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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临渊向大理寺卿的陈述里,夏初瑶终于知道了今晚北苑发生的事情。
北苑今晚没有刺客闯入,只是琥珀和盼儿刚被送进白楼没多久,琥珀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北苑里没有大夫,沈朔又刚好出府,没有他的命令,别人不能随意进出白楼,护卫们没办法,就只好将琥珀送到了白楼旁的小院里,请了俞大夫,通知了沈临渊。
刚开始过来的只有沈临渊和两个寻月苑的婢女,俞大夫说琥珀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会儿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当即给她开了安胎养神的药,让寻月苑的两个婢女去院外的厨房煎了送过来。
还不等沈临渊好好体会这得子之喜,喝了药的琥珀就突然觉得腹中如刀绞,苦痛之下,身下也开始流血。
俞大夫发现是送来的药出了问题,两个婢女说她们煎药的时候,在厨房遇到过桂嬷嬷,因着桂嬷嬷也要用药炉,还帮着她们将熬好的药倒出来。
俞大夫用药下针,可就是止不住,还不等他们出府去请人过来帮忙,琥珀便已经满面惨白,死在了沈临渊怀里。
临去之时,神情痛苦,意识模糊的人儿口中呢喃的只有“骊阳”和“报仇”。
沈临渊当即着人去抓了回寻月苑的桂嬷嬷,又去请了府中各房的人过来。
被压在堂屋里的桂嬷嬷还不等审问,在见着匆匆进门的骊阳公主时,突然猛烈挣扎着,扑到骊阳公主的脚边簌簌发抖,直喊“公主救我”。
侍卫上来拉开桂嬷嬷时,从她怀里掉出来了还剩了半包的药粉。
等得大理寺的人将小院围了个严实,顾审言请府上其他人先行回去的时候,沈朔都还没有回来。
“三爷知道是谁做的吗?”回了落松苑,想起先前骊阳公主想要赴死的模样,夏初瑶颇有些感慨。今晚之事,骊阳公主是被陷害的。可是,这又是谁做的呢?
若只是杀了琥珀,这件事情还有可能怀疑到太子头上。可是,琥珀有了身孕,那是沈临渊的孩子,若真是太子瞒过沈临渊所为,他难道不怕因此与沈临渊产生嫌隙?
如果不是太子的人所为,那么,陷害骊阳公主这样的事情,有理由这么做的,便还有她跟前的这个人了。
“琥珀是自己从白楼里出来的,她自愿将自己和孩子置身在了危险当中。”沈临安见她满眼疑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比起府里的事情,眼下他更在意宫中的情况。沈朔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宫中必然是出了大事。
“三爷的意思,这件事情是琥珀做的?”这般一想,夏初瑶倒也觉得沈临安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知道琥珀恨骊阳公主,自骊阳公主到国公府之后,琥珀便时常受到她刁难。可是,这样的恨意,真的可以让琥珀豁出性命去陷害她吗?
“琥珀自小跟在大哥身边,她是最懂大哥心思的人,也是最为大哥着想的人。她不会为了自己怨恨而做出什么对大哥不利的事情,可是她却能为了大哥不顾一切。”在寻月苑里,骊阳公主不仅让琥珀和院中的下人痛苦,她也是让沈临渊痛苦的根源。
沈临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琥珀终于孤注一掷有此一举,可是,震惊之下,他还是佩服琥珀对沈临渊的这份心意的。
想了想,夏初瑶没有再问,沈临安对这件事情似乎知道得清楚,即便谋划这件事情的真是琥珀,只怕沈临安也曾参与其中。否则,在小院里将那一切看在眼里时,他不会半分惊讶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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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之后,大理寺便将骊阳公主和府上跟此案相关的人都带回了大理寺。
开审的日期未定,对于大理寺的呈报,不管是皇帝还是沈朔,都没有过多的言辞,倒不是因为不重视或是有意拖延,而是昨夜宫中出了大事。
昨天入夜之后,有人闯宫行刺,伤了乾元殿外巡逻的金吾卫,虽然他们没有入殿危及陛下的安全,可是,在伤人之后全身而退,这样的行为,对乾元殿里的皇帝,甚至对整个皇城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陛下大怒,传了三公入殿彻夜商讨此事,今日又着令巡防营和皇城金吾卫并京兆衙门联查,要他们务必找出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一时间整个故洗城全城戒严,长街上往来的多是巡防营步履匆忙,却又整齐划一的将士,客栈酒楼,深宅暗巷都成了他们搜查的重点。
送走了过府盘问的京兆府尹,转回书房里的穆玄青看着池暝手里那枚玄武兵符,蹙眉不语。
“这枚兵符,的确是从夏将军的棺木中找出来的。”一去月余,池暝按照阿城所说,回到桑泽城之后,寻了机会掘墓开棺,竟然真在棺木之中,找到了这一半玄武兵符。
伸手接过兵符,细看兵符上的纹路,穆玄青抿唇想了想:“棺木里,可真有她的尸骨?”
