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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年少,虽然前一日的晚上累的险些在浴桶里睡着,但一觉黑甜,次日早上起身,又是精神奕奕。
因为是在侯府做客,盛惟乔特别早了小半个时辰起身,梳妆打扮的时候,也催人往娇黄楼跟茄紫轩去看盛惟妩与公孙应姜,免得她们睡晚了,到时候在徐家人面前失礼。
好在这两位身边也都有人提醒,盛惟乔派的丫鬟到时,都已经被弄起来了,也在收拾。
如此半晌后,三人装扮停当,不及细看住处就匆匆汇合,一块去后堂给南氏请安。
谁知道到了地方,发现徐采葵、徐采芙姐妹都已经到了,连南氏也是装扮整齐的坐在上首与两个女儿轻声说笑。
看到盛家三个女孩儿过来,忙招手让她们过去坐。
南氏尤其让盛惟乔到自己跟前,硬拉着她在身畔的软榻上落座。
女孩儿今日梳了端庄大方的十字髻,戴了个翡翠攒的小花冠,对插累丝点翠虫草步摇,脸上没有擦粉,只用螺子黛轻描双眉,眉心则贴了一方梅花钿。
穿海棠红底交领宽袖上襦,上襦的衣襟、袖口,以五彩丝线绣着枝繁叶茂的御衣黄牡丹;里头的雪色中衣掐着金牙;腰间是一条绣了碧梧金鹊的中阔锦缎束带;底下月白单裙外罩着单丝罗花笼裙。
打扮既鲜亮,姿容更妍丽,偶尔举袖露出腕上南氏昨儿个给的翡翠镯子,愈显皓腕如雪,叫人没法不羡慕她的韶光正好。
南氏看的几乎不错眼,深觉公婆眼光好,这么漂亮的孩子,搁面前看的都舒服,何况既有品行、又有家世、还有妆奁?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恨不得让儿子立刻把人娶过门!
“怎么起的这么早?”她喜欢的都不知道要跟盛惟乔说什么才好,只拉着她的手不放,笑问,“我方才还说呢,你们昨儿个赶路肯定累着了,今早可不能去打扰,千万让你们好好休憩才是!结果才同采葵说完这话,你们竟就来了!这会可撑得住吗?”
盛惟乔含笑道:“您别担心,我们睡的好着呢!再说这也不早了,您跟两位妹妹可不都已经起来了?”
“我是没办法。”南氏笑道,“你那世叔是要上朝的,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我就是想睡也得被他吵醒,索性也就起来了!采葵姐妹也是偶尔来这么早,平常这时候她们也没起来呢!”
盛惟乔听了这话心头倒是一松,她因为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被父母娇宠惯了,除非逢年过节,那种需要去给盛老太爷还有明老夫人请安的日子,不然她想怎么睡懒觉就怎么睡懒觉。虽然偶尔有事也不是爬不起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
今天是在宁威侯府住下来的第一天,她还能勤快下。
如果接下来每天都要起这么晚,她可有点受不了。
这会听说徐采葵姐妹也是偶然起早,自然是暗喜在心。
“采芙一早就说要找妩妹妹玩呢!”这时候徐采葵笑着道,“哥哥打小被送去了苍梧郡祖父祖母身边,家里统共就我们姐妹俩。采芙一直觉得寂寞来着,昨儿个乔姐姐你们来了之后,她不知道多高兴!尤其妩妹妹跟她同岁,她啊最巴不得有这样年岁仿佛的玩伴啦!”
盛惟妩闻言看向徐采芙,开心道:“真的吗?采芙妹妹你一直不大说话,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忙又安抚似的对盛惟乔道,“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三姐姐!”
“你家三姐姐又不是醋罐子!”盛惟乔见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额,“难道还会因为你说了句喜欢采芙妹妹就跟你生气不成!你家三姐姐也很喜欢采芙妹妹呢!”
盛惟妩一听就急了,拉着她袖子道:“那我呢?那三姐姐还喜欢我不了?是最喜欢我吗?”
“合着妩儿才是个小醋罐子!”看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众人都笑,南氏打趣道,“这是生怕咱们采芙抢了乔儿的宠爱去呢——放心吧,你三姐姐啊最喜欢的肯定还是你!毕竟妩儿这么活泼可爱,可比咱们采芙招人喜欢多了,是不是啊?”
那徐采芙闻言没说话,只拿委屈的目光看住了母亲。
看不多时,南氏撑不住,改口道:“采芙也是很招人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不爱开口的性.子,还有这么大了都不肯一个人住这点,得改!你看你妩姐姐就不是这样,你要是改了的话,就跟你妩姐姐一样讨人喜欢啦!”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片笑声,都说:“别看她们小孩子,可也不好糊弄!”
说笑了这一阵,南氏想起来问盛惟乔三人是否用过早饭,听说没有,忙叫人去传,又抱怨:“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见外呢?没用饭居然就跑过来了!这寒冬腊月的,饿着肚子顶风冒雪的走路,哪怕只在府里头,冷不冷的?而且来了这么会了,居然也不说!万一饿出个好歹来,你们世叔回来了非跟我问罪不可!”
您就装吧!
盛惟乔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就徐世叔这样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撵鸡、每天给您端洗脚水、手里银子从来没超过一两的良才美玉,借他八百个胆子敢跟您问罪?
话说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徐子敬惧内的事情没有外传,若非徐老侯爷出卖儿子,盛家压根都不能知道这秘密了——原来南氏管丈夫管的虽然紧,在人前倒还是很给徐子敬体面的。
不过……
想想十几年私房钱攒不够一两银子,还是觉得这位世叔怪惨的啊!
