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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走了,回归有次序的日常对她的病情好处多于坏处。好处是她通过和外界的接触会淡忘自己的病情,坏处是她必又要和莫缙云或多或少的接触。
程露露也好、陆西法也好、微雨和微澜也好,都不想给微尘太多的压力。
心理疾病最重要的是病人的信心,要让她始终坚信能战胜心魔是治疗的根本。如果她的心理崩盘,洪水会瞬间冲毁心灵家园。
多少走不出困境,选择死亡的人都是因为信心大厦的轰然倒塌后的溃败。
拿到《浮生若梦》这几万字的中篇小说,程露露可干的事太多太多。
她写了个人物小传,仔细推敲了每一个情节和故事的进展。
其中有一些疑惑,也有一些体悟。
她不禁感慨,越来越多元化的生活不仅催化了许多亚健康的身体,也催化了许多新型心理疾病的产生。
有些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匪夷所思。
程露露是最晚离开陆家的人,她需要整理和记录一些东西。
她离开前,陆西法也问了她一个问题。
“关于莫缙云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程露露推了推眼镜,想了会,说道:“曾经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后来才发现我对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你觉得他有问题?”
“应该这么说,没有问题才是莫缙云最大的问题。他完美无缺,毫无破绽。如果说硬要说有瑕丝的话,是他有一点点轻微的强迫症。”
“强迫症?”
程露露抱着资料盒,笑道:“你说是不是巧。他和你一样,原生家庭都不幸福。如果你的原生家庭是苦难的话,他的原生家庭就是混乱。父母离异,各自又组织家庭,然后再离婚,又和前任复婚后,最后还是离婚。他的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有五个。从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能不害怕混乱吗?所以,他很要有掌控一切的欲望。什么事情都要在他的控制之中。他不喜欢脱轨、意外、甚至不喜欢惊喜。”
“我能了解的也就是这么多的他。陆先生,再见!”
“再见,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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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微尘回到家后,心情仍难平复。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举拿着《浮生若梦》的小说稿子,颠来倒去地看着。
文中人物多有些端倪,和现实之中带着三分像又带着三分不像。
她有些迷惑了,这杜撰出来的陈洛阳是真有其人还只是她的脑洞大开?
无雪是微雨吗?
那么莫凌云呢?
如此明显的指向,她不想认为是缙云都不可以。
凌云、缙云、无雪、微雨!
她的脑子一阵阵的抽痛。
唉——
真是层出不穷难解的谜团。
微尘倒在床上,似睡非睡的眯上眼睛。
明亮的LED耀眼得像白昼一样,眼睛里都像装了小灯笼。
像极了江城夏日的太阳,白晃晃的如个洗白了的蛋黄。
八年前的夏天,动保协会刚刚成立不久,季微尘是最老的协会会员。
动保协会成立后的第一个活动就是硬战大骨头。
有人从武汉偷运一车毛孩子送往广东,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在高速路上撞上隔离带上翻了车。货车司机当场死亡,一车的毛孩子死的死,伤的伤。
江城离出事地点最近,接到临市动保协会的增援电话后。
鬼哥二话不说,拉上药品和物资就要出发。
“鬼哥,鬼哥,我也要去!”
“你这小丫头——你知道现场有多危险和混乱吗?”
“我不怕!我就要一起去。”
微尘执拗地爬上车,任凭鬼哥怎么说都不下来。
到了现场,她才发现,情况比现像中的糟糕得多,到处都是呻吟的毛孩子。它们被挤压着关在笼子里,哀嚎遍野。
动保志愿者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用,不停到处疾呼要人帮忙。
微尘也忙得不可开交,笨重的铁笼子,她费尽吃奶的力气也抬不起来。
“我来帮你。”一个男孩伸出援手,与她合力把铁笼子抬下来。
“谢谢——”
微尘不迭道谢,帮助她的男孩非常年轻,干干净净的脸,清清爽爽的打扮。
救助活动中,男孩便一直绕在她的身边当助手。帮她搬狗笼子,陪她一起安抚受惊的毛孩子,还帮她一起做紧急手术。
“你也是赶过来的志愿者吗?”微尘问他。
男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也是志愿者。”她笑着说:“我叫季微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缙云。”
“我叫季微尘。”
有没有人说过汗水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如果那汗水中还杂有不到利益的善良,就更加难能可贵。
季微尘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莫缙云的心房。
他没有告诉她,那天他并不是去做动保志愿者。侧翻的毛孩子里有一部分是学校购买的动物实验活体。
换而言之,动保这一条路他和季微尘从来就没有真的走在一起过。
季微尘是真心爱护着毛孩子,而他只是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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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工作从来没有轻松、惬意的,越大的医院越是如此。
病人、病历、查房、手术、急诊,还要应付上面的花样繁多的检查和考试。
夏日又是急诊的高发时节,临近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加塞儿的急诊手术,谁都知道,莫医生是最不喜欢做急诊的人。
果然,手术时脾气巨大,一言不合,直接在手术台上摔了器械。医生在手术台上摔器械是对跟台护士极大的侮辱。
配台的护士胆战心惊,整个手术间里噤若寒蝉。
手术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辛苦了。”莫缙云向配台护士说道。
护士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径直推着治疗车离开。
“我才不管他受不受得了,他朝我扔器械的时候,就考虑过我受不受得了?手术中,我没发火是因为病人在手术!而不是因为我怕了他!下了手术台,我更没必要看他的脸色!他以为他是谁啊!”
“本来都是同事嘛,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吗?每天上班受够了病人的气,难道还要受他的气吗?”
“就是!”
“——”
护士们议论的声音很大,在夜晚安静的空间里传得很远。
她们好像并不怕被谁听见,应该说,她们唯恐不能被谁听见一样说得激烈而暴躁。
“缙云,你别理她们。”更衣室里,同事小赵把手术衣脱下仍在污衣桶里,“一群小丫头片子,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蹬鼻子上脸。”
“那也要注意点同事影响吧。”不知谁冒了一句,“手术室的小丫头片子可都是皇亲国戚,说不好就得罪了某某领导的千金还不晓得了。”
小赵马上收了嘴,呵呵笑着,“我还有事,先走,先走。”
须臾片刻,只留下莫缙云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他恼怒地一拳砸在空空的铁皮柜上,“咣当”一声巨响,铁皮门上陷下去一块大凹。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在柜子里拼命震动起来。
他拿过手机,舒了好长一口气,才摁了接听键。
“缙云,是我,妈妈嘞。”
“是,我听见了。”
“我也没什么事——”
“我很忙。你要没事,我挂了。”
“啊?别,别、别挂!那,那,那我有一点事——”
“什么事?”
“就是,一点小事——”
莫缙云烦透了,瞬间把电话挂断。
一分钟后,手机又跳动起来。这回电话那头的人没再支支吾吾,“缙云,你看,你弟弟这马上要毕业了。他的就业问题,你有没有办法——”
“我没办法!”
“你没办法怎么能行?咱们家里就你一个在医疗系统当医生的。你不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