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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凝波呢?她被康浩锁在季小亭的小洋楼里,康浩寸步不离。康浩根本不敢走出那个房间,他也没有让季小亭知道房里关着刘凝波。他也惶惶不可终日着,又惶惶度过日复一日。他害怕警察随时随地闯入小洋楼,那么他这一生就彻底走到了尽头。二十多年的享乐生活一下子要告别,竟是这般不舍。活着,原来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刘凝波的毒瘾犯了两三次,每次都抓狂地要冲出房间去,康浩都堵在房门口。她对着康浩又咬又踢。康浩只能以暴力制服她。他摔她耳刮子,摔得她昏厥过去。看着她红肿的面庞,渗着血迹的唇角,他想起那些年他就是对她这么实施家暴的,他感到自责。如果时光可以来过,他一定好好对待她。可是,命运是个不可揣摩的玩意,那些年他像被人下了蛊,癫狂而变态。就因为那层膜吗?因为质疑她和谢平的不正当关系,他责罚她,报复她,让她生不如死。而现在,当他想要珍惜她的时候,老天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他对她的疼惜竟还是要以这样粗暴的方式表达。康浩把昏迷的刘凝波捆绑在椅子上,他害怕当自己也犯毒瘾的时候会无力阻止她。一旦她出了这个房间,他一定会被暴露,一旦警察来了,他这一生就结束了。他突然这么贪恋活着的时光,哪怕只是这四面墙里的一只生物,亦可以透过窗子看蓝蓝的天,变幻莫测的云。康浩的毒瘾远比刘凝波顽固,他发毒瘾的时候就用头去撞墙,心底里有个格外清晰的声音告诉他决不能走出这间房,没有读品吃,他还不会死,但是一旦出了这个房间,他就必死无疑了。
季小亭对紧闭的房门里发出的响动不是不感到奇怪,只是和康浩的相处模式是他畏惧他。他不敢过问他的事情,他像个听话的随从。有点孬种,但是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海岸,你没事吧?”季小亭敲了敲紧闭的房门问道。
“你别管!走开!”房内传出康浩暴躁的喊声。
季小亭默默地在房门口放满食物,然后默默地走开。过一会儿再来到房门口时发现食物已经不见了,季小亭这才放心地离开小洋楼,离开农庄,回家去。他的妻子已经临近生产,季庆仁让他回家去。他们季家即将迎来第一位孙子,也是唯一的一位。
季小亭回到季公馆的时候,是日暮时分,华灯初上。时至秋日,整座季公馆都开始酝酿悲秋的情绪。所有植物是一阵秋风一阵黄。但是春困秋乏的情绪季公馆上下的佣人是不敢有的,因为季家那位神秘的少奶奶即将临盆。这位季家少奶奶不知道什么来头和背景,只因是季老爷子亲点的儿媳妇人选,深得老爷子喜爱,在季家便比大少爷季小亭更受人抬举。季家的佣人们都知道,季大少爷因为吃喝玩乐的纨绔恶习,一直不得老爷子欢心,但因为他是季家唯一的香火,老爷子也只能怒其不争。自从娶了季少奶奶之后,老爷子对季大少爷可温婉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见面便是一阵痛训。现在,季家孙少爷出生在即,整个季公馆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有什么闪失。
季小亭到家的时候,公馆上下鸦雀无声。佣人们来去做着家务也只是踮着脚尖的,交谈更只是打手势,生怕发出了什么声音,惊动了养胎的季少奶奶。一看这架势,季小亭就知道季少奶奶已经用过晚膳,在房里休息呢。他正要往厨房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身后蓦然响起季庆仁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跳。
“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
季小亭回过身去,看见不知何时季庆仁坐在那套老式笨重的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因为客厅的光线调得暗,他竟在进门时没有注意到他。周管家见老爷子开始发话,就赶紧调亮了客厅的灯。瞬间,雪白的光线照亮了客厅每一个角落,把季庆仁衬得像一尊佛。季小亭一向畏惧父亲,被季庆仁不怒而威地问了一句话,原本饥肠辘辘,竟口是心非地答道:“吃……吃过了。”
季庆仁挥挥手,低下头继续看报纸:“吃过了,就上楼陪陪你媳妇去,别成天价往外跑。”
季小亭只得提脚向楼上走。刚走到一半,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季小亭站在楼梯上,掏出手机一看,竟是农庄上小洋楼的号码。季小亭连忙接听了,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康浩奄奄一息的声音:“快来……小亭快来!”接着便是“嘟嘟”的电话忙音。季小亭一下着了急,康浩躲在小洋楼有段时日,都拒绝和他见面,这一回突然打电话求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马上赶去帮他。当季小亭回身跑下楼梯去,季庆仁缓缓抬起的目光阻止了他的脚步。
“什么人那么重要?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要逼得你刚一到家又要往外跑?”季庆仁努力克制着即将飙出来的怒火。
季小亭心急如焚,但又畏惧父亲的严威,嗫嚅道:“是海岸,他打电话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康浩?”季庆仁一下怒目横眉起来,“你最近还和康浩在一起鬼混?我不是早就让你断了和他的来往吗?你怎么还和他鬼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杀人犯!报纸上都登了,警察到处搜捕他呢!”
