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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全是已定的命数
站在林判官面前的正是我才见过不久的李凤，不过这会儿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本来很早就会死的人竟然活了十年，我的心口也忍不住软了软。
李凤并没有搭理我，只是抬起头茫然看着林判官，最终她开口，声音却略有疲态，“小人李凤。”
“死因何为。”林判官继续发问。
“病死。”李凤回答。
“是他人所害还是自然成因。”
李凤顿了顿，这次他回答没有那么快，等了很久李凤才又回答，“他人所害。”
“所害为谁。”林判官问。
李凤摇了摇头，林判官点头，提起笔在宣纸上那个“李凤”的名字下画了一柄大大的叉。李凤浑身一抖，却没有说话。
“那么……”林判官用毛笔笔尾挠了挠头，这是他一甩袖跑站起身，朝我恭敬一礼，往他的原本坐的坐垫上一指，“还请娘娘上座。”
“坐哪儿？”我一愣。
“娘娘有何疑虑尽管发问，王上曾吩咐过下官。娘娘只需坐在此位，有想问的话尽管发问，想必一千一万句话里，总会有娘娘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林判官一笑，侧身退下。我犹犹豫豫学着林判官走到矮桌后面，一弯身甩袖子正坐而下。
矮桌上不知道从何处凭空出来一块惊堂木，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李凤，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不过是在梦中见过。心里玩心大气，提起惊堂木在矮桌上一拍，李凤浑身一抖，噗的一声竟然跪倒在我面前。
“李婶……你这是做什么。”我吃了一惊，想起身把李凤扶起，却被一直站在一边看的林判官制止。林判官的毛笔不知道何时又恢复的拂蝉大小，他将笔头往自己右臂上一搭，目光沉稳，“李凤，你站着回答便可。”
“是。”李凤点头，站起身。她的脚下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像漂浮在空中的气球，我觉得有些瘆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知道张琪琪是谁？”我问她。
李凤点头，“是我女儿。”
“你女儿何时死的你可知道。”
“与我一同死的。”李凤回答。我怔住，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女儿在五岁的时候便已经死了，陪伴你的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的魂魄。”
李凤顿住，没有再回话。我却也不催，只是等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凤那张苍白的脸上竟然从眼眶里渗出了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落地，发出哗啦倒豆子一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李凤抬头看着我，“大人，所以，我才没有看见我的女儿吗？”
“什么意思。”我愣住。
这时林判官又走过来，“回娘娘的话，这个李凤是排在后面位置的鬼魂，下官将她提前提到您面前审问。在娘娘来之前下官已经提前做好功课，知道娘娘必定有些疑虑。这位叫做李凤的鬼魂确实有一个叫做张琪琪的女儿，只是她的女儿并不在轮回册的名单上面。”
“不在上面，意思是张琪琪并没有经历轮回么。”
“我的女儿……”李凤打断我的话，浑身发抖，“我知道我和她一起死的，死的时候我与她一起过的彼岸河，只是过河之后我再没有看见她。大人，您知道她在哪里吗。我离不开她。”
“林判官……这。凡是死去的人都会在你的册子上面有名单么。”我问林判官。林判官点头，顿了顿，“下官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弄错的，这个叫张琪琪的女孩如果已经死了，却没有出现在轮回册子上面，只能是经历了某些事，然后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就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面了吗。”我怔住。
林判官顿了顿，终于还是一笑，淡然回答我，“娘娘说的对。”
“未免太过残忍了。”我忍不住说。
“对本人来说未必残忍，逃脱了六届轮回，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林判官神色淡然。我说不出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坐在位置上思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自从你的病好后，你是带着你的女儿如何生活的，以及……你说了你是被人所害的吧，那么你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带着你的女儿去报仇。”
李凤一顿，缓缓点头，我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这对母女真的去报了仇。李凤继续说，“在我病好的这十年期间，我本来是替换我女儿前去卖花，一个大老板却看中了我们插花的本事，请我们去了展厅，给了我们很大一笔工资。十年来一直靠着这个而生存。等着我女儿长大了，她有一天却背着我独自去找了那个曾经害我们家破人亡的人报仇。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个人被警察抓了判了死刑，等到我的女儿回家，她就被一所知名大学录取了。”
“看来你们生活的很好嘛。”我忍不住笑。
“嗯。”李凤点头，顿了顿，这时她忽然说，“我明白的，如果不是十年前出现的那对神秘的夫妻，恐怕我早就死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才死。”
我知道李凤说的自然是我和阎王，不禁轻咳一声，我再零零碎碎问了些别的，后来觉得实在没有别的话可以问了，便站起身将位置让给林判官，林判官却没有坐下，只是朝着李凤一指，“你今日运气好，碰见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心善，给你下一世一个好的因果，你若时常心怀善意，自然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是。”李凤点头，顿了一顿，她抬起头看着我和林判官，“不知道两位大人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我可以最后见她一面吗，我的女儿是个好孩子，因为我的病拖累了她的一生，难得生活渐好，她却陪着我一起死了。”
“你知道你女儿为什么和你同时死去吗。”我忍不住。
李凤一怔，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女儿……”李凤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无法再说下去。她似乎想表达什么，但是脱口而出的确是一串很无奈的音节。我忽然觉得有些无奈，曾经听一个小和尚说，生即是死，死即使生。若不死，生亦为何。因果轮回，终究反复。万事无常却又循环往复，总是遗憾与错过，不断回首，便是人的一生最好的诠释。
李凤见我不说话，那张苍白的面孔忽然流露出细微焦急的神色，我叹了口气，“你的女儿运气比你好，虽然和你一起死的，但是她却提前你一步去轮回了。你说的对，她是个好孩子，所以她的下一世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美丽善良，有英俊的男孩在等她。”
“是吗。”李凤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我说了谎，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回答她，只是告诉她有些事情是很美好的，希望她能带着一些憧憬继续走下去。李凤顿了顿，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林判官提起他的巨型毛笔在空中从他自己头顶的位置往下一画，一道悬空的黑墨出现在眼前，林判官将手指闭合绷紧贴在自己鼻头上，口中喃喃。黑墨一动，迅速化作无数黑色的墨点极速冲向李凤。
黑墨笔直冲向李凤穿过她的身体，这时我才注意到李凤的身体几乎透明。像一阵随时可以散去的轻烟。林判官上前，“命数已定，你只需上前转你的因果。好的便是好的，坏的便是坏的，莫哀莫怨莫喜，心中空无一物，方能成效。”
“是。”李凤点头，随着林判官上前。林判官轻而易举推动转盘，李凤依言将手扶在转盘的指针上面。随着林判官一声令下，李凤拉动转盘指针，刚刚在我手下纹丝不动的转盘忽然火速转动起来，指针最终缓缓在一处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