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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石礼沙漠
自从白琅开始修行天权,她就多了个毛病——喜欢照镜子。
断缘司走廊里常立着用来整衣冠的铜镜, 她过个身能盯着看半柱香时间。
周小莲在自己桌上立了面铜镜, 时不时就拿起来看看。结果过了几天, 她发现白琅不仅学她, 还变本加厉地竖了好多面镜子,围着桌子绕一圈。周小莲惊恐地问孙归燕:“她不会是觉得我们排挤她, 所以要作法害我们吧?”
有次白琅在断缘司照镜子被裴素琴看见了,她还调笑道:“哎, 我琅妹也到了爱美的年纪。”
白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把摆在外面的镜子都收起来, 开始往自己身上藏。怀里藏护心镜,袖口里藏着两块带柄的小镜子,储物袋里还有好几面等身镜。她每天出门都神经质地检查一遍,钟离异看着特别纳闷, 跟她说:“你照不照镜子都长这样。”
白琅的自尊心受到很大打击,在外只能憋住不照。
可是这哪儿憋得住, 她路过任何反光的东西都要走慢点, 见人更是喜欢往人家眼里瞧, 想看看倒影。
……好想自戳双目啊。
其实她挺想知道,那些能化身为水为风的谕主有没有借化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个击钟人会不会也没事就弄一套编钟敲歌玩。
这个……这个太好玩了,不可能忍得住吧??
白琅被自己气得跺脚, 别的谕主肯定都在忙着征服天下, 哪里跟她一样天天想着天权真好玩我要修天权。
很快, 断缘司的提拔名单公布,总算让白琅收回一点被镜子分散的注意力。
这次一共提拔了两个人,白琅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纪雅之。她们两人都在化骨狱执行任务,而且完成时间相近。内司前辈觉得她们可能有相互帮助,但封萧这个监管人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敢提。
入断缘司意味着什么?
首先,月俸涨了。
其次,不用整天坐在书桌面前对着卷宗看到眼瞎了。
最后,她可以时不时就去各界公费旅游。
有钱有闲之后,白琅第一个想到的是玉成音和楚扶南。因为这俩孩子一个十一二岁没接受过启蒙,另一个十岁不到和半疯的母亲在水榭小屋里呆了好几年,不好好教育可是要毁一生的。
她揣着刚拿到手的司缘人玉签回到库房,发现自己真的多虑了。
库房里比客栈还热闹。
楚扶南和任不寐一人拿了根笤帚在打架,口中时不时喊着“死道士吃我这招!”“呔,妖怪!”。玉成音躲在旁边的石佛后偷看,笤帚扫得周围尘土飞扬,都被她一点点吞尽化作云霞,打斗场面看起来还挺有仙气。
钟离异这个挨千刀的还在旁边拍手叫好。
白琅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玉成音“嗖”地一下钻回房里,任不寐把笤帚藏在背后,楚扶南倒是不遮不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这儿是住太多人了。”白琅平静地说,“要不然你们票出去一个吧。”
任不寐和楚扶南都指着钟离异。
钟离异指着楚扶南。
白琅话一说完就心软了,她把玉成音也叫出来,问这几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孩子。
“你们将来都想做什么?”
任不寐:“我想过上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
楚扶南:“我娘教过我化骨真解大法,我想要修道成魔,比所有人都强。”
玉成音:“……”
周围人太多了,玉成音只顾着低头看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琅忽然想起来,她在十岁左右的时候,正好跟姜月昭分开住。分开前,姜月昭问她将来想做什么,白琅说,想找爹娘。姜月昭神色低落,白琅觉得可能伤他心了,于是摸摸他的脸,说,就算找到亲生父母也不会忘了他的,以后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姜月昭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离开前又笑了笑。
“傻孩子。”他说,“小时候的承诺是不作数的。”
果然是不作数的,没几年白琅就跟姜月昭疏远了。离开煌川后,她最后悔的还是在广场上没好好听姜月昭说话,那个搞不好是她对姜月昭最后的记忆。
白琅走了会儿神,一低头发现三个孩子都在看她。
“有人跟我说,小时候的想法是不作数的。”白琅说,“但是我信你们。若真想过上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比所有人都要强的生活,只有好好修行这一条路可走。虽然我也很想照顾你们一辈子,不过应该不可能……”
神选这么凶险,说不定下一秒她就被追杀而来的谕主干掉了。
白琅笑起来,挨个儿摸他们的头:“总之,努力一点吧,为了让将来的自己不后悔。”
钟离异看着她,心下十分好奇。白琅说过她小时候无依无靠,是因为有个人一直陪着她,她才能好好活下去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她养成这副绝好的性情?
