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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半天郑霄云还是一脸呆愣,没办法将这个惊天消息消化,相比而言早在心中思量已久的侯霖则是镇定许多,询问了一会就准备回城,怕继续问下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真有贼子要做这逆天的事?”郑霄云满脸惊讶,虎目睁的滚圆,小声问道。
大汉立国千年,早就烙进每个人的骨子里了,生来就是大汉的子民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的天理之事,有人想要将巍巍汉家王朝掰倒,难道不就是要将这天地倒置?
侯霖点头,他理解郑霄云的想法,可又有那家皇朝长盛不衰,长安城里的万岁喊了也有百载,哪个千古帝王能够活一万岁,有的甚至不到一甲子便成了冢中枯骨。
“那圣上为何坐视不管?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做大?”
侯霖苦笑,天子倒是想有作为,可茂枝盛开在大汉这颗参天大树上的世家折去一根就得砍去不知多少枝干,损伤的还是大汉,再没有明确目标时又怎敢妄动。侯霖甚至觉得连西凉暴乱及江南藩王靖难背后都有高人策划,否则三年前还鼎盛无比的大汉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就动摇到了如此地步。
思绪翩翩, 侯霖轻搓手指,郑霄云低头思虑,不知在想什么。
车队驻扎在函谷关西门外的一处旷地,侯霖和郑霄云回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但几个什长和袁蒙仍旧没有回来。
侯霖看着一捆又一捆的弓箭从马车上搬运下来清点,一个年轻士兵不小心摔下一箱辎重,木箱破裂,散落了一地的箭矢。
“你他娘小心点!可知道这一箱箭矢比你脑袋还值钱?”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卒一脸心疼之色,上去就往他脑袋上给了一巴掌,年轻士卒倔气上来,顶嘴道:“这又不是瓷器,怎么就这么珍贵了,一摔就坏?”
老卒毫不客气,上去又是一巴掌,年轻士卒不堪受打,站起身来就要还手,却被经验老道的老卒两指掐住虎口疼的叫唤起来。
“你毛都没长齐呢,懂个蛋!这箭支是工部能匠一根一根精心打造出来的,光是小小一根箭头上就有十八根倒钩,一旦被射中根本不敢拔出来。像你这种笨蛋中箭,强行拔出就把皮肉撕裂,止血不当就是死路一条。”
年轻士卒被唬的一愣一愣,老卒轻啐一口,又是一巴掌,只是这次他不敢在还手,只是嘟嘟囔囔的弯下腰把散落的箭矢重新装好。
“这位老哥,敢问这些箭矢真有这么值钱么?”
侯霖突然想到什么,走上前询问。
老卒看到是侯霖询问,正色回答:“禀都尉,此箭名为狼牙箭,除去矢头精细,箭羽也都是鹰羽,箭矢沉重而稳当,寻常甲胄百步内根本挡不住这箭矢的锋锐,一支狼牙箭的造价足够寻常人家半季的衣食。至于比人命贵,嘿嘿、是我跟这新兵开玩笑呢,哪有东西能比命还值钱。”
年轻士卒听到后身形一顿,像是要说些什么,长了张嘴,碍于侯霖在场硬生生的压回嗓子眼。
侯霖神情凝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郑霄云寸步不离,得知很有可能有只暗手在后推动一切,纵是不惧生死的郑霄云也心生寒气,透体冰凉,原先瞧着昆仑山大好的景色此时也云谲波诡,没了之前那副山水模样。
“等到袁都尉回来后问他讨两套甲胄,还有佩剑,若是问起用途就说马上进入凉州多有匪贼横行,以防万一。”
“喏。”
“还有,看来接下来几日我要唤你一声郑师傅,虽然在学士府里学了些剑术,但比起在沙场百炼出来的精湛战剑,想必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郑霄云点头又摇头:“军中的剑术虽不难学,但是不日日操练没有效果,几日内很难成形。”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
……
镇西将军府邸内,于一锐正在庭间舞剑,几个侍从站在一旁捧着清水和毛巾。一套剑法行云流水般的耍完,于一锐收剑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正午舞剑是他从伍多年的习惯,但在烈烈灼日下挥洒汗水总是件能让他心情舒畅的事,身上白衫打湿,一股浓厚的酒味从他身上每一处毛孔散发出来。
拐角处一个甲士匆匆走来,躬身道:“将军,袁都尉仍在酣睡,今日估计车队是出发不成了。”
于一锐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很心痛他珍藏多年的官藏佳酿,但能够为日后的青云大道铺路也是值得的。他示意几个侍从退下后说道:“王平锡已经走了么?”
“王辅尉昨夜四更出的关,绕过车队的营地,只是被两个进山打柴的樵夫给撞见了。”
于一锐擦拭剑身后把剑收回剑鞘:“去吧袁都尉叫醒,再去准备点醒酒汤。”
“诺!”
侯霖在车队营地门前来回踱步,都已日落西山袁蒙和什长们还未归营,按照之前几人的商议,本打算在函谷关逗留一日就离去,顺着水路就可进入凉州境内,不用半月功夫就能到扶风郡交差。
可早已过了该出发的时辰,袁蒙几人仍是没见踪影。侯霖心里焦急万分,暗自揣测种种可能,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镇西将军府找人,就听到一阵马蹄声逼近,从飞尘中几个人影钻了出来,正是袁蒙和几个什长,侯霖长吁了口气,心中焦虑一扫而空。
“侯都尉,误事了!”
袁蒙面带愧疚,看到侯霖在营门前来回踱步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未等勒马止步就跳了下来,对着侯霖抱拳低首道。
本来袁蒙准备小斟几杯便回车队的,却架不住于一锐亲自为他倒酒,函谷关的几个军官半刻一小敬,一刻一满杯,更让袁蒙受宠若惊,若是回长安和几个要好朋友说起,恐怕只会受到白眼,谁相信镇守一方的将军给你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御林军都尉敬酒。
几杯下肚连几个什长都喝开,说到高兴处又是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连杯子都扔在一边,直接上碗。不消一个时辰便都酩酊大醉,今日能赶在太阳落山前返回营地都是极为不易。
侯霖顾不得客套废话急忙说道:“无妨,袁都尉回来车队就有主心骨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往风陵渡装船出发。”
袁蒙还有几分醉意,听后怔怔发愣,不解的问:“镇西将军说明早他会为我们践行,我们明日再走也不为迟啊。”
侯霖宽大袖口下拳头紧攥,一向谨小慎微怕误事的袁蒙被镇西将军抬高后居然也不怕耽搁了正事,侯霖恼火之余对这姓于的镇西将军突然心生几分忌惮。
“既然镇西将军这么说了,那便明早再走吧。”
“呃、镇西将军说明日正午,他会亲自赶赴风陵渡送行。”
正午?
侯霖草草行了一礼,觉得之前心中那份担忧并非空穴来分,郑霄云上前询问道:“难道不把事情给袁都尉透露些?”
“有什么好讲的,我受皇命在身,即便要说还得压上一半话头,他听的雾水又少信三分,到头来怕是还会怀疑我们心有叵测。”
侯霖往后瞥了一眼,看到袁蒙进了营帐继续道:“这镇西将军恐怕真不是什么淳良之臣,以往他的事迹和对袁都尉的态度落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是袁蒙是他亲戚,要么他心中有鬼。”
远处火烧云积成一片,映的遥遥山头仍是冰雪覆盖的昆仑山主脉一片赤红。
“自古难测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