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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骨头都坐酥了。我们先去开个房间,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看货。”容白揉了揉脖子,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岩柏点头:“我上次过来的时候住在城西口的招待所。”
“去宾馆吧, 我不想住招待所。”容白还是听说过招待所的,一层楼只有两个厕所,一点也不方便。听说环境也不好。
江岩柏总是听容白的话,他点头:“行。”
好在现在的空房还是比较多的,大多数人都愿意选择招待所,虽然麻烦了一些, 可是便宜实惠。
容白在前台拿了钥匙, 和江岩柏上了四楼, 这会儿没有电梯, 幸好楼层也不高。
“不知道装修的怎么样,床单被套换了没。”容白还是有些担心。
江岩柏安慰道:“宾馆应该会换的。”
“说不准。”容白皱着眉头, 非常忧心。
好在这确实是个正经的宾馆, 卫生还是不错的, 床单和被子上和洗涤剂的味道。容白总算放下了心。
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总觉得身上黏腻腻的。
容白也不在乎江岩柏就在旁边, 当着江岩柏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容白皮肤白,在灯光下更白的亮眼, 江岩柏脸上发红, 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转过头去, 可是大脑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不听大脑的使唤,要自己做出反应。
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容白脱到只剩内裤,才瑟瑟发抖的去调浴室的水温。
“岩柏!你来看看!水打不热!”容白冷的牙齿都在打架,这里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以只穿一件短袖,晚上却要穿毛衣。
江岩柏也脱了衣服,但裤子还穿在身上,光着脚走去浴室给容白调水。
“这边热水的水闸没开,你现在打热水试试。”江岩柏说道。
容白又打了一次,过了两分钟水才变热了,他现在光溜溜的,自己不害臊,江岩柏却受不了了。
水温一调好,江岩柏就逃似的离开了浴室。
容白在里头边洗澡边哼歌,江岩柏听着水声,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苦笑着看着自己的裆|部,这玩意不听他指挥,非要自己起立,就差没有超容白敬个礼了。
容白换了条干净的内裤,用毛巾擦着头发,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你去不去洗澡?”容白问了一句,“只有一套浴巾和毛巾,我把浴巾留给你用。”
江岩柏点了点头,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在容白身上打转,可是越想控制,就越是控制不住。
“那我去了。”江岩柏又一次逃进了浴室。
“这孩子怎么了?”容白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是洪水猛兽吗?
难不成……
江岩柏对自己有欲|望?
容白摸摸下巴,虽然说他现在是很想来一发,缓解一下身心压力,但是接下来几天还要做事情,这就麻烦了。
而且……
容白看向浴室。
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如果真的发生了关系,这个时间线的江岩柏在自己离开以后,一定会难过的吧,
他或许不了解江岩柏的全部,但是却知道江岩柏其实是一个情绪很内敛,可是有时候又非常容易被伤害的人。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和朋友出去露营,然后给江岩柏发了一条短信。
不过当时出了点事,自己没能按时回去,被困在了山上。
江岩柏就一个人冲了过来,山下都被围住了,暂时不让人上山,江岩柏也不知道是找的哪条小道,走了多久,找了多久,才找到自己。
当江岩柏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汗水,身上也是泥土。
一直都维持着商业精英模样的江岩柏,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模样。
江岩柏当时说话了吗?容白有些记不清了,好像说话了,又好像没说。
他只是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容白,然后将容白搂进自己的怀里。
之前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受伤?”江岩柏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容白的胳膊,容白的腿。
容白看到了江岩柏正在流血的大腿,不知道是被树枝还是被什么刮伤的,江岩柏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容白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江岩柏当时那副狼狈的样子,头发上还有树叶和草根,忽然就觉得,那个男人从天上掉了下来。
不是个冰冷冷的商业机器,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愚蠢,又让人情不自禁爱上的男人。