*
进入断缘司的第一周,白琅接到了首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断天缘。
天缘范围极广,通俗来说,与无生命物体相关的都叫天缘。因为范围大,所以断天缘的难度也起伏不定。有时候只是某地降雨多了两滴,需要去掉,也有时候却是海眼枯竭,急需替代品。
估计内司觉得她能升上来是做了什么手脚,所以给她指派的第一个任务难度惊人。
幸好她还有个倒霉同伴——跟她一起升上来的纪雅之。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植树造林也归万缘司管了。”纪雅之拿着上头的文书跟白琅抱怨,“还是在浮月孤乡石礼界……”
看明缘司给的说明,这个石礼界十分偏远,灵气稀薄,经常好几百年没一场雨下。这界几乎没有凡人,都是些需要特殊环境修炼的修行者。
石礼界最大最险的沙漠中,本来应该有一块绿洲,可是不知为什么给弄没了。
这次两人得去把这片绿洲给弄回来。
“我没做过这类……”白琅一脸茫然,“这个能用断缘锁吗?”
纪雅之痛苦地看着她:“断缘锁那是给有灵之物用的。一旦涉及降水、自然地貌之类的,全得亲自动手。”
“就是说……我们要去给它种出一片绿洲?”
纪雅之叹了口气:“多带点水吧。”
白琅:“……”
于是白琅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上了很多瓶瓶罐罐。
出发那天,纪雅之不由问:“你带这么多罐子干嘛?”
白琅耿直地回答:“种地啊。”
纪雅之无语半天,从怀里掏了个瓶形法宝:“这个可纳江川湖海。”
白琅自卑地“哦”了一声,又问:“种子怎么办?”
纪雅之耐心地问:“你就没学过这类法术吗?”
白琅细想一下,五行木术可以生出植物,但全靠真气支撑,不可能永久改变地貌。纪雅之也无奈,她说她这两天找明缘司问了,很少有其他界的植物能在石礼界活下来。
“那到石礼界再看吧。”白琅乐观地说。
出发前她们联系明缘司派低阶弟子来帮忙,结果明缘司派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小莲。白琅觉得尴尬,纪雅之却好像瞬间适应了司缘人这个身份,客气又严厉地跟周小莲讲了任务内容。周小莲的脸忽青忽白,还不得不赔笑。
到劫缘大阵内,另一个弟子突然问:“前辈,我们俩该做点什么?”
这是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人,名叫阎飞龙,乍看很像山贼,再看还是很像山贼。
白琅犹豫了一下:“你们……就、就跟着吧。”
周小莲眼中闪过鄙夷。
白琅哪儿敢安排他们去做什么,万一这俩成了“战损”她还得写报告。
纪雅之见不得周小莲这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冷冷地训斥道:“她是让你们随时待命。沙漠中随时有生命危险,我们可能顾不上你们俩。”
周小莲被吓着了,阎飞龙倒是很直率地应和道:“对啊,听说这片沙漠里的范围极广,外围有罡风隔绝,只有结丹以上才能进去。里面妖兽横行,黄沙之下全是白骨。”
他刚说完,劫缘大阵也走到头了。
阵外,滚滚烟尘扑面而来,目之所及除了沙还是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意,多呼吸一会儿都感觉喉咙疼。出阵以后,狂风带起沙子冷冷地打在皮肤上,几乎要划出伤痕。
周小莲:“我们要在这儿种出一片绿洲!?”
“是啊。”白琅一张嘴就吃了满口沙。
“不是在这儿。”纪雅之绝望地说,“是在沙漠中间。”
万缘司在劫缘阵旁边例行留了艘船。
白琅看看它,又看看旁边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艘船好像在嘲笑我们。”
“这是沙舟,可以在沙漠中航行的。”
纪雅之爬了上去,扬起风帆,然后招呼白琅几人上来。船上布置了阵法,外面的沙暴侵蚀不进来,尚未结丹的司缘人就得靠它进入沙漠之内。
纪雅之就跟个百宝箱似的,又掏出了一个罗盘,跟白琅商量道:“我们要改的那片地形正好在沙漠中央,一直往西走,大概三天就能到。”
白琅点点头,正要分配掌舵的时间,这时候周小莲发出一声惊叫。
她们俩看过去,发现周小莲正抱着个瓶儿,脚下是一堆沙子。
“它、它它它变成沙子了!”周小莲手中的瓶子落下来,她惊慌失措地说,“瓶中水一流出来就变成了沙……这、这可怎么办?”
