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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笙到厨房巡视一圈,各种厨具都齐全。鱼被养在一口水缸里,肆意地游来游去,一点也没有即将被端上饭桌的自觉。
冰箱里也有不少蔬菜,艾笙把肉拿出来解冻。
梅瑾年跑进来,指了指角落说:“煲个火腿汤吧,是老板自家腌制的”。
他拿牙签往抹了一层晶白盐粒的火腿上扎了一个洞,拿到鼻端闻了闻,“很香”。
艾笙凑过去也感受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
她手脚麻利地把菜摘好,要洗菜的时候梅瑾年见艾笙要从一个水缸里舀水,立即制止她。
“这儿都是用地下水,冬天刚抽上来的水才暖和,你等等,我给你弄一桶来”。
说完他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再进来,水桶里已经满满当当,只是他裤腿湿了一截。
艾笙赶紧把菜洗了,收拾好。
等到杀鱼的时候,两人有点犯难,都没干过这种事。
最后还是梅瑾年把活蹦乱跳的鱼给拿下,只是过程比较坎坷。
用了大半个小时,四菜一汤终于上桌。
民宿的餐厅一股和式风格,里面没有桌椅,盘腿对坐。
榻榻米底下装着地暖,整个人别提多舒服。
梅瑾年给艾笙倒了一杯当地人酿的梅子酒,甘甜爽口。
“你怎么不喝?”,艾笙扫了一眼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
梅瑾年见她两眼泛着迷茫,轻笑道:“一杯就醉了?我开车怎么能喝酒”。
艾笙知道他是爱酒之人,怕自己喝勾起他的酒瘾,折磨得人难受,于是也不喝了。
她的善解人意令梅瑾年勾了勾唇角。
梅瑾年问起她的婚姻生活,“我没想到你会嫁给苏应衡”。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
梅瑾年尝了一筷子豆腐鱼,鲜香无穷。“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虽然苏家人口简单,但苏应衡的外家却却没那么好糊弄”。
关于周家,艾笙了解得并不多。只是都说苏应衡在周家的地位很高,更甚周家几个嫡系子孙。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艾笙一想到苏应衡,心里总是安心。“他没有跟我具体说过,更何况他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束州”。
梅瑾年却说:“他早晚要回京的。瑞信的总部本来就是在京里,后来周家和苏烨有了矛盾,瑞信的重心才逐渐转到束州。还没等总部迁过来,苏烨就去世了。之后苏应衡接手瑞信,迁总部的事情又暂停了。毕竟那儿是周家的发源地,他不像苏烨,不用顾忌谁”。
这事艾笙倒从未听苏应衡说过。“我从来不管他的公事,即使你跟我说这些,我也只是担心和他会不会异地恋”。
梅瑾年看着她单纯清灵的笑容,有些感慨。自己跟她说这些,是让她提前有个准备。可她倒一副万事不操心的模样。
心这么宽,必定是让人护得太紧。
梅瑾年彻底放心了。
吃了饭,梅瑾年有些困。刚回国,他的时差还没倒过来。
艾笙看着他略带疲惫的眉眼说:“睡一会儿再走吧,这儿的房间不少。还是你会择席?”
梅瑾年手指随意地搭在大腿上,“择什么席,要真有那毛病,我整日飞来飞去地,还不得天天备着安眠药?”,顿了顿他又说,“算了,我越睡越迷糊,四处走走吧”。
整个度假村都是以梅花为主题,空气里浮动着冷冽的香气。
梅瑾年叼着烟,帮艾笙拍照,张张人比花娇。
她很少更新朋友圈,这天心血来潮,顺手发了几张照片。
看得出,梅瑾年也很开心。他眷恋故国,但在这儿却没什么朋友。
像个孤孤单单的风雪夜归人。
他曾经对艾笙的帮助和解救,让她记一辈子。
所以艾笙曾对梅瑾年说,当她是在束州的亲人。
所以他们谁都不跟对方客气。
等拍完了照片,两人便上车回程。
临走之前,艾笙买了几分梅花糕回去。
路上耗费了几个小时,终于回家。
梅瑾年手搭在方向盘上,“还有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大概在年后才会回来了”。
艾笙刚打开车门,本来要下车。此刻停住了,等着他的下文:“嗯?”