季小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咬咬牙,迟疑了一下还是冲出门去。身后是季庆仁急迫的呼唤声,可是他已经顾不得了。季小亭不知道他这一去,身后尾随着他的是父亲的车子,还有季少奶奶的车子。他只顾驱车风驰电掣驶回了农庄。
季庆仁的车子尾随着季小亭的车子一路到了农庄。司机摇下了后座的车窗,季庆仁看见季小亭慌慌张张从车上下来,一溜烟跑进了小洋楼。小洋楼上方是一轮大而圆的明月嵌在晴朗的天幕里,清粼粼的月光像一层薄纱对着大地万物罩下来。小洋楼二楼的窗子洞开着,灯光雪亮。透过洞开的窗子,季庆仁看见了康浩的身影。对于康浩,他是认识的,他曾在自己的六十大寿上见过康浩的面,那时候康浩来贺寿,他也只能拿出主人对客人的热情态度,其实他对儿子的每一个酒肉朋友都是打心底里厌恶的。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儿子的整个人生都会不平坦,但是偏偏儿子对这康浩却情深意重。虽然口头上应承他不和此人来往,背地里却还是仗义相助。现在康浩沦为杀人犯,儿子居然还把他收留在小洋楼里,那岂不是犯了窝藏罪吗?季小亭虽然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但是心地善良。季家有这么大的产业,他也不需要季小亭有什么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度完此生便好。正思绪纷飞着,季庆仁看见窗子上出现了季小亭的身影,只见季小亭走到窗子边,刷一声拉上了窗帘,窗帘布上便只印着两个黑色的人影,接着两个人影往旁边一移也不见了。
季庆仁心下担心季小亭的安危,康浩毕竟是杀人犯,眼红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于是他果断掏出手机拨打了警局电话:“喂,公安局吗?我知道杀人犯康浩的下落……”
小洋楼里,季小亭和康浩起了一番争执。康浩似乎有犯毒瘾的前兆,浑身微微地发着抖,再加上额上的伤、眼角的伤,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努力用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言语和行为,指着座椅上被他捆了手脚的刘凝波对季小亭说:“快送她去医院。”
刘凝波双眼紧闭,似在昏迷中,浑身又剧烈颤抖着,嘴角不时有白沫流出来。季小亭看了看她,把康浩拉到一边道:“不是我不送她去医院,是她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可是她快要死了!”康浩情绪激动地抹着自己的脸。
“离开这个屋子,万一你暴露了怎么办?我爸说你现在是通缉犯!”季小亭也情绪激动地吼起来,“海岸,你吃喝玩乐什么不好?要去杀人?杀人啊!”
康浩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了一般,他一步步后退,退到墙边去,直到后背抵在墙面上,面如土色,喃喃道:“你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想的,可我当时像着了魔,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警察不会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杀了人又逃跑,一旦抓到就死路一条了,你不能暴露!”季小亭上前握住康浩的肩摇晃他。
康浩一下推开他,吼道:“可是不行,凝波会死的,我必须救她!她犯毒瘾啊,没有药物救治,她会出人命的,你快送她去医院!”
“她吸了毒?”季小亭吃惊地回身看着刘凝波,“那我就更不能送她去医院了,去了医院,医生知道她吸d肯定会通知警察,如果她被警察控制起来,那你就暴露了!”
康浩已经十分狂躁了,他背过身去不停用头撞墙,季小亭赶紧制止了他,“海岸,你这是干嘛?”
就在这时,门锁上传来钥匙转动钥匙孔的声音,二人一惊,齐齐看向门口。门开了,季家少奶奶大腹便便立在门上。
季大少奶大腹便便立在门框里,仿佛身上有着炫目的光彩般令人不敢逼视。康浩紧张地躲到季小亭身后去,不对,这个孕妇好生面熟啊!只听季小亭愕然地盯着季大少奶,支吾道:“你,你怎么来了?”