江岩柏正好这个时候从浴室出来,带了一身的水汽。
“早点休息吧。”江岩柏说道,“明天商贸大厦那边肯定很挤。”
容白点了点头。
两人开的是标间,两张床,容白睡着干净的床单,闻着那股洗涤剂的香味,沉入了梦乡。
他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刚从公司回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公司,是谁的公司,但是在梦里,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并不会觉得奇怪。
容白把车停在车库里,上了楼。
房子还是老样子,容白缓缓打开了门。
房子的装修很温馨,并不豪华,也不简洁,但是每一处都充满了家的味道。
还有饭菜的香味。
“我回来了。”容白喊了一声,然后在玄关换好了拖鞋,他寻着香味走进了厨房。
男人正在灶台前做饭,容白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他站在男人背后,双手环着男人的腰,嘴里还在撒娇:“今天吃什么?我好累啊,又在开会,真不知道每天为什么要开那么多会。”
“管理公司就是这样的。”男人笑了笑,声音很低,很沙哑,也很性感。
容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这样的生活的。”
男人把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现在不是有你吗?有你帮我分担,我才能休息一会儿。”
“那你还不夸我。”容白像只寄生虫一样爬在男人的背上,男人走一步,他才走一步。
男人显然习惯了他这样,并不呵斥,反而转身把容白搂在怀里,他亲吻容白的额头,容白的必将,容白的嘴唇。
两人唇齿交融,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味道。
“不行!”好在容白还有点理智,并没有被男人带走,“我饿了!”
男人愣了愣,他直视着容白的眼睛,舔了舔嘴角:“那么,你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吃我?”
“你太不要脸了!”容白扑进男人的怀里。
还是先吃眼前这个人吧。
“起床了,天都亮了。”
才刚结束前|戏的容白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有人这样喊,声音还和自己身上的人一样,他一愣神,就醒了。
“几点了?”容白揉揉眼睛。
江岩柏说道:“六点了。”
容白叹了口气:“还这么早呢!就不能晚点再出门吗?”
“过会儿人就多了,太挤,东西不好带出来。”江岩柏有理有据,容白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钱带够了吗?”容白问了一声。
江岩柏把钱放在自己外套夹层的包里,这里紧挨着胸膛,是最保险的地方了,应该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小偷。
“先去吃个早饭,这里的油茶不错。”江岩柏提议。
容白点头:“行。”
早餐店就在楼下,这个点也有不少人起来了,这里是很多人进货的地方。
四面八方的商人都朝这里涌来,即便在十几年之后,港海依旧是最大的经济贸易中心。
是仅次于帝都的超级城市。
“这么大一碗。”容白看着眼前这个大海碗,看呆了。
这完全是三个成人的分量啊。
而且他和江岩柏不知道,还一人点了一碗,真是太浪费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吧。”江岩柏说道,“早点吃完,我们就早点过去。”
容白点点头,埋头苦吃。
虽然这两大海碗分量大,味道还是不错的,早上还有点冷,一碗油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肚子暖烘烘的,比贴暖宝宝还有用。
商贸大厦离宾馆并不算远,步行走半个小时就到了,三轮车遍地都是,还有小型的卡车停在路边等着拉货。
虽然经济才刚复苏不久,可是这座城市已经繁华成了这个样子。
全国各地的商人都向往着这座城市,确实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商贸大厦并不是什么高档商场,只是个批发市场而已,里头有便宜的小玩意,贵的也有。
一共有十层楼,在没有电梯的现在,这个高度已经让人很累了。
容白和江岩柏挑选了不少小东西。
上次江岩柏一个人来,有不少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带,不过就算能带,他一个人也拿不下。
“这帽子不错,给你也买一顶。”容白手里拿着鸭舌帽,这种帽子还挺少见的,现在的人都不爱戴帽子,只有秃顶的中年人偶尔戴着。
江岩柏摸了摸面料:“这料子不行。”
老板发话了:“我这料子虽然一般,但胜在款式好,现在年轻人就爱这个款。再说了,要是好料子,我怎么可能订这个价钱?我可是做的实诚生意,你们要就要,不要就拉倒,我好招呼下一个。”
容白看了看,觉得也还成,虽然料子不行,但也算结实,短时间也不会坏:“那行,我们买一百顶吧?多选几个款式,我看黑色和蓝色的都不错,价格也便宜。”
“你们自己选款式,选好了我给你们包起来。下回记得还来我这家店啊!”老板又站回一边去,吆喝着吸引进货的商人们。
容白和江岩柏就这么走走看看,除了之前就一直有的货物之外,还新添了不少。
两人逛到三楼的时候,前头就堵住了,人流进不去,人挤人人挨人,味道也不好,闷得很。
“前头怎么了?”旁边有人忍不住问。
“好像是前头的打起来了,说是卖了次货,进货的专门过来讨说法。”有知道的人说。
又有人说话了:“不应该啊,这里东西都便宜,不是都知道是次货吗?这有什么可说的?”
