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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颦之事对于李家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些觑觎李家家主之位者,忧的是李家祸不单行的侍奉人。而李婉颦现在除了摔碟子砸花瓶,实在没有什么事儿能做。
而此时的桃夭夭静夜云雨,红毡帘高高挂起,日光打到脸上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瞅了瞅自个儿满身可见的斑痕,撇了撇嘴。挪动了自己酸胀的胳膊,慵懒地翻了个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满的惩罚还是赤对的喜悦,或是二者皆有,擎夜灼整完都没了那些绅士精神,化身豺狼猛兽,似乎满是狂热,只是招霉的就是她了。说是被调拨的毫无招架之力,实际上就是心之神往,桃夭夭不禁回想起来,耳边又是阵阵发热。
“夭儿——”擎夜灼的眼神柔情缱绻,在她的耳边软语温存,似与卿难解难分。
“我错了,还不行吗。”桃夭夭投降,一点点地往后挪着,直到墙边无路可退。她又不是故意隐瞒,这不是人要长大她要自保嘛。
“对不起。”擎夜灼把这句很早就想说的话,此刻说出了口。
桃夭夭一会愣了神,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冷峻之人,竟会有一日说了这样的话。她没有一丝的喜悦,却有着点点心疼,她何德何能拥有如此。
“若是朕不自我,若是朕斩草除根,夭儿就不会失去碧玉,失去我们的……”擎夜灼的眼中已经满是愧疚,那是他一生的痛。
桃夭夭静静地听他慢慢地说,在说到这儿的时候才用手指止住了 他的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即使不是你,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桃夭夭摇了摇头,她是恨过,忘过,逃避过。但是,她不能。她的身边还有她需要守护的人,她不能怎么快就认输。况且,即使不是擎夜灼,那个孩子也是活不成的。
“夭儿……朕……”擎夜灼看着桃夭夭目光粼粼,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有这样的心性和眼界,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的宽度。
这世间,唯他眼前这一位,只此唯一。
擎夜灼看着桃夭夭柔美娇俏,不禁上了手,抚了她的脸,桃夭夭蓦地羞来一片。
“夭儿,朕好想你——”擎夜灼轻轻地说着,也不知是他的声音愈弱,还是桃夭夭一时情迷,没听清,竟然漏了最后一个字,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擎夜灼又见对方这个模样,半个人尽入衾内,还真的有点又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这才一下子气血冲脑,带着情分和思念那么折腾了一宿。直到天微微放亮,才放得半求饶的桃夭夭蒙头大睡。
“娘娘,娘娘?”桃夭夭兀自发愣,免不了碧云在一旁提喊。
“嗯?”桃夭夭回过神,自个儿已经穿好了里衣,碧云正端着水等着她。
“娘娘,今儿还出去吗?”碧云早就练就了一身自动屏蔽的好本事,帮桃夭夭选了褂子,便合身穿着问道。
“自然。”桃夭夭点了点头,这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出好戏,还没去看望一下那个阵亡的队友呢。
“娘娘穿这身衣裳真好看!”碧云理好了褂子,赞美着。
“嗯?”桃夭夭瞄了一眼镜子,不记得她做过这样的衣裳啊?
“娘娘,您不在宫里的日子,皇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用最好的缎子做些衣裳,放到桃源居来。不止如此,就是平时的用度都从未断过,有些宫人存了心思来这儿浑摸,都被皇上派来的人揪了出来,不知怎么处置的,就是没再见了。所以啊,这桃源居虽是人少,但是却是清静。”碧云前面在和桃夭夭说,后面也不知怎么的倒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嗯。”桃夭夭嘴巴上应着,心里却是感动的。
身上一匹桂色窄裉短褂,百褶及踝翠边邹裙,头上戴着攒珠簪,要奸细这双鱼 比目佩,脖子上的盘螭璎珞圈,两帘挂珠颗颗圆润晶莹,晃着人眼。桃夭夭这一夜春慕显得如现桃羞杏让,燕妒莺惭,明媚鲜妍,兀自芳菲,让人好生挪不住眸子。
而桃夭夭去的地方却是李婉颦的住处,门口的侍卫冷着脸,上面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却见了桃夭夭后唯独放行。
桃夭夭很顺利地进了门,这院子里的三春草缕回廊曲径,如今都显得有些淡漠无生气,而过了这些死物,又是一道被人牢守着的门,想必这里面便是李婉颦了。
“娘娘,婉贵人这般待你,你还过来?”碧云见桃夭夭来的地方,有些疑惑。
“没有永远的仇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桃夭夭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可是碧云……”碧云听了随口说着,想来她不就是永远的朋友吗。
“你——是我的亲人。”桃夭夭蓦地转过头,盯着碧云的眼睛,仔细地应道,却没让她把话说完。
碧云愣了许久,才连忙追着脚步去。
“你来做甚!”本是一句气势的话,让现在的李婉颦说出口怎么都显得落魄不已。
“早年听说婉贵人心情不顺之时,便喜欢折腾这些死物。啧啧,这可是上好的晖窑值千金呢!”桃夭夭见着李婉颦一个人呆坐在正对的八宝椅上,对着她叫嚣却又显得无力。
“你来就是看笑话?”李婉颦看着桃夭夭,眼睛里少了不少平日嚣张的气焰。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这些东西擦亮些,至少能卖个好价钱。”桃夭夭认真地欣赏了一下地上的碎片,合着这位大小姐没事儿就爱扔钱玩儿?
