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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糊涂了,竟拿石榴图让她去赌棋。”定国公是名相貌斯文白净的中年人,平时看上去也算风度翩翩,这时脸色却很不好。
杨氏身姿柔弱,大而媚的眼睛中充盈了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事情是我做错了,国公爷怪我,我也没话说。唉,都怪我今天身子不爽快,阿洢差人来要样古董,我想着她从前赌棋从没输过,不过拿着石榴图过去作作样子罢了,便没当回事。这石榴图是我让人拿过去的,全都怪我,国公爷罚我吧。”委委屈屈的便要曲膝跪下。
定国公叹口气,伸手扶住她,语气温和多了,“身子又不爽快了?”
杨氏声音低低的,更显着无比委屈,“国公爷也知道的,每到这一天,我身子都会不爽快。”
“欺负人,呜呜呜,明明是张家的盛会,我娘这天只能装病。”张洢哭出声来。
杨氏竭力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那样子真是又柔弱,又坚强。
定国公心生怜惜,安慰的道:“以后会好起来的。”
杨氏贝齿轻咬朱唇,意意思思的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张洢拿帕子拭着泪水,“呜呜呜,这都多少年了,我娘对张家上上下下尽心尽力的,也没见伯祖父伯祖母给她个好脸色,也没有对她略好一点儿。爹爹,女儿替我娘抱不平!”
张洢不说这话还好,她一开口,定国公火气又上来了,声色俱厉,“你还有脸哭!你把石榴图都赌输了,今天的事都是因你而起,你不反思反省,还有脸哭!”
定国公平时对张洢极为宠爱,从没有这般疾言厉色,张洢不服气,又有些害怕,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没把杨氏心疼死。
“国公爷,石榴图赎回来就行了。”杨氏含泪相劝。
定国公很是烦恼,“也不知这位唐八姑娘会开口要多少。夫人,你去准备十万两银票给我。”
“十万两?”杨氏惊呼。
张洢也吓了一跳,哭声都小多了。十万两?她不就和唐梦芙赌了次棋么?就要害得她爹拿出十万两的银票?
定国公忧心忡忡,“这位唐八姑娘赌棋能赢了阿洢,一定不是平常人。唉,若她奇货可居,索要高价,也不知十万两能不能打发了她。”
杨氏眼中闪过不忿之色,“不就是一幅石榴图么?怎么就至于要卖十万两银子了,简直是抢钱!”
定国公苦笑,“这时候还在乎银子不银子的么?能把事情摆平便谢天谢地了。”
见杨氏站着不动,定国公皱眉催促,“夫人,快拿银票去。”
杨氏目光躲闪,“国公爷,家里……家里怕是一时之间拿不出十万两银票……”
“你说什么?”定国公呆了呆。
杨氏狠狠心咬咬牙,柔声道:“国公爷,家里怕是拿不出这十万两的银票……”
定国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目光之中尽是诧异之色,“这怎么可能?太夫人每年拿五万两银子给我零用,这笔钱我年年都给了你,我不过是偶尔买张古琴买幅字画,能用得了多少?”
