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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明正在八尺门18号风风火火地装订着墙上的装饰画。
“天明哥,你速度真是跟火箭一样一样的。”司徒月给白天明端上一杯茶。白天明喝了一口,继续敲敲打打。
“你们一给我挂电话,我就去你们嫂子的画室里挑了最大的一幅给你们搬过来了。”
“啊,你没跟嫂子商量吗?”
“商量什么,她是个多产的画家。这种画,她一出手,没几天就搞定了。”
“是吗?娶个画家当老婆,感觉怎么样?”司徒月笑着问。
“感觉好极了,神叨叨的,他们搞艺术的人都这样。”白天明声情并茂地说着,和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天明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哪有人这样说自己老婆的?”月嗔怪着。
白天明却不以为意,他已经挂好了画,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道,“等你以后嫁给白若昭的时候,你也会这么说他的。汪国真有句诗说得好,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诶,凝波呢?”
“在院子里。”
看着白天明走向院子的背影,司徒月咀嚼着他的话不禁有些愣愣失神。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她撇了撇嘴角,抿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笑。
院子里已经被打理得相当漂亮,杂草已经被白若昭清除干净,梧桐树下写意地落着几片黄叶。刘凝波正在圆桌上摆放碗筷。阳光晴好,她在白裙外罩了件围裙,白裙子和围裙上都反射出闪闪烁烁的金点子。
“凝波,昨晚对不起啊!”白天明来到她身旁,正要帮忙,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你还没洗手呢!”刘凝波兀自调整着碗碟的位置。
“也是。”白天明讪笑着,“昨晚你几点到的家?后来喝醉了没啊?”
提到昨晚,刘凝波顿了顿,然后直起身子看白天明,恍惚了一下,轻笑道:“你昨晚醉了吧?回家后,嫂子怪你了吗?”
白天明指着手机,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嫂子电话。”
白天明走到梧桐树下,接听了柔桑电话。电话里,柔桑声音急迫:“老公,你有没有看到我画室里的那幅绿柳扶疏啊?”
“什么绿柳扶疏?”
“就是画着一大片柳树的那幅画,我要拿去参展的,现在不见了!”白天明想起挂在刘凝波客厅墙上的那幅画,回头冲刘凝波伸了伸舌头。
“不见了,就再画一幅呗,老婆,你反正那么有才华,画画这种事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啦。”白天明在电话这头陪着笑脸。
柔桑在电话那头对这样的马屁话还是很受用的,“老公,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画?”
“老婆,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个事呢!我有个朋友搬新家,你那幅画刚好应景。绿柳扶疏,多喜庆啊!老婆,我正在朋友家准备吃搬家宴呢,好多来宾客人正围着你的画品头论足,赞不绝口呢!”
“算了算了,都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好拿回来。你帮我告诉你那朋友,一定要善待我的画,老公,你知道那是我的心血的。”
“是,老婆大人。”挂掉柔桑电话,白天明回身看见刘凝波正斜睨着他。
“敢情,送我这绿柳扶疏还是赃物。”刘凝波笑着,走进屋子去。
白天明看着那白裙飘飘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因为是你啊。”
周末,司徒月费力地将打包好的行李箱扛到租屋楼下。白若昭那个坏小子说好了来帮她搬家的,却不知什么事情又来不了,只是嘱咐她不要亲自搬家,要请工人搬。你丫,丫丫的,不知道请工人要钱吗?我的蛋糕师的工资要养寡母盲姐的,母亲给阿残看眼睛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呢。司徒月在心里愤愤不平着,突然又想到,这也不能怪责白若昭。交往开始,他就提出要帮她偿还债务,是自己执意拒绝。
“我一定能靠自己把债还掉,让妈妈和阿残过上好日子!司徒月加油!”司徒月对自己说。她正准备去租屋楼上搬其他行李,就在转身时看见沿着河边百无聊赖踢踏着脚步的方逸伟。方逸伟也看见了她,他沿着河边一排的梧桐树走向她。
“嘿,司徒月。”他同月打招呼。
等他走近了,司徒月问道:“师哥,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是周末。”方逸伟还是白T牛仔的休闲打扮,目光投到月身后的行李箱上,“哟,搬家呢?”
