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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则看着秦蓁走到傅恒初身边,二人无声地离去。
很久后,他才扭回头。他看着黑白遗照上父亲慈爱的笑脸,握紧的双拳上青筋爆起,眼底痛楚和愧疚之色交杂其中,原本苍白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角落处,有个身穿黑裙的年轻女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她见状悄悄走到韩则身边,犹豫了几秒后,出声安慰:“韩总,节哀顺变。”
出声的年轻女人是秦非,秦韩两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今天秦非是跟着爷爷前来吊唁韩义平的,见韩则情绪不对,出声宽慰本是情理之中。
却不料韩则听到声音,陡然扭头看向秦非,眼底的锐利让后者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那抹锐利很快就被冷漠所取代,韩则开口话语无温:“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非这才发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压下自己的情绪才回答:“我陪爷爷来送韩伯父最后一程。”
秦非视线所及处,秦文博正在宽慰韩则的母亲姜兰,察觉到韩则的视线,秦文博朝他点了点头,眼底还噙着对已故之人缅怀的哀痛。
韩则此刻却莫名想起多年前秦蓁在他耳边他说的话,她说秦家人对任何人都心怀慈悲,却唯独容不下她和陆邵。秦蓁说话的时候,除却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外,还夹有一份对现实的认命。
那时韩则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可此刻在父亲的灵堂上,对这句话共鸣得莫名透彻,他看着面前同属秦家人的秦非,眼底浮起一丝冷嗤:“秦小姐,阿蓁曾经跟我说过,秦家除了陆邵之外,就只有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对她还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是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
话落,秦非的脸变了变,“韩总这是何意?”
“何意?”韩则目光似讥似讽,“阿蓁当初为什么会被迫嫁给傅恒初,秦小姐应该比什么都清楚吧?或者我换句话说,阿蓁嫁给傅恒初之前,你对我母亲说过什么话?”
韩则的脸色深冷一片,若不是前几日他的母亲姜兰说漏了嘴,不明真相的他还一直以为秦蓁嫁给傅恒初真如她口中所说的贪图傅家权势,他怨秦蓁遗弃他们的感情,可从姜兰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真相时,他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韩则突然想起回国来的数次见面,秦蓁欲言又止的神色和决绝的话语,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没想到秦蓁嫁给傅恒初的原因只是为了成全他,即使如果没有傅恒初,她也会嫁给丧偶的李盛,因为当初的秦蓁并不是想嫁给谁,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韩家要挟他的理由,仅此而已。
再次回想起,当自己初告知秦蓁说要接手公司事务时,秦蓁自嘲地说自己可笑的的样子,此刻才后知后觉的韩则只觉得喉间一片咸腥。
秦蓁费尽心机乃至牺牲自己,只是想给他博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他却不懂她,最终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思。
韩则知道真相的时候,当即与姜兰红了眼,甚至有了卸任公司职务的打算。
不料,二人的争执被韩义平无意间听到,韩义平一时急火攻心,本来已经有所好转的病情极速恶化,直至昨日突发脑休克,让他再也没能醒过来。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秦非。一个看起来温良无害连秦蓁都没有防备的妹妹,却不动声色地算计了所有人。
秦非哆嗦着唇,眼底闪躲不定:“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跟韩伯母说什么。”
“误会?哦,对,秦小姐只是挑着说了几句重要的话,这些话对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本就对阿蓁有隔阂的我母亲来说,却是一击即中。敢问秦小姐,你是从何得知我当年修改志愿的事情?”
秦非闻言浑身剧烈一震,看着韩则透彻的目光,突然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韩则唇角有抹冷嘲爬过,在他父亲的灵堂上,他的声线无端阴沉:“秦非小姐,从小到大,我与你并不相熟,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害我和你姐姐至此?”
而他父亲的病情本已好转,却因为他的缘故,直接丢了性命。
韩则对上遗像上韩义平的眼睛,眼底隐有恨意。
“我没有……”秦非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似乎被面前咄咄逼人的韩则吓坏了,娇小的身子颤抖着,惹人疼惜。
韩则的脸上却只有嫌恶与嘲讽,“够了!今日是我父亲大丧之日,我不想跟人争所谓的对错,秦小姐还请自便!”
