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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池当即吓破了胆,转头冲书玉骇然道:“辜尨怎么来了?是不是你露出了马脚?”
书玉也很诧异,辜尨平时不与这些片警走动,怎的今天说来就来?难不成真是她太得意忘形,显了端倪让他给发现了?
“不可能啊,我行事绝对滴水不漏,肯定是你说漏嘴了。”书玉坚持。
贺子池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了,撒开蹄子就往张宅门口方向跑。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如木桩般直愣愣钉在原地不动了。
只听一道谦和中带着几分冷冽的声音在前方炸响:“这不是贺家二公子么?穿得这么寒酸预备做什么呢?”
贺子池闭了闭眼,而后认命地张开眼冲辜尨绽开了最诚挚的笑容:“好久不见啊,辜先生。”眼睛却忍不住往身后瞟,只求辜尨没看到书玉。不过那么大一个活人,辜尨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
今日,辜尨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内搭浅色条纹衬衫,与中年发福的张警司相比,愈发显得年轻活力。他慢悠悠地往贺子池身后看了一眼,道:“贺公子老是鬼鬼祟祟往后看是为何?难道后边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么?”
贺子池索性转身往后看去,后方亭台假山布局错落,哪里还有书玉的影子?
他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书玉果然还是灵光的。
辜尨淡淡地看了贺子池一眼,继而往那亭台假山中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张警司寒暄:“张兄倒是会享受,这里的布置雅韵天成,应是托了原有地形之福吧。”
张警司生得脸圆面白,一团和气,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清秀眉目。他干笑几声,道:“哪里哪里,辜先生谬赞,谬赞。”
辜尨却不接话,兀自走到了一座假山前,摸着下巴似是观察起假山的纹路来。
贺子池和张警司摸不着头脑。
书玉却提了一颗心在嗓子眼。辜尨与她就隔着一座假山,若他再往前走上几步,她就无处可藏了。
当贺子池傻乎乎地往门的方向跑去时,她已知再往这条路上走,必然要撞见辜尨。她来不及拉回贺子池,只得自己独自闪身躲到了假山之后。一系列动作皆为条件反射。
可一藏好,她就懊恼了。躲什么躲,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一躲倒显得她理亏。
躲都躲了,哪里还好意思自己站出来。
只求辜尨别再往前走。
辜尨果真如她所愿,立在假山前不动了。
假山后没有了动静,书玉却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半点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好半天,辜尨的声音终于从假山那端传了过来:“张兄莫要自谦了,这里果然是风水宝地,连泥都是南京城内找不出第二处的珍贵土质啊。”
闻言,书玉下意识看向地上的泥土。只看这泥的色泽,便知是块好料。
张警司抹了一把汗:“天下泥土……不都长这样吗?”
辜尨笑道:“看来张兄不是爱花之人。想来张兄府上有擅长侍弄花草的人,定是那人把这泥移植到了此处。”
张警司恍了恍神,竟接不下话了。
辜尨又道:“听闻三日前张兄手下有两员得力干将横尸于垸水巷。”
书玉微讶,这张警司近日还卷进了人命官司?
张警司点头:“是,是,辜先生消息真是灵通。”
“非我消息灵通。”辜尨瞬间冷了语气,“当地警局拿了证据指证凶手是我手下的人。传票直接递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能不知道么?”
顿了顿,他又开口:“若真是我手下所为,我绝无二话。但证据分明存在瑕疵,案情也有诸多疑点,警局如此草草定案,这又该如何解释?”
张警司已面色发白,辜尨却毫不在意。他把玩着手中的泥土,淡淡道:“巧合的是,死亡现场留下了几枚残缺的脚印,印子里带着细微泥土。我着人查了查,那泥土的土质与我手中这块一般无二呢。张兄不解释一下么?”
