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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二人,五皇子府里的下人们没有太多惊讶,或许是南宫珏吩咐过或许是习惯了。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南宫彦居住的院子,凌风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二人脸色微微一喜,上前拱手道:“三皇子殿下正让属下去请濬王和郡主过来呢。”可巧他们就来了。
景绣和司马濬相视一眼,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昏黄的灯光下南宫珏一脸郁郁地坐着,头发有些凌乱,身上散发出颓丧的气息。
南宫彦坐在他旁边,正对着门的方向,他们一进来他就抬眼看了过来,神色很平静,也很淡然,没看出痛苦之色,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有很重的心事。
“来了。”他扯出一丝微笑,指着面前的位子,“坐下说吧。”
景绣目光担忧地落在始终沉浸在痛苦中一副游离不在状态的南宫珏的侧脸上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
司马濬坐在她的另一边,看着南宫彦道:“你有事找我们?”
“嗯。”南宫彦面色十分平和,凌风不过刚从这里出去他们就来了,看来他们也是有事要找他们的,“你们也有事找我们?”
司马濬道:“我先问的。”
南宫彦哑然失笑,堂堂濬王殿下竟然这么幼稚,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认命地点点头,脸色严肃起来,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可以收网了。”
司马濬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是时候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他们的感受自己能够体会,当初知道母妃曾经对还是孩子的绣儿动手时他也是痛苦不已。因为母妃在他心里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一面呢?
但是尽管如此,如果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在眼前死去,他也接受不了。
南宫彦看了南宫珏一眼,没有说话。自己不需要什么准备,需要准备的人是五弟。他还没能接受发生的一切,即使接受了估计也没办法看着母妃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和自己不同,母妃给了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差点收回去,比起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和多次面对死亡的恐惧,母妃在他心灵上留下的创伤才最让他难以接受。
这辈子母子缘分已经尽了,自己不欠母妃的……
可五弟不同,母妃尽管做过那么多的坏事错事,可对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宠爱,做下的这一切错事都是为了能让他登上帝位。即使母妃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所以他没那么快接受这一切,或者永远也接受不了这一切……
景绣只是担忧地看着南宫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因为她觉得当人痛苦到一定程度时,任何开导和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说不定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三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希望通过默默地陪伴给南宫珏以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濬伸手摸了摸景绣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俊朗的眉峰紧紧皱了起来。
南宫彦将他的动作和神情看在眼里,说道:“夜深了,你们回去吧。”
温度明显降了好多,绣儿是个女孩子哪里受得住,而司马濬身上也带着伤,受不了冻。
司马濬拉着景绣的手起身,景绣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他的力道拉了起来,她的视线仿佛胶水一样粘着在南宫珏仿佛石化般的痛苦面色上,眉眼间是满满的担忧。
南宫彦宽慰道:“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可是……”她知道南宫珏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不太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而且有三哥看着,还有凌风和府上一众下人在,但是她就是不放心。
他哪怕哭一场也好啊,这样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南宫彦起身去柜子里取来一件墨绿色的披风,司马濬接了过来替景绣系上,景绣全程目光不离南宫珏。
司马濬无奈地用手捧着她的脸转过来,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景绣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南宫珏,心里和当初司马濬得知十年前瑞亲王妃对她动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时一样的难受,可那个时候司马濬还会发脾气,发脾气也是发泄的一种重要方式。
可是南宫珏呢,他一声不吭,什么都憋在心里,这真的很让人担心啊。
“我没事。”他们刚跨出去,凌风刚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南宫珏暗哑的声音响起。
凌风手上的动作一顿,景绣猛然回过头来,激动看向南宫珏。
