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徐世子:傻豹子,给老子识趣点,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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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公孙应姜再三表示,在盛睡鹤心目中,盛惟乔这个妹妹,跟自己这个侄女,份量是不一样的——所以盛睡鹤会毫不犹豫的把侄女扔下海,勒令她泡上大半夜才许起来,但对于盛惟乔,他应该不会这么狠。

    然而盛惟乔觉得不应该拿自己的安危,去考验那只外室子的恶毒程度。

    ……是的,盛家乖囡坚定的认为,盛睡鹤那种外室子,应该用“只”来计数!

    “爹爹,我老占着公孙小姐的屋子,未免失礼,我搬过来跟您住一块,好不好呀?”盛惟乔经过慎重思索,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紧跟亲爹盛兰辞,以躲避盛睡鹤的阴险报复!

    至于说她为什么不直接向盛兰辞告状——她当然有告状!

    然而盛兰辞笑眯眯的听完她措辞激烈的描述,末了和蔼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柔道:“没想到乖囡这么厉害,连豹子都不怕!”

    跟着说,“至于你哥哥……呃,你哥哥还是很关心你的嘛!之前我们这边接到消息后,他可是立刻亲自赶过去的,就是怕你有什么意外,你说你哥哥这么着紧你,可见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疼,乖囡往后也一定会尊敬长兄的,对不对?”

    盛惟乔当时就觉得心都凉透了:一向被视作靠山的亲爹摆明了倾向于那只外室子,她还有前途吗?!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在玳瑁岛,要是在南风郡,她还有亲娘冯氏,姨母宣于冯氏,外家冯家上下可以商议。

    这会她能依靠的,可就这么一个爹——然后这个爹话里话外坚定的相信盛睡鹤不可能对自己嫡女不利,盛惟乔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处跟紧了盛兰辞,尽可能的避免落单之后落到盛睡鹤的手里。

    “等回家之后,爹爹您就死定了!!!”不过,盛乖囡此刻虽然眨着羽毛似的长睫,大大的杏子眼忽闪忽闪,努力摆出乖巧可爱的模样,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以说服亲爹让自己搬到他旁边的厢房住,心里却在默默的咆哮,“我一定要跟娘告状!跟姨母告状!跟外家告状!!!到时候您就等着在书房睡到地老天荒吧!!!”

    盛兰辞不知已经把女儿得罪惨了,美滋滋的接过茶碗呷了一大口,竟然一口回绝:“乖囡,你看爹爹这儿人来人往的,这些岛上的粗人,不知礼仪,不懂规矩,哪是乖囡你这样乖巧听话的女孩儿能待的地方?那公孙小姐不是喊你‘姑姑’吗?做侄女的尊敬姑姑,原也理所当然!何况公孙小姐住的也是个大院子,正屋让给了你,她住的偏屋也未必差了去不是?你啊,就放心的住着吧!爹爹一定会帮你还好人情的!”

    盛惟乔几欲吐血,说道:“您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接我吗?明后天就会走吧?再怎么人来人往,也就一两天功夫,将就下不就行了?大不了,这两天我都待厢房里不出来,这样出入的人总不可能闯进我屋子里去冲撞我吧?!”

    “原本爹爹确实打算明儿个就带你回程的。”但盛兰辞为难道,“可是乖囡你也晓得了:你哥哥他发现九娘同娆儿似乎在韩家手里,这事儿咱们要么不知道,知道了哪能不管?问题是朝廷水师长年不出海,对于海上的熟悉程度,跟公孙氏根本没法比!要救回九娘与娆儿,少不得要借助公孙氏之力!所以,爹爹得跟他们再商议几日,约好此事,方能回府,乖囡你看这……?”

    盛惟乔有气无力的摆手:“我知道了!小乔跟三妹妹重要,咱们就在岛上再住几日吧!”

    盛兰辞慈祥道:“我家乖囡就是懂事又体贴!”

