敌人联手之势的破绽所在,随即便选择了刘备作为突破口,一杆画戟攻势的,大半都放在了一的身上。
如此一来,刘备承担的压力便越来越重,双剑运转起来也越来越艰难。而他作为三人联手之势的中枢,又影响到关羽和张飞的出手。此消彼长之下,三人的形势越来越窘迫。
刘辩看到三人败象已然分明,便向身边的禹天来与黄忠道:“此三人都是难得的人才,若是折损在吕布手中诚为可惜,还请老师与世伯哪一位出手将他们救下来罢?”
禹天来笑道:“大王若是想将这三人收为己用,那却是机会不大。贫道观刘备此人暗藏枭雄之志,绝不甘久居人下。关羽与张飞又皆与其义同生死,也绝不会另事他人。”
刘辩却摇头道:“不管他们三人是否会为我所用,但与这各怀机心的十八路诸侯相比,还算是真正想为这大汉的江山与黎民做一些事情。便只为这一点,今日我也不能坐视他们死于吕布戟下!”
禹天来微微一怔,即使这些日子一直亲自教导刘辩,他也没有想到刘辩成长如此之快,到今日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对其刮目相看。同时他又暗道自己往日怕也是犯了点先入为主的错误而小看了这孩子。能有如此见识和胸襟,这孩子未来的成就应该远远不止如自己预期的一般做一个守成之才。
另一边的黄忠同样对刘辩大为赞赏,更庆幸自己得遇明主,当即请缨道:“大王既有意保全这三人,末将便去将他们替换下来罢了。”
刘辩点头表示同意,又叮嘱了一句:“吕布着实厉害,世伯多加小心。”
黄忠称谢之后,催马来到阵前,却并未直接出手,只是放出了内敛的气势。
正压着刘关张三人打的吕布猛然间察觉有与自己相同级数的高手出阵,心中陡得一惊,虽然极不甘心,也只能放过三个敌人拨马跳出战圈,转头望向来人。
黄忠在马上向着刘关张三人拱手道:“三位请归本阵暂歇,容某来会一会吕布。”
刘关张皆非不知好歹之人,心知若继续与吕布交手,三兄弟势必要有一人付出重伤甚至丧命的代价,才能助其余两人从吕布戟下脱身。黄忠此刻出马解围,对三兄弟而言实是救命之恩。于是三人一起向对方拱手诚心致谢,然后才带着些失落返回本阵。
这时黄忠已经与吕布马头相对。吕布打量来人相貌装束,当即想到从汜水关逃回的溃兵说过的阵斩华雄之人,便开口问道:“你莫非便是黄忠?”
黄忠双手托刀横于身前,沉声答道:“不错,某正是黄忠!”
吕布提起画戟遥指对方,大笑道:“难怪华雄被你一刀斩杀,果然有些本事,却是远胜方才那三个只会以多打少的鼠辈,堪为本将对手!”
