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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往生之镜
“何况，在说我的时候，你自己又做了什么？你为了妖族，为了你的小九，不也是同样无视苍生死活，助纣为虐吗？说起来，你比我的罪孽也少不到哪里去？”
幽魑眼尾轻挑，又想起什么，呵呵的笑，“想一想，若是你那小九知道你骗了她，她和万俟璟三世的苦难也有你的一份功劳，甚至，你还想要让她忘了万俟璟。你说，她会如何？”
陵光喉间一动，有几分苦涩，却依然平静道：“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妖族，为了她，就算她知道，她也会明白的。”
幽魑讥笑，指尖从自己的眉梢划过，“也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吧。”
“你放心，我既然都陪你演了一场戏让她不会怀疑你，自然就会保密到底。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的关系总要比楚昊好，我肯定会帮你的。何况，只要她彻底忘了万俟璟，到最后，渔翁得利的人还不就是你吗？”
幽魑嘲弄的笑看在陵光眼中却像是一把刀，他忍住心脏被切割的痛，不再开口。
可心中却知道，小九不管是不是会忘了万俟璟，却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他们所说的这些，洛九汐不知道，万俟璟也不知道。
万俟璟此刻，也同样站在一面水晶镜面之前。
方才龙吟之声响起时，洛九汐的手从他手中挣脱，他其实并不想放，可也说不清是为何，还是就那么松开了手。
也许他也想知道，在她心中，最爱的人，最后会选择的人，到底是谁？
他眼睁睁看着她在眼前虚化消失，而面前，却出现这面水晶镜面。
“这是往生之镜，能看前世今生。”
听完幽魑的话，万俟璟不过是微微的抿了抿唇，随后，恢复如常。
他没问她为何要他看这东西，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水晶，很快，镜中就好似有水流开始流动，一波波的浪潮翻涌而起，待水潮平静之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他小时候的画面。
万俟璟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默默的看着镜中人事，就好像他看的，不过是别人的人生。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她手中捧着一只小燕子，让他帮她放到巢里去。
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又黑又亮的眼睛如同猫儿一般，闪闪发光。
她唇角的弧度很好看，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他的目光一晃，有片刻的恍惚，这才发现，那些记忆竟然已经离他如此遥远，远的就好像是一场虚构出的梦境。
万俟璟缓缓的伸手，哪怕明知只是镜像，却也想要摸一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还有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
他看着她在那少年的脸颊上落上一个亲吻，笑得像只偷了腥小狐狸，却在少年冷冷一句斥责之后委屈的低下头。
万俟璟心头狠狠一揪，若是那时候，他没有那么冷漠的拂袖而去，后来那么长的一段日子，她对他，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冷漠？
他的喉间有些涩涩的发痛，眼眶也酸痛得厉害，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直到眼前画面再变，出现在画面中的洛九汐，已经十五及笄。
那时镇南王府出了事，镇南王府本应满门被斩，而他不顾父皇的旨意，让人将洛九汐从南平接到燕京，以未婚妻之名，接入了璟王府。
可那时候的她，却已经不能再做他的妻子，甚至，为了保全她，他只能答应了娶沐云裳为妻。
知道她到的时候，他正在早朝，却当朝离开，急急的从宫中赶回王府。
她从小长在南平，只在每四年洛云回京述职之时跟着前来，她六岁多时他们见过一次，然后便是十岁多时见过一次。
算一算，他那时已有四年不曾见到过她。
长大之后的她，当真同他想象中一样，出落得倾国倾城，可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她站在璟王府的大门前，朝起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么温暖。可她看他时的眼神却冷得让他心慌，让他害怕。
其中的恨意蚀骨，每看一眼，都能让他全身血液如同凝结，让他不敢再面对她，只想逃避。
万俟璟的眸色从恍惚变成了疼痛，如今再往回看一看，他也开始怀疑，她为何就突然对他改变了心意态度，她为何就忽然喜欢上他？
只是，等再一副画面出现在眼前时，万俟璟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这……是何时？
画面之中，他站在燕京的城楼之上，身上穿着的，分明是一身明黄龙袍。
而洛九汐，却是在城门之前，穿着夜行衣，坐于马上，背对着他。
她的身姿笔挺，却分明紧绷着，死死的抓着缰绳，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汐儿，你当真要走吗？”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化不开，就如同人心，不管用多少的温暖，亦难以融化早已死死凝固的坚冰。
洛九汐没有回答，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白晃晃的月光照在身着龙袍的男人身上，他眼底的光却彻底暗淡下去，苦苦一笑，带着自嘲。
他抬头，不再去看那冷漠到让他心如刀绞的背影，只看着夜幕之上的点点星辰，轻轻缓缓的说着，“第一次见你时，你不过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可眼睛却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总觉得，看一眼，都能让人的心融化。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是这样的人儿，娶了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这或许，也是我这一生最丢人的事，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就懂什么情爱，怎么就能把自己的心，落在了另一个孩子的身上呢？”
“可是汐儿，我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只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画面到了这里，万俟璟已经不是震惊能言，他的手紧握成拳，难道说，这就是他和洛九汐的前世？
而伴随着这一幕开始，接下去的一幕幕全然已经证实了万俟璟所想。
直到最后大楚城楼那一战出现，眼睁睁看着洛九汐坠下城楼，万俟璟猛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一瞬间，心脏仿若被万千利刺所穿，疼痛得让他想要将苍生都毁灭掉。
若他成殇，众生也要陪他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