南宫珏看着她,眼眶有些红,还很亮,似有水光,他又说道:“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景绣鼻子一酸,猛的点头,“嗯。”然后决绝的转头,原本一心想着他哭出来自己就不担心了,可是听到他暗哑的声音看到他红红的眼眶,自己心里更难受了。
刚转过头,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而下。
司马濬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南宫珏看着他们的背影,冷风呼呼地从半开的房门吹进来,让他的鼻子更酸了,眼睛控制不住地眨了一下,两行清泪就顺着俊朗的脸庞流了下来。
凌风关上门,将风挡在了外面。
屋内的烛火渐渐地没那么跳跃了,但还是轻轻的摇曳着,带动着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的。
南宫彦看着这样的南宫珏心里难受的紧,仰头逼回即将涌出的泪水。
兄弟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各自悲伤。
*
柔妃之死已经过去三四日了,满朝文武包括民间百姓没有多少人讨论这事。
对于官员们来说柔妃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死了就死了,至于葬在哪里那是皇上的家事,即使有些人对于柔妃葬在云州一事有些异议也只是私下说两句,没人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不受宠的皇子去惹皇上不快。
至于百姓们,他们几乎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位妃子的存在,他们只知道最近皇上的一位妃子因病去世了,但具体什么病葬在哪儿都跟他们没关系。
因此柔妃的死就像石沉大海般,一开始激起了一些浪花但是很快就风平浪静了,至少表现上看来是这样。
但虽然如此,宫里却始终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皇上赐了六皇子一处宫外的府邸,已经命永春宫的下人们提前出宫去收拾打扫了,也赏赐了很多珍贵价值连城的诸如古董花瓶名人字画奇珍异宝之类的,让人务必在南宫瑾回来之前将六皇子府收拾妥当。也务必做到让六皇子喜欢。
一般皇子都是成年前一天搬出宫入住宫外的新王府,六皇子还未成年的年纪就能拥有自己的新府邸了。
一开始众人猜测肯定是皇上看六皇子不顺眼所以将他“赶”出了皇宫,眼不见为净。可后来众人发现皇上竟然赏赐六皇子府那么多好东西,他们就打消了之前的猜测,看来皇上是怜惜六皇子还未成年就失了母妃,而且母族无人无依无靠,这是开始重视起六皇子了啊。
看来柔妃的死对六皇子来说是喜事一件啊,柔妃的死引起了皇上对六皇子的怜惜,她也算死的有价值了。
……
淑妃宫。
淑妃忧心忡忡地坐着,神色间还有些明显的焦躁和隐隐的恐惧。
丹青的反应和她如出一辙,这都三四天过去了,为什么柔妃的死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宫里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宫中的日常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一样。
在这样的平静之下,她们却觉得蕴藏着巨大的风浪,一旦爆发必将她们置于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所以她们不安、恐惧、焦躁……
“娘娘,要不叫五皇子殿下进宫问问吧?”丹青脸色担忧,有些着急地说道。
淑妃脸色阴沉地仿佛随时能滴下水来,“不行,本宫觉得珏儿他……”
她不敢说下去,她害怕真的被她言中了。
丹青仿佛看出她在害怕什么,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五殿下一直那么孝顺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一定都会选择站在娘娘这边的!”
淑妃摇头,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不,本宫了解珏儿,他是个正义的孩子,所以本宫为了他做的这些事情从来不敢告诉他。”
她告诉珏儿百合香是德妃做的手脚就是为了在皇上质问自己的时候借他的口说出来,皇上一直很喜欢和信任珏儿,珏儿的话皇上一定会相信的。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没有彻查柔妃忽然死亡的原因,景绣既然去了永春宫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柔妃被下药的事……
皇上即使不在意柔妃的生死也不至于如此的无动于衷啊,这太反常了……
珏儿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看自己,他应该跟自己一样因为柔妃的事情坐立不安才是……
丹青急道:“那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淑妃无力地说道:“是,只能等着……就看谁能沉得住气了。”
多好的计划啊,借柔妃的死同时搬倒贤妃和德妃,除掉这两个眼中钉,那么皇位就注定是珏儿的了。
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等着皇上彻查柔妃之死,可是皇上竟然毫无动作,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数……
贤福宫内同样气氛诡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罂粟的味道,宫人们一个个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仿佛脖子上方随时都悬着一把刀一样。
贤妃不安地走动着,长长的宫装几次差点将自己绊倒。
好不容易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极近的传来,她停下徘徊走动的步子,眼神急切地看过去。
她看向那个向自己匆匆跑来的宫女,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
宫女正是春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战战兢兢地摇摇头,“回娘娘的话,奴婢什么都没打听到。”
“永春宫的所有宫女太监都问过了吗?”