等等!
作为女孩儿,我怎么能站在徐世叔的立场上呢?
我必须站在南婶母的立场上嘛!
——婶母干的漂亮!
她使劲掐了把掌心才忍住笑,柔声细语的安抚南氏之余,也有点皱眉:揣测这位婶母的语气,她们母女竟然都是已经吃过了——这么着,徐家人起身的时辰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她心中顿时愁云惨雾一片,现在刚刚进腊月,春闱是明年二月,放榜在三月,也就是说,她得勤快上至少四个月吗?
真是想想就觉得好悲伤!
“要不还是找个理由去爹爹当年置办下来的别院里住吧?”盛惟乔顿时就想着,“至少那只盛睡鹤从来没管过我起身的时辰——只不过他住侯府的话,跟徐抱墨交流功课十分方便,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搬走?”
而这时候,同在侯府的影青庭内,起身后打拳练剑、沐浴更衣,每日必竟之功刚刚做完的盛睡鹤,正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到桌前,看着底下人次第摆上丰盛的早饭。
片刻后早饭摆好,他拿起牙箸,夹了个雪白晶莹、皮薄如纸的蟹粉小笼包入口,却是食不知味:“要怎么劝说乖囡囡答应离开宁威侯府呢?毕竟徐子敬夫妇对她那么好,以这乖囡囡的吃软不吃硬,只怕没个可靠的理由,哄不走她啊!”
问题是年关在即,他们没有长辈同来,还带着个才九岁的盛惟妩,就这么去住空了二十来年的别院,作为世交,徐子敬夫妇拦阻,乃是合情合理。
想找个说服盛惟乔、也让徐子敬夫妇无话可说的理由,何其艰难?
盛睡鹤想到早饭用毕,下人端了茶水上来让他漱口,都没寻思出个头绪来,正自皱眉,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奉了南氏之命来给他报信:“赵家回了帖子来,道是这两日府里都很方便。夫人细问了回帖子的人,觉得赵家态度还算热情,所以问公子要不要一块去拜访下赵侍郎?”
那赵遒到底是明科主考,如果赵家对于赵桃妆跟盛惟乔在丹陌楼的争吵耿耿于怀,态度冷淡,也还罢了,现在看着似乎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南氏不免想将徐抱墨还有盛睡鹤都顺带领过去——即使赵遒为了避嫌不见他们,好歹也能借着赵家其他人的嘴,给他们争取点好感,回头名次排列上,多少可以占点便宜呢?
毕竟无论徐抱墨还是盛睡鹤,论才论貌都是拿得出手的。
只要赵家人不是对他们存了先入为主的反感,这俩人怎么都不难讨人喜欢。
盛睡鹤闻言,沉思良久,才道:“婶母好意,我记下了。届时当与婶母同去!”
虽然昨天主动提出该去赵家赔罪时,他就预料到了南氏有可能会带上他,已经在心里做了许多准备——但此刻这事儿真正落定下来了,盛睡鹤仍旧觉得好一阵气血翻涌。
他挥退左右,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才收拾心情,拿起书卷。
南氏等人浑然不知盛睡鹤的心思,接到丫鬟回报后,决定次日就去赵府,免得迟则生变。
“那赵桃妆性情高傲的很,脾气不是很好。”南氏毕竟是一府主母,长年诸事缠身,虽然重视盛惟乔等人,到底不可能终日陪伴几个晚辈。
所以陪着盛惟乔三人再次用了点早饭后,略说几句,也就打发徐采葵姐妹代为招呼她们了。
一行人怕打扰了南氏料理家事,在后堂少坐片刻,就互相建议着去祭红榭里赏梅。
路上徐采葵边摸着袖子里的鎏金葵莲纹小手炉,边跟盛惟乔说,“不过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脾气大抵是冲着孟家那边发作,自己这边的人,包括像我们这种不想掺合他们事情的人,她还是比较客气的。”
“之前在丹陌楼,之所以会同乔姐姐您吵上,估计也是当您是个寻常路过的商贾之女,以为可以随便欺负。”
“明日咱们一块登门,说明了姐姐来历,料想她也不会无礼的!”
盛惟乔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在丹陌楼的时候,她说话那耿直的劲儿,也实在叫人头疼!”
既然说起这个话题,她又顺口问起明日去赵府的其他禁忌。
徐采葵笑道:“赵家是长安老字号的高门了,据说赵王妃的曾祖父以探花入仕,一度官拜吏部尚书。其子孙也一直有金榜题名者,赵桃妆的父亲赵侍郎参加春闱时,虽然未入头甲,却也是二甲传胪,而且此人文采斐然,在朝野都有极大的名声。否则即使有高密王做姐夫,也未必能压下礼部另外一位与孟氏亲善的侍郎,受命主持明科春闱呢!”
“这一家是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子弟教养都还可以,像赵桃妆已经属于最不好相处的了。”
“所以去了之后,咱们一切按着规矩来就是了。”
“想来这赔罪也就是走个过场,说开了也就是了!”
盛惟乔听着,又打听了下赵府的人口情况,趁着午后徐家姐妹告辞的光景,把公孙应姜与盛惟妩喊到身边,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令她们明日到赵府后,务必收敛脾气,做出知书达理的模样好过关。
与此同时,赵府内,老夫人秦氏,也就即将登门的南氏一行,喊了孙女赵桃妆到跟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