梅瑾年有点遗憾地说:“早知道我该娶你的,还能一起过年呢”。
他一副开玩笑的口气,艾笙就笑:“我可不想跟你形婚”。
梅瑾年挥挥手,“下去吧,我也该走了”。
艾笙下车,直到梅瑾年车子开远才转身,立刻惊得心脏微乱。
苏应衡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她。
艾笙肩膀缩了缩,却又觉得自己清清白白。于是提起挺胸,朝他走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苏应衡侧脸绷紧,线条显得更加立体。
他目光淡淡的,却有一股静水深流的暗潮。
苏应衡质疑的口气让艾笙眉头拧了起来,她耐着性子说:“对啊”。
苏应衡本来心里就压着火,这时候更觉得她的态度是种挑衅。
于是冷笑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背着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艾笙梗着脖子,“没有!”
苏应衡脸色更沉,本来气温就低,现在更是降到冰点。
他一声不吭,转身就朝大门里去。
苏应衡不高兴起来,全世界都得顺着他的意思似的。
艾笙满肚子抱怨,看见他一双长腿迈得飞快。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反正也追不上。
苏应衡回到家,过了好久才看见她慢悠悠的身影。
这日她穿得有些臃肿,长得又嫩,像颗团子似的朝这边滚。
手里不知道拎着什么东西,一晃晃地荡秋千。
苏应衡狠狠抽了口烟。
他坐在前院的秋千山,拿出手机,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她在几个小时之前发的朋友圈。
指腹一点,那颗红色小桃心的颜色立刻化作一片空白。
艾笙进了门,看到他孤零零地坐在秋千架上,于心不忍,于是朝他走过去。
可没等她到跟前,男人又利落起身,进了屋子。
她对着自己的影子嘟哝着,脾气真坏。
艾笙把提着梅花糕进门,底楼已经没了苏应衡的身影。
严阿姨已经做好饭菜,离开了。走到餐厅旁边,就能闻到香味。
艾笙胃里很空,但又有一种吃不下的感觉。
她上楼去叫苏应衡,可寝室和书房并没有人。
只好寻到三楼去,只见他面前的操作台上铺着画布。
苏应衡眉眼冷冽,一手拿着画笔,另一只撑在操作台的边缘。
只是画画也给人一种睥睨众生,杀气腾腾的感觉。
艾笙蹑手蹑脚走过去,眼睛往画布上一扫,明显感觉他不是在画画,而是在消化怒气。
只见上面画着几只灰扑扑的大雁,张着嘴像是在惊叫,眼前一团爆炸的火光,却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火光下方,是掉落的灰烬。
他运笔一气呵成,手腕灵活有力。却一点温雅气息也没有。
相反地,留给人的感觉只有暴怒,压抑,和毁灭。
艾笙被他的内心独白给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因为这幅画而阴暗下来,逼仄得让人呼吸不畅。
苏应衡感觉到她的呼吸忽快忽慢,没耐心画完,扔下笔,眉眼森冷:“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就害怕了?”
笔骨碌碌地滚到地上,艾笙刚弯腰,就被他捏住了肩膀。
他力道很大,要把艾笙的肩胛骨捏碎了一样。
她痛得整张脸皱了起来。
艾笙挣扎两下,却挣脱不开他的控制。疼得眼睛涌出一股热流。
她心里也有气,“他只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可忌讳的!”
苏应衡冷笑,脸色铁青,“没忌讳你不敢跟我说和谁一起出门?”
“那你扪心自问,我要是跟你说,是和梅瑾年一起外出,你会答应吗?”
苏应衡:“你想的美!”
艾笙心里猛地被人揪了一下。看吧,虽说他们相爱,可他对自己永远居高临下。
一切都要被他控制,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喜怒。
艾笙从来都知道他们所处的高度天差地别。可也有做梦的时候,也想跨出一步看看脚下是地还是半空。
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冒进带来的后果,摔得真疼。
本来她是想和他好好解释,可艾笙喉咙堵得很硬很疼。
她眼里泛着薄冰一样的泪光,轻声哽咽。
苏应衡恢复往常面无表情的样子,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你的妻子之前,首先是个人”,艾笙头也不回地离开。
艾笙听到楼下的响动,知道苏应衡是去晚饭。
她憋着一口气,拆开自己买回来的桃花饼,化悲愤为食欲,一不小心就吃得有点多。
所以晚上胃疼得抽搐。怕苏应衡发现又骂她,于是背过身,蜷缩成一团。
她几乎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脸色惨白。精神很差,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早饭更是吃得很少,手肘靠在桌上,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苏应衡一声不吭地吃完,全过程和她没有丝毫语言或者眼神交流。
等他起身,凛冽地勾了勾嘴角,目光像座山一样压在艾笙身上。
“至于么?”,他哂笑一声,扬长而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艾笙也不忍了,眼泪一下子往下掉。
端着盘子过来的严阿姨扫了一眼桌上,咕哝道:“先生今天没给您剥鸡蛋就走了?”
