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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函坚定地强调,教高中生们学习的老师已经够多了, 她就该发挥所长, 告诉她们没人教她们的知识。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头, 她起码得向她们灌输了美的概念。别让她们真被师长洗脑成功,真以为外表不重要。等到走出象牙塔,反而被现实生活打击得怀疑人生。
新晋实习老师王函跟自己的学生们分享完了画眉的心得, 开开心心地朝自己姐姐奔去。一路上,她还不忘跟学生们炫耀:“看到没有,智慧与美貌是可以并存的。我姐就是标准的代表,好好看看啊, 标杆就在你们面前。”
齐刷刷的一排亮晶晶如小灯泡的眼神全都射向了王汀的脸。作为全局的优秀青年职工代表在大会上发言时,王汀都没感受过如此灼热的目光。当着王函学生的面, 她得给妹妹这位实习老师脸,她只能露出礼貌的微笑,冲学生们点点头, 然后示意王函赶紧上车。
学生们嘻嘻哈哈,主动跟王汀打招呼, 齐齐喊着:“师伯好!”
旁边有个推着自行车的男生刚好经过,闻声立刻反对:“干嘛叫师伯啊。看看你们, 说好的女权呢?怎么着也该叫个师姨啊。哎,你说对不对啊,郭宇。”
跟他并排走着的高个子男生挑了挑眉毛, 露出个颇为标准的二度微笑:“那怎么区别姐姐妹妹啊, 师大姨?”
女生们全都笑得前合后仰。王函伸手威胁地在高个子男生面前晃了晃, 恶狠狠道:“郭宇,别忘了开学以后的期初考试还是我改卷子啊!”
王汀都看不下去自己妹妹这样明目张胆地挟权谋私虚张声势了。在学生们“班长,你竟然敢得罪王老师”的起哄声中,使眼色示意王函上车。
王函一点儿没有公器私用被逮个正行时的尴尬,还相当嚣张地在人家学生面前挥舞了两下拳头。她个子只有人家肩膀高,这威胁的能量实在够呛的很。
周锡兵从车窗中伸出了脑袋,喊了王函一声。旁边的学生笑得更加厉害了,还有女生大声喊着:“大姨夫好!”
王函立刻纠正:“不准乱喊,这是我情敌,你们不能乱了立场。”
王汀实在受不了妹妹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硬着头皮下车把人给推上后座安生待着。她也真是什么都敢说,要碰上有人存心使坏,不出半天就能传她是同性恋传的人尽皆知。
王函笑嘻嘻地跟学生们挥了挥手,末了还不忘冲那个叫郭宇的男生喊了一句:“你的寒假作业等开学以后,重点检查。”
然后,她才得意洋洋地冲司机喊:“开车!”
她的东西已经提前打包好放在了姐姐这边,已经被王汀装箱安置到了后备箱中,不过是几件换洗衣服而已。用王函的话来说,只要有网络能给她继续盯着网店的生意,她带好了手机跟充电器以及充电宝,分分钟都能仗剑走天涯。王汀不得不提醒她,备课用的资料全都带齐了,年假结束以后,王函还得继续回学校实习呢。
实习老师相当放飞自我的给了自家姐姐一张生无可恋脸:“算了吧,带我的班主任都说我当好班级吉祥物,给同学们当好心灵导师就行。”
王汀从副驾驶座上扭过了脑袋,皱着眉头看妹妹:“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你当什么吉祥物?工作了就要有个工作的样子,别光想着玩。”
王函一脸无辜:“可老班说了啊,我的存在意义就是给学生传递放松自然的正能量。看看,就是跟我一样也能上大学,也能活得好好的,千万别想不开跳楼了。不然就是个大傻缺。”
“又有人跳楼了?”王汀眉头皱得更紧了,有点儿难以置信,“期末没考好还是怎么的?”
