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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刚睡醒,两个丫鬟正在服侍他喝水,门窗都大开着,以景绣为首的几人就这样进来了。
“清竹师兄你怎么样了?”景绣看到清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由着两个丫鬟伺候着喝水,走过来紧张的问道。
清竹听到声音抬头愣了一愣,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司马濬,眼中带着询问,濬王不是答应自己在自己伤好之前不告诉绣儿的吗,绣儿怎么忽然来了?
见他不说话,景绣直接伸手为他把起脉来,清竹也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重重地松了口气,只是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是圆空大师伤的你?”景绣语气带着笃定的问道。
清竹脸上闪过一丝受伤,静默不语。
景绣知道他对圆空的感情很深,对他而言圆空既是师傅也是父亲,圆空消失的那些年他用尽全力兢兢业业的守着祥云寺,看着祥云寺的香火一日日的旺盛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切,他做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不想辜负圆空的托付,可是却为了自己偷来印章得罪圆空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真的欠清竹师兄太多了。
可是说“谢谢”和“对不起”一点用都没有,她不会说,以前她觉得圆空还是有良知的,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他能将一个视他为父的人伤的这么重,他的心该有多狠?!
此刻,她真的对圆空产生了强烈的恨意。
司马濬牵起她的手握住对清竹道:“你好好养伤,我们有时间再来看你。”
景绣默不作声的跟着司马濬出去,毒娘子和叶寻目送他们出去等他们走后二人才收回视线。
毒娘子看着叶寻问道:“寻儿,绣儿是怎么知道的?”
清竹也目光探询的看着他。
叶寻道:“怪我。”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看向清竹问道:“清竹师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圆空都能狠下心对他下此毒手,司马峻嵘得知消息后更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为了绣儿牺牲,他不能坐视不理。
清竹苦笑,他能有什么打算呢,师父那日对自己下手半点没有留情,恐怕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他这个徒弟了,祥云寺是师父的,自己现在如何还有脸回去,目前就先好好养伤,走一步看一步了。
“圆空既然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也是完全不顾念师徒之情了,为了安全起见,清竹师傅还是留在濬王府安心养伤不要出去的好。”叶寻不放心的叮嘱道。
毒娘子对叶寻道:“放心吧,有我和你师父在,清竹不会有事的。”
叶寻点头,“那就有劳师娘了!”
两人又宽慰了清竹几句便离开了。
毒娘子回了房间,脸上一片铁青之色,天灵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怎么了?”
“我看他并不是为了朝阳和南宫新月,他回来是为了他自己,如果你当初将皇位传给他或许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毒娘子语带责怪的说道。
天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他不会是个好皇上。”
毒娘子嘲讽道:“现在这位就是个好皇上?”
“明朗虽然性格暴戾,但是不可否认他将东旗治理的很好。”
毒娘子无可辩驳,过了一会儿火气消了,后悔对他发脾气,走到他面前,拖了个凳子坐下,“皇上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
天灵摇摇头,“还不是时候,不管怎么说嵘儿才是太子是最应该继承皇位的人,忽然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会引起朝纲震荡的,这件事还需徐徐图之……”
毒娘子对此很不以为然,她是个急性子的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所以很看不惯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可是她也知道废太子不是小事,便也没再说什么。
*
景绣和司马濬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青铜就匆匆而来,说刑部尚书得了皇上的口谕来带景绣去刑部问话。
两人回房间,司马濬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才和景绣一起往大厅而去。
快要到大厅的时候景绣忽然顿住脚,转头对他道:“司马峻嵘现在知道印章被毁的消息了吗?”
司马濬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清竹师兄的,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清竹师兄。”景绣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不让他有机会!”
