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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一觉睡醒已是恭帝年间。
按照大邺习俗,未婚男女夭折皆不得入祖坟,冬倌最终被葬在了西郊的妙峰山,那里风景好,又是大邺第一仙山所在。
封栖和持盈天不亮就前往妙峰山。
冬倌的葬礼从头至尾都是彭竹安在操持,房若谷今日出奇的平静,不哭也不闹,持盈全程都陪在她干娘身边,焚香裱那些都是持盈亲力亲为。
持盈始终为冬倌的死在自责,忏悔,持盈眼睛都哭肿了,最后还是房若谷将她强行从地上拖了起来,直到葬礼结束,持盈始终未见到冬倌他爹房御厨出现。
持盈甚至怀疑,房御厨是否知道冬倌不在了,尽管冬倌脑子里长了一个随时可致命的瘤,可到底冬倌死于意外,非正常死亡,房御厨能否接受儿子已亡的事实?
葬礼结束,房若谷仍旧没有动身的打算。
彭竹安于是带房若谷上了妙峰山玄天观,他师兄在那里修道,正好,让他师兄帮忙冬倌超度亡灵。
封栖和持盈作别彭竹安夫妇,天黑前回到侯府。
彼时,已过申时,听说恭帝现下就在侯府,封栖和持盈加快步子进去。
恭帝为何突然驾临魏其候府,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正月十五这夜,恰逢宜都翁主封盏仙逝二十五周年祭日,魏其候缅怀其姊宜都翁主,于家中举行庄严隆重的祭奠仪式。
恭帝得知此事,亲临魏其候府,为宜都翁主上香祝祷。
濮阳长公主亦出席,全程为亡者诵经超度。
叫濮阳长公主说,封盏的死,身为嫡母的她,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她答应她的丈夫会照顾好他的一双儿女,结果呢?封盏在十六岁那年出嫁前夕,被她的皇帝哥哥贺楼渊凌辱致死,从而在幼小的封淮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封淮拉贺楼空见下位,没有取而代之,濮阳长公主不是不意外的。
他到底是磊落大丈夫,一言九鼎,答应她有生之年,绝不妄动,果然,他做到了。
濮阳长公主更知道,没有谁比封淮更恨贺楼渊,更希望贺楼渊死,要不是当年她出面拦下他,封淮早二十五年轻就将贺楼渊一刀抹脖子了。
封盏的意外身亡,濮阳长公主从此开启了自己的礼佛生涯,她每日必会为封盏诵经超度,为她的兄长贺楼渊减轻罪孽。
封栖和持盈到门口时,远远听到内堂木鱼声声……
慎一等人就守在门口。
看见他们,慎一迎上来说:“今夜是宜都翁主仙逝二十五周年祭日,恭帝就在里面,小心说话。”
持盈瞅了封栖一眼。
封栖率先进去,持盈随后跟上。
在封淮身侧,封氏六姊妹均披麻戴孝为她们的姑姑尽孝,跪在地上,焚香裱,哭天抹泪,在抹眼睛。
濮阳公主端坐正前方,在她身后,是封淮和恭帝二人。
蒋广田见到封栖,将一早备好的麻衣拿过来,封栖也不用假他人之手,自行穿戴好,持盈见他头上高孝戴歪了,帮他扶正。
恭帝没有见过封栖。
封氏六姐妹一直看向门口,恭帝好奇,眼睛跟着望过来,然后就看到一位俊雅公子正披麻戴孝,正在整装。
魏其候一生只得那一子,想必进来的这位公子,就是魏其候藏了多年的宝贝儿子封栖了。
恭帝目光在封栖身上停了一会儿,继而转到帮封栖扶高孝的纤纤十指上,生就这样一双玉手,想必真人更要出众。
恭帝目光顺着那双玉手转到那手的主人脸上时,恭帝登时就不淡定了。
阿则!
不,不对,这个女子比阿则年轻的多,要漂亮的多,她像阿则,但,绝不是他的阿则。
像。
简直像极了!
恭帝只觉惊艳。
魏其候府,竟还有这等绝色!
今夜魏其候府一行,他是来对了。
“封栖见过皇上。”封栖近前来,叩见恭帝。
许久,恭帝都未有动作,亦不喊平身。
恭帝的目光始终胶凝在封栖身后跪着的持盈身上。
魏其候眉心深皱,重重咳了一嗓子,恭帝被手中香烛滴蜡,烫到手背,这才悻悻收回目光。
“平身。”
“过来吧,就差你了。”魏其候招手。
封栖近前,持盈拈三炷香,恭恭敬敬呈给封栖,封栖接过,拜了三拜,插进香炉,然后伏地为他姑姑叩头。
持盈就在恭帝右手边位置,恭帝只要伸手就能将那小美人揽入怀,可他不敢造次,这里是魏其候府,魏其候是他不敢开罪的人。
恭帝几次三番欲向魏其候开口讨了持盈,碍于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只得忍了,人家在祭奠亡姐,他却一心想要美人,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意思开那金口。
直等到祭奠结束,恭帝都没有机会开口,魏其候直接派慎一送恭帝回宫,恭帝甚至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给魏其候撵回了大邺宫。
“封公子身边那丫鬟……”
恭帝甫一张嘴提及持盈,慎一就知道情况不妙,也不瞒他:“我只知她生母是梁王妃。”慎一说完,丢下一脸错愕的恭帝走了。
恭帝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逐渐消化了慎一的话,他吩咐伺候他多年的大太监多福,“帮我去查查阿则除夕夜因何开罪魏其候?”
他只知阿则牵扯进陈王一案,因此见罪于魏其候,他哪里知道这其中大有隐情。
“皇上既然问起,奴才自然不敢隐瞒,奴才也是听多寿说起,除夕夜,王妃见了侯府管家的女儿持盈姑娘,很是喜欢,欲认她做螟蛉义女,被持盈姑娘拒绝了。”
“有这事?”
“千真万确。”
“传多寿,朕要亲自问他。”
……
缘缘堂。
封栖和持盈前脚刚踏进来,封柔后脚就跟来了。
“小七,借持盈说会儿话啊。”
也不待封栖反驳,封柔推持盈进了西屋,反手将门带上,封柔一脸羞涩说:“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对象。”
持盈:“?”
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封柔说:“你知道上一世,我的那个‘奸夫’是谁吗?”
持盈回她一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封柔小声说了三个字:“明崇礼。”
持盈一噎。
怎么会是他?封柔点头,“没错,就是他。而且,我今天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此生,非明崇礼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