王函立刻笑成了猪精本精:“哈哈哈哈,姐,我跟你说可逗了。不是我们学校的,是隔壁那个二中的。有人蹿上了顶楼撕书,说树上的字都变成了蛇缠着他的身体,他要喘不过气了。校方都吓死了,一群人在底下劝,好不容易说松动了,他肯下来了。结果脚一滑,他直接摔了下去,屁.股被树杈戳了个大窟窿。”
虽然说听了这种不幸的遭遇,笑有点儿不厚道;可王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笑得肩膀颤抖。
王函在边上叹气:“大家都说他还不如直接摔在地上呢,反正那几天雪厚的要死,摔下来全当是掉在棉花上了。”
从南城到王汀家开车走高速的话,差不多要近四个小时,到家得吃晚餐了。车子接到王函之后,他们没有直接出城走高速,而是先去学校附近的餐馆用午饭。王函实习的学校管得严,车子朝前面开出了一百来米远才有饭店。
王函龇牙咧嘴,一张脸上所有能调动的肌肉都被她折腾了一通,每一条肌肉纹理都在强烈地表达了对校方这种地方保护主义的不满:“切,不就是保护食堂承包人的利益么。又贵又难吃,还不让学生出去吃饭。号称是为了保护学生的食品健康安全,其实这就是典型的懒政,简单粗暴还没效。人,都会用脚投票的。”
从小到大,王汀听惯了自家妹妹的胡说八道,压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事情要真都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哪里还有弯弯绕呢。她直接转移话题,问王函要去哪家吃饭。
一说到吃,王函立刻激动了,积极推荐了自己的心头好:“往这边,对,就是这家,他家的酸汤鱼最好吃,配着泡菜简直一绝。”
她在学校实习了一个来月,单位里头的人际关系一点儿没摸到水花,周边有哪些好吃的小店倒是清楚的一塌糊涂。王函扳着手指头跟她姐数,哪家的豆浆是现磨的,哪家的牛肉锅贴最香,哪家的羊肉串正宗,她门儿清。
周锡兵走在前面,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王函眼睛尖的很,立刻质疑:“周哥,你笑什么啊。”
周锡兵唇角的弧度往上扬了扬,夸了一句:“我是赞赏你收集信息的能力强呢。”
王函可没那么好糊弄。对于拐走了她姐的男人,她天然带着审慎的敌意。她搂着自己姐姐的胳膊,小声嘀咕着:“总觉得不怀好意。”
王汀拍了下妹妹的手,沉下了脸:“怎么说话呢?”
王函立刻开始撒娇,跟扭股糖似的缠着她姐不撒手:“不要,不要,姐你最爱我了,你不能不站在我这边。”
王小敏在口袋里头争起了宠:“才不是呢,王汀最爱我。”
王汀被这一人一机吵得头疼,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吃饭,酸汤鱼地锅鸡是不是?还要吃什么不?吃点儿菜吧,比别管吃肉不吃菜。”
王函大言不惭:“鱼跟鸡都是菜啊,我今儿都没要吃肉。”
他们经过了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围桌而坐的高中生们全笑了。有男生冲王函喊:“王老师,是不是除了猪牛羊肉这些红肉以外,其他的都是菜啊?”
王函见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一点儿害臊的意思都没有,煞有介事地跟他们强调:“那是,腐草为萤,鹅是树脂变出来的。你们看看人家中世纪欧洲贵族是怎么吃素的,按照那个模板来就行。”
学生们笑成了一团,还有人冲着老板喊:“老板,你看这些都是菜啊,是不是应该便宜一点儿。”
正在听王汀点菜的老板脑袋也不抬一下:“没看到前头多少天大雪封路啊,天寒地冻,菜比肉贵。”
一群学生笑得更加厉害了,先前跟王函搭话的男生笑得眼睛都弯了:“老奶奶不扶就服你,王老师果然高手。”
王函得意洋洋,隔着桌子跟他们逗闷子:“那是,从小到大,我就没低手过。”
饭店里头客人不少,学生们等自己的菜上来无聊,存心使坏。笑弯了眼睛的男生故意从书包里头掏出了寒假作业跑到王函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一本正经地请教老师:“王老师,你看这套题,只有直尺跟圆规,作图五角星。这怎么作啊?”
王函眨巴了两下眼睛,对着题目发了会儿呆。不谈学习,大家还能好好聊天。同学,这眼看着要吃饭的时候,这么为难老师合适吗?她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这道题应该怎么做啊。
大约是实习老师眼睛瞪得滴流圆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一堆学生都在边上憋着坏笑。
王汀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了学生手中的卷子,抬起了眼睛问眼中憋着坏的男生:“直尺跟圆规呢?”