艾笙眼泪更加止不住。
严阿姨以为他俩吵架了,焦急又尴尬地站在原地,“先生不舍得真跟你生气的,哄哄他就好了”。
艾笙咬牙:“谁因为他哭了?我这是胃疼”。
严阿姨还以为她嘴硬,立刻说:“好好好,胃疼。我给你找点儿胃药吧”。
一副我全心全意配合你演戏的样子。
艾笙泪流满面,她也不常撒谎啊,怎么就成了狼来了的孩子。
吃了胃药,艾笙总算好了一点,照常去上学。
等到了下午放学,就有人冲她指指点点。
更过分的是,当她路过一条石子小路的时候,后脑勺忽然一疼。
几乎同时就听见石子在背后落下的声音。
艾笙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入时的陌生女孩子对自己耸肩,一脸无辜。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艾笙从昨晚到今天倒霉透了,心里压抑着郁气。
女孩子没什么歉意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吧,我不小心而已。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到医院做鉴定”。
这种程度,哪儿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艾笙只是不爽她理所当然的语气。
女孩儿抱着手臂继续道:“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只是想事情踢着石子,不小心用力过度”。
艾笙把地上的石子捡起来,上下抛着,做着要反击的架势,“既然没什么大不了,你也试试?”
女孩儿脸色一变,手已经从胸口拿下来,随时要挡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她有点不安地问道。
艾笙叹了口气,把石子扔到旁边的池塘里,“我要真扔你,绝对比你刚才那一下子疼好几倍”。
说完她拍拍手,转身要走。
危机解除,女孩子的气势又高昂起来,“狐假虎威的绿茶婊,有什么得意的?”
艾笙折回去,走近,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孩子不甘示弱,捏紧拳头,“嫁给苏应衡你还不满意,在外面拈花惹草!你知道有多少人咒你去死!”
艾笙怔了怔,迷茫地说:“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平白无故就犯了众怒”。
“平白无故?少强词夺理!自己上网看看吧,背着苏应衡偷腥!什么嫁给男神的灰姑娘,绿茶婊还差不多!”,女孩子替苏应衡委屈似的,眼眶都红了。
艾笙摸出手机一看,铺天盖地都是自己和梅瑾年昨天出游时偷拍的照片。
大红加粗的标题挂在最顶上:影帝娇妻疑出轨!
营销号怕被封,不敢明说“苏应衡”三个字。
这段时间各大主流媒体摄于苏应衡的权势,不敢写他和艾笙之间的新闻。
但各个论坛却没什么顾忌,早就传开了。沾了苏应衡的光,艾笙也小小地火了一把。
本来还被称作灰姑娘的她,此刻却成了众矢之的,各种谩骂不绝于耳。
还有人把艾笙的照片P成遗照,挂在评论区。
在营销号底下的恶劣评论以每秒上万的速度递增。
艾笙终于知道苏应衡的粉丝力量多么强大。
她心里沉暗得没有一丝光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
那一声声咒骂,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艾笙这时比和苏应衡刚结婚那会儿更觉得迷茫。
原来舆论真的会把人撕裂。
艾笙手机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一听:“你好荀小姐,我是《周末星刊》的记者……”
她没听完,直接挂断。
接下来好几个电话,无一不是媒体打来的。
艾笙索性关机,把手机扔到旁边。
手臂搭在眉骨上,她满心的委屈和无力。
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蚊虫,被黏牢在蜘蛛网上。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前排司机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来,然后扭身对艾笙道:“先生打来的”。
艾笙接过来,声音沙哑,“喂?”
苏应衡淡淡地说:“回家呆着,哪儿都不要去”。
然后挂断,没有一句安慰。
艾笙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出神。
他是不是,也以为自己是那种朝秦暮楚的女人?
苏应衡没空理会流言蜚语,只是冷脸让公关部把事情压下去。
但事实上情况比他预料得还要糟糕:营销大号自然容易控制,但还有很多是新建的小号,四处煽动,不把艾笙拉进地狱不罢休。
即使封了一个,又有千百个冒出来继续对艾笙口诛笔伐。
这种游击战术,瑞信强大的公关部也消耗不起。
苏应衡为这件事在公司呆到深夜。
烟瘾不大的他,这晚上却抽了半盒烟。
待自己全身烟味缭绕,苏应衡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他对电话那边的人冷然道:“我以为你跌了跟头,就会学乖”。
那人静了几秒,学他的漫不经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看来你的那位娇妻,还真是你的七寸”。
苏应衡笑了,“不止你一个人会这招,你妈在京里的龌龊事也不少吧。如果曝出来,肯定能把今天的事情压下去。我想跟你比比,谁的水军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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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今天九千字,希望能一直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