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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是不是?!”敖鸾镜面对兄长的指责,呆若木鸡片刻,猛然转过头,扑向一脸懵懂的盛惟乔,尖声喊道,“贱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万没想到,你不但串通了徐抱墨这个畜生,甚至连我哥哥都策反了过去——这可是我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什么迷魂大.法,竟叫他死心塌地的站在你们那边帮着你们来污蔑我这个同胞妹妹?!”
说话间,她双手掐着盛惟乔的肩使劲摇晃,眼神极怨毒,几欲择人而噬!
盛惟乔正为敖鸾箫所言之事吃惊,一来不防她会对自己动手,二来脚伤未愈,行动不便。是以这会被她掐着摇着,竟是一时都挣不开,只惊怒交加道:“敖姐姐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旁边丫鬟绿锦、绿绮吓坏了,赶忙上来帮忙:“敖小姐,有什么话好好说,请放开我家小姐!!!”
“你这装糊涂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就是这副样子骗住了我哥哥是不是?!”无奈敖鸾镜虽然是闺阁女流,此刻情绪激动,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十指几乎要嵌进盛惟乔的肉里去,俩丫鬟使劲掰着她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动。
只见她泪流满面,草草绾的单螺髻早已松弛下来,望去状若疯癫,激烈的喊道,“没脸没皮的东西!勾引了徐抱墨一个还不够,连我哥哥也……”
话音未落,面上骤然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突如其来的一下打的敖鸾镜一个踉跄,跌到氍毹上后,方有暇转头看去,却见脸色铁青的敖鸾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怒目喷火的看着她:“小镜,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哥!你是我亲哥,你怎么可以放着我这个亲妹妹不相信,转而信了盛惟乔的胡言乱语?!”敖鸾镜呆呆的看着他,前一刻还差点把盛惟乔扯到地上去的泼辣劲儿,却是瞬间烟消云散,只余无限凄凉——她是真的伤心,虽然她以前没少欺骗、利用过敖鸾箫,但这兄长素来宽厚,从不跟她计较不说,甚至在长辈责罚时,还会主动帮她求情。
所以敖鸾镜一直都认为,无论如何,敖鸾箫终归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谁想到,今晚这事情出来,人家盛惟乔的亲哥哥盛睡鹤没有因为妹妹的缘故拉偏架,她敖鸾镜的亲哥哥敖鸾箫,却头一个跳出来指责她的不是?!
而且说的话还这样伤人!
敖鸾镜想到这里,悲痛难捺,不禁嚎啕大哭,“难道盛惟乔就这么讨人喜欢,你们一个个都要站在她那边?!还是盛家的豪富,连哥哥你也动了心,为了博取她的欢心,不惜颠倒黑白污蔑我这个亲妹妹?!”
敖鸾箫本来看她粉嫩的雪腮上,五指印痕宛然,才觉得有些心疼,后悔打太重了,听得这话,气的几欲吐血,当下扬起手,就要再给她一记耳光——只是这次手才扬起来,就被人从旁捉住,劝道:“敖贤弟,你先不要心急,我看敖表妹言辞发自肺腑,只怕这里头有什么误会在里面。现在大家情绪都很激动,只怕火头上越说越僵,万幸敖表妹没有真正吃亏,咱们也不是说明儿个就要下船了。不如暂且回房冷静,待明日再说详细。”
却是已经半晌没说话的盛睡鹤拦住了他,又对敖鸾镜道,“这件事情涉及到表妹的闺誉,表妹又怀疑是乖囡囡主谋,甚至连徐世兄也牵涉其内,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叫人说我偏袒自己亲妹妹,等会就修书一封,飞传南风,请家中遣长辈快马追上楼船,主持彻查此事!”
“如果是表妹误会了,那么好歹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你我两家因此存下芥蒂,惹的祖辈烦忧;如果真是乖囡囡之过,也请表妹放心,我家虽然偏疼女孩儿些,却决计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子嗣!届时必给表妹一个交代——至于请哪位长辈前来彻查,还请表妹发话!”
