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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抬手抹了把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弯腰行礼声音哽咽地道:“奴婢见过二小姐!”
景绣忙扶起她,“嬷嬷不用多礼!”拉着她重新坐下,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直到翠娘唤吃饭才停了下来。
饭菜很丰盛,四个人吃得异常温馨。但因为相府规矩严,孙嬷嬷不能待太晚,因为回濬王府和去相府有一段相同的路要走,景绣也就跟着她一块离开了同仁堂。
走到分岔口,见她还拉着自己恋恋不舍,景绣笑着告诉她自己三天后会回府,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景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重新戴上面纱继续往前走,此时还不算太晚,街上还很热闹。于是打算逛逛再回去,悠哉地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但是却没打算买什么。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平阳湖边,几艘画舫正在湖上慢悠悠地晃荡着,还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显示出画舫上人的好心情。景绣站在湖边吹了会风,才转身往回走。
尽量选择人多的地方走,可是离濬王府越近人越少,渐渐地宽阔的街道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濬王府近在眼前,她却止步不前了。
看着围在四周的四个黑衣人,景绣的神色也由之前的故作悠哉变得严肃起来。
“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黑衣人语气冰冷地开口道。
景绣淡淡挑眉,“那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刚才说话的黑衣人轻哼一声,做了个手势,几人就一齐杀气腾腾地向景绣靠近。
景绣嘴角一勾,足尖轻点腾空而起。四人显然没想到她竟会武,都有瞬间的呆愣,不过这呆愣的瞬间已经一人挨了景绣一脚,并且那一脚还是踢在了嘴上。
回过神来的四人顿时恼羞成怒,刚才说话的黑衣人显然是领头人,他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开口道:“花拳绣腿罢了,给我上!”刚才那一脚的力道给他挠痒痒都嫌轻,这点功夫也想对抗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景绣并不打算与他们多做纠缠,她的功夫的确只是花拳绣腿,但是轻功可是出神入化的,打不过还不能跑么?濬王府就在眼前,她就不信这些人敢跟进濬王府去!
看出她的意图,几人自然全力追了上去。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却忽然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起来,已经升至半空的身体忽然直直地坠落下去,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全都坠落在地,景绣低头看了一眼,确定他们已经动弹不得之后才从空中翩然落下。
款款地走到领头的黑衣人面前,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扯下他的面巾,一张陌生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脸,“谁派你们来的?”扔掉手中的面巾,景绣冷声问道。
中年男子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浑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儿力气挣扎了一会儿泄气的作罢了。看着景绣怒目圆瞪,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把我们怎么了?”他们明显被下药了,但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景绣面纱下的绝美脸蛋上挂着平淡的笑容,挑眉幽幽地说道:“怎么,怕了?”
“怕?”地上的男子轻哼一声,他这一辈子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了,从来不知道这怕字怎么写。要不是今天太过大意,绝不会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似乎懒得再费口舌,不耐烦地说道:“解药拿来,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景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人都落在她手里任她宰割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俯身直接动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辨别他身份的物件。
中年男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眼睛睁得堪比铜锣,神情诡异地看着一脸平静对他上下其手的景绣,仿佛看着一个了不得的怪物。咬牙切齿道:“姑娘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景绣顺利地摸出他腰间的一块玄铁打造而成的腰牌,浅笑道:“不该摸得地方我可没摸。”一个中年男子相貌也如此普通,可完全没有什么地方吸引到她。
“你……”
景绣不理会他,借着月光低头认真的打量手中的腰牌,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头目来。
“快还给我!”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叫道。平时出任务他们身上从不会带着会暴露身份的物件,但是今天是他大意了低估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能力,原以为抓她回去复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太在意,穿上夜行衣就行动了。却没想到竟然栽在了她手里,完不成任务回去免不了一顿恶罚,但暴露了身份,恐怕只有一死了。
景绣将腰牌揣进怀里,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中年男子的脸上,好心地说道:“等着我,我去叫人将你们抬进濬王府去,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
看着景绣远走的身影中年男子面色一白,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几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像是作出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重重地点了下头。
来之前头儿说了绝不能让濬王和西临的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也是他们小看了扁鹊,不然他们是不会选择在濬王府附近动手的。只要濬王一看到令牌,一定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份,严刑逼供是少不了的,头儿知道他们落入濬王手里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他们自行了断。
一直在暗处的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公子,双眸一紧,出声道:“别让他们死了!”
