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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成这样,你还动?”方子恒没有理会安然的调侃,他伸手扶住安然的手臂,一只手自然地放在安然的后背上,想要以此来搀扶住安然。
剧烈的痛楚感让安然打了一个寒颤,方子恒赶紧拿起来刚贴在安然后背的手,这才注意到,安然整个后背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我倒是不希望有这个消息,心脏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你懂吗!”方子恒心疼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爱护眼前这个女孩,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伤痛,怎么做,才能保护到她不受伤害呢?
又该怎么做,她才能接受自己的爱呢?方子恒的心底,犹如针扎一样的难受,如果有可能,他愿意替眼前这个女孩承担她所有的痛楚。但是,眼前,方子恒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对她说一句亲昵的话的资本都没有。
“你是她家属?”站在一边的护士问方子恒。
“是,是!我是她家属!”听见护士这么问,方子恒连声回答,心底竟然莫名升腾出自豪,因为家属的那句话,他的心底充盈着满满地幸福感。
“那你劝劝她吧,都伤成这样了,坚持要出院,真当自己是女超人了!”方子恒这才知道,安然尝试从病床上挪动,居然是要出院。
“你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听一次劝吗?”方子恒看着依旧在尝试挪动身体的安然,语气里,竟然有了哀求。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老贺叔他们这会该忙疯了,你觉得我在这真能睡的安心?”安然倔犟地看着方子恒,一点都不接受方子恒的温情。
就在这时,褚峤手里提着一个快餐盒匆匆进了病房,见到站在屋里的方子恒,稍稍有些意外,随即,他便若无其事地说道:“老方,你来了!”
方子恒注意到,褚峤怀里,灰色的羊毛衫上被鲜血浸染,鲜血凝固的地方,结出一块一块的紫色斑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褚峤身上没有受伤,那一定是安然受伤后的鲜血浸染的。看来,昨晚极其危险的境况之下,是褚峤陪在安然的身边。
“老褚,谢谢你!”方子恒迎到褚峤的跟前,轻轻地拍了拍褚峤的胳膊。
方子恒心底,慕然出现了一股酸楚,他忽然憎恨自己,心爱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能第一时间守护在身边。
他也妒忌褚峤。
起码,褚峤在安然受伤以后,可以用自己的怀抱,为安然提供保护,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复杂的情感在方子恒心底纠结,方子恒突然觉得很委屈,因为他发觉,就因为自己穿着这一身端正的军装,竟然连像普通人一样,妒忌、发泄的权利都没有。
褚峤被方子恒的反常举动弄的有些拘束,他扬起手里的饭盒:“安然还没吃东西,我打了她喜欢吃的咸猪骨粥。”
“谢谢!”方子恒说着,从褚峤的手中接过来那一碗粥。他走到安然的跟前,拿起调羹,舀起来一勺粥,放在安然的嘴边:“吃完这些,我送你回局里!”
方子恒宽厚的肩膀挡在褚峤和安然中间,他面色严肃,语气严厉,就如在向自己的战士下达命令一样地威严。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霸道无比,是以前从来都不曾表现出的风格。
安然依偎在床头,避无可避,她被方子恒威严的气焰震慑到,她的心底,其实是期待享受方子恒这种霸道的关爱,如孩子一般地被他照顾、爱护。
安然屈服了,她顺从的咽下了方子恒第一次喂自己吃的早餐。她不敢抬头看方子恒温情、关切的眼神,她怕自己会就此屈服下去。
被关爱后的温暖,在安然的心头升腾。那种温暖慢慢浸润,化成一种无以言说的幸福感。幸福感在心底漫延,在心底流淌。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恐惧也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巨大的恐惧感,犹如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与幸福感对峙着,顷刻之间,就将流经的幸福感吞噬的干干净净!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的心底提醒着:你试过了!你早已经尝试了!幸福是不属于你的!何苦要再伤害他!
那声音让安然清醒,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方子恒又送到嘴边的粥:“不行,西药反应,我有点想吐!”