刑部尚书洪天,看到司马濬就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卑躬屈膝道:“下官参见濬王!”然后又看向景绣,态度隐约带了一丝不以为意,“参见濬王妃。”
司马濬拉着景绣在主位上坐下。
洪天转身面对着他们,硬着头皮道:“蒋御史状告濬王妃故意开毒药方害死大公子蒋进,下官奉命调查此事,斗胆请王妃随下官走一趟。”
景绣点头,看着十分好说话,“本妃已经听说了,既然洪大人是奉命前来本妃也不为难你。”说着就站起了身子。
洪天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小心翼翼地看向司马濬,只见他也站了起来,说道:“本王刚好无事也一并陪王妃去吧,本王倒要看看蒋进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诬陷王妃,王妃好心替蒋进把脉开方子,却没想到被反咬一口!”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味道,洪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干干的陪着笑。
司马濬和景绣肩并肩而行,倒像是一对即将步入礼堂的新人。
洪天跟在后面,觉得从来没有带人进刑部审问如这般被动的。
景绣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像传其他人那样直接让侍卫压着走去刑部,洪天是带着一辆古朴的马车过来的。
司马濬看了一眼,嗤之以鼻,青铜早已经准备好了府上的马车,司马濬和景绣上去后,青铜也跳了上去,看都没看洪天一眼,直接往刑部的方向而去。
洪天也忙上了马,带着人跟上。看着倒像是濬王府的随从,可是街上的百姓们却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濬王妃毒害蒋进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刑部的人正带着濬王妃回去问话呢。
众人视线追随着马车,偌大的街道如流的人群,却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小贩们停止了叫卖,行人停止了脚步和喧哗,就连追逐打闹的孩子也因为感觉到大人们忽然的变化而停了下来。
濬王是东旗的英雄,在他们心中有很崇高的地位,所以他们爱屋及乌,一样的喜欢着濬王妃,可是没想到濬王妃竟然会是个蛇蝎美人,百姓们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觉得应该相信濬王的眼光静待真相,一边又忍不住责怪起景绣万一她真的是个蛇蝎美人那她如何配不上濬王。
马车外忽然的寂静让景绣觉得奇怪,将帘子掀起一条细小的缝隙想要一探究竟。
“他们大概觉得我配不上你吧……”她放下帘子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
她能理解这些百姓此刻在想些什么,司马濬是他们心中高大的英雄,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能嫁给司马濬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他们爱屋及乌的喜欢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蛇蝎美人。
他们此刻应该心里都或多或少地对自己有很多怨怪吧。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不怪他们,但心里闷闷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给他丢脸了!
司马濬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得低落,司马峻嵘会利用蒋进的死做文章早在他们的计划和预料之内,也早有了应对之策,从早上起来他们便悠闲地等着刑部的人过来,也不见她有丝毫紧张或者不安,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景绣见他面色担忧,失笑地摇摇头,一时玻璃心而已,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实话实说道:“就是感觉我好像给你丢脸了。”
司马濬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抬手轻轻抚摸她柔滑的脸。严肃道:“胡说,本王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不知道多有面子!”
“噗嗤!”
景绣笑出声来,心里闷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事情查清楚后,司马峻嵘会怎么样?”她抬眼问道。
司马峻嵘一旦得知印章被清竹师兄偷了一定会气急败坏,想要杀了清竹师兄解恨的,如果能借这次的事情让司马峻嵘身败名裂,他应该没有心思去对清竹师兄怎么样了吧?
可是他是太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就算东旗皇不喜欢司马峻嵘,为了皇室颜面说不定也会压下这件事。
说来说去,能不能重重的打击司马峻嵘一番端看东旗皇的态度。
司马濬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想如何?”
景绣一愣,不由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我想让他没有心思去对付清竹师兄。”
司马濬淡淡点头道,“好。”清竹为了她才受伤的,才引来危险的,不管怎么样他也一定不会让清竹有事。
景绣笑着道:“谢谢!”