假山后,书玉心里一咯噔。这摆明了要栽赃嫁祸给辜尨,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那边厢,张警司软了腿:“辜先生,我也不知局里哪些个不懂事的年轻人这样贸然下了结论……回头我一定好好训训他们……但是,但是辜先生您一定要相信,误认您手下为凶手绝不是我的授意,且凶手也绝对不是我……”
辜尨勾了勾唇:“我自然相信张兄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还请张兄让警局给我一个交待。”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令张警司更为心惊。不会做这样的事——到底是指不会授意警员诬陷辜尨,还是指不会干那杀人害命的勾当?抑或两者皆囊括在内?
猜不透,猜不透。谁人能参透北平辜尨的心中所想?谁又敢猜?
书玉凝眉思索,无论张警司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哪怕只是一枚棋子,他也脱不了干系——他的身边一定蛰伏着一股势力。那股势力不想要辜尨好过。
她想得太认真,连辜尨什么时候离开了假山都不知道。待她回过神来,身后已再无人声。
又等了半天。书玉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辜尨等人已不知去了哪里,她足尖前端半寸处的泥土上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大概这凹槽便是辜尨抠下泥土以试探张警司时留下的。
书玉没有心思去找贺子池。她在集市里乱晃了一圈,又拐到书斋处买了个砚台。磨磨蹭蹭间竟也到了傍晚,她无心再逛,便回了家。
辜尨早就到了家,一个人倚着小榻看书。
书玉蹬了鞋子就蹿上小榻,一骨碌缩进了辜尨怀里。
他正看到兴起处,蓦地被怀里的温度分了神,于是丢了书,把怀里的宝贝圈进臂弯。
“鉴定完字画了?”他问。
她含糊地答了一声:“唔。”心不在焉。
“可得了什么好处?”他把玩着她的乌发。
“没。”她答,“半分好处也没有。”自出得张宅,她光在那胡思乱想忧心忡忡了,哪还有余地思考帮贺子池找猫?到底是哪一方势力要和辜尨过不去?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半分好处也没的买卖你也做?”
她环住他的腰,问:“今天你去哪里了?”
他愣了愣,答:“出去办了点小事。”
好半天她才开口:“能不能以后不要有事瞒着我呀?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的。你的老婆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呢。”
他笑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我知道。”
“知道什么啊?”她不满。他就喜欢玩这套模棱两可的文字游戏。
他耐心地答:“知道我的老婆想帮我分忧,知道我的老婆很厉害。”
“那还不坦白?”她柳眉倒竖。
他慢悠悠地说:“坦白不应该是双方的事么?”
她一呆。
他又道:“你先向我坦白,我再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我有什么可坦白的?”她不解。
“哦?”他斜她一眼,“今天你果真去了书斋?“
她傻了眼,想要摸索着在集市里买的砚台作物证,奈何怎么也找不着了。
“别找了。”他面无表情,“家里那么多块好砚你不用,眼巴巴地又买来这样一块破砚,欲盖弥彰得也太明显了吧。”他手里把玩的那块砚台可不就是她在书斋里买的那块?
诶?她再度傻眼。
他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她呆掉的脸:“今天和贺子池那呆子去干什么了?他又拿什么东西诱你?让我猜猜,这个时节,贺子池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他那一院子花花草草了吧。”
有一个这样聪明的心上人有时候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啊。她只好揽着他的脖子,一五一十全招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嘛。你别为难贺子池好不好。”她还指望那满院的奇花异草呢。
他揽着她的腰,深色莫辩:“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给他派任务的是阎崶,又不是我。”
她愣了愣,也对啊,贺子池每次见了辜尨都如老鼠见了猫,可从头到尾辜尨什么也没对他做。
她又问:“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我今日没有去书斋。光凭那砚台可不算。”分明是借砚台为由虚张声势。难道那时他已经知道她就在假山后头?
他吻上她的脖颈,含糊道:“隔着假山的洞眼,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她不信:“胡说,我哪有什么味道。”就算有,隔那么远怎么可能闻到?
他却低低地笑了:“你的味道,我如何不知道。”说罢一俯身便把她压在了身下。
“还有,下次记得把鞋子上沾到的泥土抖干净,那峄山红土可不是哪里都能见着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熄了灯。
她小小地抗议了一下,很快便没有了声音。
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