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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队伍虽然在回京的第一天,因为领头人为了“一己私利”跑的不见踪影,而不得不暂时各回各家。
但史上第一次,经历了偌大水患,人没死多少,恢复快速还能更胜从前的例子,可是必须拿出来大肆嘉奖,让史官记载下来,好作为帝王功勋流传百世的。
低下的押运的精兵,重新排列成军阵,获得三位老帅的郑重褒奖,该记功的记功,该发的奖励也一一发下去,连李广孝这个非重军出征不出面的皇帝,都身着甲胄,去好好夸奖了一番。
接下来便是隆重的佛会法会,皇帝亲手写就的感言,无论是刻成牌匾还是雕刻在奇石上,都被各道观寺庙的人欢天喜地的给带了回去,看的这次没去的天神教的祭司们,眼热的厉害。
最后,自然是出力最大,潜力也最大的拾慧馆的学生们了。
朝会上,此番前去的拾慧馆的学生们,无论出生、无论贫富,统统身着天青色的统一长袍,骄傲又激动的跟在他们的院长江浅夏身后,脚踩龙道长驱直入。
百官位列两旁,由宇文轩带着半躬身,以示对此次赈灾的学生的尊重和感谢。
太子李薰混在学生队伍中,骄傲的挺着稍微被锻炼的有点线条的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因为实在是走的脚后跟都快不着地了,江浅夏看不过眼的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声音闷响,李广孝艰难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决定装作没看见。
待行礼完毕重新站起身来,江浅夏才上前两步,抱着笏板铿锵道:“吾皇在上,臣江浅夏,受命前往两湖赈灾,现两湖洪水退去,需要耕种的种粮也发放到位,城区正在忙碌建设之中……”
“赈灾之后的重建工作已经交接于地方,臣完成皇命,无一丝懈怠,现特向皇上禀报具体过程!”
李广孝欣慰的点点头,威严的命她速速道来。
“回禀陛下,微臣抵达两湖区域后,听闻竹山之上被困难民多达十余万,心中焦虑,随即下令……”
一本正经的照着让李承平润色写下来的稿子背,一切都照实表述,还着重把李薰和他的三位师兄为了获取水脉图而以身涉险的事儿给讲的惊心动魄。
其实就算不夸张,本身也很惊心动魄了。
他们四人被困在山洞里,通过去的水道蜿蜒曲折宛若迷宫,深入水下最少八米,出来的距离总长也绝对超过百米。
反正这环境,在大乾现有的条件下,那绝对是等死的份儿,憋死也出不来。
满朝文武听的频频惊呼,连李广孝都忍不住往前挪了挪,看着自己儿子那骄傲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心疼,当然,欣慰是更多的——儿子出息了,当老子的哪儿能不欣慰呢? 嘚吧嘚的一口气讲下来,前边儿还能好好的背稿子,后边儿说的兴起,江浅夏的贫嘴就有点止不住的往外冒,愣是把严肃的朝堂,弄的像茶馆里的听书大会,就差让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捧个人场了。
李广孝几次想插嘴打断她,愣是没找到机会,哭笑不得的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才轻咳两声,用眼神示意她可以闭嘴了。
“咳,此次两湖受水患迫害,能受损如此之小的就解决,拾慧馆确实是立了大功,理应嘉奖!”
“陛下,其实微臣和拾慧馆的学生们虽然劳累,但其实干的事情都很琐碎,要是没有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水脉图,那后续的疏通水道可绝对没微臣说的这么容易。”
心安理得的把洛琴那小子的功劳按给李薰,江浅夏弓着身子,把现在才突然有些害羞的李薰给推了出去。 被推的踉跄两步,李薰红着脸回头看了江浅夏一眼,又抬头看看皇位上的父皇,乖巧的跪下挠挠脸,乖巧的磕头道:“启禀父皇,虽然儿臣也是随行,但绘制水脉图的人,却是洛琴师兄。这功劳,儿臣
不敢独占。”
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看着满脸认真的李薰,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做臣子的,能不能出头,看的不就是顶头的皇帝能不能分功吗?
大头让皇帝占了去没什么,就像这次治理水患,就算皇帝连面都没露,但史上记载,一定也是皇帝的功劳。
获取水脉图,大头肯定是太子的功劳,他就算只下令了,也是他大头,何况他还真的亲自跟着去了,这就够得上亲力亲为了。
自己都差点被困死在山洞里,还能想着把功劳分出来,那以后给他当臣子,就不怕自己劳心劳力,最后还什么都捞不着了。
把臣子的表情看在眼里,李广孝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只让李薰退回队伍里,然后把江浅夏再招出来。
“虽是无意之举,但此次赈灾,举国上下从官员到百姓,都无私的贡献了自己的一分力。此等义举,是由你江家庄子的农户带起来的,常瑞,你想要朕怎么奖赏你这个庄主啊?”
眼睛微眯,脑子随便一转,江浅夏就知道皇帝现在特意提出这事儿来,是为了什么了。
“陛下,微臣以为,天下不仅是咱们在场之人的天下,更是万万百姓的天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无论何地出事,大乾都是一个整体。”
“既然此次百姓们自发筹集善款帮忙,也确实解了国库用钱的燃眉之急,那臣以为,此事可形成惯例,以后再有灾患,咱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对江浅夏的配合十分满意,李广孝抚须大笑道:“甚和朕意,准奏!”
再次躬身,江浅夏耿直的打断了李广孝的好兴致,冷声道:“回陛下,在形成惯例之前,微臣觉得其中有几点,需要先解决了才好。”
“哦?你且说来听听。”
淡定的把手向后探去,个子矮小的温琳琅巴巴挤过人群,把厚厚的一叠账本,交到自家院长手里。
“陛下,这叠账本,记录的是此次自发筹集善款的各州府所出的实际银粮,和确实运到微臣手里的银粮。”
“数据的获取,是由各州府的地方乡绅族老、商户和儒生们共同提供的,与切实数据比起来,只会少不会多。”
“可微臣拿到手的,却差了不止一成。”
冷笑一声,江浅夏颇为嘲讽的道:“差这一成已经够让微臣窝火的了,更可笑的是,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却把这其中的差额,算到了微臣头上,以为是微臣贪墨去的。”
“这么大的帽子,微臣可不敢往脑袋上戴,还望陛下还微臣一个公道。”
欢欢喜喜的论功行赏,还没开始赏,就给皇帝添堵——敢这么不看场合行事的,也只有江浅夏了。
不管朝臣心中的复杂,江浅夏也没准备玩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把账本递给愁眉苦脸的内侍后,又继续向后伸手,这次把文书递给她的,是没跟着去的宇文听涛。
“皇上,除了善款被贪墨的事之外,微臣的学生在各州府暗访时,还发现了另一种让人痛心的现象。”
深吸一口气,江浅夏翻开书卷,冷声道:“善款是凭自愿捐赠的,可有的州府,却是打着善款的名义,强行向百姓征收银钱。”
“富户还能勉强拿得出来,可那些本就家贫的,却因为强行捐款,险些导致一家子饿死在丰收的秋季。”
“记录下来的事例,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被学生查到的就有这么多,没被查到的,已经悄无声息惨死的,又该有多少!”
“够了!”
低喝一声,李广孝拍着龙椅,狞声震怒。
“好,好啊!朕的大乾,竟然已经糜烂到要强行让百姓捐款的地步了!”
“皇上息怒,臣有罪啊!”
百官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只留江浅夏直挺挺的站着,她自己站着还不爽,还要回头瞪着学生们,让他们也麻溜的站起来。 人家喊着有罪跪下的,他们又没罪,跪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