她装作难受的样子,用手捂住了嘴巴。
吓得方子恒赶紧放下粥,不知所措地站在安然的面前。
“你们先吃,我去办手续。”褚峤嘟囔了一声,悄然走出病房。
安然左臂轻微骨裂;后颈部位被爆炸的残片割伤,如果偏离半寸,便正好是咽喉的部位;后背因为车辆拖拽摩擦,软组织严重挫伤;她的腿上,被爆炸后的铁屑钻入,伤口已经做了清理,但是伤口的剧痛却让她不能行走。
办完出院手续,安然在方子恒的搀扶下,走出病房。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受伤的腿部传遍全身,安然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她咬咬牙,坚持着,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方子恒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扶着安然的胳膊思考了一下,最终,他好似
下了巨大的决心,于是,他一弯腰,一把抱起了安然,托举在怀中,大步走向褚峤的汽车。
然想要挣扎,可是浑身的剧痛让她无力动弹,于是,她放弃了,她任凭方子恒托抱着自己,轻轻放进了褚峤的车内。
送着褚峤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方子恒的心底空落落的。
临
近年底,走私猖獗,支队打击走私的任务异常繁重,每一位边防战士都在超负荷的工作,他方子恒不能因为个人的儿女情长,将自己的战友,抛弃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但是,方子恒觉得,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褚峤的车接载走了。
申城市,在冬日的微凉中,迎来了沸腾的一天。
所有的电视台、报纸、各种自媒体,在12月1日这一天,被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刷了屏:
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的酒店“东烨酒店”,因为容留、禁锢妇女做违法乱纪行为,而遭到了查封。
酒店的老板程喜祥也因为容留妇女违法乱纪,而遭到逮捕。
从酒店内,一共解救出了五名被禁锢的失踪妇女,加上在海边废弃工厂内解救的的失踪人员,本次行动,一共解救出了四十五名被拐卖的人员。
虽然说此次破获的案件解救的人数破了记录,但是,与两个月中失踪的人口相比,这些成绩简直是微不足道的。身为打拐办组长的老贺脸上却看不到喜悦。
申城市公安局内,前所未有的忙碌。
局里两个大会议室都空了出来,用以安置从海边废弃工厂内解救出来的被拐人员。
所有休假的警员全部返回岗位,就连公安局隔壁的消防中队的战士,都被借调了过来,他们要帮助四十五名被解救的人员,登记核实身份,通知所在地的公安,以及通知他们心急如焚的家属。
安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老贺正与田勇军坐在一起,看着厚厚一叠问讯笔录。见到安然回来,两人都一愣。
“你把她接回来干什么?这种状况,医生也让你们出院?太不负责任了吧!”老贺严厉地呵斥褚峤。
褚峤扶着安然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老贺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你说我啥时候能犟过你这宝贝徒弟!”
“回都回来了,有本事你谁能再送回去。”简丹赶紧从厚重的资料后面钻了出来,上来扶着安然,也给一脸无辜的褚峤解围。
“不就是破了点皮吗,看你们风声鹤唳的!”安然在简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破点皮?看来,以后《汉语大辞典》要为你这‘破点皮’重新释义。”褚峤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看着一脸憔悴的安然,心疼,又无奈。
“安然,你真的能坚持?”田勇军手里拿着大把的材料,探询地问到。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训练受的伤都比这严重的多。”安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我就不管那么多了,你回来正好,昨天,从海边废弃工厂内,一共抓获了十二名嫌疑人,这是初步的口供,你先看一下。”田勇军说着,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安然的办公桌上。
老贺一脸怜惜,他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保温壶,放在安然的面前:“你老贺婶今早煲的花胶瘦肉,原本让我中午送给你过去的,你先喝了。”
“谢谢老贺婶!”安然嘴里说着谢谢,却没有接老贺递过来的保温壶,她手不方便,能动弹的右手,已经把田勇军递来的材料拿在了手中。
“十二个人,口供基本一致。什么都招供,什么都承认,我看他们全都是瞎扯。”田勇军一脸愤慨,也一脸无奈。
安然瞥了一眼笔录,确实,昨晚行动中抓获的这些人,异常爽快地承认了拐卖妇女儿童的罪行,如果不细究,这些人算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些人口供基本一致,也就代表这些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许早就做了预演,如此以来也更加证明,他们的组织纪律是相当严格的。
但是,安然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田队长,我先去看一下那些女孩,等我回来,咱们会一会这个人。”安然说着,将手指指在一张照片上。
田勇军抽出了那份资料,资料显示,犯罪嫌疑人名字叫做:文勇。
在简丹的搀扶下,安然一瘸一拐地往会议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被解救出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刘一诺?”安然问的时候,心底竟然有些紧张。
“暂时没有。”简丹应了一声。
初步的登记资料已经在简丹的办公桌上,从酒店及废弃工厂内,一共解救出这四十五名失踪人口当中,没有刘一诺的名字。
安然的心底,被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所笼罩。
申城市公安局四楼会议室里,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她们的面孔都很稚嫩,看样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八岁。
但是,脸上所呈现的神情却是各异的。
有人焦虑、有人如释重负,有人一脸惶恐,也有人抱着前来问询的警察,痛哭失声。
警员们拿来了衣服,拿来了吃的东西,安慰着这些从虎口中逃脱出来的,如花一样娇嫩的生命。
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两三个女警员,正安慰着三个七八岁样子的小女孩。她们满脸惊恐,低声地啜泣着,无论警员如何安慰,就是不说话。
警员一脸无奈,一脸悲悯。
在靠近会议室窗户的地方,坐着两个女孩。她们两个人的年龄大概都在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稚气。两人身上都裹着相同款的宽大灰色风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身体却依然有些发抖。
警员小陈正坐在两人的对面问询。
两个小女孩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哭哭啼啼,一脸焦急地企盼家人的到来,相反的,她们脸上,始终都是惊恐慌乱的神色。无论警员小陈如何询问,始终一言不发。
一反常态的行为,引起了安然的注意,她向小陈使个眼色,小陈便转身离开,简丹扶着安然坐了下来。
“你很冷吗?”安然轻声问道,眼神里充满着关切。
“不冷,不冷!”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回答,有些急于结束问话的味道。她们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确定身穿肥大病号服的安然是什么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安然问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
“我......我叫麦佳琪。”女孩怯懦地回答。
“你呢?”安然对另外一个身材稍微瘦弱一点的女孩。
“我叫梁滢心,我们也是被他们拐来的。”那女孩声音低低地说道,眼神,却不敢与安然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