“对手”二字堪堪出口,他手中的画戟已经攻出,攻势侵略如火。
黄忠手中古月象鼻刀倒卷而上,刀势恰似惊涛拍岸,卷起千堆如雪浪花。
两人刀戟并举,二马盘桓,在阵前一场激战。
吕布画戟演化“火”之真意,戟势狂野霸道,如时而如天火焚城,时而似烈火燎原,一招一式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破坏性。
黄忠的“大江流刀法”却演化了“水”之道,大刀舞动处或如飞流直下而一泻千里,或如风平浪静而暗流汹涌。
看看斗到八十合上。黄忠终究是因为儿子的缘故而耽误了自身的修行,对上刚刚突破瓶颈的吕布,实是逊色了一筹。但他毕竟老辣沉稳,所用“大江流刀法”又深得水之道绵延不绝的特性,虽是渐处下风,但将刀法转为攻少守多,吕布要向取胜也并非易事。
黄忠心中也知久战必败,当时将刀势向外一张迫开对手画戟,而后拨马即走。他与刘关张兄弟不同,虽处下风却是说走便走,吕布还困他不住。只是他这一走却并非返回本阵,而是纵马向斜刺里冲去。
吕布见他明明是从容而退却不归本阵,便知其定是还有其他手段施展,当即催动赤兔马在后追赶,心中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黄忠早将大刀挂好,取了身边须臾不离的那张短弓在手。此弓便是他师门“射声园”世代相传只由门主掌握的至宝“落日天弓”,当初他也是因为此弓及一部箭术秘典而怀璧其罪,遭同门师兄弟的追杀而至家破人亡。
听到身后吕布追来,黄忠握住由几种珍稀金属熔炼铸造而成的冰冷弓身,又取出一支通体俱是精铁所铸的白翎羽、三棱镞的长箭扣在弦上,蓦地在马上回身开弓发箭,一箭射向尚在数百步外的吕布。
这一箭毫无花巧,威力全都体现在速度与力量之上。
箭矢离弦十丈,在空气中爆出一团直径三尺余的乳白色锥形云雾,而后在虚空破开一条手臂粗细的半透明的真空隧道,似乎在离弦的同时便到了吕布的身前,而在这一瞬间那箭矢挤压撕裂空气发出的爆鸣尖啸之声尚未传到吕布的耳中!
吕布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出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纯凭本能感应的驱使而不依靠目光的捕捉,却精准无比地截住那快到不可思议的一箭。
在三棱箭镞与画戟相触的一瞬,蕴藏在箭矢中的恐怖力量勃然而发,那根精铁箭矢无声无息地爆成碎屑,吕布的画戟亦被震得高高荡起。
便在吕布画戟上扬的同时,黄忠力道与速度都丝毫未曾衰减的,第二箭已经发出,紧追着刚刚在吕布耳边响起的那第一箭挤压撕裂空气发出的爆鸣尖啸之声射到吕布面前!
吕布陡然发一声狂喝,索性松手弃了画戟,任凭它被第一箭爆发的力量带着一路反转远远飞向身后,右手奇快无比地向着空中一抓,仍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神乎其神地将几乎难以用目力捕捉的第二支箭握在掌中。
箭矢中的力量与吕布掌心的力量彼此剧烈冲击,却终于被吕布化解后乖乖落入其掌握之中,此刻三棱箭镞的锋尖距离吕布的咽喉已不过数寸之遥。
黄忠却不容吕布又丝毫喘息之机,第三箭追着第二箭所发声响再次发出。
吕布则在对手发第三箭的同时,以左手闪电般摘下马侧悬挂的一张长弓。此弓竖起来足有七尺长短,弓背赤红如火,手指粗细的弓弦漆黑如墨。他右手将抓着的箭矢扣弦,依旧只凭那冥冥之中的神秘感应,展臂张弓一箭回射过去。
这一箭同样在空气中射出一朵突破音障时的小小锥形云团与一条长长的真空隧道。
两支箭矢相向而飞,三棱箭镞那锋锐如针的无比微小的一点不可思议地迎面撞击在一起,而后爆发出一声晴天霹雳般的炸响。
两支精铁箭矢同时爆碎成细碎的铁屑,裹在空中爆开的一团乳白色的气浪中四散溅射。
见自己三箭连珠仍未能伤到吕布,黄忠轻轻叹息一声,收回短弓向着对面的吕布拱手,双目却盯着吕布手中的长弓道:“吕布,你手中之弓该是当年霍去病所用的‘射天狼’罢?原来你竟是得了冠军侯的传承。这一阵是黄某输了!”
说罢拨转马头洒然回转本阵,也不怕对方在身后出手。
吕布听他一口喝破自己一身所学的来历,也暗自吃一惊。同时又感觉右手掌心阵阵刺痛,鼻子里甚至嗅到丝丝焦糊的气味,便知自己并非毫发无损地接下对方这三箭。心中存了几分顾忌之下,他便也没有对黄忠多做纠缠。
但他仍没有回转虎牢关上的意思,伸手遥遥一招,将落在远处的画戟摄回掌中,转向敌阵厉声喝道:“禹天来,你还不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