话音刚落,暗处立刻冒出几名一身黑衣的男子动作迅速地靠近黑衣男子四人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利落的卸掉四人的下巴,抠出他们嘴里暗藏的毒药阻止了他们求死的意图。
中年男子四人目瞪口呆满脸惊愕,可惜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青衣小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男子,冷声吩咐道:“打晕,带走!”
就这样,中年男子四人刚被卸了下巴紧接着脑后受到一击晕了过去,被人粗鲁地拖走了。青衣男子见四周并没留下任何痕迹,也准备抬步离开,忽然感到地面隐隐的震动。眉头一皱,扭头看去。
夜色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身后不远处两队提着长枪的侍卫步伐稳健的跑着。他木然着一张还很稚嫩的脸,转过身来等着来人靠近。
葛天一勒住马缰,目光环顾一圈最后落在青衣小公子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才来口道:“在下大理寺卿葛天一,有人举报这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小公子可曾瞧见?”
青衣小公子拱手道:“参见葛大人,小人是濬王府的护卫首领蒋迁,今日刚好负责巡逻,并不曾看到有什么人打架斗殴,不知大人听何人所举报?”
葛天一诧异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竟然是濬王府的护卫首领。下马仔细地在周围走了一圈,没看出任何打斗的痕迹,眉头不解的皱在一起,他明明接到举报信说濬王府外有人闹事,怎么会没有呢?
“葛大人天色不早了,小人不耽搁大人办案就先回府了。”蒋迁淡淡地开口道。
葛天一随意道:“蒋护卫请便!”蒋迁走后,葛天一吩咐人绕濬王府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好疑惑地撤了。
濬王府不远处的屋顶上。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离开了,目光中还隐隐带着不甘的神色。
*
景绣一进府门就见红叔站在里面等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红叔就轻笑道:“王爷在书房,外面那些人交给我来处理。”
轻轻地点了点头,景绣往书房而去。来到书房,司马濬目光探寻地落在她的脸上,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得罪的人?”
景绣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刚才从中年男子怀中摸来的腰牌递给他,“我不知道。”
来平阳城之前她根本没得罪过任何人,来平阳城之后倒是得罪了不少,但都是一些看她不顺眼的千金小姐,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买凶绑架她。而且那四个人武功极高,要不是他们太过轻敌自己不太可能轻易逃脱。除此之外她还看出他们纪律严明,不像普通的乌合之众,全程只有那个中年男子出声,其他三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司马濬接过腰牌,瞬间就变了脸色,目光凌厉地看向景绣,“哪儿来的?”
景绣呐呐地回道:“我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上搜到的,你见过?”
司马濬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脸上打量着她,只见她眼里只有茫然不解没有任何别的神色,淡淡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景绣总觉得他的神情很诡异,这个腰牌的来历他肯定知道,却不愿意告诉她。而且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充满了审视的味道,她除了瑞亲王妃的事外从没想过对他隐瞒任何事,所以他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王爷。”蒋迁在这时走了进来,目光在景绣脸上轻轻一扫然后看向司马濬。景绣见过蒋迁两三次却从未说过话,见他欲言又止,猜到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于是闷不做声地走出了书房。
她离开后,蒋迁才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刚才葛天一接到举报信带人来过了。”
司马濬浑不在意的点头,举报信什么人送的他们心知肚明,从他第一天来到西临一举一动就受到崇明帝的监视,要不然五皇子府也不会和濬王府毗邻而建了。摩挲着手中的腰牌,清冷坚毅的峻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起身往门外走去,蒋迁立刻跟了上去。
*
景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反复出现司马濬那诡异莫测的眼神,他是不相信她吗?觉得她认识那些黑衣人却不肯跟他说实话,还是那些黑衣人身后的人身份不简单,他在怪她给他带来了麻烦?
可是她真的想不出她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除了……景绣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要说真正对她起杀意的人大概只有十年前的瑞亲王妃了。可是不对啊,她前几年就听说瑞亲王妃离世的消息了,难不成她还留下什么遗言,一旦她和司马濬见面就杀了她?