“为什么?”秦非咬紧了双唇,看着韩则的背影,说道:“秦韩两家素来交好,我自认不比姐姐逊色,可从小到大,你的眼中却永远只有她一个。你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害你与韩伯父伯母反目,远赴美国八年不能与亲人聚首,韩则哥哥,秦蓁配不上你!”
“配得上配不上,与你何干?”
韩则眼底的冷意足够将秦非冰冻三尺,秦非回过神时,韩则已经重新跪在了父亲的灵前。
为什么?
姐姐已经背叛你们的感情,投入傅恒初的怀抱,你还要如此维护她?
秦非看着韩则的背影,不甘地咬着双唇。
秦韩两家在早些年就有生意上的来往,说起来秦非认识韩则的时间并不比秦蓁短。
秦非七岁的时候,云瑾华给秦家添了一个男孩,秦家子嗣单薄,秦文博格外疼爱这个孙子,取名秦扬,寓意他能将秦家的家业发扬光大。
秦扬一周岁时,秦文博广邀亲朋好友,给孙子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周岁宴,当年与秦家有生意往来的韩义平亦在应邀之列,秦非第一次见到韩则就是在弟弟秦扬的周岁宴上。
少年韩则跟在父亲身后,却一点都没有寻常男孩的顽皮,别人与他打招呼时,他答话适宜得体,无人问津时,便安静地待在一旁,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俨然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
秦非从韩则进来便注意到了他,少时的秦非灵动可爱又是秦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不少世家公子都抢在她身后讨好她,唯独韩则从始至终不曾离开原来的位置。
她素来心高气傲,见状莫名有些恼。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悦,韩则视线在她身上凝结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凝结出很淡的笑容。
笑容虽淡,但秦非却莫名感觉到韩则给她的笑容与其他人不同,她的不悦顿时消散,等到她重新整理好情绪找韩则时,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处。
那一夜,秦非没有再见到韩则,但却记住他的笑容,而且一记就是很多年。
后来,她从不同的场合见过很多次韩则的笑容,从少年长成青年,他都是一个模范绅士。
秦非印象里的韩则对每个人都温雅有礼,风度极佳,即使风度后面也总潜藏一股疏离。她曾经以为他只是性格使然,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韩则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疏离客气,就像大多事物都有一个例外一样,韩则的例外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秦蓁。
秦非发现韩则对待秦蓁与众不同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但无论多少年过去,她总记得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韩则坐在秦家偏僻的小院院墙上,脸色无奈地看着墙下站着的秦蓁,说:“阿蓁,你不厚道。”
秦非不知道秦蓁做了什么惹来韩则抱怨,但她看到韩则脸上出现类似耍赖的神色,几乎把手里原本要送给秦蓁的蛋糕捏碎。
然后,秦非便看见生性冷淡的秦蓁嘴角也掀起一抹淡淡笑意,然后搭上韩则伸出的手,二人翻墙悄悄离开秦家。
哦,对了,应该说是三个人。另外一个是不能言语的陆邵,秦非记得她初来秦家的那几年,陆邵并不是哑巴,但是弟弟出生后的某天她突然发现陆邵再不能说话,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秦蓁看秦家的目光里开始带着嫌恶,包括她。直到她一日偶然发现陆邵发烧,瞒着秦家人偷偷给他送了药后,秦蓁对她的态度才所好转,虽然依旧不冷不热,但是却没有再抵触她。
而那时的韩则,因为秦蓁的关系对陆邵也是与众不同的,这让秦非心底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秦家备受宠爱的二小姐,她拥有许多秦蓁所没有的东西,比如亲人的疼爱、良好的物质条件,可是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秦蓁,却拥有了在她脑中盘跹多年的少年。
韩则对人疏离只是因为他们不重要,秦非是不重要的,秦蓁确实特别的。
这种认知让秦非惶恐,又莫名地有些嫉妒。
从那一次开始,秦非就跟魔怔了一般,她去小院的次数莫名增多,而且每次从小院回去后,她的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差。因为她发现韩则在秦蓁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他会耍小脾气,会不顾形象地为了秦蓁翻围墙去摘她喜欢的花,也会跑遍江城只为买一份秦蓁喜欢的糖炒栗子,然后两个人挨着脑袋你一个我一个地将那袋黑乎乎的糖炒栗子分食。