男生愣了一下,乖乖捧出了笔袋,坐等大佬发话。
王汀接过了圆规开始作图,作出了圆形之后过圆心作两条垂线,再以垂线跟圆弧的交点为圆心作圆落在垂线交点上。她三下五除二作好了图形,在妹妹还一脸懵逼的时候,将卷子推给了周锡兵,示意对方讲解。
周锡兵笑了笑,点着图耐心解释道:“这是利用圆规跟直尺先作出正五边形,近一步作五角星。”
王函眨巴了两下眼睛,期期艾艾地看她姐:“那个,姐,我怎么记得你们医学专业考研都不考高数的。”
真是分分钟想把自家卖蠢的妹妹给塞回家里头去。王汀微笑:“你姐我上过高中。”
周锡兵补刀:“其实,这个初二的时候学的知识应该就可以画出来了。”
王函立刻捂着脸怪叫,拉着自己的学生同仇敌忾:“看到没有,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拉仇恨!”
边上的学生大笑,有人狗胆包天,公然质疑自己的实习老师:“哎,王老师,你当年干嘛选择数学专业啊。”
王函苦着脸,愤恨不已,以过来人的经验痛陈自己的血泪史:“我告诉你们,有个名词叫做专业调剂。”
这下子,饭店里头,不是他们班的学生也笑得抖了起来。现在的学生胆子都大得惊人,竟然敢趁机嘲笑实习老师:“哎,王老师,那你高考是怎么考过的啊?”
王函丝毫没有身为老师却是个学渣的羞耻心,还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姐姐跟学生们炫耀:“因为我姐是学霸啊,我有专人补习待遇。”
“因为你们的老师是天才,小学时拿过华罗庚数学竞赛奖。她要是想学习,分分钟就是考重点的事儿。”王汀突然打断了妹妹的话,冲着一帮子学生笑得分外有教导主任的风范。
有眼色的学生立马缩了脖子,朝实习老师的姐姐露出讨好的笑。旁边眼神钝的还想再说什么,立刻被自己的同学给拉住了。瞧这眼睛不好使的劲儿,没看到人家家长不高兴了么。
遭到学生隐形diss的王函还傻乐呵,一点儿都没所谓地冲她姐嬉皮笑脸:“嗐,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陈年旧事,早就掀开翻新了。”
王汀却没有笑的意思,反而颇为认真地强调:“不,王函,你非常聪明,学习能力很强。”
王函生怕她姐又喊她考研,立刻朝周锡兵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怜兮兮道:“姐夫哥,你看我姐这架势。”
周锡兵不以为意,笑容可掬:“嗯,你姐这样真好。以后我们的孩子直接省了请家教的钱。”
边上的学生们发出了一阵惨叫:“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世道,学渣在婚恋市场上也要遭受歧视吗?还给不给单身狗活下去的机会了?”
饭店老板娘亲自端了菜上桌。她跟这些学生早就混熟了,闻声立刻附和:“那是,不好好学习,以后你们去工地上搬砖都被人歧视。”
学生们嗷嗷叫得更欢了。饭店门开了,先前故意找王函请教问题的男生瞅了眼来人,立刻招呼同伴们:“快,我们赶紧将潜在的敌人消灭在萌芽当中,坚决不能给他茁壮成长的机会。”
走在前头的男生闻声直接拐到了叫嚣的同窗跟前,作势要恁死他。男生大声呼救:“王老师,有不法分子当着老师的面行凶杀人啊!”
地锅鸡已经先上了,埋头啃鸡块的王函口齿不清:“噢,四(是)吧,太搞(好)了。刚好他结果了你,然后给你偿命。多么美好的相爱相杀啊!”