“好像是次货卖出了高档货的价。”
“买货那人怕是个傻子吧?次货高档货都看不出来?这还做什么生意?这不是等着被人坑?”
“听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头一回来进货呢,人分不清是正常的。谁能想到这么大的商场里还有这样坑人的。”
“那也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没有眼光,功课都没有做足,学人做什么生意啊。”
容白踮着脚去看,过了一会儿大厦的保安才赶过来,混乱才平息下来。
人流恢复了通行。容白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个被人说是傻子的富二代,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比自己矮一些,穿着一件深黑的外套,看穿着牌子,也不是特别有钱。
只能说是比较富裕。
富二代显然气不过,嘴里还在骂:“什么玩意啊!这点钱都坑!这辈子你都不会发财,卖假货?你看以后谁还找你!”
然而坑钱的店主也被保安带走了,先一步下了楼,并没能听清富二代在说什么。
“我们也要小心些。”容白小声冲江岩柏说,“要不别人也把我们当冤大头。”
江岩柏摇头:“不会的,我分的清楚,不会被骗。”
“那你以前也没做过生意啊,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不会被骗?”容白有点不信。
“高档货和次货都看看,摸一摸,就知道手感上的差别了。”江岩柏解释道。
容白更加不可置信了,摸一摸就知道了?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容白走进下一个店面,“你看这种打火机怎么样?款式也挺新的。”
江岩柏走到容白身边,两人低头说话。
他们挨得并不算近,但似乎已经没有让人插|进去的空间了。
只有两个人,却隔离除了另一个世界。
两人像是逃难一样,一人背着一个蛇皮口袋,容白头一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觉得累,双腿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进货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容白一开始以为只是逛一逛,看一看,再买点东西。
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累成这样,双腿就像麻木了似的,只能机械性地向前走。
如果是以前,容白早就已经把这些东西丢了,他不挣这点钱了,谁要挣谁去。
可是现在,容白却做不出来这种事了,他咬着牙,竟然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容白的额头全是汗,但是很快,他的肩膀一轻,容白抬头看过去。
江岩柏把他扛着的那袋也拿了过去,一边肩膀扛着,一只手提着。
看起来竟然游刃有余,似乎不觉得劳累。
“我自己提。”容白伸手,准备拿回来,他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这点东西都不能拿,多丢人啊。
江岩柏转身,容白扑了个空,江岩柏笑道:“我提得动,你休息会儿,待会儿再还你。”
容白叹了口气:“给我吧,我看着你费力。”
江岩柏却不听他的,径直向前走去。
两人走一会儿就要在路边休息,这还只是第一天,容白这次过来带的钱是上回的三倍。
至于东西,肯定也比之前进的更多,运输就是个问题,好在江岩柏上次来的时候打听清楚了,这边倒也有车拉长途,按公里计费,来回的公里数都得算上,司机的一日三餐加住宿也得包了。
如果是昼夜不停的开车,那要配两个司机,还要再加钱。
不过好在容白他们只需要一辆小卡,不然价格吃不消,容白现在手头上的钱也不多了。
家里那些钱,容白自己也没概念,每天花花用用,现在也快见底。
还是需要节省一点,开源节流嘛。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容白这回是没了洗澡的心思,又累又饿,连出去吃饭也不想走了。
“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吧。”江岩柏看着倒是不累,他打小力气就比别人大,看着倒显不出来,一到这种时候,良好的身体素质就起了作用。
容白感叹道:“你是吃菠菜长大的吧?”