十三年了,每年五万,共有六十五万两银子。粗略算算,定国公觉得他自己每年最多花上个两三万,那么,这六十五万两银子应该还剩一半。就算他记错了,也不至于差得太多,无论如何不至于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杨氏眼泪汪汪,“国公爷,我还能骗您不成,家里真的是拿不出来十万两银子。这些年来,阿劼身子不好,要请医延药,阿洢又不能输给那些名门贵女,要学各项才艺,学费贵得吓人……”
杨氏说着说着就吓得哭了,梨花带雨一般。
定国公心中不忍,烦恼的挥挥手,“算了,银钱不过是些小事,不值得这样。”想了想,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要了纸笔写下封信,亲手封了,叫过心腹侍女阿泉吩咐,“你这就去见太夫人,跟太夫人说我遇到难处了,求她老人家救急。事情都写在信里了。”
阿泉是名样子憨厚老实的侍女,恭敬的答应,“是,国公爷,婢子这就去办。”双手接过信,见太夫人去了。
杨氏极是不甘心。
这十万两银子虽然有太夫人给拿出来,可太夫人一向看不惯她,以后还不得把这十万两银子的帐算到她头上么?她一点儿好处没落着,凭什么白担了这个名儿。
“国公爷,那唐八姑娘就是个小孩子,听说还是由外地初到京城的,三千两五千两银子对她来说就是了不得的数目了。”杨氏委婉的说道。
定国公倒不在意具体数目,“只要能平息这个风波就好,三千还是三万,五万还是十万,都无所谓。”
杨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三千还是三万,五万还是十万,这些数字都差远了好么?唉,定国公真是从小生长在富贵乡,没吃过苦没作过难,他都不知道钱是多么的有用。
就在这时,侍女进来禀报,“国公爷,夫人,阿娟回来了。”
阿娟就是定国公方才派到齐国公府去的侍女。
定国公精神一振,“快让她进来。阿娟还带着位客人吧?那是位贵客,不可怠慢。”
侍女小心翼翼的道:“回国公爷,阿娟是一个人回来的。”
定国公拧起眉头。
杨氏目光阴沉。
侍女阿娟才一进门便觉察到定国公和杨氏那灼热而疑惑的目光,头皮发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婢子没用,没请到唐八姑娘!那唐八姑娘甚是无礼,她说国公爷让她来一定是要买石榴图,石榴图是她得的彩头,无论国公爷出价多高她也不卖……”
“大胆!”杨氏勃然大怒。
阿娟吓得连连磕头,“婢子不敢撒谎,那唐八姑娘真是这么说的!”
杨氏气得脸色煞白,手脚冰冷,“国公爷,现在连一个外地来的小丫头也敢看不上咱们定国公府了。这个唐八姑娘是故意和定国公府作对的!依我说,咱们也不用和这小丫头歪缠,叫了她爹娘过来,和她爹娘说话便是。”
“对啊,叫她爹娘过来。她爹娘就是外地来的土包子,到了爹爹这国公爷面前一定话都不会说了,那幅石榴图一定双手奉上,连钱都不敢收!”张洢直起腰身。
定国公沉着脸呵斥,“没让你起来,你老老实实跪着,不许乱动。”
张洢被定国公这般责骂,羞得以手捂脸,大滴大滴的泪水自指缝间不停流落。
杨氏虽然心疼,但定国公正在气头上,含着一包眼泪,也没敢为张洢说话。
定国公稳稳心神,仔细问了阿娟几句话。阿娟很想趁机告唐梦芙的状,但在场的人实在太多,阿娟也不敢说谎,便把唐梦芙如何拒绝的话一一回了,“……她狂的很,说国公爷想要的无非是石榴图罢了。她一定不会割爱,来了也没用,就不来了。”
定国公问清楚了,烦恼的挥挥手,让阿娟下去了。
阿娟差事没办好,一直悬着心,定国公让她出去,她如释如重,忙磕了几个头,“是,国公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定国公在屋里踱过来踱过去。
杨氏悄悄看了他两眼,眼中闪过鄙夷之色。
这有什么难的?堂堂定国公还能被个小丫头给拿住了?不过是才从外地到京城、小门小户的人家,到顺天府叫个人同到唐家,三句两句一威胁,唐家人还不乖乖交出石榴图?哪里用得着十万两银子这么多,顺天府各处打点的钱,赏唐家的钱,不过几千两银子也就完事了。
杨氏鄙夷着定国公,忽然想起一个赚钱的门路。如果她把这件事揽过来,从定国公那里要来十万两,然后几千两子银子便把事情解决了,岂不是平空赚进了一笔大钱?杨氏自己没嫁妆,平时又大手大脚惯了,时常觉得日子紧巴,捉襟见肘。如果这回真能赚回九万多两银子,那她花钱可就方便多了,没准儿还能贴补娘家呢。
