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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道一重,景绣微微吃痛,转头看向司马濬,疑惑不已。
“别光顾着乱看,吃点东西。”司马濬夹了块点心放入她面前的空碟子里,一边眼神不善地看向南宫洐。
南宫洐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闪过一丝不甘,这几年来司马濬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虽然东旗强盛,但是他司马濬只是东旗皇的侄子,和皇位无缘,可他不同,皇兄被废,太子之位他志在必得。连那司马峻嵘面上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司马濬竟然将他不放在眼中?
景绣低头看那点心,果然精致好看,于是夹起尝了起来,口中充斥着点心的香味。
“怎么不见二公主?”贤妃忽然疑惑地开口。
众人停下喧闹,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走了一圈,的确不见南宫泠。
皇后蹙眉,转头轻声问站立在身侧的秋郦,“泠儿去哪儿了?”
秋郦正兀自出神,听到她的声音猛然回神,脸上一片茫然。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忙低头行了一礼,去找南宫泠。
崇明帝沉吟道:“也去将月儿叫过来吧,有绣儿在想必她是乐意来的。”
有人去了。不一会儿南宫泠和南宫新月就一前一后的来了。
景绣和司马濬坐在同一张矮桌前,司马濬坐在景绣的坐边,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是独自一张桌子。他们右边矮桌前坐的是南宫泽。崇明帝就能命南宫新月和他同坐了,靠着景绣。
南宫泠则是自顾自地让人在叶寻的桌上添了副碗筷,走过去坐了。
许久不见他,此刻满心关心,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眉眼低垂着似乎有什么难言的伤心事。
虽然他甚至都没有看景绣一眼,但是直觉告诉她他的伤心定是因为景绣。南宫泠看向和司马濬亲密同桌的景绣,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从二皇子开始,众位皇子公主按照年纪排行一个一个端着酒杯向贤妃贺了生辰,带了贺礼的呈上贺礼,没带贺礼的多说两句吉祥话。
到南宫新月的时候却见她有些犹豫,似乎很放不开。
景绣了然,听说这样的家宴以往她都是不参加的,估计没有过贺寿的经验吧。
众人将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贤妃见她一脸为难,呵呵笑道:“五公主就免了吧,她能来了就代表了她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皇后也跟着附和了两句,皇上素来最疼五公主,从不为难逼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甚至可以不用遵守宫规。所以她甚至都没向她这个皇后请安过,而且她的性子清冷孤高,目下无尘,让她说几句讨喜的话恐怕有些为难她。
崇明帝看着站着不动的南宫新月,过了半晌忽然将头转向景绣,“绣儿你代替月儿向贤妃祝寿吧!”
景绣愕然起身,并不说话,这哪有人代为祝寿的,而且皇子公主们祝完寿献完礼,也就该她和叶寻了。她总不能祝两次寿吧?
南宫新月蹙眉,转头看向景绣,绣儿……父皇什么时候对她换了称呼?
众人也觉得崇明帝这话多少有些奇怪,一时间都怔愣住了。
崇明帝却仿佛无知无觉,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景绣只好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贤妃道:“景绣替五公主祝贺贤妃娘娘万福金安,容颜永驻!”说着仰头将酒喝尽。
贤妃微笑着道:“多谢二小姐和五公主,本宫也祝你们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一生幸福!”
“谢贤妃娘娘吉言!”低着头看着司马濬,她的如意郎君已经找到了。
接着南宫瑾起身祝贺,下面就是叶寻。
总之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饭后众人散去。
景绣一出了贤福宫就看到扶桑和雪儿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面等着,她也没说什么,招手唤她们跟上。
南宫泠南宫新月以及南宫瑾住在宫中,叶寻和南宫珏跟随崇明帝去了御书房,剩下景绣和司马濬,还有南宫洐兄弟二人一起出了宫。
一路上无人说话,南宫洐因为心里生着气又碍着司马濬和南宫泽在场不好质问景绣什么。南宫泽又因为前几日说了那样的话而愧疚,也是沉默。
景绣也都知道他们大概在想些什么,临上马车前转身看向他们,“明日午时食客居,我宴请二位殿下并五皇子殿下、葛大人,还请二位殿下赏个面子准时前往!”