他没有替她收棺入殓,可是下葬时他也在夏家陵园。借尸还魂之说太过诡异,虽然他确信如今国公府上那个身份和样貌已经完全不同的女人的确就是夏初瑶,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有更深的阴谋也说不定。
“棺中的确有尸骨,只是毕竟过去了这么久,属下也不知,那到底是不是夏将军的。”知道穆玄青所想,池暝低声回答。
“算了,如今是与不是,都没太大的意义。既然真在棺木中寻到了这枚玄武符,那小子说的话想来也是真的,另一枚一定在他手上。”将玄武符收入袖中,穆玄青绕到案前坐下,抬眼看一旁的望舒,“皇城行刺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了?”
“夜枭他们还在查,只是这些时日故洗城戒严,他们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望舒摇了摇头,这次国公府与皇城里同时出事,故洗城里不仅是巡防戒备,各府各院都加强了警备,他们也不敢太过招摇。
“听素心说,徐子翔他们伤得都不重,那十余个刺客更是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他们这般,倒不像是真的有入宫行刺的打算。可在这乾元殿前一闹,到底是为了什么?”池暝近日刚回来,见得素心递信来说起当夜在乾元殿外巡逻的是徐子翔率领的一队金吾卫,十三人中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却都伤得不重。
那些刺客悄无声息地闯过道道宫墙,却没有继续潜到百余步长阶上的宫殿里,只是伤了这么一队金吾卫之后,又在皇城里其他禁卫接到消息赶过来之前,匆匆逃离。
“大齐皇帝身边必然有暗卫,想要刺杀圣驾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或许他们这次闯宫,就是冲着那队金吾卫去的。”虽说都只是受了轻伤,可是皇帝对此十分生气,所有的金吾卫都被撤职查办,徐子翔也是因着永嘉侯府的面子,才没有被收押刑部。
“只是为了让他们被收押?”
“徐子翔虽然是柳相举荐,可是皇城里金吾卫的布防是由太子经手的。这件事情,追究起来,其实是太子办事不力。”望舒挑眉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又开口,“这次镇国公府上出事,骊阳公主被送到大理寺的事情实打实地将了二皇子一军,或许他觉得不该自己备受责问,想要顺手拉太子下马。”
“猜得不错。”听他这般说,穆玄青笑了,目光里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自齐晋之战后,这大齐太子与靖安王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骊阳公主犯事,不仅让皇帝对钟贵妃和靖安王心生芥蒂,还让褚云景失了沈临寒不说,还得罪了沈临渊。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详情,不过这般一想,倒是很有可能是太子安排的。
至于行刺之事,发生的时间实在是蹊跷,要说是二皇子让人所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能避开数道宫墙里的守卫,那些人必然是知道皇城布防的。
只是,他们这样做,谁都不曾受益,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这么一来,受益的是不曾沾染任何一件事情的三皇子。
“殿下都未插手,他们已经自己斗了起来,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一件。”比起朝堂上的事情,池暝还是更关心剩下的那枚玄武符,“这一枚兵符是阿城取信殿下的礼物,可是想要拿到剩下的那枚,只怕不容易了。”
“他做这些事情,都是瞒着他师傅的,想来不管他这次留在故洗城有何打算,他心里对他师傅总归是有几分顾忌,要取玄武符,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说起阿城,穆玄青眉宇间有几分厌恶,听说若是没遇到夏初瑶,他本该是随陈词一起去刺杀沈临渊的。可如今他身在沈府,比起杀沈临渊,他想要对付的,似乎是他们这些晋国人。
偏偏阿城手里有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他须得在阿城开口要挟他们之前,变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