景绣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的,红叔不是也照样谨遵瑞亲王妃的话禁止她和司马濬相认吗?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这样的话司马濬的反应也就说的过去了。他不记得十年前的事了,忽然有人拿着他母妃的令牌出来做坏事,他一定会觉得诡异。而且针对的人是她,他一定会联想到十年前他失忆的事情上去,会猜测其中的关联。
那几个黑衣人应该已经被抓进府里来了,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司马濬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因为那几个人不可能知道什么。
这么想着,她也就放了心,这一天实在是耗了太多心神,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大厅里并不见红叔,景绣和司马濬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早饭,刚放下筷子,就听司马濬道:“昨天晚上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以后出门尽量不要一个人。”
景绣一惊,“你的意思是说还会有人追杀我?”瑞亲王妃到底是准备了多少人对付她啊,真是做鬼都不愿意放过她。
司马濬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等下人将桌子收拾干净都退下去后他才说道:“跟十年前的事有关是吗?”虽是问句,却含着一丝笃定。
景绣迟疑地点头,听他又道:“你心里有怀疑对象吗?”
这个……景绣皱着秀眉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是认识那块腰牌吗而且应该见过那四名黑衣人了,怎么会再来问她有没有怀疑对象?难道是他不敢面对现实,不敢相信他的母妃会做出这样的事?
“没有。”
司马濬还想再说什么,蒋迁在这时进来了,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是一片凝重,没有看景绣直接趴在司马濬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司马濬淡淡地看了景绣一眼,低声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蒋迁退下去后,司马濬迎上她带着询问的双眸,道:“昨晚上那四个人咬舌自尽了。”
景绣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说这四个人是间接因为她而死的,但她心里丝毫没有愧疚,只是替他们觉得可惜和不值。瑞亲王妃已经死了,他们竟然还如此替她卖命,任务失败还以死谢罪,这种忠心简直太愚蠢了!
司马濬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轻笑了一声,“我已经传信回东旗让人交给桑姨了,我想一个月后桑姨就会来到平阳城,我想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绣儿应该也很高兴能见到她吧?”
景绣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若有若无的试探,但是如果桑姨对瑞亲王妃如那几个黑衣人一样忠诚的话自然什么都不会告诉司马濬。所以来了又怎样,桑姨什么都不会说。
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惊喜,露出期待地神色道:“真的吗,我和桑姨都十年没见了,她还好吗?”
司马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想从她神色间看到慌乱或是紧张来,却见她一脸惊喜,虽然有些刻意的夸张显得不那么真实,但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移开目光声音冷冷地道:“很好。”说完沉着峻脸起身离开了。
景绣收敛了刻意装出来的笑容,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司马濬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三天的时间倏忽而过,这三天里景绣再没见到司马濬,不知道是刻意躲着她还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连吃饭都不去大厅了。
景绣抱着装着为数不多几件衣裳的包袱站在濬王府后门口,最后留恋地往里张望了一眼就跟红叔告了别。红叔举着手中的银票,苦口婆心地劝道:“还是拿着吧,不然王爷那边红叔不好交待啊。”
景绣摇头道:“帮我跟殿下说声谢谢还有……抱歉。”
红叔无奈,只好将银票揣进怀里,点头道:“你放心吧。”
景绣并没直接去丞相府,而是先去了同仁堂,在同仁堂内换了身朴素的衣赏又重新梳了个丫鬟才会梳的双丫髻,取下戴了多日的面纱,又在脸上涂涂抹抹一番,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和黎叔翠娘寒暄了一会儿才离开同仁堂徒步向相府而去。
到了相府门口她并没有立刻让人通报,而是不顾路人指指点点和各色目光,抱着包袱一屁股坐在相府大门口的其中一座石狮子脚下。
过了一会儿,相府管家急匆匆地走过来了,扔了一粒碎银到景绣脚下,满脸嫌恶地说道:“我家大小姐赏你的,快拿着银子走吧,要是冲撞了太子殿下,你的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景绣抬起脏兮兮的脸,轻声委屈地说道:“我不是乞丐。”
管家转身的动作一顿,直接被气乐了,“你不是乞丐你赖在咱们相府大门口做什么?”他看了地上的碎银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解下腰间的荷包拿出几枚铜板扔在地上,铜板在地上滚动四散开来发出悦耳的声音。“这是大爷我赏你的,拿上钱马上走!”
“我说过我不是乞丐。”景绣将滚到脚边的一枚铜板一脚踢开,满脸怒气地重申道。
管家见状,脸一下子就绿了。“来人啦!”他对着府门大喝一声,立刻有三五个护卫跑了过来,“把她给拖走,扔远一点儿,千万不能让她有机会冲撞了太子殿下!”
景绣看着远处驶过来的马车,眼中精光一闪,站起身灵巧地避开护卫伸过来的手,直往府门跑去。
“给我拦住她!”管家气急败坏地指着景绣高声命令道。一旁呆愣的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追景绣。
景天岚一下马车就见到这乱哄哄的一幕,皱眉厉声道:“都给我停下!”