打定了这个主意,杨氏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国公爷,您别把自己给愁坏了,身子要紧。”杨氏款款走过去扶着定国公,柔声细语的宽慰。
杨氏正要提出让定国公人她十万两银子,由她出面来解决这件事,谁知侍女一脸惊慌的进来禀报,“国公爷,夫人,齐国公府的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来了。”
定国公大吃一惊,“大伯和大伯母来了?快快有请。”
杨氏心中起疑,不知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来访。她心思微转,忙拉拉定国公的衣襟,指指还跪在地上的张洢,定国公瞪了张洢一眼,“以后再不许争强好胜随意和人赌棋了。若敢再犯,定不轻饶。”
张洢涕泣认错,“女儿再不敢了。”
定国公叹气,“你起来罢。”
张洢如蒙大赦,“谢爹爹教训。”
张洢站起身,和杨氏执手相握,母女二人都觉得很委屈。不就是赌了回棋么?什么大事。从前张洢都是赢的,今天偶尔输了一次而已。
定国公忙带了杨氏、张洢一起出去迎接,才出厅门,年迈的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便到了。定国公抢上两步行礼请安,齐国公面沉似水,看也不看定国公,直接进去了。
十三年来齐国公都是这样,定国公也习惯了,讪讪的笑了笑,一路小跑跟进来,“大伯请坐,大伯母请坐。大伯,您老人家气色真好,侄儿一直惦记着您,见您身子骨这么硬朗,欢喜得很。”
定国公只管献殷勤,齐国公只管不理他,还是齐国公夫人厚道,吩咐定国公道:“克儿,你大伯和我这次来,找你母亲有要事商量,快去把你娘请出来。”
定国公眼泪差点儿下来,“大伯母,您老人家多少年没叫过我克儿了。您这是又认了我么?”
齐国公夫人瞧着定国公也觉得有几分可怜,正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齐国公一记威严的眼神扫过来,齐国公夫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不再说话了。
定国公抹着眼泪,“大伯和大伯母总有一天还是要认我的。”命人请太夫人去了。
杨氏脸上火辣辣的。
齐国公之所以多年来不搭理定国公张克这个亲侄子,不就是因为张克以杨氏为妻,触怒了齐国公么。十三年了,直到今天齐国公还不承认她,让她这定国公夫人的脸往哪儿搁。
张洢气恼的偷偷瞪了齐国公好几眼。
都是因为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国公爷,本家亲戚才有人一直不承认她母亲杨氏国公夫人的地位,明着暗着给杨氏难堪。张洢不明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张劼都成定国公府的世子了,为什么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这些人就是不肯顺应形势承认事实,还是要和杨氏过不去呢?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有请,太夫人自然是要来的。
定国公和杨氏一起上去迎接,定国公夫人殷勤的扶着太夫人,太夫人皱皱眉头,面带不悦,却还是让他扶着了。杨氏也想扶太夫人,太夫人带着怒气瞪了杨氏一眼,杨氏胆怯的低下头。
杨氏驯顺的低着头,心里不知把太夫人骂了多少遍。
杨氏的儿子都已经是世子了,太夫人还这么对她,她心里哪能不埋怨?
齐国公夫人站起身,“弟妹,你年纪没我大,看着比我身子骨还弱些。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定国公府满堂儿孙,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晚福有的享呢。”
太夫人苦笑,“我没大嫂那般好福气,我没养一个好儿子,哪有什么晚福可享?”