    低头看到手里的茶碗空了,正好顺手递给盛惟乔,“来,乖囡,给爹添点水——我家乖囡亲手沏的茶啊就是格外好喝!”

    “叫丫鬟给您添!”盛惟乔看了看面前的茶碗,面无表情一瞬,忽然菱唇一弯,甜甜一笑,跟着脸一沉,语气俨然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愤然道,“这个不相信那个不答应,尽敷衍我,还想让我给您添茶!?想得美!自己喊丫鬟去吧!”

    说着一甩手,走了!

    还端着茶碗的盛兰辞:“………………”

    说好的要做爹爹永远的乖囡呢?!

    盛惟乔忿忿然到了外面,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忘记正经事了:向亲爹确认盛睡鹤到底是不是盛家血脉?

    虽然郑森那班人言之凿凿,盛睡鹤本人也对她一口一个“妹妹”,不过盛惟乔总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到盛兰辞的亲口说明比较放心。

    她在门口踌躇了会,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这会还是不要折回去了,毕竟刚刚跟亲爹使过小性.子呢,跟着就回去问这问那,好没面子!

    回到公孙应姜的院子后,正好玉扇端了一盆新炒好的海瓜子来,招呼她:“盛小姐吃零嘴么?我家小姐公子挺喜欢吃这个的,方才厨房里新做了,小姐让奴婢端一盆来给您尝尝!”

    海瓜子就是梅蛤,所谓“冰盘推出碎玻璃,半杂青葱半带泥。莫笑老婆牙齿轮,梅花片片磕瓠犀”,这会正当季。

    盛惟乔在盛府时当然也尝过,然而并不是很合她胃口。但公孙应姜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推辞,道了谢,让绿锦接了放到桌子上,顺口问起公孙应姜:“她的伤风怎么样了?还要紧吗?”

    玉扇非常谨慎的说道:“回盛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已经好多了,只是大夫说还得好生休憩上几日,是以小姐这两日都在房里歇着,公子也不去打扰。”

    这话里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希望盛惟乔别跑过去找她。

    其实盛惟乔这会也不打算再接再厉——倒不是她想撒手不管公孙应姜与盛睡鹤的事情了,主要是那天她跟公孙姐弟的谈话虽然被“五爷”的突如其来给打断了,但她已经看出来,那天即使没有这么一出,谈话也不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因为公孙姐弟祖上四代为匪,生长玳瑁岛,观念完全就是海上的一套,与岸上的想法格格不入。

    所以即使姐弟俩挺尊敬盛惟乔这个姑姑的,然而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份尊敬还没达到愿意对盛惟乔言听计从的地步。

    “得想个法子,不然好好一个女孩儿,在这匪窝里生生的都要被带坏了!”盛惟乔暗示玉扇,自己近期不会去打扰公孙应姜后,让松了口气的小丫鬟退下,边接过绿绮递来的牙箸夹海瓜子吃,边暗忖,“之前徐世兄说她可能是因为不懂得那么做是不合规矩的,我还觉得不可能。现在看来,世兄的想法不无道理:这玳瑁岛非是王化之地,根本不讲究什么礼仪廉耻,他们姐弟长到现在都没去过岸上,耳濡目染的,怎么可能知道对错是非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公孙姐弟生长玳瑁岛,想让他们承认岸上的规则,单靠在玳瑁岛上跟他们讲道理是肯定没用的。

    归根到底,除非把他们带到岸上去——但这可能吗?公孙氏一家四代都在通缉榜上待着呢!

    公孙姐弟之所以迄今没上过岸,说不得就是公孙夙对这双儿女的保护。

    盛惟乔纵然从上岛开始就很受礼遇,但她还没天真到认为公孙夙会因此允许自己带走他一双儿女。

    何况盛惟乔把他们带上岸之后,要怎么安排他们?

    盛家固然巨富,别说多养两个人,多养两百个人也没压力。但这姐弟俩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海主之后,一旦被发现,盛家妥妥的“私通海匪”罪名逃不掉,到时候可是要连累合族的!