他不疾不徐的说到这里,温言道,“表妹,你觉得这样可好?”
这要是徐抱墨,哪怕是此刻的敖鸾箫来说这番话,敖鸾镜肯定不相信,少不得要讲几句诸如:“咱们离开南风郡都这么久了,再等家里长辈快马赶来,那得多少日子?这楼船是盛家的,盛惟乔不但串通了徐抱墨,连我亲哥哥都糊弄住了,如此等长辈来的时候,什么样的线索抹不掉,什么样的伪证弄不出来?什么盛家容不下心肠歹毒的子嗣,谁不知道盛惟乔是盛家大房的心肝宝贝,她就算做了再过分的事情,盛兰辞夫妇怎么可能舍得拿她怎么样!所谓给我个交代,不过是想变着法子堵我的嘴罢了!”
但现在是盛睡鹤说的,敖鸾镜一来心系于他,舍不得出苛责之言;二来眼下正觉得举世皆敌,连亲哥哥都倒戈了,唯独盛睡鹤还和蔼甚至偏袒的对待她,心中真的是百味陈杂,潸然道:“表哥此行本是为了赶考,虽然出发的早,日子还算宽绰。可是一路往北,天气愈寒,若是耽搁了,回头河水冻上,楼船难行,转从陆路,少不得又要拖延!”
她胡乱抹了把脸,怨恨的看了看敖鸾箫、徐抱墨、盛惟乔,惨笑道,“所以也不用惊动家里长辈了,我相信表哥,就请表哥主持,彻查此事吧!”
盛睡鹤闻言,也看向其他人:“你们可有异议?”
敖鸾箫跟徐抱墨都摇头,唯独盛惟乔脸色阴沉,说道:“我有意见!”
这情况让众人都是一怔,也觉得有点滑稽:刚刚大家都认为是徐抱墨非礼了敖鸾镜,敖鸾镜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结果作为敖鸾镜在船上应该是最亲密的胞兄敖鸾箫,却一言否决了妹妹的无辜,反而断定敖鸾镜才是今晚之事的始作俑者!
这会呢,口口声声说盛惟乔才是主谋的敖鸾镜都主动表态相信盛睡鹤会主持公道,反倒是盛惟乔这个亲妹妹站出来质疑兄长了!
难道今晚忌兄妹照面?
不然平常看起来好好的哥哥妹妹,怎么一对比一对不对盘?
“我之所以要死皮赖脸的跑敖鸾镜房里去住,图的就是躲开这只盛睡鹤的报复!”却不知道盛惟乔此刻心中的凝重,“现在敖鸾镜居然要让他来主持彻查之事,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顺水推舟的把罪名扣我头上?!”
本来盛惟乔对敖鸾镜十分同情,甚至连带前年的那点芥蒂都烟消云散了。
结果万没想到,在这位敖表姐眼里,自己乃是今晚蓄意谋害她的罪魁祸首!
甚至连徐抱墨跟敖鸾箫,都被她怀疑是受到了自己的指使跟蛊惑,才会跟她作对——要不是敖鸾箫及时上来掌掴妹妹,拦住了敖鸾镜继续摇晃盛惟乔,盛惟乔差点就要被她连人带绣凳的推倒了!
这位盛家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冤屈?!
她这会本来就气的想吐血了,方才盛睡鹤那番话固然说的敖鸾镜心生暖意,她听着可是恨不得跳起来反驳,心情跟之前的敖鸾镜是一样的:你到底是谁的亲哥哥?!
——你怎么可以不帮我!!!
如今又气又恨,自然不可能同意让盛睡鹤做主,此刻就冷冰冰的说道:“敖小姐现在把我、徐抱墨还有敖表哥都怀疑上了,而我哥哥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盛家子嗣,有什么资格查我们这三个人?反正春闱是明年二月的事情,现在都还没进十一月,长安又不会跑掉,有什么来不及的?!所以还是派人回南风郡找长辈来查的好!”