管家听到声音立刻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舔着笑脸道:“老爷您回来了。”
护卫们也立刻停了下来,满脸恭敬地低着头,景绣自然也停了下来,低着头作乖巧状。
“这是怎么回事?”景天岚目光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景绣身上,沉声问道。
管家恶狠狠地瞪了景绣一眼,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景天岚走到景绣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白银举到景绣面前,“拿着银子走吧,这里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
景绣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没有去接银子,抬起头来满脸受伤地看着景天岚,声音哽咽哀伤地说道:“父亲,我是绣儿啊,您不认得女儿了吗?”
景天岚神色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狐疑地开口道:“你凭什么说你是绣儿?”
她满脸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本样貌。
“这个……”景绣含着泪从包袱里掏出一支样式陈旧的簪子,颤抖着手递到他面前,“娘说,这支簪子是父亲你送给她的,这些年我一直认真的保管着……”
这支簪子正是当年芸娘逃难时用来抵马车钱的簪子,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景绣再次见到了这支簪子就买了下来。
景天岚接过簪子看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景绣神色间有几分动容,“你真是为父的绣儿?”
景绣含泪点头,“父亲应该知道女儿脖子后面的……”
不待她话说完,景天岚就满脸欣慰心疼地打断她的话,“绣儿,你真的是为父的绣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景绣心里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他似乎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她来不及多想什么,景天岚已经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起景绣这些年在外面生活的境况,景绣只说自己被一户普通人家收留了,两年前养父母纷纷因病去世了,而她怕他不认她这个女儿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敢回来,直到三天前接到扁鹊的信知道他在找她,这才找上门来。
管家和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心里一阵后怕起来。原来真不是乞丐,真不是来骗钱的,她竟然是失踪多年的二小姐!
管家心里那个悔啊,忙追了进去,二小姐回来了,他得吩咐厨房多送些吃的过去。
“管家,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景媛正和南宫璃在花园中赏花散步,看到管家急急忙忙地小跑着不悦地出声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既不太过严厉但也威严十足。她既不能让太子觉得她性格凶悍强势也不能让太子觉得她不够威严,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显然她的度把握的非常好,南宫璃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只有媛儿这样才貌双全,性子温和同时不缺威严的女子才适合当他太子府的太子妃,替他管理后院打点一切啊。
管家心里哀嚎一声,他今儿个是倒了什么血霉啊,刚得罪二小姐又挨了大小姐的眼。扬起谄媚的笑,急忙跑过去行礼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大小姐!”
景媛淡淡点头,“起来吧,管家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一向稳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不二小姐回来了,老奴急着去厨房给二小姐张罗饭菜,这才着急了点儿。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大小姐,奴才该罚。”说着就作势要扇自己耳刮子。
景媛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二小姐?”
管家这才想起来,他家大小姐还不知道这回事呢,立刻解释道:“大小姐,刚才护卫说的乞丐就是二小姐啊,老爷已经带着二小姐进来了,您没瞧见吗?”
景媛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南宫璃对着管家挥了挥手,管家离开后他笑道:“媛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二小姐竟然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啊!你这个作姐姐的不去看看吗?本太子可是很好奇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呢?”
景媛扯了扯嘴角,神情僵硬地说道:“真的是老天保佑,绣儿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锦绣阁内。
孙嬷嬷不停地抹眼泪跟在景天岚和景绣身后,自从一年多前知道二小姐还活着的消息,她就无时不刻不再盼着二小姐回相府的这一天,终于,这一天让她给盼来了。
“绣儿,这是你娘生前住的院子,这些年我一直让人日日打扫就是为了等你回来,你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是不是都跟小时候一样?”景天岚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笑着说道。
景绣平静地打量着锦绣阁内的一切,淡淡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景天岚道:“你失踪的时候才五岁,不记得很正常,你暂时委屈一下先住在这里,等爹准备好新的院子你再搬出去。”
景绣摇头拒绝了,“这里很好,不用换了。”
景天岚停下步子,转头怜惜地看着她,不赞同地道:“绣儿,这十多年你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苦,爹只是想补偿你,听爹的话,过两天搬到新的院子里去。”
景绣见他满眼真诚,于是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道:“绣儿听父亲的。”
刚在凳子上坐定,就见管家挂着讨好又小心翼翼的笑容带着几个丫鬟送来饭菜,景绣折腾了这半天也的确是饿了,就自顾自地低头吃了起来。
景天岚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不时地跟她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孙嬷嬷含笑站在一旁听着,景绣时不时地抬头给面子的笑笑。
景媛和南宫璃进来了,景绣跟着景天岚起身行礼。南宫璃连忙摆手笑道:“丞相大人二小姐不必多礼,本太子听说二小姐失踪多年安然无恙的回府实在是替丞相大人高兴啊,恭喜丞相大人也恭喜二小姐了。”
“多谢太子殿下,绣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实在是菩萨保佑,臣过两天一定要带着绣儿亲自去寺里还愿!”