白琅意识到不好,连忙看了一眼自己带的水。它们被装在瓶罐里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但是一倒出来就会化作黄沙。
“确实有什么在作祟。”纪雅之也试了试,没有例外。
白琅做了更细致的尝试,当水倒出来彻底暴露在沙漠空气中时,它会变成沙。如果把它装在瓶中不密封,它也会渐渐变成沙,不过更慢些。如果直接把它倒进口中喝下去,可能会有点砂砾,但总体还是水。
“快点换上更严实的道袍,这里有某种力量正在化水为沙。”白琅拍了拍手,引起其他几人注意,“目前还只是水而已,谁也不知道身体发肤会不会渐渐也发生变化……”
说完周小莲就捂住了嘴咳嗽起来。
纪雅之凑近一看,吓得连退几步。周小莲咳出血,血里带沙子,过了会儿,连血都变成了赤沙。她旁边的阎飞龙立刻听从白琅吩咐,用一件厚实的冬袍把自己裹住。
白琅也捂住嘴:“大家一定要减少与沙漠空气的接触。龟息辟谷都是修道者的基本功,稍微忍几天应该没关系的。”
纪雅之抽了张黑纱蒙面,她道:“这是哪门子基本功,我看他们俩没一个会的!”
白琅和纪雅之都出身于仙境灵虚门的道场,龟息和辟谷是她们从小练起的,但是其他门派就不一定了。阎飞龙身体壮实,再加上裹得也紧,现在暂无异状;周小莲阵脚全乱,别说龟息,能忍住不尖叫出声就已经是一大成就了。
没办法,白琅只得伸手抽出黄纸,再取朱砂画符。
她走到周小莲和阎飞龙身边,一再叮嘱他们不要动,然后将符纸连成阵型,最后以朱砂一笔绘成。纪雅之看了十分惊讶,问道:“这不是五行分离阵吗?”
白琅苦笑:“没有结阵材料,只能暂时用符纸应付一下了。”
她又找出些玉简,在上面写写画画,立在刚做好的五行分离阵外。这些玉简逐渐散发出金光,任凭外界疾风驰过,它却宛如绝壁屹立,分毫不动。
“真阳绝壁?”纪雅之更惊讶了。
五行分离阵和真阳绝壁是灵虚门的道法。
当初白琅一直在煌川道场的演法阁当值,这两种阵法都是必须会而且一丝差错也不能出的。因为弟子们经常实打实地过招,要防止他们出现伤亡,所以得用五行分离阵隔绝五行真气,再用真阳绝壁使他们免受剑气冲击。
白琅看着地上这两个阵法,心下还有点怀念。她记得离开煌川那天,姜月昭就直接破开这两阵击杀了一人,她还收了半天烂摊子。
纪雅之疑惑地问:“你怎么会这两个阵法……?”
白琅如实相告:“一位灵虚门前辈教我的。”
纪雅之点点头,没有多想,她告诉阎飞龙和周小莲:“你们不出阵就应该没事。”
阎飞龙问:“不出去不就帮不上忙了吗?”
周小莲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呆子,不用干活不是正好?
白琅认真答道:“此行凶险,我和雅之去就好。”
说完她看了看纪雅之,目光略带征询。
纪雅之虽然看周小莲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白琅说得对。一个小小的化沙之术当然谁都能做到,可问题是这片沙漠覆盖了足有半界,几百年都没一滴水,肯定不止“小小的化沙之术”这么简单。就阎飞龙和周小莲这副喘个气都费劲的样子,去了也是白搭,还不如让他们守着船。
纪雅之点点头:“嗯,我们去,你们在这儿接应。”
在沙漠中行进三天,外围只有沙,但越靠近中央就越容易出现异象。比如远处平缓的沙地突然隆起一个小丘,缓缓在地下移动,又比如被侵蚀出奇形怪状的巨大石柱。
纪雅之掌舵,一路上努力避开这些异象,倒也平安无虞。
不过第三天夜里,一阵凄厉的鬼哭声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