季大少奶将目光落在了墙边座椅上的刘凝波,她的眼睛瞬间瞪大,面色的血色也瞬间褪去。她用手撑住腰部,惶急地走向刘凝波,她慌乱地解着束缚在刘凝波身上的绳索,却怎么也解不开,她流着泪拍她的脸颊,然后冲季小亭吼叫:“快解开她的绳子!”
季小亭慌了,他从没看见季大少奶发如此大的火,他赶紧抖抖索索地走上前解开捆在刘凝波身上的绳索。季大少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扶起昏迷的刘凝波,两道足以杀死人的目光利刃一样射向康浩。康浩激灵灵一凛,就在这一瞬,他突然顿悟:司徒月!季小亭的老婆居然是司徒月!
司徒月已经扶着刘凝波吃力地向门外走去,季小亭回过神来赶紧冲上前,双手一张,挡在了门口,“不能走,你不能带她走!”
司徒月冷冷地看着季小亭,血丝夹杂着泪雾的目光令季小亭背脊都发凉了,只听她冷冷地不容抗拒地说道:“让开!”
季小亭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眼睁睁看着司徒月扶住刘凝波走出门去。刘凝波半梦半醒之间依稀见到一张脸,眉心一颗美人痣,她的心狂跳着:司徒月!可是她却唤不出她的名字,甚至她睁不开她沉重的眼皮。司徒月扶着她跌跌撞撞地下楼去,她瞥见刘凝波紧闭的眼角有一颗泪滴滑下来,她的心像刀割一般痛起来。分别数月,她的凝波怎么落到了这般田地?
刚扶着刘凝波出了小洋楼,就听警笛长鸣,司徒月抬头见许多车灯由远而近,一辆辆警车鱼贯停在了公路上。她没有理会,让司机帮忙将刘凝波扶上车,以最快速度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小洋楼。听到警笛声,康浩一下扑到了窗口,拉开窗帘见许多警察荷枪实弹下了警车,一把把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小洋楼。他的腿立时就软了,他拉上窗帘,回过身来,两眼发直地盯着季小亭:“你出卖我?”
车子行到半路便听到“砰砰”几声枪响,司机停住了车子,回头唤了司徒月一声:“少奶奶……”
司徒月揽紧了怀里的刘凝波,她将一只手轻轻抚在鼓起的肚子上,目光凄凉地看向前方。透过挡风玻璃,她看见前方是模糊延伸的公路,在车头灯灯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蜿蜿蜒蜒,又貌似笔直平坦。
“去医院,不要停。”司徒月淡淡地道。
司机继续开动车子。车子继续前行。车窗上掠过黑幢幢的高大树影。将刘凝波送进急救室,司机扶着司徒月在长椅上坐下,说道:“少奶奶,先生要是知道你即将生产还这样走动会生气的。”
司徒月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赶紧去联系好一点的病房,我没事。”
司机走了,司徒月掏出手机挂方逸伟的电话,从前凝波有事,她就是这么习惯性给方逸伟挂电话的。那时候她把凝波的手放在方逸伟手里,她以为今生今世他该是她的守护神。
“你在哪儿?我是司徒月。”
方逸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久违的司徒月的声音不似从前那么天真单纯,而是仿佛久历沧桑,也是,那么多的生离死别,那么多的恩怨情仇,每个人都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纯真烂漫的自我了。接到司徒月电话的这一刻,方逸伟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害怕听到关于刘凝波的任何消息,他害怕自己一听到这个名字便鬼使神差手足无措。方逸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医院的,意识开始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医院的贵宾病房里,病床上躺着正在输点滴的昏迷的刘凝波,病床边站着大腹便便的司徒月。司徒月胖了,和从前那个不太谙世事的小女孩比起来,眼前的司徒月成熟安静,要不是眉心的美人痣,方逸伟几乎认不出她了。看到方逸伟,司徒月没有欢喜,只有忧伤和愠怒,她淡淡地问他:“为什么凝波会沾染读品?”