“哼。”李婉颦撇过了头。
“恐怕这才是你的样子吧。”桃夭夭看了她许久,自个儿找了个还摆着正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今日来到底为何?”李婉颦抿着嘴,没有承认,没有拒绝。
“我今日来,绝对不是为了你,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十世善人大发好心,我是为了我自己。”桃夭夭淡淡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李婉颦久久只问了这么一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们李家免遭烟消云散,也能让你父亲平安归来。”桃夭夭笑着答道。
“有何可信?你不是说我父亲横遭不幸……”李婉颦冷笑,她会不知道现在李家的情况?她只是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
“我从未欺你,倒是你一再而三地陷我于不义。你父亲本是应该死了,是有人救了他,不让他现世罢了。”桃夭夭不在意地说道。
“什么?你是说……我父亲……真的……活着?”李婉颦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禁站直了身子,看着桃夭夭生怕桃夭夭在骗她。
李婉颦用了多少办法,都没能查出父亲的下落,旁房几门虎视眈眈,李家似聚实散,根本不得依靠,她的身边除了父亲的老属下能信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还坐在这儿?”若不是他父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人还能放得这么一个大小姐在李家耀武扬威?
“你骗我!那为何我父亲都未曾于我交信,哪怕一个口信也没有?!”李婉颦突然红了眼,盯着桃夭夭的目光却未有半点偏移。
“因为你!”桃夭夭也站起来身子,还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对着她。
“为了我?”李婉颦不禁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自是。你父亲若是不听命,那么等待他的不过是一死。但是你怎么办?没有了李家大小姐的身份,没有了金子银子,你什么也不是。不要说在这宫中横行无忌,就是惨死一处也不会有一人为你收尸!你真的指望李家的旁系吗?他们的口中说着你的好,心里却巴不得你早些消失。又不如你真的指望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会为了你站出来,放弃李家这么一大块肥肉?醒醒吧!你什么也不是,没了那个名分,你会死!”桃夭夭冷冷地说着这番话,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丁点余地。
李婉颦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更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从小就在父亲的羽翼下成长,再看见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就为了嫁给这个男人而任,从来没有想过父亲的处境。而如今,父亲身处险境,她却发现自己毫无用处,连好好的家都在瞬间四分五裂,甚至将她吞噬。
那些日日夜夜的痛苦,她却只得独尝,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如今的她,早已一无所有。
“怎么,这么就认输了?”桃夭夭讽刺道。
李婉颦无神地双眼转向她。
“你愿意当江邵青的刀,愿意给她背黑锅,都不愿意救救自己的父亲,救救自己?”桃夭夭继续刺激着。
“何意?”李婉颦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似乎还没有什么血色。
“莫不是你这般天真,觉得江邵青在帮你?江家有什么义务去帮你呢,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李家四分五裂然后让他们蚕食干净。”桃夭夭说着,这个道里这么浅显,可惜李婉颦就是一叶障目,被自己的嫉妒蒙蔽了双眼。
“我什么也没了,如何救?”她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何才能平安?
“那么你原来有什么?”桃夭夭又问道。
是啊,她原来有什么呢?除了父亲给她的,他什么也没有。
“你还有这些被你摔成碎片的玩意儿,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还有你父亲忠心耿耿的下属,你还有这贵人的头衔。若是你再这般枉度,便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桃夭夭走近了些,她不同情李婉颦,人各有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是,桃夭夭为了自己,可以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该怎么做?”李婉颦本不是笨人,只是让这偌大的囚笼迷失了心性。
“你该去想谁才是你的敌人,只有打倒了他们,你才能做自己的主人。没有了你父亲,你要做李家的主人。”桃夭夭说着,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想必,你是有了什么办法。说吧,洗耳恭听。”李婉颦整理好了心绪,静静地干笑了两声,然后重新坐了下来。
桃夭夭看着她这么一坐,似乎变了,哪儿变了呢?好像不是原来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心里满是迷茫的李婉颦了,这个才是她吧。那个奸诈狡黠,自私自利的商人?
“如今你们这一房所有的商径都在李明涛手中,所以他人才会想趁此机会以小博大,吞了你们。我要李家到西莫的路,你便会有玲珑阁在北皋南苏二十处新铺一般的利润,只要你是李明涛的女儿,自然能力挽狂澜。”桃夭夭笑着说道,她知道李婉颦绝对不会拒绝。
一炷香的功夫,俩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碧云一直呆在门外,这番话除了这二人没有人再能听见。
“好!我应了你!”李婉颦久久舒了一口气,眼中泛着异光,这光与平日不同,桃夭夭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