这时候大力水手和兔八哥已经登上了电视,江岩柏也能听明白这个梗。
“我吃萝卜长大的,不跟你贫了,你要吃什么?”江岩柏穿好外套,看着容白像死猪一样瘫在床上,觉得有些好笑。
容白有气无力地说:“随便吧,我不吃豆腐,不吃葱,别的你看着买。”
江岩柏答应了一声,走出来房门。
外头很冷,明明白天还出着大太阳,晒得人汗流浃背,晚上又寒风作响,路上的人要是没套上外套,必然是环抱着自己往前走,江岩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倒是不觉得冷。
他从没出过榕城,现在是第二次,更何况港海现在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听说比帝都还要富裕,这里的一切在江岩柏的眼中都是新奇的。
就好像,榕城是一个世界,港海是另一个世界。
港海的街头很干净,甚至连要饭的都见不到,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体面,穿的衣服都已经是大人的款式了。
江岩柏在饭店了喊了两份蛋炒饭,他怕容白一个人吃着没趣,自己也就打包回去吃。
老板生意很好,客人也多,他们家专门做外地人的生意,讲究钱少量足,走南闯北的商人都爱在他这里吃。
江岩柏趁老板准备的时候,一个人在外头走了走。
这个城市太繁华了,繁华到不像是真的。
即便是深夜,也是灯火通明,男男女女吵着笑着走在街头,男的穿着时髦的皮夹克,一双高筒靴子,女的烫着大波浪,踩着高跟鞋,挽着男伴的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眼角都是弯的。
这儿简直就像是天堂,没有穷人,触目所及是高大林立的建筑,干净,漂亮。
就连路边的花坛树枝都是经过修剪的,像是电视上播放的那样。
江岩柏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是穷光蛋,但是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满足的穷光蛋。
江岩柏脸上带着笑,他边走边看。
陌生人来到陌生的环境,没有风月心情,只有熊熊燃烧的野心。
总有一天,他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他的目光不该局限在榕城。
这个国家这么大,到处都有机会。
而能把握机会的,向来只有少数人。
他去饭店把打包好的蛋炒饭提上去,容白已经睡着了。他被子也没盖,脸也没洗衣服也没脱,好歹是把鞋踹掉了。
江岩柏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把容白叫醒。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容白的睡颜,昏黄的灯光下,容白就像个瓷娃娃。
江岩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里的情绪浓的快要溢出来,老天爷似乎给他设置了重重阻碍。
但却把容白送到了他身边,凭着这个,他也得说一句老天对他不薄。
在他最苦的时候,容白就像是从天而降,以堂哥的身份站到他面前。
那时候的容白似乎比现在更成熟,更冷静,哪里像现在。
江岩柏克制不住的微笑,现在的容白就像个孩子,热情、活泼、有时候又很任性。
也许那时候的容白没有办法吧,他只有成熟冷静,才能保护住自己。
才能帮自己争夺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江岩柏长大了,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走投无路,想过与李大成一家同归于尽的江岩柏了。
他虽然穷,但是有个家,有疼爱关心他的家人。
无论再苦再累,只要想到这一点,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更何况,现在容白回来了。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嗯……”容白翻了个身,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你回来了?”
江岩柏一怔,他点点头:“回来了。”
容白轻声说:“再五分钟,我就起来,你先吃吧。”
“我等你。”
无论这次你会不会走,要走多久,我都等你,等到我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