“哦,丞相大人还是信佛之人?”南宫璃诧异地问道。
“说来惭愧,这么多年臣派了不知多少人出去寻找绣儿,可一直音讯全无。不得已,臣才会去寺里拜佛,求菩萨保佑,没想到菩萨竟真的显灵了!”
“菩萨也是怜悯竟丞相大人一片慈父之心啊!”
……
景绣十分佩服自己,能忍住不笑出来。景天岚的演技放在现代绝对能拿奥斯卡小金人,虽然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尽力的表现着慈父的一面,但是景绣却丝毫没看出来他的态度是面对十年未见的女儿。他的态度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东道主,虽然无微不至,却也疏离客套。
景媛从进门开始就一瞬不转地盯着景绣看,面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明明娘说这个小贱人和她那个下贱的娘一起掉下悬崖了,怎么会没死呢,这个该不会是眼红他们相府家大业大冒充的吧?
景绣感受到了景媛敌视的目光,平静地抬头茫然地与她四目相对。
景天岚和南宫璃寒暄够了,才看向景媛道:“媛儿快过来,看看你妹妹,你们姐妹从小感情就好,你这些年不是一直记挂着绣儿吗?”
“真的吗,姐姐真的一直记挂着绣儿吗?”景绣仿佛受宠若惊般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景媛怯怯地问道。
景媛温和地上前拉过景绣的手柔声道:“当然了,绣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姐姐真开心!”
“谢谢姐姐!”景绣充满感激地说道。
“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见外!”景媛看向景天岚道:“爹,绣儿一身风尘仆仆的,女儿先带她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景天岚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像是在怪他自己忽略了这一点,忙道:“还是媛儿想的周到,为父只想着不饿着绣儿,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景媛对着南宫璃点了点头就带着景绣跟在孙嬷嬷后面进了一间房。
刚进门,景媛就冷笑一声,对着孙嬷嬷道:“孙嬷嬷你是三姨娘身边的人,当初是看着二妹妹出生的,这个家里你是最熟悉二妹妹的人,你给我好好验验这位姑娘,千万别让什么阿猫阿狗冒充二妹妹的身份进入咱们相府。”
“这……”孙嬷嬷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景绣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看着景媛道:“姐姐这是不相信妹妹了?也罢,姐姐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我真的是绣儿?”
“很简单,我记得绣儿脖子下面是有一个胎记的,你如果有胎记自然是绣儿,如果没有……”景媛目光一沉,冷笑道:“如果没有,我只能把冒充之人送交官府了,冒充一品大员的千金可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孙嬷嬷一听到杀头两个字立马回过神来,煞白着一张脸,道:“大小姐,这是二小姐绝对不会错的!”
“孙嬷嬷,我要看的是证据,去把她的衣服脱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景绣不想让孙嬷嬷为难,抬起手主动脱了起来,脱掉外衣后转身背对着她们,将中衣拉到足够露出胎记的高度,过了好一会儿才合起衣服转过身来。挑眉看着目瞪口呆一脸不愿相信的景媛,“姐姐现在相信我就是绣儿了吗?”
只要在景媛面前证实了自己那么夫人沈柔也就不会再来质疑她,也算是省了之后的麻烦。
景媛怒气冲冲,不甘地冷哼了一声就打开门出去了。
“小姐……”孙嬷嬷心疼地看着景绣,“我就知道小姐不会是冒充的。”虽然小姐变化很大,但是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她那日见第一面就确定了这就是她的小姐。
景绣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澡,穿上了芸娘在世时的旧衣,又由着孙嬷嬷给她上了妆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
“小姐,等会儿老爷一定会认不出来的!”孙嬷嬷看着镜子里绝美倾城的女子开心地说道。
景绣不置可否地浅笑道:“嬷嬷,我们快出去吧,不然父亲该着急了。”
不知道景天岚看到她身上这件衣服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想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景媛一过来,景天岚就停止了与南宫璃的谈话看向她,眼神充满了探寻的意味儿,他对这个大女儿的了解很深,知道她会做什么。只见她神情郁郁地对着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地笑道:“等会儿让人去广源寺给你母亲送封信,绣儿刚回来,需要准备的东西多。”
“是!”景媛扯着嘴角应道。
南宫璃将他们父女间隐晦的互动看在眼里,看来这位二小姐身份是确定无疑了,他记得景绣的年龄比景媛小三岁,失踪十年的话,今年应该十五了吧!