旁边桌子上的女生扑哧一声,两根面条愣是从鼻孔中喷了出来。她的同学们全都跟抢红包抢到了最大额一样激动,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王小敏听到了声音,立刻催促王汀,它也要看热闹。王汀被它吵得没办法,只能拿出它让它当吃瓜围观群众。
先前作势恁死同窗的男生,也被女生的囧相给逗乐了,就势松开了卡在同学脖子上的手,微笑着朝王函这一桌走来。他冲王汀先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这时候王汀才发现他竟然长了两颗小虎牙,这让他的形象更加具有少年感了。
王函嘴里头还叼着鸡块,抬头看男生,包着鸡肉的嘴巴说话时有点儿大舌头:“干嘛,郭宇?我今天可不跟你打赌,绝对不会输了地锅鸡了。”她咽下嘴里头的鸡肉之后,颇为得意地强调,“我发现了不输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别去赌。”
郭宇笑容加深了,嘴唇后头的小虎牙也愈发明显起来。他冲王函露出个看似相当有诚意的表情:“哎,王老师,能拼个桌不?你看已经没有空位子了。”
王函环视了一周,小饭馆里头果然已经人满为患。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坐在一起拼桌吃饭,这也是学校附近饭店的特色。纵使如此,王函依然颇为警觉地盯着郭宇:“你家又不远,干嘛不回家吃饭去?”
郭宇笑得愈发真诚了:“我家保姆女儿生孩子去了,没人管我。”
王汀轻咳了一声,示意妹妹:“一起吃吧。”
王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点了点头,最后还垂死挣扎了一句,示意角落里头的桌子:“邹凯不是坐那边么,你们一块儿过去不挺好的。”
郭宇的同伴也想拉着郭宇走。王函再没老师架子也是老师。况且她这个姐姐跟姐夫看着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这都放寒假了,好端端的干嘛非得跟他们凑在一桌上坐着,吃饭都要消化不良。他朝王函陪着笑,伸手拽郭宇:“走啦,郭宇,咱们过去跟邹凯聊聊呗。不至于一山不容二虎的。”
“我不去。”郭宇大刀金马地坐下了,一点儿也不给同伴面子,反而似笑非笑道,“孙阳,我劝你也别折腾了,好好老实坐着吃饭是正经。”
男生愁眉苦脸地坐到了王汀的旁边,简直恨不得能将自己缩成一团彻底隐身了。他就不明白自己哥儿们干嘛非要凑到老师边上去。他一个班长平常接触老师的机会还不够多么。
王汀对着两个学生露出了微笑,主动招呼道:“先一起吃点儿吧,边吃边等。现在人这么多,你们要的东西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郭宇依然看着王函笑:“王老师,我能坐这儿不?”
王函一点儿形象都没有地翻了个白眼,朝里面让了让位置,嘟囔了一句:“坐都坐下了,还装个什么呢。吃吧,我姐夫请客,米饭管饱,菜不够的话还有鱼汤跟鸡汁拌饭。”
郭宇笑着谢过了王汀递给他的筷子,丝毫没有给实习老师面子的意思:“咦,这前面还是情敌,这会儿老师你就承认是姐夫了?”
王函吃的好讲的好,喝下一勺子酸汤之后,半点儿都不含糊地强调:“那是,重点看内涵,知道不?我姐夫哥可是现在上高考考场都不怵的人。你们呢?看看你们,一说高考个个都跟外头打转儿的树叶一样。这才是气势!”
郭宇这边跟实习老师以及她的家人互动的挺好,旁边他的同伴孙阳却跟屁.股上长了牙齿板凳上钉子冒出了头一样坐不安稳。周锡兵招呼他吃饭的时候,可怜小男生依然眼睛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死命盯着桌上的手机看,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王小敏乐呵得厉害,咯咯笑得直打嗝:“王汀,他好可怜噢,他的腿在发抖哎。”
王汀敲了一下王小敏,示意自家的孩子要善良。学生天生跟老师不是一国的。跟这个郭宇一样,丝毫不畏惧老师的毕竟是少数派的存在。
孙阳像是察觉了实习老师的姐姐意识到自己紧张了,一张还带着青春痘的脸立刻涨红了。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直接落荒而逃,而是结结巴巴地企图寻找话题转移自己的尴尬:“哎,师姨,那个,你手机……链子挺好看的啊,在哪家店里买的啊。”
王汀笑了笑:“娃娃机里头的,我也不知道老板是从哪家店里头买来的。”
王小敏笑得更加厉害了,简直要打滚的节奏。
这个叫孙阳的男孩子像是找到了一个话题就不想挪窝一样,再接再厉地说了下去:“手机壳也很好看,师姨,你眼光真好。”
王汀很想立刻将王小敏揣回口袋中去。手机壳是王小敏自己挑选的,各种粉色的小心心,妥妥的低龄少女风。她微微一笑,随意回了一句:“网上到处都是,十块钱一个,多的很呢。”
王小敏骄傲地强调:“我的手机壳才不止十块钱呢!王汀给我买的是店铺里头最好看的手机壳。”
王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机。王小敏这孩子熊,也懂事,从来不要求特别贵的手机壳跟挂坠,只要好看就行了,还会自己货比三家找性价比最高的店。
饭店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大家纷纷好奇地抬头往外面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警察给招惹来了。周锡兵放下了筷子,眼睛盯着玻璃门外头下了警车大踏步朝旁边饭店走的同行,没有吭声。
王函一直在跟郭宇说总共只有十天的寒假里头他应该怎么安排,此刻也抬起了脑袋,一脸懵懂地问周锡兵:“哎,姐夫,怎么了?”