那画面太刺眼,以至于她从小院回来后,随口对母亲提了一句小院的围墙太矮了、不安全的话。
次日,她听说小院的围墙被加高,她还听说秦蓁当夜受了秦家的家法,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院墙加高后,韩则再也没来过,秦蓁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淡。
秦非不敢直视秦蓁的目光,可随即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院墙太矮本来就不安全,如果来人不是韩则而是小偷怎么办?想至此,心中仅有的一抹的愧疚也被冲淡了。
其后有两年的时间,秦非再也没看到秦蓁和韩则同框出现,即使在校园里偶然遇见,二人也会避嫌。秦蓁一心扑在学习上,待在小院的时间也变少了,只要有空闲就会往图书馆钻,那时候她也忙于各种才艺考级,渐渐也就把这件事淡忘。
直至中考过后的一天,秦非约了朋友在市图书馆碰面后一起去逛街,她提前到达于是跑进图书馆避凉,却没想到会在书架后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秦蓁和韩则,二人似乎在争执,秦非看过去的时候,韩则勾着秦蓁的小指正低声亲昵地说着什么。
图书馆很安静,韩则的声音更小,纵使秦非与二人之间只间隔了一个书架,却也只模模糊糊听到要改什么志愿之类。
是了,秦非突然想起来,韩则今年高考,他们口中的志愿想必就是报考志愿。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终究还是韩则先服了软,他揉着秦蓁的发顶,眼底露出了似曾相识的宠溺笑容,秦蓁见状倏然一笑后,两人相携离去。
秦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二人交握的手指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友人一掌拍在她的肩头,她才如梦初醒,而那时她的浑身几乎都汗浸透了。
友人吃惊地问:“秦非,你是不是生病了?”
秦非机械地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有些五雷轰顶。所谓的避嫌只是避得是谁?秦蓁和韩则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只是二人相约的地点从秦家矮墙换到了图书馆而已!
秦蓁拉着友人匆匆离开图书馆,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后来没过多久,秦非听说韩则与韩家闹翻,被连夜遣送往美国,短期内不会回来。那夜,秦非鬼使神差地前往秦蓁的居住的小院,心里却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心思。
秦非想,她得不到,秦蓁不也没得到吗?但她比秦蓁有优势,仗着秦家对她的宠爱,她若是提出去美国留学,秦家人肯定会同意的……
秦非沾沾自喜地到达小院时,才发现秦蓁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颓丧,甚至心情颇为愉悦,她站在小院门口,还能听到她在给陆邵讲笑话,屋内传来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得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她听着秦蓁的笑声,心底莫名地不安。只不过,那时她心里的小窃喜胜过不安,甚至第一次觉得她拥有的那些秦蓁所没有的东西多么地珍贵。
秦非为此沾沾自喜了三年,但事实证明她当初的不安是对的,在她打算向父母提出赴美留学的时候,一个消息如惊天霹雳传来,那就是秦蓁被宾大沃顿商学院录取,两天前已经悄悄前往美国。
秦蓁先斩后奏的举动在秦家惹来一片惊涛骇浪,而在大怒的秦家人中,受到最大打击的秦非却异常地保持冷静,因为她意外地发现在一片众怒中,自己的父亲却格外安静地喝着茶,这种气氛莫名诡异。
有个念头在心中形成,或许秦蓁的离开秦家人根本不是毫无所知,至少她的父亲不是,甚至帮助秦蓁离开的那个人就是他!
那一瞬,秦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从小到大,秦非品学兼优,自认才貌都不输给秦蓁,可为何每次老天眷顾的人总是秦蓁?就连平素最疼爱她的父亲竟然也是站在秦蓁那边。
她看似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可她要的东西却永远得不到。反观秦蓁,虽然一无所有,可却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秦蓁不告而别后,她跟爷爷提及要赶赴美国留学的时候,秦文博脸色阴沉地把她训斥一顿后,便轻松地让她绝了这个念头。
从小到大,秦非第一次被爷爷这样严词厉色的责骂,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秦蓁。
这不公平!
她才名副其实的秦家二小姐,秦蓁她只不过是顶着秦家大小姐的名头而已,她有那样不知廉耻的母亲,凭什么跟她抢!