扫一眼敖鸾镜,“顶好让你敖家的长辈来,免得盛家徐家长辈来了,你又觉得不放心,怀疑是两家长辈联合起来欺负你!”
她之前虽然不喜欢敖鸾镜,但人前还是一口一个“敖姐姐”的喊的,这会却称她“敖小姐”,疏远之意,溢于言表。
敖鸾箫听的心中难受,也觉得愧疚,但敖鸾镜闻言,却越发笃定了她心虚,这是怕盛睡鹤大公无私,查出真相后公之于众,所以才不肯答应。
当下就冷笑一声,说道:“今晚被非礼的是我,又不是盛小姐你!我都不担心盛表哥会偏袒你这个亲妹妹,盛小姐反而不相信自己亲哥哥,岂不是可笑?”
“要说可笑这不是敖小姐你起的头?”盛惟乔也冷笑,“方才敖表哥对你的教诲,可谓是字字血泪,令人动容!可敖小姐你呢?不但不思己过,反而处心积虑的迁怒无辜之人!相比你这样做妹妹的,我简直就是温良恭俭让!”
打量了下她蓬乱的鬓发与略显凌乱的衣裙,“而且,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是非礼还是陷害,都不好说。敖小姐这么急着承认自己被非礼做什么?”
敖鸾镜想到方才敖鸾箫对自己的态度,以及此刻还隐隐作痛的面颊,心中恨意翻涌,切齿道:“既然盛小姐觉得事情还没查清楚,我这会不该说徐抱墨非礼我,那么同样的道理,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无辜?!”
“有些事情本就一目了然,还用得着查?!”盛惟乔这断时间私下跟盛睡鹤掐了不止一场,之前还把盛睡鹤都碾压了,这会对付敖鸾镜,自是手到擒来,闻言想也不想道,“这艘楼船跟船工全部都是我盛家的,护院大夫也是我爹请的,谁都知道盛家是我爹当家,而我爹最疼我!如果我想害你,随便暗示下他们,你信不信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还能有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栽赃我?!”
瞥一眼气的全身哆嗦却说不出话来的敖鸾镜,“倒是敖小姐你,所谓徐抱墨意图非礼你,仔细想想,很有意思……徐抱墨好歹是徐老侯爷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也算是允文允武!他的武艺也许不能跟那些沙场厮杀出来的好手比,但要制服你跟你的丫鬟,区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都不可能办不到吧?”
“何以还会给你呼救的机会不说,因为半夜都睡了的缘故,大家被你的呼救惊醒后,少不得要穿戴一番才好出门,这之后赶到现场,你居然也只是衣裳微乱、实质上什么亏都没吃?!”
“难道徐抱墨他所谓的非礼,就是揉乱敖小姐你的一头青丝,以及稍微扯开些你的衣襟、连锁骨都没有露出来吗?!”
“我竟不知道前两年就有了不止一个通房的他,会是这样老实的人!”
敏锐的察觉到敖鸾镜眼中的愤怒渐渐转成了恐惧与紧张,盛惟乔笑容愈发冰冷,利用她此刻还跌坐在氍毹上、没有自己坐在绣凳上高的优势,微微倾身,挑起她下巴,傲慢道,“敖小姐,我虽然从前年就知道你这人表里不一,却觉得,以你的出身,断没有拿自己名节开玩笑的道理!所以方才你哭哭啼啼的说被徐抱墨非礼,我立刻相信了!”
“可是,你不能因为最初骗过了我,就认为我傻!”
说着松开她下颔,接过绿锦体贴递上的锦帕,厌恶的擦了擦手指,随手扔到地上,抬眼看向盛睡鹤、徐抱墨还有敖鸾箫,挑眉,语气讽刺,“现在,你们觉得这事儿……还要再查什么水落石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