定国公被羞燥得满脸通红。
齐国公夫人只当没看见他,扶着太夫人在右首边坐下,“弟妹,你有好孙子啊。阿勆平乱有功,升为光禄大夫、柱国大将军,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一品的官员了。”
“阿勆,阿勆。”太夫人泪光闪闪。
齐国公夫人今天是来办正经事的,略寒暄两句,便进入了正题,“弟妹啊,阿勆升为柱国大将军,按我朝惯例,可以赐以府邸。他有了自己的府邸,他母亲留下的嫁妆也该还给他了。”
定国公和杨氏都是满面羞愧。
自打定国公立杨氏为妻,张勆不告而别,再不肯回家。张勆现在越神气越威风,对他俩来说越是尖锐的讽刺,这和巴掌直接抽他俩脸上也差不多了。
太夫人感慨,“阿勆才二十岁,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阿勆这么有出息,也可以安息了。大嫂,阿勆母亲的嫁妆暂时由我保管,等阿勆成亲的时候,我自会交给他。”
齐国公脸色阴沉的哼了一声,齐国公夫人叹气,“弟妹你还不知道吧?今年的秋宴之上发生了一件事,张洢因为和人赌棋,拿出了石榴图,这幅石榴图现在已经输掉了。”
“输掉了石榴图?”太夫人大吃一惊,“石榴图不是一直在克儿的书房挂着么?阿勆母亲的嫁妆由我保管,只有那四幅图一直挂在克儿的书房。克儿的书房啊,张洢怎能随意进出、随意取用名贵字画?”
杨氏和张洢求救的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羞惭不已,“母亲,阿洢差人回府要古董玩器,大概是传话的人没有说清楚,孩儿便随意取了一幅画给她。都是孩儿的错。”
杨氏和张洢见定国公把这件事揽下来了,都觉心安,又觉感激。
张洢方才还有些怨恨定国公,这时感动的都要哭了。
齐国公大怒拍案,桌面震动,桌上的茶壶茶杯等撞在一起,发出激越之声。
“克儿说错话你也不用这样,你年纪大了,别气着自己。”齐国公夫人忙劝道。
定国公一罗嗦,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大伯,侄儿说错话了,您老人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算把侄儿打死了,侄儿也没有怨言。您老人家千万莫生气。”
定国公心里暗暗叫苦。
齐国公嫡子庶子和义子加起来共有十三人,人称十三太保。这十三太保人人骁勇,要是知道齐国公被他给气着了,一人过来骂一句,定国公都吃不消。
杨氏和张洢赶忙也陪着跪下,“您老人家莫生气。”
齐国公真是气得不轻,齐国公夫人劝了他半天,齐国公方沉声骂道:“张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闺女要跟人赌棋找你要古董玩器,你便随意取了石榴图给她?石榴图是阿勆母亲的陪嫁,是你能随意取给张洢的?”
“是,侄儿错了,侄儿错了。”定国公被骂得没话说,只能低头认错。
杨氏和张洢一起跟着磕头求饶。
“弟妹,你说句话。”齐国公沉声道。
太夫人呆了半晌,长叹道:“罢罢罢,我听大哥大嫂的,这便把阿勆母亲的嫁妆都交给他。这些嫁妆都是我在管,庄子铺子绣坊糖厂都是赚钱的,历年积攒下来,数目可观。阿勆府邸新开,用钱的地方一定多,正好派上用场。”
杨氏听到这些,恨的手中帕子绞成了一团。
历年积攒下来,数目可观,那会是多少钱?这么大一笔钱要交给张勆,简直气死人。
“阿勆又何必要什么将军府呢?定国公府这么大,尽够他住的了。依我说,还是让孩子搬回家住最好。”杨氏温柔的、怯怯的说道。
“是啊,让阿勆搬回来,家里够他住的。”定国公赞成。
杨氏一脸诚恳之色,“母亲,您老人家不盼着阿勆回府么?不盼着合家团聚么?让阿勆回家吧。”
太夫人虽不喜杨氏,听了杨氏的话,神色却有些犹豫。
是啊,让阿勆回来,合家团聚,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趁心如意的事情么?
杨氏见太夫人动了心,忙趁热打铁,又劝起齐国公夫人,“大伯母,我知道您是最疼阿勆的,让这孩子回家跟我们团聚,母亲她老人家安心了,定国公府也和睦了,岂不比这孩子孤零零一人住在外头要强得多?”