偏执渐渐在秦非心底形成,然后化成一抹恨意,等待机会宣泄而出。
三年后,秦氏突发危机,难得的团圆饭上,秦文博依旧急得焦头烂额之时,秦非顺着家猫的毛发,状似无意地念叨了一句:“姐姐要是在就好了,她是商学院高材生,说不定能帮助公司脱离困境。”
话落,她手里的猫突然发狂往秦家偏远的一处院落跑去,那个院落亮着灯,里面住着一个多年来被秦家人忽略的哑巴。
那个哑巴对秦家来说可有可无,可却是秦蓁的软肋。
秦非追逐家猫无功,回头看见秦文博骤亮的瞳孔,嘴角滑过一抹良善无欺的笑意。
一个礼拜后,秦蓁回国。
三年时光,秦非出落清丽动人,已经成为江城贵公子争先追逐的名媛,秦蓁却还是一身牛仔裤T恤,看起来极不起眼,可那眉眼若有若无的淡然,却让秦非格外不适。
秦蓁犹如母鸡护犊般把那个哑巴护在身后,拒绝了秦文博提出的联姻要求,接下了秦氏的重担,神奇地将秦氏起死回生。
秦非看着秦文博对秦蓁私底下的赞许,嘴角却慢慢泛起一丝冷笑。
呵~
姐姐,从你回来的那刻起,你就输了。
你心中有太多牵挂的东西,比如那个哑巴,比如秦氏,又比如韩则。你有出众的能力,可以应付商场的尔虞我诈,可你的性格太纯粹,喜恶在你眼底太分明,所以你不仅会输,而且会输得一塌糊涂!
韩则对你钟情,必定会心甘情愿为了你跟父母求和,可他的父母会怎么想呢?当信任有了一丝裂缝,分崩离析的概率就太大了。
爷爷因为你的能力而对你颇为赞许,可在他的眼底家族企业永远比子孙重要,当有一天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秦氏了,他必然会牺牲你。
秦非从小被秦家泡在糖罐长大,却因此更能见到人性的偏颇与自私,她清楚地明白:人啊,自私起来永远是你想不到的可怕!
后来,秦氏再现危机,秦蓁果然被推进了火坑,而此时的韩家却不会再帮她一次。秦蓁更是为了韩则的自由,甘愿牺牲自己嫁给李盛,直到出现了傅恒初这个变数……
姐姐,你已经有了江城最尊贵的男人疼爱,虽然是个残废,但总比李盛好不是吗?
为什么你还不知足,还要假意离开,当年父亲已经向着你了,如今他却还是向着你,你离开后,还要跟我抢韩则吗?
不,我决不允许!
我听说傅恒初心底有个深爱的女人,你应该好好待在他的身边,尝尝我当初的痛苦。
秦非视线从韩则身上抽回,转身离开灵堂的时候,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雾气氤氲了她的眼睛,她是动了些小心思不错,可是爱一个人难道有错?
秦蓁爱韩则,可她也爱韩则,甚至爱得不比秦蓁少。
……
秦蓁与傅恒初吊唁韩义平出来回傅家的路上,总觉得胸内堵着一口气,细寻下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今天的情绪本就不太好,如此一来更觉烦躁。
但她素来把情绪掩饰得很好,即使如此,还是被身旁的傅恒初察觉到端倪,他将秦蓁的手拢进手里,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格外地凉。
傅恒初蹙眉吩咐季霖调高车厢内温度后,将秦蓁轻轻揽入怀中,“生老病死难免,他总会走出来的。”
傅恒初口中的他是韩则,潜意识里,他把秦蓁的异常归咎于韩则。妻子为其他男人伤神,他心中纵然有些不悦,不过这些不悦与秦蓁比起来,就显得不足挂齿了。
“我相信他。”秦蓁说罢,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她从傅恒初怀里挣出来,看着他解释着:“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傅恒初拢着秦蓁的手指猛地收紧,语气淡淡:“蓁蓁,我虽然不太大度,可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韩则丧父,秦蓁若是无动于衷,那才让人生疑。
秦蓁重新靠在了傅恒初肩头,眸子微垂,“我只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不开心。”
傅恒初闻言沉默了几秒后,低声对季霖说了句什么。
季霖点了点头,靠边将车停下,下车。
秦蓁不免奇怪,“你让季助理下车干嘛?”
傅恒初笑笑不语。
季霖从下车到重新出现并没有用太久,秦蓁看着他手里多出的那包糖炒栗子,整个人却蓦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