到了刑部太阳已经西斜,可是炎热依旧,马车上是放了冰桶的,又加上一路上心思不定,倒也没在意热不热,等马车停下却忽然感觉到热,探出马车的的瞬间一阵热浪迎面扑来,车里车外俨然两个世界。
一般被告的人都会被直接关在刑部的大牢里,择日升堂审理。可景绣身份贵重又有司马濬同行,洪天自然不敢摆官架子,给他们二人看了座又让人上了茶,将蒋昊的状书和呈来的证据都给他们二人看了,然后才问景绣,“濬王妃,这证据都在这儿,您看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语气已经放的十分温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却还是遭到了司马濬不满的瞪视,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
景绣道:“这方子不是我写的。”
洪天忌惮司马濬,小声道:“这上面的确是您的字迹。”说着从桌案上又拿了一张方子让身旁的侍卫递给她,“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说是您曾经给他开过的方子,他不相信您开的方子会喝死人也怀疑那方子不是您写的便让人送了这张来让下官仔细比对,嘱咐下官千万别冤枉了您。可比对的结果……”
字迹完全一模一样,两张方子的确出自同一人之手。
景绣接过那已经有些残破的方子看了一眼便扔下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方子还是在西临的时候开的,到现在都半年过去了,司马峻嵘竟然还留着,看来在西临的时候他就想着怎么诬陷自己了,还真是深谋远虑!
“仅凭这个你就能确定这方子是王妃开的?”司马濬瞥了一眼景绣手边的两张方子,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洪天脸色涨得发紫,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分外难受过了一会儿才看向景绣问道:“王妃没有给蒋大公子开过方子?”
“开了,不过不是这个。”景绣指着方子最后一味药,“我的方子上没有甘遂,甘草和甘遂不能一起使用,我很明白这一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王妃的意思是……这甘遂是有人加上去陷害你的?”
“嗯,陷害我的人模仿我的笔迹将方子重新抄了一遍并且多加了最后一味的甘遂。”景绣神态淡然,仿佛说着与几无关的话题。
洪天问道:“王妃如何证明?”
刚问完就感觉到司马濬锋利如刀的目光,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嗫嚅地道:“下官也只是职责所在奉命行事,还往濬王和王妃好歹体恤下官一二。”
景绣拉了拉司马濬的袖子,没必要和洪天过不去,陷害自己的人又不是他。
司马濬收回视线,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道:“怎么证明明天升堂洪大人就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景绣起身对洪天道了声“告辞”便跟在司马濬身后离开。
洪天整个人瘫软在身后坚实的椅背上,身上汗涔涔的难受,心里叫苦不迭,只叹自己命苦,这还是他荣升刑部尚书以来经手的最难办的一个案子。
匆匆忙忙地回府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又背着人悄悄地来到太子府后门进去。
司马峻嵘听了他一番话,眉头紧皱,“他果真这么说?”
“是,以下官看濬王和濬王妃似乎丝毫没把这个案子看在眼里。”洪天忧心忡忡道。
他在三个月前投靠了太子,这件事太子事先跟他通过气,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坐实了景绣的罪名,他心里便猜到这一切是太子在背后筹划的。
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濬王作对啊,而且看濬王夫妇今天的态度好像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濬王最后更是胸有成竹地说明天堂上会证明濬王妃的清白,看来他是一定完成不了太子交代他的事情了。
这还是他投靠太子以来太子第一次交代他事情,第一次就办砸了,太子恐怕会对他不满啊!
司马峻嵘脸色阴沉下来,这件事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他自信不可能有把柄和漏洞,司马濬能有什么办法证明景绣的清白?
“你先回去,做好你该做的就行,本太子有吩咐会让人通知你!”
“是!”洪天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就算明天不能定下濬王妃的罪名应该也不是自己无能吧!
洪天走后南宫新月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向蹙眉沉思的司马峻嵘,语气带着一丝不满的质问:“你不是说万事俱备了吗?”
司马峻嵘正心烦气躁听她如此语气便更加烦躁,眼神阴沉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南宫新月身上一寒,一时间不敢再开口,直到感觉到他收回了视线她才舒了口气忽然问道:“这件事圆空知道吗?”
说起来好像好几日不曾听到圆空的消息了。
提起圆空司马峻嵘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蹭蹭升了起来,冷哼一声,自从司马濬回来圆空就变得畏手畏脚什么主意都不出只让他沉住气按兵不动,现在倒好连人都消失了!好几天都不曾露面了。