方逸伟把头别向一边,他不敢看司徒月质问的犀利的目光,面对司徒月的疑惑他也无言以对。
“我问你,凝波为什么落到了这般田地?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为什么?”逸伟的沉默激怒了司徒月,她涨红了脸,情绪激动地吼叫起来。当凝波出了急救室,医生告诉她凝波是因为染了读品,没有正规途径戒毒导致了休克,她简直惊呆了。读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这两个字和那么美好的凝波联系在一起的。可是眼前的方逸伟无法给她答案,他就这么呆滞地站着。司徒月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摇晃他,质问他,声泪俱下:“为什么?为什么把我的凝波变成这样?你不是很爱她吗?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染上读品?”
方逸伟终于抬起头看她,他的目光阴寒而失望,“那你呢?口口声声说很爱凝波的司徒月,你呢?不是照样可以一封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句话打击了司徒月,她缓缓松开手,一步步往后退去,他们每个人都背负了太多的故事和伤痛,所以她逃遁。而此时此刻,她在方逸伟眼底又看到了那些痛,那些痛清晰地射向她的心口,她觉得心情沉重到无法言喻,腹部也随之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开始黑下来,她开始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体,方逸伟扑上来抱住她的身子,她听见他唤她:“司徒月,司徒月……”
刘凝波做了个冗长的噩梦。梦里是无边无际的浓雾,她拼命走也走不出去。隐约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依稀仿佛是司徒月,依稀仿佛是逸伟,她回过身去却看见浑身是血的康浩。她听见康浩在哭,可是那哭声很快又变成婴孩的啼哭声,她终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空气里弥漫的是淡淡的药香。她挣扎着起身,觉得头痛欲裂,她抱住自己的头,发现手臂上又传来细碎的疼痛,原来她在吊点滴,原来她在医院。她一下清醒了,她怎么会在医院?她不是一直和康浩一起呆在季小亭的小洋楼里吗?她记起来她好像看见司徒月了。分明的美人痣不会错的,可是病房里没有司徒月,没有其他人,只有灯光雪白,窗外是中天的圆月。她一下拔掉针头,下床跌跌撞撞走出病房去。午夜的医院寂静无声,护士站里值班的护士正在打盹,刘凝波昏沉沉走向通廊那端。她有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吧,步履轻飘得可怕,像是踩了棉花,飘飘然,飘飘然,就飘到了电梯旁。摁了下楼的摁钮,电梯门“叮”一声滑开,她又飘了进去。四方方空荡荡的玻璃墙映现出她娇小而瘦削的面庞,她吃了一惊,不知何时她竟变成这样,像一个冤死的鬼魂,凄惨惨,惨戚戚。电梯很快到了底层,她跌跌撞撞出了住院大楼,空旷的夜空一轮孤月,刘凝波回过身看像一柄剑直插云霄的大楼,不甚萧瑟。还记得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仰头望见站在高楼窗口一心觅死的司徒月。那一天天空晴朗,冬阳媚好,可是她流产了,司徒月的名声坏了,若昭死了,但是站在她身边的还有逸伟。她的手突然地往身旁一抓,她企图抓到方逸伟温暖的大手,可是没有,她只抓到一把冰凉的空气。入秋了,不知何时入秋了。月儿为什么这么圆?她为什么这么孤单?刘凝波想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潇潇的夜风凉凉地吹过,她摇摇欲坠,像一片悬在秋风里的黄叶行将枯落。月儿,你告诉我,我能去哪里?天大地大,何处才是刘凝波的容身之所?她终于摇摇晃晃迈开步子向医院外走去。不知道去哪里,却知道无论如何要离开这里。司徒月,我突然能体味你离开时的凄凉和决绝了。
司徒月顺利产下一对双胞胎,一对珠圆玉润哭声洪亮的男孩子。一举得男,一得还得俩,季家偌大的产业有人继承了,季庆仁喜不自胜,从护士怀里接过两个小婴孩,一手一个抱着,乐得合不拢嘴。方逸伟看季家来人安顿了司徒月,便赶紧折回病房来寻刘凝波,可是病房的门大开着,输液的管子扔在床上,病床上哪还有刘凝波的身影?方逸伟一下急出了一头冷汗,他急急跑下医院大楼去,面对月空下空荡荡的医院草坪,方逸伟深深打了个寒噤。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里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他将彻彻底底失去刘凝波了。他疯了似的跑出医院,大街上他一遍遍喊着“凝波”的名字,哪儿有刘凝波?偌大的城市只有闪烁的霓虹、街旁的梧桐,齐齐在秋的夜风中沉默着。他不禁泪流满面,抬头看天边那轮明月,心里蓦然一颤:今儿月圆如画,是刘凝波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