说着微笑转身,由司马濬抱着上了马车。
南宫洐兄弟二人看着两辆马车驶远,才收回视线。
“好好的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了?”南宫泽一边高兴景绣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一边疑惑不已。
南宫洐却是能大概猜到她忽然请吃饭的意图的,明天她是要亲口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她就是扁鹊吗?
南宫泽忽然又问道:“二哥,你不觉得父皇对她太好了吗?先前我想岔了,以为父皇是看上她了,可是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奇怪……”他总感觉父皇对她的好太过不正常了,他相信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了,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
南宫洐眉眼深沉,父皇竟然为了她不顾龙体,想要跳入湖中去救她,这实在太过反常了。就算父皇知道她是扁鹊,也不至于如此对她。
这里面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
扶桑和雪儿两人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分别跑去见了柔妃和淑妃。
景绣蹙眉不解,雪儿去见淑妃她倒是还能保持镇定,可是扶桑见的人竟然是柔妃,这就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当年的事难道和柔妃也有关系?”柔妃是南宫瑾的生母,听南宫瑾说是年轻时候犯了错不被皇上所喜,终日在永春宫中吃斋念佛足不出户。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一听说你进宫她就跑出来去见贤妃和淑妃……”司马濬玩味的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良妃流产淑妃被冤枉的事吗?”
景绣点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司马濬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后来那个跳出来力证淑妃清白的宫女先前正是侍奉柔妃的。”
景绣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听他继续说道:“皇上许是因为怀疑这件事和柔妃也有关系又或许是气极之下迁怒到柔妃身上,当时柔妃已快临盆,皇上就罚她在永春宫中静心养胎,闭门思过,没有恩准不得擅自出来。此后皇上像是完全忘了她这个人般,再也没提到过她。”
“那她就真的在永春宫中闭门思过至今?”
“偶尔也会出来散散心,但都是在永春宫附近,不过,倒是真的这么多年未见过皇上……”司马濬语气中满怀唏嘘。
两人正说着话,蒋迁在门外道:“王爷,桑姨求见!”
和景绣相视一眼,司马濬高声道:“让她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扶桑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然后就一下子跪倒在景绣身前,头触地,“公主……”
景绣愕然起身,和司马濬对视一眼皆神情凝重眼含困惑地看着她。
“桑姨你……”景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扶桑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她,嗫嚅着唇,说出口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让人震惊,“公主,你是良妃和皇上的女儿,真正的五公主!”
景绣和司马濬都震惊地看着她,听她的语气她是十分肯定的,可是她不是东旗人吗?怎么会认识柔妃?怎么连这么隐秘不为人知的事情都知道?
就在二人震惊的时候,红叔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扶桑,他脸上诧异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司马濬禀告道:“王爷,殷公公说西临皇上传扶桑觐见!”
景绣和司马濬二人神色更加困惑起来。
三人一同跟着殷全进了宫,御书房内崇明帝一看到扶桑瞳孔就收缩起来,脸上风云涌动。
扶桑面如死灰地跪了下去,沙哑着声音道:“奴婢参见皇上……奴婢来请罪了……”
崇明帝冷哼一声,隐忍着怒气,咬牙道:“果然是你,你还有脸活着,你忘了妍儿当年是如何对你的,你竟然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逃之夭夭,你可当真是忠心啊!”
景绣和司马濬面目震惊地看着地上的扶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桑竟是良妃的婢女?这怎么可能?
“奴婢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扶桑一句狡辩也没有,无声的哭泣着,一脸的悔恨。
“你的确罪该万死,但是你死之前必须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朕说出来,朕要知道到底是何人害了妍儿,害的朕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良妃娘娘肯定是被别人害死的,可是具体是谁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她若是知道就不会离开西临了,她若是有证据,知道到底是何人害了良妃,她就算拼了她的命她也要向皇上告发那人!