“嗯。这里租期满了。”
“若昭不帮你吗?这么重的行李箱,你一个女孩子家。”
“哦,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我自己能行。”司徒月笑起来,一脸的阳光灿烂。
方逸伟也心情颇好的样子,道:“好吧,真命天子不在,就让我来管管闲事。”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你要搬到哪里去?”
“八尺门18号!”司徒月喜笑颜开的,她清脆地应了一声便转身“蹬蹬蹬”向租屋楼上跑去,楼上还有好多行李包。
方逸伟愣住了。八尺门18号。方逸伟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前蓦然出现刘凝波的身影,月光中梧桐下刘凝波白裙飘飘……一阵秋风乍起,方逸伟感觉胸腔里一丝疼痛清晰地划过心脏,他皱了皱眉头。
将所有行李搬到八尺门18号的时候,司徒月立马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她将箱子里的衣物倒到床上,走到窗前向外眺望。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方逸伟站在客厅里四处环视,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墙壁上的挂像,有黑白的男人的遗照,还有绿柳扶疏的写意图。他从客厅走到一间房间门口,见门虚掩着,便小心地推了进去,房间布置很温馨,全部采用粉红色系,一看便像个女孩的房间。床头上方挂着刘凝波的写真。照片里,刘凝波长发飘飘,白裙翩然,眼睛迷离地看着远方。这是他熟悉的刘凝波的表情。那一夜与他一起不醉不归的刘凝波,笑也好,哭也好,就是这样若有似无的飘飘渺渺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有一种绝俗的清丽,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意味。
刘凝波,这就是你的家了啊。
方逸伟在心里默默道。
………………………………
大周朝。
周天朗将白若洢领到了唐莉跟前:“凝波,你看,谁来了?”
周天郎身着灿黄太子服,比过去那个山圻才子更多了一份贵气。
他喜滋滋笑吟吟,一脸讨好神色。
唐莉看着白若洢欣喜若狂:“珍珠真的是你?太子殿下是从哪里把你找到的?”
唐莉说着已落下眼泪。
周天朗看着唐莉表现越发安慰。
自己的安排果然没错。
白若洢看着又哭又笑的唐莉心里也是动容不已:凝波还是把她当朋友的,那个和她断交的凝波已经过去了。
当着周天朗的面,唐莉和白若洢相拥而泣,尽叙别后光景。
唐莉吩咐宫人摆了宴席,邀周天朗和白若洢共饮。
席间,一盛装宫女执壶加酒,唐莉笑着对周天朗道:“太子殿下赠了个佳人给我,礼尚往来我也要赠个佳人给太子殿下,殿下万勿推拒,有道是风雨故人来……”
唐莉示意看了苏简简一眼,苏简简便向周天朗拜伏于地。
“简简……”周天朗意外,但心情喜悦。
白若洢皱眉,心里的石头一沉。
酒席罢,周天朗带着苏简简离去。
唐莉将目光投向白若洢,已是另外一副面孔。
白若洢回视着唐莉冰冷倨傲的眸子,心里隐隐不安道:“凝波……”
唐莉对于这样直呼其名的做法颇为不耐:“我们很熟吗?”
白若洢一凛:她果然没有放下她们的恩怨。
唐莉补充道:“如果过去我们很熟,现在也请你忘掉,太子既然把你赐给我为奴婢,咱们之间的相处就该是主仆的关系,这方是对太子的尊重,你没看见吗,我也回赠了个我的奴婢给太子,她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的,而你,白珍珠也该谨遵太子之命好好伺候我。”
不是的,太子说的可不是这样,太子是让我们做朋友的。
白若洢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方是可笑。她讷讷道:“就算我好好伺候于你,你难道肯善待我吗?”