“丞相大人,不知二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景天岚一愣,南宫璃这话问得实在唐突,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呵呵地笑道:“丞相大人别见怪,本太子只是觉得二小姐在外多年,这平阳城里知道二小姐的人并不多,媛儿一旦出嫁就该轮到二小姐了,这……”没人认识她,怎么会有人上门来提亲。
“这……绣儿小媛儿三岁,今年应该十五了。”景天岚沉吟道。
“可及笄了?”
“这个……臣记得绣儿的生辰应该在三日前。”女子及笄是大事,普通人家都会在女儿生辰当天宴请亲朋好友,富贵人家更是要大肆举办了,只有这样才能告诉人家,我家的姑娘及笄了可以来提亲了。
“要是绣儿能早些时日回府就好了,这样我们还能帮她举办及笄礼,现在……”景媛状似可惜的说道。
南宫璃朗声道:“这有何难,补办一个不就好了,二小姐时隔十年能回来就已经是值得庆贺的天大喜事了,这个及笄礼不能不办啊,丞相大人你觉得呢?”
景天岚点头道:“就依太子所言!”
“爹……”景媛不满地皱起秀眉,这个贱人没死还回来了就已经让她够憋屈的了,竟然还要替她举办什么及笄礼。
太子也是,怎么会这么替那个小贱人说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娘回来就开始准备。”景天岚一锤定音。
景媛即使再不高兴,也不敢当着南宫璃的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好坐到一边生闷气了。
听到景绣进来的动静,三人纷纷抬眼看过来,神色各异。
“绣儿见过太子殿下,父亲,姐姐。”直到景绣出声,景天岚才反应过来,满脸吾家有女的骄傲,“好女儿,回来就好。”
南宫璃阴柔的脸上写满了惊艳,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这个倾城美人和刚才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女子联系起来。
景媛在看到景绣的瞬间就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威胁,下意识地就去看太子,见到太子那满脸惊艳移不开目光的样子,美丽的脸蛋因为嫉恨狰狞起来。
“二小姐当的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啊!”南宫璃回过神来,看着景绣赞叹道。
这句话对景媛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眼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景绣看了景媛一眼,低头含羞带怯道:“太子殿下过奖了,在绣儿眼里,只有姐姐才当的起这四个字,跟姐姐一比绣儿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哈哈哈……媛儿当然也当的起这四个字,你二人本就是姐妹,长相自然都是出众的!”太子哈哈大笑,目光宠溺地落在景媛的脸上,直到她红着脸低下头他才又看向景天岚道:“丞相大人好福气啊!”
景天岚满脸笑意地道:“太子过奖了!”
*
景媛送南宫璃出府,她很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说服父亲替那个贱人举办及笄礼,但又担心破坏自己在南宫璃心中的形象,以为她心胸狭隘容不下庶妹,所以一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南宫璃将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直到府门口才停了下来,挑眉看着她道:“怎么,媛儿并不喜欢你那个妹妹?”
景媛心里一惊,掩饰道:“怎么会,媛儿怎么会不喜欢绣儿,只是多年不见不习惯罢了……”
南宫璃也不戳穿她,“你是不是很奇怪本太子为什么让丞相大人替她举办及笄礼?”景媛迟疑地点了点头,南宫璃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解释道:“媛儿,在本太子的眼里,你的妹妹们可都是大有用处的,越是美貌越是能发挥最大作用……”
“殿下的意思是……”
“以媛儿的聪慧,该是明白的!”
景媛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抬头坚定道:“殿下放心,媛儿一定会好好对待二妹妹和三妹妹。”
南宫璃满意地大笑出声,“媛儿能如此想就对了,本太子何其有幸能和媛儿携手一生……”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接着道:“共享江山!”
景媛一惊,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见并没人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一阵热浪翻滚,激动不已,太子这话的意思是在许她皇后之位啊,她怎么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