当年她跟随良妃前往静安寺刚到那儿没两天,良妃忽然肚子痛,随行的太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没办法只好吩咐宫女好好照看着,自己亲自去附近找大夫,可是等她好不容易找回大夫的时候良妃已经去了。
当时淑妃和一个叫芸娘的女子都在良妃的尸体旁哭泣,她不管怎么问她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她虽然觉得良妃死的蹊跷,他们带去的人虽然多,但都是些宫女太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查清楚良妃提前生产和难产而死的原因。加之她伤心过度,又有小公主需要照顾就只能守着良妃的尸体等待宫中来人。
崇明帝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里她抱着小公主,一刻都不敢离开,生怕小公主也有个意外。可是就在第二天夜里,崇明帝带人赶到的前几个时辰里,忽然有蒙面人过来刺杀小公主,她抱着小公主跑出院子大声呼救,可是外面一片寂静,她喊了好久才有一个男人来救了她们,杀了追赶她们的黑衣人。
那男人带着她们到了另外一个干净的院子的厢房内,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里竟然还住着一位贵人,那贵人就是瑞亲王妃。
瑞亲王妃告诉她附近埋伏着好几个高手等着要她和小公主的命,不过她可以保护他们,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她留在她身边伺候。
当时的瑞亲王妃躺在床上面有病色,身边也没一个人伺候。扶桑听了自然百般同意,只要能保住公主的命她做什么都可以。过了没多久得知崇明帝已经到了寺院外面她就将小公主放在良妃身侧跟着瑞亲王妃从地道离开去了东旗。
“你今日为什么去找柔妃,你怀疑是柔妃害死了良妃?”景绣听着她述说这些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哽咽着问道。
“我、我怀疑是淑妃害了良妃娘娘,想找柔妃证实一下,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引诱娘娘去静安寺的。”扶桑如实说道。
“你为何那么肯定绣儿是真正的公主?”司马濬忍不住问道。
“当年我在祥云寺替公主上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公主后颈处的胎记,那个胎记我认得。”
司马濬脑海里忽又闪过早上出现过的画面,画面中小女孩的脸清晰起来,赫然就是一个小景绣。
“皇上,绣儿才是真正的公主,她脖子后的胎记奴婢认识!”扶桑跪地,一字一顿坚定的说道。
崇明帝红着眼眶看向景绣,心里翻江倒海不能平静,他就知道他的感觉不会错,她真的是他的女儿!
景绣也红着眼眶看着他,虽然她早就怀疑他是她的父亲,几乎就确定他是她的父亲。
他也一样。但是他们却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现在有人当面坚定地说出他们是亲父女,让他们平时假装的平静顿时土崩瓦解。
嗫嚅着唇,想叫一句“爹爹”,却始终叫不出口,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她缓缓走向他,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然后慢慢转身,将自己的后衣领往下扯了一点。
崇明帝看着那个星型胎记,哽咽难言。“你母妃曾经说过,你外祖母身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星型胎记,她说这个胎记是隔代相传的,她的身上没有,你的身上一定会有……所以,朕亲手刻了那块星月玉佩……”
景绣将衣领拉上,转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从怀里将那块玉佩掏了出来。
崇明帝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到她面前,捧着她的脸,“绣儿,是……父皇对不住你和你母妃……”
“不、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或许他真的没有保护好他喜欢的女子和他们的女儿,但是他没有对不起她,她占用了她女儿的身体,也一并享受了他弥补的父爱,他从来没有亏欠她。
崇明帝显得很激动,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这是他和妍儿的女儿,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景绣没有挣扎,顺从得趴在他怀里,原来父亲的怀抱是这么温暖,这么让人有安全感。
看着他们父女相拥的温情画面,扶桑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掉落,心里多年积压的负罪感减轻了几分。
司马濬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看着这样温情的一幕也不忍出声打扰。
崇明帝抱着她,想到这事她长这么大他这个做父亲的才第一次抱她,心里就倍感愧疚。
景绣贪婪的享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这种来自父亲的温暖她真的是第一次感受道。“……爹爹。”艰难地叫出这个称呼,心里却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一样,忍不住又唤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