“当然不肯。”唐莉直言不讳。
是的了,所以何必伺候?
白若洢径直走到唐莉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适才太子肯带着苏简简走,是因为你在太子喝的酒里下了药,对吧?”
唐莉微微一笑:“你倒是聪明,只是你是如何看出的?”
“你如今深不可测手段高明我自是看不出,只是太子对苏简简早已没有爱意,又怎么会轻易接受她?若不是你从中……”
“你说的都对,的确是我,而且太子很快就会对苏简简旧情复燃,白珍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太子就算吃回头草,就算与苏简简温习鸳梦,也绝不可能和你……所以你还是请你背后的主人死了这条心吧!”
白若洢苦笑:“原来你才是先知。”
公主以为她计高一筹,谁料却都是在眼前女子的算计之内。
“凝波,你何苦如此?太子爱的人是你,如果等太子清醒的一日,知道你对他做的这些他该多么伤心?”
白若洢心里郁郁。
唐莉冷笑道:“太子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
“凝波,你怎么变得如此冷血了?”白若洢心里吃惊困惑,这还是她心中善良的尹凝波吗?“过去你再怎样依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哪!”
“不要再说过去了!”唐莉吼叫起来,“心疼周天朗的人可以是你,却绝不会是我!!”
“凝波,为什么?我不信你会变成这样,过去……”
“住口!”唐莉扭曲着面孔歇斯底里吼叫起来。
谁都可以回望过去,独她不能!
她的过去血淋淋惨不忍睹,为什么要她回忆那样撕心裂肺的过去?
都是眼前这该死的女子叫她如此痛不欲生。
她的心此刻痛得都要碎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又是谁?”
唐莉伸手一把揪起白若洢扔向地面,竟像拎起一只小猫般。
白若洢重重摔落只觉身上骨架全都散断。
凝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力大无穷了?
白若洢还没想清楚,又被唐莉一把抓起重重掷落在地上,举起摔落……如此反复,白若洢滚到墙角吐出一口血。
浑身都是骨头断裂刺进肉里的巨痛。
青蕾不知从何处闯出来,大喝着扑向唐莉:“为何伤我家小姐?”
唐莉原本伸向白若洢的手一把握住了青蕾恰好迎上来的脖子,轻轻一折,青蕾的脖子便断了,脑袋像断线的风筝挂了下来。
“青蕾!”白若洢泪眼模糊望着那一切,可是她像一滩烂泥蜷伏地上无法上前。
唐莉缓缓走到她面前,裙脚拂过她的面颊,冷冷道:“你现在还和我谈过去吗?还问我为什么变了吗?”
“你根本就不是她!你到底是谁?”白若洢欲伸手抓唐莉的裙子,可她的手绵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唐莉走远……
太子东宫这一夜香艳浓烈,一对璧人香汗淋漓。
苏简简躺在太子怀中有太多不真切的感觉,而太子已经呼呼睡去。
尹凝波她怎么会这么好心成全她和太子?
正想着,听见周天朗喃喃唤一声:“凝波……”
苏简简一丝朦胧睡意一激灵退去,她坐起身看着周天朗俊美容颜,这美貌可谓举世无双,只是容颜依旧心却早已变了。
苏简简伸手抚摸周天朗的眉眼,唇边一抹满足笑容,道:“不要你的真心,能得到你的人,简简这辈子也了无遗憾了。”
苏简简说着抚身倚靠在周天朗胸膛。
胸腔里那颗心腔正蓬勃跳动,只是每一下在呼唤的人都不是她。
苏简简涌起一丝怅惘,如果人生如初该有多好。
“曾经欠你的,往后我会好好偿还,少爷……”
苏简简香甜睡去,梦中周天朗还是陆景胜,白衣飘飘,书生不改,而山圻风景依旧。
太后坐在轮椅上,这是郁琬为她特制的坐行工具。
“什么,怀孕了?”太后吃惊地问郁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