“好啊,你自请下堂,我就让阿勆回来。”齐国公夫人厌恶杨氏,半分情面不给她留。
杨氏身子一颤,珠泪滚滚,齐国公夫人不耐烦,“要哭出去哭!我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哭哭闹闹!有话就话,哭哭啼啼的做甚,哭的惨就等于你有道理么?”可怜杨氏连哭也不敢哭了,硬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憋屈的不行。
定国公瞧着杨氏可怜,但齐国公夫人正生着气,若让他这个时候去安慰杨氏,他可没这个胆子。
今天齐国公夫人好容易叫了他一声“克儿”,定国公可不想在这时候惹恼大伯母,让大伯母再给他来个不理不睬。
太夫人刚才似乎被杨氏说动了,但齐国公夫人一番训斥,太夫人又清醒过来了。
定国公府有杨氏在,张勆怎么可能回来。
“大嫂,我这就回去把宋家的嫁妆理清楚,劳烦你交给阿勆。”太夫人道。
杨氏心里暗暗着急,但已经不敢多说什么了。
有齐国公、齐国公夫人在,就算她壮着胆子说出话,也只能讨个没趣。
齐国公、齐国公夫人是很乐意让她没脸的。
眼见得一大笔钱财要从定国公府流出去,杨氏心疼得很好像有人拿刀割她的肉一样,痛彻心扉。
这些都是定国公府的,定国公府的就是她的……
太夫人手里掌管的产业不少,需要清理数日,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倒也不着急,“五日之后我们再过来,咱们把阿勆母亲的嫁妆交割清楚了。今天我们只要带走剩下的三幅图就行了。”
杨氏哀怨的看了定国公一眼。
“大伯,大伯母,到时候一起交割吧?”定国公硬着头皮道。
齐国公夫人奚落他道:“你说行不行?石榴图你都能随意拿出去让你闺女赌棋,那剩下的三幅画我们还敢不敢留在你这儿?”
定国公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在这儿坐等,逼着定国公立即到书房取画。定国公没办法,只好亲自去取了孔雀竹石图、芙蓉芦雁图和快雪时晴图回来,齐国公夫人却不急着收,“克儿,不如把唐家小姑娘叫来,你跟这位小姑娘把石榴图赎回来,如何?阿勆母亲留下的是四幅画,我们只拿给阿勆三幅,交待不过去的。”
定国公为难,“大伯母,侄儿方才让人去请了,唐家小姑娘不来。”
齐国公夫人道:“她是我家芙蓉宴的客人,我让人请她,她一准儿来。”
定国公大喜,“多谢大伯母。大伯母您差人去请这位小姑娘吧,不管她要多少钱,我都愿意赎回来!”
杨氏又是一阵心疼。
她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淌。
就定国公那个拿钱不当钱的散漫性子,若对方要十万两,他真敢给十万两。这是比割杨氏的肉还疼了。
齐国公夫人差侍女去请,果真她老人家面子大,唐梦芙毫不推辞就来了。
唐梦芙不是一个人,雄武侯夫人和成王妃陪她一起的。
娇嫩美丽的少女笑盈盈站在那里,莹光皎洁,明艳不可方物。
张洢看到唐梦芙进来,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娘,就是她,就是她!”
杨氏的目光和唐梦芙遇上,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唐家这位小姑娘美目横波,玉肌香透,美的过分了啊。
“唐八姑娘是么?你手中那幅石榴图,可否转让?”定国公一心想买回石榴图,了却这桩公案。
唐梦芙笑吟吟,“石榴图的事稍后再说。久闻快雪时晴图的大名,我想赏鉴一番,不知可以么?不瞒诸位说,先祖父曾以买画为名,从他一位世交好友处得到一幅假的快雪时晴图,其实就是以买画之名周济那位好友。我见过假的快雪时晴图,却没见过真的,一直引以为憾呢。”
杨氏脸色骤然惨白,一丝血色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