周锡兵摇了摇头,朝外面走了几步准备看个究竟。
王汀给妹妹挟了一筷子胡萝卜西红柿炒莲藕,叮嘱她:“多吃点儿菜,不然容易上火。”
王函正抱怨的时候,王小敏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王汀,有人摸我!”
王汀立刻转过头,恰好看到有个身上还穿着校服的男生正抓着王小敏。她沉了脸,一个师从周锡兵学来的小擒拿手动作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迫使他松手:“同学,你干嘛呢?”
男生尴尬地松开了手,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你的手机壳,准备送一个给我女朋友。”
王汀不悦地将手机揣回了口袋,轻声道:“不问自取,你想干什么呢。”
男生缩下了脑袋,急急忙忙朝着饭店里头走,嘴里头跟没话找话一样老远就念叨着:“邹凯,一会儿你去我家玩啊,我叔叔从国外带了好东西来。”
孙阳看着他的校服背影,发出了一声不屑地轻嗤:“二中的人就是猥琐,拿人手机想干嘛呢。邹凯这家伙,竟然跟他混在一起。”
郭宇皱了下眉头,叮嘱同伴:“别乱说话,省的你被二中的人给堵了。”
王函一口鱼肉吃在嘴里,闻声差点儿没被刺给卡了,瞪大了眼睛警告:“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啊。起码在高考前都别惹祸,不然你们连高考考场都进不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生死攸关,就看这一搏了啊!”
郭宇同情地给呛到了的老师递纸巾,安慰道:“老师,你还是老实吃你的饭吧。”
周锡兵折了回来,朝王汀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面馆使用罂.粟.壳粉末当祖传秘方,结果害得在这家面馆吃饭的司机被查出来毒.驾。对方赌咒发誓绝对没有碰过毒.品,反复回想只可能是在外头吃东西着了道。警察一连摸了三家饭店,终于找到了这家面馆,在厨房操作间里头翻出了特殊的调料品。
此刻周围全是人,王汀不好多问,却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周锡兵看了眼王函,委婉地劝告道:“你后面还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吧,省的跑这么远了。”
王函吐掉了嘴里的鱼骨头,强调自己为了美食是可以勤劳的。
她话音刚落下,外头已经有人嚷嚷了起来:“卧槽,这不是大.烟壳子么。完了,我早上才在他家吃的面啊,会不会也被拉去戒.毒啊。”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表示难怪他家的面香的邪气,原来里头加了东西啊。有学生冲着老板娘喊:“你家不会也有料吧?”
老板娘嗤之以鼻:“我家厨艺是祖传的,哪里需要这些东西啊。一个东西一个味儿,我们吃的是原汁原味。”
众人都笑了起来,也不太将外头的事情放在心上。餐饮行业中使用罂.粟.壳调味的太多了,真要查起来就跟酒吧涉.毒差不多,一拎能拎出不少来。
周锡兵微微蹙额,冲惊呆了的王函点点头,示意道:“吃吧,吃过饭我们得出发了。”
这下子,王函一丁点儿胃口都没了。她立刻放下了筷子,老老实实地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她的样子太怂了,旁边两个学生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王函冲他们瞪眼睛:“笑什么笑,饮食有度,吃不下不能硬撑着,这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她煞有介事地将话题引到了学习上面,“你们平常看书复习也一样,千万不能不注意身体。通宵熬夜什么的,其实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功夫在平时,突击效果多差,我最有经验了。”
王汀见王函已经吃了碗米饭,也就没压着她继续吃下去。周锡兵看王汀起身,立刻放下筷子准备自己去结账,被王汀压着坐下了:“你吃你的,多吃点儿。”
她自己走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台的位置靠里面,王汀过去扫码支付的时候,先前那个抓了她手机的男生又站到了她身后看。王汀有些不高兴,转过头来隐晦地警告道:“同学,不问自取是为贼,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男生的脸立刻涨红了,结结巴巴地强调:“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手机壳。我女朋友这个周末生日,我想送她点儿女生喜欢的东西。”
周锡兵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王汀,见有人缠着她说话,周锡兵立刻走了过去,目光沉沉地落在了男生的身上:“怎么了?”