    盛惟乔还没无私到为了两个勉强可算熟人的姐弟,让自己一家子冒险的地步。

    “其实我担心那么多做什么?那只外室子不是说了吗?”盛惟乔沉思之间,忽然想起来,“等把玳瑁岛这儿的事情弄完,公孙氏不那么危险了,他可是要回盛家跟我抢家产、跟我争宠爱、天天到祖父跟前告我的状的!那时候公孙小姐在岛上,他在岸上,两人碰不到,公孙小姐即使有点不该有的心思,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啊!

    盛惟乔捏着牙箸,郁闷了一瞬,正要让丫鬟把剩下的海瓜子端下去分着吃掉——这时候守在外面廊下的绿锦进来禀告,说是:“公孙公子来了,道是要护送五爷回山谷里去,问您要是没事的话,要不要一块出去走走?公孙公子说那边风景很是不错。”

    “我跟那豹子又不熟!”盛惟乔听到“五爷”两个字,就觉得头疼,正要拒绝,却听绿锦继续道:“公孙公子还说,小姐最好出去给五爷认一认,因为五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山谷里,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在岛上溜达。如果是五爷认识的人,五爷自有分寸,即使饿了,也不会动的;但如果五爷瞧着陌生,说不得就……”

    绿锦说到这儿,室中主仆的脸色都变了——盛惟乔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好不容易按捺住掀桌的冲动,恨道:“那公孙公子都还没有我大!一个小孩子能顶什么事?派人去跟爹爹说,叫爹爹派两个人来看着,咱们再出去叫那只豹子认识认识!”

    ——这个玳瑁岛实在太过份了!

    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杀人放火拦船抢劫无恶不作的海匪窝有什么不好?!

    做什么还要放只豹子到处走?!

    难道岛上公孙氏一干人形豺狼虎豹还不够多吗?!

    要不是为了沈九娘跟盛惟娆,盛惟乔这会说什么也要去亲爹跟前哭闹打滚,非要他立刻带自己回去不可!

    半晌后,她总算冷静了点,派去盛兰辞那边的人也回来复命了,不过却没带护卫,而是领着个徐抱墨。

    徐抱墨对盛惟乔解释:“听说恒殊弟养了只豹子,很通人性,我十分好奇,故此跟世伯主动请缨,还望世妹不要嫌我武艺低微。”

    盛惟乔对他自然是信任的,忙敛了愠怒,和颜悦色道:“有世兄在,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只是老这样劳烦世兄委实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就以身相许嘛!”徐抱墨面上谦逊,心中暗道,“你还真以为我是对这头傻豹子感兴趣才巴巴的赶过来啊?还不是为了你!”

    别看他跟盛惟乔说得轻松,俨然他一讲好奇,盛兰辞就准了——实际上他跟那个准岳父足足过了几十招,又是话里有话,又是杀机暗藏,简直就是步步惊心!

    最后盛兰辞还是看在他当初不顾危险一路追出海的份上,才勉强点的头好吗?

    “不管怎么说,准岳父他总算松口了!本来嘛,这么好的护花机会,让护卫过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徐抱墨娴熟的端着优雅贵公子的架子之余,觉得有点遗憾,“嗯?那头傻豹子为什么一直乖乖蹲那?它就不能忽然嚎一嗓子露一爪子什么的,让大乔花容失色一下,好接受本世子伟岸胸膛的关怀与呵护吗?!”

    只可惜五爷不愧是可以在玳瑁岛随便走的猛兽,它懒洋洋的蹲在公孙应敦脚前,任凭公孙应敦替它挠着下巴,舒服得直眯眼,半点咆哮或者伤人的意思都没有。

    实际上如果不是体型的缘故,它这会瞧着跟只黑猫也没什么两样。

    “这傻豹子!”徐抱墨趁四周的人不注意,悄悄将桌子上忘记撤下去的海瓜子抓了一把藏进袖子里,斜睨一眼五爷,心道,“待会你要是不识趣,那也怪不得本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