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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河也好,元嫣也好,甚至于夏若宽杨思决都好,他们不怕被骂也不怕NG,甚至于他们从进组就是怀着这样的觉悟,一早做好了浪费数不清胶片以及拍摄人员劳动成果的心里建设,唯一怕的就是不能从陆以杭手底下学到东西。
陆以杭自然洞察他们这点小心思——毕竟他们来为了学艺,而他选他们则是看中发展空间的同时还容易掌控,说得不好听一点,大家互惠互利。
所以夏顾二人一场戏NG了十五次的时候,陆以杭换下夏若宽自己站到顾若河对面去,由他来演方臻——十八岁的无忧无虑的方臻。
陆以杭眼角有皱纹,眼神充满故事,整个人经历岁月洗礼,怎么看都与二十岁少年隔着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但是他自己喊完“action”以后,站在他对面的顾若河清晰无比看到他眼神与气质的改变,让她一瞬间就忘了他的身份与年龄,甚至忘掉他的皱纹,不得不秒入戏到唐漾的角色中去——因为她对面站着方臻。
一场戏演完,顾若河直接给跪下了。
元嫣夏若宽几人站在旁边固然被惊艳得语无伦次,但受冲击程度怎么也比不上直接遭受暴击的顾若河,伸手去扶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轻颤,元嫣不由有些嫉妒问她:“感觉怎么样啊?”
“充!满!斗!志!”顾若河哆嗦着嘴唇一字一顿诉说感觉,眼神也好身体的颤粟也好,一半是恐惧,另一半真的就是昂扬的斗志。
于是开拍的第二周,全剧组共同努力,成功把剧组气氛抬到了“下一周就要杀青”的地狱模式,堪称神奇。
进入三月陆以杭解除闭关锁国模式,下戏过后不再限制众人行动。请假的制度方面他没有明确说过,但全组以导演以外最大牌的明星夏若宽为代表,早在进入剧组以前就把能推的所有活动通告全部推掉了,其余几位新人自然要向他看齐。
只是顾若河却不得不找陆以杭请一天假——她想请的假在3月14日,为了留出调整的时间她提前一周就找陆以杭说这件事。
目前剧组里氛围正好,顾若河又是当中戏份最重的,陆以杭真心来说并不愿意她请假。但开拍以来顾若河的拼劲他看在眼里,沉吟片刻问道:“有通告?”
顾若河摇了摇头:“是私事。”
“非请不可?”
“非请不可。”
很为难,但是很坚持。
陆以杭便也爽快准假:“那行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出去之前是什么状态,回来之后也还得保持那个状态。”
顾若河自然满口答应,开玩笑道:“您可以把我15号的戏调成伤心欲绝的那一场。”
她语声是十足的玩笑,脸上也带笑,但陆以杭什么眼神,看一眼就知道她说这个话极其认真。
一时之间他倒真这么考虑起来。
顾若河出去不到五分钟,元嫣又敲门进来,不等他发问就十分主动道:“下周我想跟您请一天假,14号那天。”
元嫣戏份没有顾若河吃重,陆以杭没记错的话14号那天应该没排她的戏,这个假准起来倒是不为难,只是——
“你这是在外门听了个准儿,这是准备替你哥去当护花使者呢?”陆以杭挑眉问道。
“我本来就打算来请假的,看到她过来,就让她先进来了。”元嫣笑了笑。
陆以杭同样一眼看出来,她脸上笑得花似的,眼神里头却毫无笑意。
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的倒挺会玩神秘……陆以杭不由摇了摇头:“那我刚才的要求你也听到了?能做到就准假,做不到就自个儿乖乖留下来。”
元嫣当然不可能说她做不到。
人出去以后,陆以杭想了想还是给他家老板拨了个电话:“你家14号是不是有什么庆典?”
“你家女朋友和你家妹妹一前一后来请假,各个一脸‘14号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要去处理’,我还当你们家终于要把你俩的事摆上台来讲了。”
又闲聊两句后,副导演过来找他有事,陆以杭挂掉电话。
*
元东升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3月14号。
一个他只看过一次、但堪称从此刻骨铭心的日期。
那个日期至今仍被锁在他脚边上抽屉的深处。
只是顾若河这一天请假他早已预料到,而元嫣也在这一天请了假,他却无论如何没想到。
元嫣为什么?元嫣怎么会?
无数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又被他一一排除掉,这一个晚上他坐在应该工作的地方发了整整两个小时呆,而后十分冷静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3月13日晚上,顾若河下戏之后就从剧组离开。
她先到距离期会不远的一家花店订了一束花,约定明天早上过来取,又回到期会慢慢整理东西,唐朝从她房门口路过时顺口问道:“你在弄什么?”
“《光影》改过的草稿和曲谱,《夜愿》的剧本和做过的笔记。”顾若河指着床上厚厚的纸张以及其他东西挨着给他介绍,“《夜愿》的海报,这个角落里还有我的名字呢,看到没有?李大哥的新专辑,里面赠送的歌词本我觉得特别漂亮。还有《夜愿》的票房纪录、网上的一些评价,我都是拍照然后打印出来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唐朝目瞪口呆,“你剧组里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么,怎么突然有闲心整理这些东西?你这可真是刷新了我对你自恋程度的认知了。”
顾若河也不辩解,笑了笑道:“这些都很重要的,都是我的宝贝。”
据说天才人物往往都有怪癖……唐朝心里默默吐槽,倒也没太当回事:“早点睡,收不完的就改天再整理好了,明天你还得早起去拍戏呢。”
顾若河也没说自己明天请假的事,反正她原本也得一大早就出去。继续整理她的这些宝贝,一直到全部都归置整齐了放在她一早准备好的印有《夜愿》图标的购物袋中,她这才终于停歇下来,有些开心想,明天就能把这些东西都带去它原本的主人身边了。
*
3月14日,凌晨就开始下起大雨,到早上逐渐转变成绵绵小雨。
顾若河一早到昨天订花的地方去取了大捧的黄玫瑰花束,回到期会门口时霍江华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她,她进去拿了自己昨晚准备好的东西,两人驱车离开。
一路无话。
车开出市区,最后停在城南郊区的墓园入口处。
两人各捧一束花下车,黄的红的白的,都是玫瑰,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双双笑出声。霍江华手里同样提着一个与顾若河差不多的购物袋,顾若河甚至能猜到里面的东西估计都与自己准备的大同小异,一时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
霍江华素来心疼顾若河,但这回一反常态没有帮她拿手里的任何东西,阴雨不停,顾若河才走了几步阶梯就已经浑身雾气,霍江华也没有让她打伞。
他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
那天的雨比今天大多了。
他痛苦的程度也要比今天剧烈一百倍。
但他还是试图去把别人留下的伞撑到顾若河头顶上,却听她跪在墓碑前说,从此以后,无论刮风下雨,那个人都只能这样受着了。
一句话击退了他手里的伞,也击溃了他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想要关怀她的心。
他从往事中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那座墓碑的前面。他纵然失神,但来这里的路走过太多次,一步也不会多,一步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