男生叫这架势给吓到了一般,立刻朝后面退,陪着笑道:“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姐姐哪家店里头手机壳子比较好。”
他没有等周锡兵反应,赶紧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张桌子上的三个男生都垂着脑袋,没人敢跟周锡兵对视。其中一人像是憋不住,抬起了脑袋看了周锡兵一眼。
周锡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大踏步地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敲了下桌子,警告了一句那男生:“你自己上网慢慢找就行了。”
男生的同伴瑟缩了一下身子,赶紧推了推对方,讪笑道:“就是,你别老想着跟美女搭讪。”
他手上的动作大了一些,一颗胶囊从袖口里滚落了出来。王汀下意识地低下脑袋看,提醒了一句:“你的药掉了。”
掉了东西的少年慌得跟什么一样,“嗖”一下就蹲到了地上寻找起胶囊来。他的动作太大了,将板凳也给带倒了,发出了一声巨响。
原先一直盯着与王汀搭讪少年看的周锡兵不由自主地顺着声源朝地上看去。等到他目光聚集在男生慌里慌张想要捡起来的胶囊上时,立刻拧起了眉头。他的脚往前踏,阻止了男生捡药的动作,低声道:“这是什么?”
那男生抖得跟筛糠一样,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感冒胶囊,我有点儿感冒了。”
王汀这时候才将注意力放到地上的胶囊上。不仔细看的时候,她还没留神。此刻再细瞧,她才看出了古怪。这不是一颗普通的感冒胶囊。桌子发出了“砰”的声响,摇晃了一下,掉了药的男生旁边那个背着书包的少年慌里慌张地跳了起来,拔腿就朝外面跑。
王函刚惊讶地喊出声“邹凯,你跑什么”,慌不择路的少年就“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小餐馆的地面常年积着滑腻腻的油污。这叫邹凯的少年一跤摔倒,直直滑到了饭店墙角,脑袋撞上了桌子角,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个叫郭宇的少年收回了腿,急急忙忙朝邹凯身边跑,招呼同伴帮忙扶人,嘴里还埋怨着:“你干嘛呢,邹凯,好端端的跑什么跑。”
邹凯一张原本就白净的脸此刻煞白,简直就跟蒙了一层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白纸一样。他哆嗦着身子,眼睛惊恐地看着已经扣住了自己两位同伴的周锡兵,这个实习老师的警察姐夫,正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少年徒劳地想要逃跑,尽管他知道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整个饭店里头吃饭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是跑出去了也能被抓到。
外头原本在不远处的面馆执法的民警匆匆推门而入,大步朝周锡兵的方向走来。
周锡兵冲他们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三个孩子可能是吃了隔壁面馆的面,量有点儿多,麻烦你们带回去给化验一下吧。”
那颗成分不明的胶囊也被民警一并带走了。
孙阳目瞪口呆,转过头看面色平静的郭宇,舌头都打起结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邹凯,邹凯怎么跟被鬼摸了头一样,看着都瘆人的慌了。”
郭宇没好气地冲同伴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啊?反正他成宿成宿不睡觉地拼命看书,鬼不摸头,他看着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汀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在医院时,接受毒.麻药品知识培训准备参加毒.麻药品处方权考试的时候,老师上课的内容一下子全涌到了她的脑袋里头。有一些毒.品善于伪装,就装在胶囊当中,看着跟一般的感冒胶囊差别不大。
她握了一下周锡兵的手,轻声念叨道:“刚才,那个穿黄色棉服的小孩,一直盯着我的手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