永春宫的宫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个左右,想挨个问一遍也不算费事,只是太引人注意了。
春桃摇摇头,“永春宫的宫人都被皇上派到宫外的六皇子府去了,只剩下一个看守的老嬷嬷了,耳朵还有些背,奴婢问她什么都不知道……”
贤妃心里充满了不安,尽管柔妃不受宠,皇上对她毫无感情,但也应该无法容忍宫中下毒一事啊,怎么会这么无动于衷呢?
还有瑾儿,那么孝顺的孩子怎么会对柔妃惨死表现的这么平静,他就不想查出害死柔妃的幕后凶手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等柔妃安葬之后再回来替她报仇,而皇上是因为万寿节在即不想让其他三国的使者看笑话才选择暂时按兵不动……
她虽然觉得这样的猜测有那么几分合理,但是依旧挥不去她心中的不安。
御书房内,崇明帝看着手中的折子,脸上阴云密布。站在底下的林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觉得屋内的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很多,让他忍不住冷的哆嗦。
崇明帝将折子扔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右手猛的一拳砸在面前铺着明黄色桌布的桌案上,桌角一摞堆放整齐的奏折乱了,笔架上的毛笔也轻轻地摇晃起来……
林枫神色一紧,头埋得更低了,“皇上息怒……”
崇明帝大口的喘息着,胸口剧烈得起伏着,咬牙道:“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林枫语气一窒,不敢出声,头埋地又低了一些。
崇明帝意识到自己迁怒了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深吸了口气,问道:“濬王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难道他打算一直“昏迷”下去吗?
林枫手心紧了紧,“濬王说……”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崇明帝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声音凌厉地开口:“他说什么?”
林枫嘴唇一哆嗦,不敢再隐瞒,忙说道:“濬王说这是咱们西临的事论理跟他没有关系,他先前帮忙调查只不过是为了福宁公主,既然当年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说完这段话,他的后背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崇明帝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隐隐窜了出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还在朕的地盘上他就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日后绣儿跟他去了东旗,他更不会忌惮朕了……”
“濬王还说……主要是公主非要他昏迷着,他不敢不听……”林枫硬着头皮又说道。
为什么他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呢?堂堂东旗国的战神王爷竟然这么听公主的话,这……
崇明帝脸色陡然缓和下来,挑眉道:“是吗?”
“是。”
崇明帝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又隐现一丝笑意,“既然是绣儿的意思就由着他吧,让他把那个叫青铜的侍卫派给你指挥就行。”
“是。”林枫唯命是从的点头,犹豫着说道:“那个青铜……属下看着有些眼熟。”
崇明帝蹙眉看着他,他和青铜又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以前他也经常去监视濬王府,月儿住在濬王府的时候自己也派他跟去过,还有后来他被绣儿给抓到濬王府的地牢去……最近更是和青铜频频接触,可以说他和青铜应该很熟悉了才对……
青铜解释道:“属下好像曾经在宫里看到过他。”
崇明帝诧异地挑眉,若有所思地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林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话说出来,皇上已经明显把濬王当成女婿来看待了,他说出这话会不会拉低濬王殿下在皇上心里的好感……
崇明帝神情莫测地说道:“好一个司马濬,朕倒要抽时间问问他朕的宫里到底有他多少人。”
林枫偷偷抬了抬眼,心里直犯嘀咕,皇上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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